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春花
- 扇底桃花:獨寵腹黑女
- 雁舞流年
- 3253字
- 2014-04-08 21:33:13
原本并沒有在意,可是目光無意中掃過那半捂著臉奔下樓的女子時,顧思曉卻是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那女子穿的是一件紅色的襖子,下身也是一件石榴裙,艷麗而妖嬈,像這樣的顏色,一般良家是不穿的,若穿紅,或著正紅,莊重貴氣;或是銀紅,嫵媚嬌美。這艷紅,對于良家女子來說,卻是過于輕浮。
是以,一眼看去,顧思曉已知道這女子的身份。但她停下腳步,卻不是為這個,而是一眼掃去,她才發覺這個女子居然還是個熟人。
春花被帶走時,她就知道是被王福賣到了青樓,也曾想過,不知她會被賣到哪里,卻沒有想過,居然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相逢。
捂著半張臉,春花滿面倉惶,臉上又滿是淚,淚眼婆娑,連方向都不辯就往門口跑去。
還沒等她跑出幾步,樓上已經有一個濃裝艷抹的婦人跟著沖了下來。
幾步追上,截住春花,婦人手一扭,已經揪住春花的手臂。
還沒容春花回頭,已經一巴掌扇在春花臉上,“賤貨!往哪里跑?!青天白日的,這要讓你跑了,老娘生意也不用做了。”
掙扎著,春花用力推攘,卻掙不開那婦人的禁錮,只是哭嚷:“白媽媽,求求你放我走吧!我真的做不了,求你了,你做做好人,放了我,我為您立長生牌位,點長明燈,一輩子感激你!”
“我呸,老娘要你感激做什么?你的感激,是能當錢花,還是能當飯吃啊!老娘用白花花的銀子買你的,沒給老娘賺回那個錢,你休想離開紅綃閣!”
啐了聲,白媽媽狠狠地捏了把春花的手臂,“你現在就回樓上去,好生哄著許大官人,若是哄得回人回心轉意,我就饒了你,要是不成,老娘饒不了你!”
說著話,推了春花一把,白媽媽又罵:“還當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頭也該是個知情識趣的,可誰想居然是個屁事兒不懂的木頭!不會彈琴唱曲兒,就罷了。連哄男人都不會,要你有個屁用!要不是看你長得還湊合,身上也算白嫩,老娘早就把你賣去‘大窯子’了。”
聽得不大明白,可看春花臉色煞白,渾身發抖,顧思曉也知道那個什么“大窯子”不是什么去處了。
回過頭,她用目光詢問孫天倉。孫天倉卻沒說話,只是別扭地扭開頭去。
眨了下眼,顧思曉只當孫天倉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卻沒留意到孫天倉面皮有些發紅。
也算打混在底層,就是孫天倉年紀尚幼,也知道那“大窯子”是個什么所在,甚至之前還有碼頭上的伙計拉著他去見世面,只是才到門口,他就掙著身跑掉了。
若說起來,那“大窯子”也是青樓,只是那卻是最低級的青樓。
紅綃閣就已經是松江府里比較低級的青樓了,“大窯子”卻是更次,那里的粉頭多是年老色哀,從其他青樓里淘汰下去的,客人也多是做苦力或是趕大車的窮苦百姓。
賺的錢少不說,還有好些粉頭染上那些個臟病,貧病而死。
因為這個,對于青樓女子來說,被送進“大窯子”就是最狠的懲罰,無異于進了地獄。
春花被賣到紅綃閣時,一直都不肯順從,老鴰就領著她去了一趟“大窯子”,那天晚上,打從那兒回來,她就乖乖地聽著安排,上了客人的床。
就是現在,只要老鴰白媽媽一提,她都覺得腿肚子打轉。
撫了撫手臂,春花只覺得惡心,就好像現在她身上已經長滿了那些惡心人的爛瘡一樣。
“我、我不想!白媽媽,你這樣逼良為娼是會遭報應的……”
春花尖聲叫著,白媽媽卻只是冷哼:“我什么時候逼良為娼了?你當自己是良家?笑死人了,奴籍的丫頭,也好意思說自己是良家!春花,你醒醒吧!奴籍、娼籍,都是賤籍,當奴婢做婊子有什么差別?”
“我不是,不是——我不想做娼妓……”春花搖著頭,收起狠厲之態,又軟了下來,“白媽媽……”
被白媽媽一推,她順勢跪倒在地,哽咽著道:“白媽媽,您行行好,我的賣身銀子我一定想法子還您。你是知道的,我們顧家是大戶人家,只要你幫我捎信給我們家娘子,她一定會贖我回去的。”
“你做白日夢呢!”白媽媽冷哼一聲,一臉厭棄,“雖然都姓顧,可你這個顧和那個顧還不一樣呢!說什么自己是扇王顧家的人,你要是顧家的人,怎么沒跟著娘子一起離開松江呢!這會兒倒讓我去幫著你找人贖你了!當老娘吃飽了沒事兒做,聽你瞎擺弄啊!”
