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娘面前,他護不住小魚。這次家里遭賊,他還是有心無力,不知道小魚經歷了什么,才能把那個看著就不好對付的賊人給趕走。
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吃虧?
晏非的喉頭動了動,想問卻怎么也問不出口。
魚安安注意到他情緒不對,以為是被嚇著了,便柔聲安撫道:“別怕,跑到家里的那個壞人已經被我打跑了,沒有人能再傷害你的?!?
聽著她還在柔聲細語地安慰自己,晏非頓覺心里不是滋味,紅著臉用力埋起頭,似乎要把頭塞進胸腔里才肯罷休。
魚安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想到她小時候受到驚嚇時,媽媽是怎么哄她的。猶豫了一下,才緩緩抬手輕輕拍打著少年的后背。
“不怕不怕,小晏非不怕,小晏非回魂了,回魂了,不怕不怕,小晏非回魂了,上身嘍,上身嘍,上身嘍!”一口氣喊完,還在繼續拍打著少年的背。
據說小孩兒容易嚇掉魂,這樣一喊,晚上就不會再做噩夢。
晏非本來膽子就小,希望這個辦法能對他有效果吧。宋氏把人留給她照顧,要是真的嚇出個好歹,跟著倒霉的人還是她。
“小魚……”晏非突然抬起頭,猶猶豫豫地望著她的眼睛,小聲提醒:“我、我比你大!”
魚安安一怔,等到少年又快速低下頭,方才緩緩彎起嘴角。他是不滿自己被當成個孩子對待嗎?
“我知道了,小晏哥!”她歪頭一笑,喊的清清脆脆甚是好聽。
晏非的身體猛地一僵,下一刻就變成了個煮熟的蝦子,全身紅通通的。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似的,坐在那里不敢動彈。
真容易害羞!魚安安莞兒,不知道是看習慣了,還是這孩子的反應太可愛,如今再看他就覺得順眼多了,也沒有那么丑。
“好了,你先坐著,我去把剛熬好的藥給你端過來?!濒~安安說罷,就收了手往回走。
“小……”魚你有沒有受傷?
晏非一聽到她離開的腳步聲,馬上又抬起頭想把藏在心頭的話問出來,可女孩兒走的太快,他只來得及看到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
這一猶豫,便又問不出口了。懊惱地拍上自己的額頭,誰知不小心又碰到了傷口,頓時疼地雙眼起淚。
魚安安很快端著湯藥回來,進來便看到“少年雙眼泛紅,緊張地摸著額頭上的傷口”的畫面。
有點可憐!
劉凳那一腳可是實打實是地沒留情,晏非的額頭上腫出一個跟雞蛋似的大包。
魚安安趕緊放下藥碗,拉過他的胳膊說道:“別碰傷口,容易發炎。家里也沒有別的藥,我就找到一小壇酒幫你擦了一下,等你喝完藥再用冷毛巾敷一敷?!?
胳膊被她握在手里,順著手心源源不斷往他身上傳來的熱度,讓他心里一慌,下意識去看對方。
女孩兒關切的眼神,一下子闖進他心里,讓他在一陣張皇失措中,終于脫口問道:“那你呢?有沒有受傷?”
魚安安一頓,不自覺動了一下右腳,緊隨而來地刺痛感不禁讓她疼出一身冷汗,卻咬著牙沒有表現出來。
不是想逞英雄,只是覺得和他說了也沒用。
“我沒事,還要多虧你及時發現了那個人,我才有機會去拿刀把人嚇跑,放心吧,他沒有傷到我?!逼鋵嵥褪菭C了下腳,又隔著襪子和鞋,不算嚴重,也不會影響走路。
“真的嗎?”晏非看著她瘦瘦弱弱的樣子,不相信她能斗得過一個高大的男人,就怕她是在逞強,有苦也不說。
“真的,我要是有事,還能站在這里和你好好說話嗎?”魚安安對著他輕松一笑,把藥碗遞到他手里,“趕緊喝吧。”
她這一笑,就讓人完全忽略了她臉上那些舊淤傷,亮晶晶地眸子完成兩彎月牙,使得她整個人都變得既靈動又溫暖。
晏非頓覺胸口一滯,馬上收回視線不敢再看,慌張地低頭喝藥。
魚安安望著他輕輕聳動的頭頂,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眼里閃過些許憂愁。
他頭上這傷肯定瞞不住,到時她又該如何跟宋氏解釋呢?
傍晚,天邊霞光熹微,村子里外出干活兒的年輕人,就陸陸續續回來了。白天只聞孩童嬉鬧聲的小村落,此刻已然摻和進各種聲音,吵吵嚷嚷,煙火氣十足。
魚安安在灶房離剛做好晚飯,便聽到大門口傳來一陣響動。
她立刻秉著呼吸聽了一會兒,確定是宋氏和晏大誠回來了,這才抬腳往外走去。
出門就和晏大誠打了個照面,她溫聲喚道:“爹娘回來了!”
晏大誠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一絲驚詫,很快又悶不吭聲地繼續往堂屋走。
魚安安也沒有在意。
“杵在這兒干啥?”宋氏緊跟著晏大誠走過來,不滿地瞪著她,開口就是訓斥,“當門神呢,怎么一點眼色都沒有,熱水燒了嗎?飯做了嗎?”
“燒了,飯也做好了?!濒~安安微笑著觀察宋氏的表現,雖然依舊對她橫眉豎眼的,但這已經是常態了。
而對方并沒有像昨天回來那樣,一進門就氣急敗壞地要收拾她,她便知道,早上的事情宋氏還不知道。
“娘……我有話和您說?!?
宋氏正要去提熱水洗漱,忽然聽她這么認真地說話,不禁懷疑地望過去,心想:這死丫頭這么嚴肅,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嗎?
“說啥?”
魚安安望一眼堂屋,小聲說道:“大事,咱們進灶房說吧?!?
宋氏見不得她這么遮遮掩掩地樣子,但人已經先進去了,她也不便發作。
兩人進去以后,魚安安就把灶房門關上,轉身對宋氏說道:“娘,今天咱家又招賊了,相公還被他打傷……”
“啥?我兒子受傷了,你咋不早說,你這個……”宋氏頓時面色一變,拔高音調打斷她,原想罵她幾句解氣,可又著急去看兒子的情況,話沒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魚安安連忙把人拉住,“娘,您先別著急,聽我把話說完。相公他已經沒事了……”
“啥叫沒事?合著傷的不是你,你就不知道疼是不是?”宋氏當下更為惱火,掐著魚安安地胳膊罵道“我讓你在家照顧拂奴,你可好,居然讓他被賊人給打了。你是干啥吃的,老娘養你是白養的嗎?”
宋氏越說越來氣,抓著魚安安的胳膊,一把將人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