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街頭人來人往,店鋪一間挨著一間,穿街走巷的小販手搖撥浪鼓賣力地吆喝著在人群中穿梭。
洛輕塵這些天很少出門,心可沒有閑著,一直在盤算從前有哪些人和事被她忽略了,現在那些條件中那些是對于自己有幫助能夠善加利用的。
沈路手上那封信既然沒有送到裕王爺手上,可是那些人也沒有搜出來,會在哪里?
沈路是沒有防著洛輕塵,只當是自己貪杯喝醉了,還滿心歉疚??墒撬植簧?,洛輕塵再故技重施,他必定會懷疑,所以她必須另想辦法查到那信的下落。
洛輕塵當年登上女王之位也并不是一帆風順的。
畢竟是天瓊的第一個女王,而且之前還有一位太子是儲君,要不是王上十分迷戀丹藥長生之術,對于道術深信不疑,又怎么會相信女王當政的天命之說?
太子后來又連連做出一些令王上不滿,朝臣彈劾的錯事,加上許宏文還有幾個重臣力保,洛輕塵雖然沒有參與其中,卻也知道自己的王位來之不易。
而此時,正是太子受寵之時,許宏文權力還未到巔峰……
對了,傅國公!
洛輕塵為何當初要那么容忍傅凌天?
就是因為傅國公此人對于洛輕塵登上女王之位功不可沒!
要不是他手握二十萬大軍一直就在京城外坐鎮,后來說了句傅家忠于天瓊,忠于明君,遵從先王遺愿,不論男女地擁立新君登基,這話擲地有聲,震懾了京城中那一群文臣武將,才徹底將洛輕塵送上了王位。
可見傅國公雖然武將出身,但是心中明辨是非,不圖名利的忠義之人。
只是,那時候洛輕塵只是遠遠見過他數次,話也沒有說過,印象中他高大威猛,舉手投足都顯現出武將做派,硬朗豪邁。
而最后這次,傅國公是帶著病幫了洛輕塵受益一生的忙,據說,就在平息京城亂政的當晚,他就病重不治而亡。
洛輕塵聽說之后頗為遺憾,隆重安葬了傅國公,賞賜金銀良田無數,而傅凌天那時候在朝中也已經官居三品,自此更受女王重用,就算他傲慢無理,也平步青云,最后直至左相之位。
洛輕塵覺得如果這件事情在京中還有人可托付的話,那么只有傅國公無疑。
傅家祖輩與王族洛氏并肩打下江山,并且忠心耿耿地輔佐洛氏坐穩這江山,從無二心,因此王上也很信任當今的傅國公。
只是,這時候對于傅國公來說洛輕塵還是一個毫無關聯的陌生人,她并沒有異想天開的馬上就能博取他的信任,但是對于這么重要的人物,她必須得設法盡快接觸。
而張氏的想法很簡單,昨晚湯華芬那么羞辱她,挑明了話說她是去搶男人的,她這一晚都沒有睡安生,只想早些找個去處離開武威鏢局。
沈堅還有鏢局里那些鏢師對張氏母女都不錯,她更不能讓人在背后說他們的壞話。
她也不是個不要顏面的女人。
但是京城的屋子哪里那么好找?好點的很貴,便宜的周圍環境又差,張氏看到那些游手好閑不懷好意打量她們母女的人,拉著洛輕塵就連走帶跑逃也似地跑開了。
母女倆尋找了半日,中午尋了個小飯館吃了兩碗陽春面,洛輕塵眼波流轉去看日頭,轉而飛快地往對面屋檐下一瞥,只見剛才還賊頭賊腦沖這邊張望的一個腦袋飛快地縮了回去。
她只當沒有看見,對張氏道:“娘,剛才我看見前面賣綠豆糕的,真香?!?
張氏一心只想著房子壓根沒有注意街道上的事情,看到女兒嘴饞,忙起身道:“你先坐著,娘去買,一會兒就回來?!?
洛輕塵按住張氏:“娘,你歇著吧。這跑腿的事情你還能有我快?對了,我剛才看見那是個挑著擔子的,沒準走的有些遠,我可能要得一會兒才能回來,你可別走了,就在這兒等我?!?
“輕塵啊,這里你不熟,還是娘去吧。”張氏說著,洛輕塵已經快步出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洛輕塵急匆匆地離開了飯館,消失在人群中,剛才對面拐角的屋檐下才慢慢地又探出剛才那腦袋來,確定她一時半會再不會回來,一身灰衣的小廝轉身就往身后的小巷跑去。
小巷深處,一個著了橙色衣衫的女子正在那里焦急地轉來轉去,正是湯華芬。
她早上得知洛輕塵母女外出,沒有鏢局的人跟著,覺得機會來了,于是尾隨在后,跟著走的腿都酸了,好容易看見洛輕塵她們進了面館,于是她雇了人去盯著。
“你確定那個小姑娘走了?”湯華芬再三地確認道。
“真的,我親眼看見她走得遠了,一時半會肯定回不來。”那小廝非??隙ǖ恼f,得了湯華芬的賞錢,眉開眼笑正要走,湯華芬又想起什么,叫住他:“喂,我再給個機會你賺錢,比這個還多,想不想賺?”