“不是,我說得都是真的!我真的是扇王顧家的丫頭,真的,我說的……”
聲音一頓,春花目光一凝,竟是猛地推開白媽媽,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
“畫兒、畫兒,你幫幫我,你是知道的,我原本是西顧的人!你、你幫我去找我們家娘子,只要你提我的名字,我們家娘子一定會見你的。就算——就算她不顧念我,也會顧念我家小娘子,從前我們家小娘子很照顧我的,就是看在小娘子的面子上,她也會救我的。”
“你家小娘子?”顧思曉冷笑了聲,退開一步,只冷冷地看著春花。
現在倒知道她是西顧的人了,現在也知道找娘子救她了,還知道小娘子的情面……
呵呵笑著,顧思曉睨著春花,低聲道:“春花姐姐,你的事我怎么會清楚?再者,我又怎么找得到西顧的娘子?她又哪里知道我是誰……”
最后一句,已經有些哽咽,嫂嫂已經認不出她了。
“你不幫我?!”被孫天倉隔開,春花抓向顧思曉的手頹然垂落,“不要這樣狠心,畫兒,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雖然不是多親近的人,可是現在畫兒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希望!”顧思曉冷冷地看著她,“春花,你要記著,人最好不要抱著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后,就變成絕望了,你受不起。”
“你怎么這么狠!連舉手之勞都不愿意……畫兒,你就當行行好--幫我一把!”
怔怔地看著她,春花的眼神由絕望轉為凄厲。
“畫兒,見死不救,你這樣惡毒,會遭報應的!”
“哦,報應!”顧思曉低笑,“那你這樣,一定是做了更壞的事吧?”
“如果有報應,也不是因為這個。”目光冷凝,顧思曉冷眼睨著春花,沉聲道:“冤有頭,帳有主!誰害的你,你去找誰,這樣糾纏,難道就能逃出生天嗎?春花,你不是說過,她害你摔得那么慘,就也得流血嘛!”
瞳孔微縮,春花倒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看著顧思曉。
“你是什么人?!”
面前的少女,身量未高,面容還顯稚嫩,可是一雙眼卻深幽有如一口寒潭。
這樣凝視,仿佛就要被吸進去一般,詭秘而陰冷。
“你、你……”身體發抖,春花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少女,連話都說不出來。
明明,她們并不親近,她怎么會知道從前發生的事?甚至還能說出她說過的話?
那是什么時候說的來著?啊,是了,那個時候她還沒和顧福攪在一起。
小娘子待人寬和,對她很是溫和,所以就算是當著小娘子的面,她也很是囂張。
那一次,下頭的小丫頭撞倒了她,害她蹭破了手掌,她一氣之下猛地推倒那個小丫頭,害得那個小丫頭磕破了膝蓋。
同是侍候小娘子的春蘭怪她霸道,她眉一挑頂人“她害我摔得這么慘,流點血不也應該!”
就是那樣,小娘子也只是寬容地笑笑,甚至沒有依著娘子的話罰她的朋月例,只叫了大夫幫那個小丫頭看傷,又賞了好多東西給那小丫頭。對她,也不過是罰她給那個小丫頭賠了上罪就算了事。
現在想想,小娘子何等寬容,可那個時候,她只氣小娘子怎么能讓她給那丫頭賠罪,她可是大丫頭,那么一賠罪,豈不是丟盡了顏面。
因為這,她躲在園子里偷偷地哭,這才撞上了顧福,被那男人看似溫柔的言語迷住了心竅,真的信以為真,跟著他就能在顧家成為誰也壓不下去的人物。
“小娘子?是你嗎?”只是問了一句,她就臉色發白地往后退,不知是被誰絆了一腳,直接跌倒在地,可眼睛卻仍然一直盯著顧思曉。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你說什么?我都聽不懂。”顧思曉俯下身,看著春花,一臉的懵懂,幽深的眼眸浮上略顯稚氣的天真。
可就是這樣,春花仍只覺得駭人,“我沒害你,別找我,小娘子,不是我、不是我……”連滾帶爬,春花掙起身,還沒逃開,就被人一下子推倒。
也不抬頭去看是什么人推她,她爬在地上手腳并用,只想著逃掉,口中咕喃著別人聽不懂的瘋言瘋語,竟似失了神志一般,那樣顛狂,讓大廳里的客人也嚇了一跳。
“瘋了吧?白媽媽,你這是干什么?就算我們酒家小,你也不能帶這么個瘋婆子來我這兒啊!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被掌柜的一喝,白媽媽也是氣得不輕,哪管春花是不是真瘋了,二話不說,她上前就給了春花兩巴掌。
被打得發蒙,春花晃著腦袋,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抬起頭,她定定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畫兒,低聲呢喃:“不是,不是小娘子……”
迎著她的目光,顧思曉沒有言語,只是無聲地勾起了嘴角。
盯著她的笑,春花澀縮了下,雖然覺得自己一定是想差了,可卻仍是不自覺地低下頭去,不敢和顧思曉的目光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