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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半臭賊

洛輕塵若無其事地對張氏道:“娘,我餓了,快做飯吧。”

張氏都不敢相信一向壓在她們頭上的劉嬸居然會這么輕易地就被洛輕塵三言兩語打發走了,可是面前還有個盧嬸在啊。

“盧嬸……”張氏又想賠禮道歉說洛輕塵不乖不懂事的話了。

洛輕塵狠狠一下,將手中的刀劈在籬笆上,“自言自語”道:“家里沒柴了,我先把籬笆劈下幾根來用著再說。”

說這話時,洛輕塵好似無意地瞥了眼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清楚狀況的盧嬸,不冷不熱地沖那些站在門前的村民道:“時辰不早了,大家都不吃飯么?”

見沒有熱鬧好看了,村民們紛紛散了。沒有觀眾,盧嬸也覺得沒趣,而且她覺得今兒洛輕塵身上冒著邪氣,這丫頭不會是失心瘋了吧?

她真要砍死了盧嬸可也是白砍,就算告到官府,大老爺還不說明知這人腦子有毛病,你們還招惹?那是找死!

盧嬸便也悄悄跟著大家溜了。

張氏一邊做飯一邊悄悄打量女兒,等到飯菜上桌,也不過是一碟子青菜,一碟子咸菜。

母女倆對面坐下端起碗,張氏將青菜往洛輕塵碗里夾,沒有魚肉,這個相對好些,她也只能這樣心疼女兒。

洛輕塵早就將張氏的舉動看在眼里,她也往張氏碗里夾了青菜道:“娘,不用害怕。今天你也看見了,那些人就是欺軟怕硬的,我們以前太好說話太軟弱了,所以她們以此為樂。以后,我們誰也不怕。”

張氏點點頭,吃了幾口飯,又擔心道:“可是人家家里不是有兒子就是有男人的,萬一惹著她們,要是存心報復,我們母女兩個怎么能是對手?輕塵,娘已經是這樣了,你可不能有事啊。娘沒有什么盼頭,輕塵就是娘的念想,就是娘活下去的希望。”

張氏也曾是名門閨秀,奈何一次意外糊里糊涂失身于人,又有了身孕,這在有頭有臉的人家可是奇恥大辱。

張氏之父勃然大怒要將她打死,是其母不忍,趁著夜色偷偷將她放出。

命是暫時保住了,但是那個家是萬萬回不去了。張氏本想打掉腹中孩子,可聽說搞不好一尸兩命,她又害怕了,臨了還是將藥潑了。

她一路輾轉流離離開故國來到天瓊,生下洛輕塵后,終于在這個小山村落腳,靠著為人洗衣繡花織布維持生計。

雖然家中貧寒,張氏對洛輕塵已經是竭力關愛了,她只求女兒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將來看到她嫁戶好點兒的人家也就心滿意足了。

所以上一世,在邂逅了許宏文,當時的天瓊吏部尚書,那個男人對她不錯,表示不計較她拖帶著個女兒,要娶她進府為妾時,張氏欣然答應。

因為這許多年生活不易,而且堂堂天瓊的尚書,雖然只是做妾,可是對于洛輕塵來說也算是個官府小姐,將來就能嫁給更好的人家,張氏覺得很滿意,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好運才能遇見這樣的好事。

后來,洛輕塵入宮為女王,本想讓張氏享福,偏偏她卻福薄,生了急病亡故。

洛輕塵為了此事很是哀傷,整整為張氏抄經書每日拜佛三年。

能再見到張氏,洛輕塵心里感慨萬千,雖然張氏性子弱,但是為了女兒,她吃了許多的苦受了許多的罪,盡了全力。

這一世,洛輕塵要保護母親,保護自己的親人,不再重蹈覆轍。

晚上,洛輕塵堅持要和張氏一起睡,張氏覺得有些意外,但是也很歡喜,取了白天晾曬蓬松柔軟的被褥鋪了起來。

而洛輕塵卻在屋外不知道做些什么,忙忙碌碌的半晌,弄的一手泥。

“輕塵啊,你在外面做什么?”張氏疑惑地問。

“沒什么,我怕半夜會有老鼠,就做了點安排。”洛輕塵說著去后院洗干凈了手腳,回來上床,張氏將用身體暖好的地方讓出來。

洛輕塵也不推辭,她知道那樣張氏反而會心里不好受,于是鉆進溫暖的被子里摟住了張氏。

張氏對洛輕塵如此親熱有些受寵若驚,以往洛輕塵是個聽話乖巧的孩子,但是今天不一樣的她帶給了張氏太多的驚訝。

“輕塵啊,今天怎么啦?”張氏也摟住洛輕塵,問道。

“娘,輕塵長大了,以后該輪到我來保護娘了。因為娘是輕塵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洛輕塵對張氏微微一笑。

對于洛輕塵的孝心,張氏很是感動,不過這時候的她也只當洛輕塵是忽然心血來潮,畢竟才十二歲的孩子呢,能夠有多大本事和力量呢?