小廝連連點頭,這么簡單的事情就能賺錢,不干是傻瓜!
于是湯華芬笑著對他低語了幾句,小廝果然臉上滿是愜意的笑,小雞琢米似地點頭,急匆匆地跑走了。
湯華芬慢慢地走到巷子口,看到對面面館里,坐在窗前的張氏還在翹首期盼洛輕塵回去,嘴邊牽出一個冷冷的笑。
洛輕塵一走,湯華芬頓覺氣也順了,天也藍了,膽子格外的壯了。她摩拳擦掌的,馬上就能夠好好欺負張氏了。
殊不知,旁邊一家書齋窗前,一個小伙子急匆匆地走進去,向正在窗前心不在焉翻閱書本的一個青衣公子低低耳語了兩句。
那公子頭戴帷帽,白色的輕紗后面容朦朧不清,卻也可見是十分出眾的。
他將書本合起,在手中輕輕地拍打兩下,語氣平靜道:“你們盯著就行,別的……等我命令,既然有熱鬧,為什么不看?”
今天可真不是青衣公子刻意安排的,想不到又遇見了洛輕塵,而且還看到有人跟蹤她們母女,還知道洛輕塵似乎在打算什么,這么有趣的事情,他怎么會錯過?
小伙子領命而去,很快擠入人群去尋同伴轉達公子的意思。
張氏沒等一會,一個小廝跑過來問道:“請問是張夫人嗎?”
張氏不認識這人,茫然點頭道:“是啊。”
小廝神秘道:“我家主人有請?!?
“你家主人?”張氏更不明白小廝說的是什么了。
“您剛才是看過房屋的吧?我家主人剛巧有適合的,只是剛才夫人走得急,他沒有趕上,所以叫我來追你們。夫人方便的話現在就可以去看?!毙P說的倒是有鼻子有眼。
張氏想等洛輕塵回來一起去,可是小廝說他家主人是碰巧到這邊來辦事,所以想將閑置的庭院租出去,主人還趕著出城,張氏要是現在不去,機會可就不等人了。
那小廝將屋子吹的有多么地好,價格如何的優惠,張氏不免心動。小廝又說他家馬車就在前面,可以直接載張氏過去,而他留下來等洛輕塵。
一切都安排這么周到,張氏想搬出去的心情急迫,于是便答應,隨小廝往前行了幾步路,便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漸漸走遠,小廝仿佛看到一把錢幣從空中落到自己手里,轉身也歡喜地離開。
這個時候湯華芬也坐在了馬車里,悠閑自在地閉目養神,想到等會就能看到一出抓奸好戲,就算睡著了她都會笑醒。
城南有處店鋪是賣面粉的,后面就是這面粉掌柜住家的院子。
這掌柜的不但是面粉做得好遠近皆知,他家那娘子潑辣醋勁滔天也是同樣鼎鼎有名的。
平常做生意,客人來往,只要是女人,上至八十,下至八歲,全部都是店里伙計接待,哪怕是最最尋常的一句話,掌柜的也不可以與那些女人說上一句。
否則,不管那掌柜娘子身在何處,絕對會在下一刻出現,河東獅吼的咆哮聲要縈繞那整條街道三日不可。
這河東獅不但是會將自己的男人臉上抓得數月見不了人,還會攆到狐貍精家里去大吵大鬧,非得將人家逼得落荒而逃搬走不可。
因此,城南的女子都知道這河東獅的厲害,走路都繞著,不敢去招惹。
湯華芬有些懼怕洛輕塵,那少女看著她的時候就算沒有表情,也總是像眼眸中藏了一把刀,讓她渾身不自在。
她還想著怎么設法把她們母女分開,單獨對付張氏就容易的多,想不到,洛輕塵嘴饞,倒給了她機會。
湯華芬想著張氏肯定不知道這河東獅的事情,只要將張氏誑到面粉鋪,看張氏這風騷樣兒,也不用再怎么設計讓她跟那面粉鋪的掌柜如何,只要兩人搭上話,那掌柜娘子肯定就會竄出來,先將張氏一通臭罵,說不定還會動手,然后,河東獅揪著張氏鬧到武威鏢局去……
那時候就算沈堅與張氏真有那意思,這人他們誰也丟不起,張氏可就走定了。
正想的美,馬車陡然一頓,那股沖力使得湯華芬“咚”地一頭撞在車壁上,不但打破了美夢,還撞的眼前金星飛舞。
她惱火地大叫:“干什么?你怎么趕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