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吧！”

丁寅成故作鎮(zhèn)定的朝何卿卿伸出了手，何卿卿閃閃躲躲的對他看了又看，緊張的揪著裙子，似乎在竭盡全力不讓自己逃跑。

丁寅成就這么安靜的等著，哪怕心跳加速，哪怕內(nèi)心翻騰的如滔天的江海，他都把它們埋在身體里，不曾展露一兩分。

何卿卿最終還是把手遞給了他，他扶著讓她先上了馬，等她坐穩(wěn)后，自己才翻身上去，帶著她長驅(qū)離去。

何卿卿是坐在前頭，被他摟在懷里，臉已經(jīng)紅的發(fā)燙，手抓著馬鬃，指尖卻陷進肉里。

丁寅成低頭就能看到她紅透了的耳垂，讓原本白皙的皮膚，染上了一層魅惑。

要是他們在這個時候私奔走掉，會不會就能奔向新的生活？

丁寅成這般想著，胯下的馬也很跟著他的心思邁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走的時間長了，何卿卿也漸漸察覺到不對勁，他們走了這么遠(yuǎn)，怎么還是沒有看到人家？雖然她們出了山林，但是這一望無際的丘陵，又是去往哪里？

就在她忍不住要開口問的時候，丁寅成帶著他在一片湖泊旁勒住了韁繩。

馬兒累了，人也累了，兩個人翻身下馬，放任它在這茂盛的灌木叢里找吃的。

湖泊很大，站在近處，仿佛看不到邊際，岸邊是已經(jīng)枯黃了的水草，往水里去的近岸處，長了一大片的蒲草，蒲絨已經(jīng)成熟，像蠟燭一樣在蒲草從里立著。

何卿卿望著那一大片藍盈盈的水，抬頭看向了萬里無云的藍天。

水天一色，再沒有比這更美的景致了。

丁寅成站在她身后，也看向了這一片美景。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望著。

“你在想什么？”

丁寅成忍不住去看何卿卿，看她的容顏在柔和的陽光下，如同渡上了一層金粉一般，熠熠生輝。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決定，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何卿卿低頭笑了笑，臉上的哀傷止不住的從眼底滑出，但是她回頭看向丁寅成的時候，眼神是溫柔的。

“我們逃走吧！”

丁寅成脫口而出，他心底所有的聲音都在告訴他，如果他現(xiàn)在不能帶她離開，以后，她就永遠(yuǎn)都不會屬于自己了。

改變現(xiàn)狀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錯過了，他們就真的錯過了。

“對不起。”

何卿卿望著他逐漸紅了眼眶，她蠕動著泛白的唇，掙扎再三，回給他的答案只有這三個字，就再也沒有別的了。

丁寅成很想怪罪她，指責(zé)她，但是這些話他說不出來。

他知道她的苦衷，他也清楚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很想不管她是否愿意，強行把她帶走，用往后余生的溫柔，慢慢撫慰兩個人心底的隔閡。但是他又怕，這樣的決定所造成的后果，會是他們這輩子都無法釋懷的悔恨與痛苦。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丁寅成別過臉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落魄與難堪，他多想時光倒流，回到從前平靜的歲月，那時，他定會毫不猶豫的帶著她跟家人離開。這樣，他們就永遠(yuǎn)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但是沒有時光倒流，也不會有如果。

“你很好，寅成哥哥，是我，是我不配啊！”

何卿卿笑望著他，眼淚卻忍不住從眼眶里滑落，她低了頭，自嘲的笑了笑，轉(zhuǎn)身背對著他，坐在了腳下的草地上。

丁寅成紅著眼睛看著她瘦小孱弱的身子，伸手想去拉，腦子里的理智，卻讓他不得不痛苦的轉(zhuǎn)身背對著她。

兩個人各自傷心，一個低頭看水面，一個抬頭看天空。

一樣的干凈透徹，一樣的絕望真實。

就好像一切本就該如此一般。

“你要回去嗎？”

丁寅成平復(fù)了心情，抹去了淚水，背靠著她坐了下來，用盡全力的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我阿娘已經(jīng)沒有了，我不想再失去其他人了。”

何卿卿輕輕的說著，眼底一片死沉，她的往后余生，就像是這湖面一樣，透徹到看到了底。

“所以，你就放棄了我。”

丁寅成說到最后已經(jīng)沒有了音量，何卿卿回頭看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紅了的眼眶，還有不停滑落的淚。

“你別哭，我都沒有哭，你怎么能哭呢？”

何卿卿鼻子一酸，這些日子的委屈排山倒海的席卷重來，她拼命的想把它們壓下去，卻還是讓它們控制不住的從眼眶里落了下來。

何卿卿捂著臉，忍到無法呼吸，丁寅成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兩顆相愛卻不能相守的心，終究是碎在了一處。

“卿卿，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你知道嗎？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你，我記得那時是我第一次見你，我五歲，你還是小娃娃，但是你那么好看，我當(dāng)時就跟我爹和我娘說了，我喜歡這個妹妹，長大后，我一定要娶她做媳婦。真的，我沒有騙你。”

“這么多年，我一直等著你長大，一直都想著娶你，要是這一切不發(fā)生，你跟我本該是在年底男婚女嫁，恩愛和睦的。”

“我很不服，我很難過，我很想殺了他，但是，我卻什么都做不了。卿卿，我真的很沒用，我簡直就是個窩囊廢。”

丁寅成說著說著，抱著頭哭的稀里嘩啦，他揪著自己的頭發(fā)，用拳頭去捶打著腦袋，何卿卿拉住他的手，一邊搖頭，一邊任由視線模糊在淚水里。

“寅成哥哥，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他明目張膽的給我機會，讓我?guī)阕撸俏覅s沒有這個膽量跟野心，我很怕我們就這么走了，我爹會沒命，你的家人也會沒命，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會破碎，而他依舊不會放過我們。”

丁寅成甚至都懷疑，這就是何遠(yuǎn)殤設(shè)的局，不管是他有沒有帶何卿卿私奔逃離，他都是輸家。

“你很好，你不要這樣否認(rèn)自己，你看，他也這樣威脅我的，他給我選擇的機會，讓我自己選擇要不要走這一趟。”

何卿卿捧著他的臉，笑的燦爛幸福：

“寅成哥哥，你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哪怕我知道我們再也沒有以后了，這一趟沒有結(jié)果的路程，我依舊會來赴約。”

哪怕刀山火海，哪怕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