看著張氏睡著了,嘴角還帶著笑意,洛輕塵不禁有些心酸。

她知道自己回到了十二歲那年。

那年發生了許多改變她人生的事情,許宏文與張氏相遇,她隨母親入許府。

那時候看起來一切美好的就像是從地獄到了天堂。從此再沒有人欺負她們母女,她們再不用為吃穿發愁,她從一個不知道親爹是誰的山村丫頭變成為許府大小姐。

她有了兩個哥哥,一個妹妹。他們是許宏文的孩子,大夫人所生的。

也是那年,她遇見了簡鈺,一夕之間,好像她所有的壞運都過去,好運自此而來。

除了,還遇見另一個命中的魔障——傅凌天,就這一點來說不夠完美,其它一切都變得那么美好。

而現在看來,許宏文與張氏的相遇真是偶然的嗎?不,也許,那時候的許宏文已經落下了長遠布局的第一顆棋子。

靜心想來,全是令人心寒的真相。

養父,妹妹,王夫簡鈺他們對洛輕塵的好全是別有用心,用一顆顆看起來溫情脈脈的蜜糖將她迷惑,最后毫不留情的毒殺!

這世上除了張氏,究竟還有誰對她是真心?

雨幕中那背著她渾身浴血的男子奮力廝殺的一幕浮現腦海……他究竟是要將那奸夫之名坐實,還是真的忠心可嘉?

洛輕塵頭疼,死了一次,看透了許多,卻又有新的疑惑無法求解。

夜色漸深,她終于慢慢合上了眼。

半夜里,一條黑影溜到洛輕塵家的籬笆外,鬼頭鬼腦地張望了一下,就翻進了院子。

他溜到窗外,正伸手想去推窗子,忽然腳下一空,隨即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響徹了這小小的山村。

張氏被驚醒,張嘴剛要問,洛輕塵一把捂住她的嘴,低聲道:“別出聲。”

張氏疑惑地點頭。

村子里漸漸有火燭點亮,窗外叫聲陡然停止,半夜三更在孤兒寡母的門外,被人看到怎么解釋?

于是那人忍痛從坑里爬出來,坐在地上,將兩只腳底扎進去的七八根竹簽拔了出來,一瘸一拐地沿著墻根想繞道屋后逃走——前面已經有人打了火把來看,會被發現。

誰知道沒有走出幾步,腳下又是一空,這回坑里沒有竹簽,但是隨即一股惡臭傳來,腳下稀軟地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糞便,而那人腳下本來就受傷,腿一軟,跌倒了……

這時,附近的人家已經舉著火把來到竹籬笆外,洛輕塵看到映上窗子的光亮和嘈雜的人聲,立即披衣起身,大聲叫道:“來人呀,抓賊啊!”

外面的人聽說是盜賊,幾個手腳麻利的小伙子跳過竹籬笆,直奔那在地上掙扎,無處可逃的家伙。

等到洛輕塵舉了火把打開門的時候,一看村長都來了,這下正好,她忙跑到村長身邊大聲道:“求村長做主,剛才有賊想進我家門。”

這時只覺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大家不由得紛紛掩住口鼻,原來是那幾個小伙子將洛輕塵嘴里說的賊人給拖了過來。

因為地上這人除了兩手還算干凈,渾身都是沾上了惡臭的不明之物,那幾個小伙子把他拖到地一丟,都嫌棄地跑開了。

聽到洛輕塵一口一聲的說他是賊,那人還不服氣了,抬頭辯解:“我沒有偷,就她們家連口好鍋都沒有,有什么好偷的?”

這一抬頭,好,這人是誰,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了,頓時一片嘩然。

只聽得一個粗嗓門女人嚎叫道:“你個殺千刀的,老娘跟你拼了。”

只見盧嬸奔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揍自己男人,無奈他身上太臭,盧嬸到了近前捂住鼻子又往后退了三步,跳起腳大罵。

盧友還大聲叫冤:“村長我真是冤枉的啊。”

村長皺眉,盧友打張氏的主意不是三兩天了,這村里誰不知道?只有盧嬸不承認也不相信自家男人會主動找別人,老是以為是張氏勾引自家的男人。

今兒可好,被全村人抓了現行。

“你半夜怎么會在這里?”村長厲聲問道。

“我,我只是路過。”盧友還不死心。

張氏也穿齊整了出得門來,她終于明白洛輕塵之前忙了些什么,這個盧友又蠢又笨,卻總是借故想占她的便宜。

張氏也不由得心中暗喜,這樣一鬧,她羞于啟齒的事情總算是真相大白,以后盧嬸再不會找她麻煩了。

洛輕塵怕張氏膽小,忙來到她身邊,扶住張氏。

“路過?你都跑到人家院里窗臺下去了,還說是路過?盧友,你真是個不長進的東西。”村長生氣了,睜眼說瞎話也不是這么個說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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