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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

顧思曉轉身要走,那乞丐少年卻快步追上,一把拉住她,“你怎么了?往哪兒走???”抬手摸著她的額頭,他皺眉,“還是有些燒,你快莫要亂跑了……”

被少年親昵的舉動駭到,顧思曉閃了閃,想拂開他抓著她的手,“我還要趕回去,我大哥……”聲音頓住,顧思曉瞪著自己的手,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她的手,不是她那雙十指纖纖,能提筆能拿針的手,而是一雙布滿新舊傷痕,滿是薄繭的小手。

駭得說不出話來,顧思曉反手去摸自己的臉,越摸越是心驚。不管她摸到的是什么人,都絕不會是她,可是她分明就是在摸自己的臉??!

吸了一口氣,她的聲音不受控制地發著抖,“你、你剛才叫我什么?”

“丫頭,你怎么了?”原本一直在說個不停的少年一愣,隨即抓得她更緊,“你不要嚇我??!你這是怎么了?”

“我、我是誰?你,你又是誰?”顧思曉啞著嗓子問,連身體都在發抖,如果不是她極力克制,此刻怕是已經哭出聲來了。

少年大急,“我是你乞兒哥哥?。⊙绢^,你別嚇我……”一疊聲地重復著,顯然這乞丐少年是真的被顧思曉嚇到了。

他拉著顧思曉,扶著她坐在臺階上,又是摸她的額頭,又是來搓她的手臂。又忙不迭地把那帶著豁口的粥碗遞到她手里,“你先吃點東西,先吃點……”

顧思曉怔怔地看著他,雖然頭大如斗,根本弄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可是這少年滿眼的關切,她還是看得分明的。

這少年,對她很好——不,不是對她,而是對這個根本不是顧思曉的顧思曉……

揉著腦袋,顧思曉想要把事情理順了。

她明明是顧思曉,可是為什么這具身體卻不是她的身體?難道,這就像那個“倩女離魂”的故事一樣,她、她的魂魄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倩女離魂,千里陪伴情郎,數載后卻是返回了自己的軀體——那她呢?她還能回去嗎?

捂住嘴,顧思曉臉上現出驚震之色。

她想起最后的記憶——她死了!顧思曉已經死了……

那,她其實是一個鬼吧?鬼、鬼上身……

抱住雙肩,顧思曉全身俱顫。

她、她居然是個鬼?一個害了人,占了人軀殼的鬼?

牙齒打顫,顧思曉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老天爺到底是為什么讓她成了那樣的惡鬼?

散亂的眼神突然定住。

顧思曉抬起頭,怔了片刻后,突然起身,“我有事,還有很重要的事……”

不管她為什么會成了一個占人軀殼的惡鬼,還是先想辦法救大哥才對。

被顧思曉嚇到,少年下意識地拉她,“丫頭,你……”

“今個兒是初幾了?”

被顧思曉盯住,少年一愕,才道:“今個兒是七月初十了?!?

初十?!

顧思曉大驚。怎么會一下子就到了初十呢?她明明記得她初四去的顧家老宅,居然一醒過來就已經初十了。

對了,是今天!大哥行刑的日子就是今天。

甩開拉著她的少年,顧思曉瘋狂地沖出破廟。

“丫頭、丫頭……”

少年追出來,眼見顧思曉沒跑幾步,就腳下一絆,跌倒在地,四肢著地摔在地上,忙快步趕過來。

“你到底是發什么瘋啊?我可是花了身上所有的錢才好不容易請了大夫來看你,你要是再這樣弄,我可是沒錢抓藥了?!?

根本聽不清少年在叫什么,顧思曉只是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我、我要去刑場……”

“去刑場?”少年一愣,隨即叫起來:“你想看顧大官人被砍頭?這個……”少年遲疑著,小聲地道:“他們說的那個吃蘸血饅頭治病的法子不一定成的……”

吃蘸血的饅頭?!

顧思曉瞪大了眼,待反應過來那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忍不住一個扭頭,干嘔起來。

胃里沒什么東西,除了酸水外,她什么都沒有吐出來??墒?,胃里卻仍是翻江倒海似地難受。

這到底是什么世道?她兄長蒙冤入獄,這些人卻在惦記著他被砍頭,用饅頭蘸他的血吃來治???!

反手抹了下嘴,顧思曉爬起身。雖然仍然覺得頭重腳輕,卻仍是堅持,“我要去刑場,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去?!?

少年皺起眉,“犟丫頭,好好好,我背你去……”說完話,少年反身,就在顧思曉身前蹲了下去。

看著少年干瘦的背影,顧思曉猶豫了下,才爬了上去。少年太瘦,背上沒有什么肉,而她這具身體也瘦,她趴在上頭,只覺得骨頭硌著骨頭,生疼。

可是,這種被少年背著的感覺——好像小時候大哥背她。

她緊緊地摟著少年的脖子,把臉埋在他的背上,無聲地哭泣著。

不知道背上的丫頭又在哭什么,少年扭了頭,雖然看不清,卻仍是低聲勸著:“傻丫頭,哭什么?哥又不累!啊,是哥的骨頭硌得你疼了?嗯,我們丫頭最怕疼了——哥以后多要點吃食,讓丫頭吃得白胖白胖的,丫頭就不怕被哥硌到了——哥說真的,哥明個一定能要到五花肉,肥肥的,油油的,透著油花,指頭那么寬……”

之前,顧思曉一直沒有聽進去少年在說什么,可是不知為什么,這會兒卻是聽得很清楚、很清楚。

張了張嘴,她悲從心起,卻只能哽咽著,“我、我不吃,哥吃?!?

這少年,若知道他背著的,已經不是他疼著寵著的小妹妹,該會有多么痛?

把臉貼著少年的背脊,顧思曉只是死死地咬著牙,不肯再發出半聲。

少年雖然干瘦,可是腳程卻很快。不出半個時辰,就已經進了城,轉到了松江那條最繁華的街道。

看到熟悉的街道,顧思曉的心稍安了幾分。抬起頭,她下意識地去搜尋“顧記”的招牌。

顧記扇莊,就在這條最繁華的街道上。挑出扇形的幌子,上書金漆“顧”字。還有門上黑底金漆的匾額——“扇王”。

如顧記一般,在匾額上只書這兩個字,而不做別的標記的扇莊,大夏僅此一家。那不是他們自家自吹自擂,而是大夏整個制扇行當對顧家百年手藝的認可與尊重。

平常,顧思曉坐著車子從這條街過,總是撩開簾子去看那……

目光凝住,顧思曉看著那懸在檐下的扇形幌子,眼中不覺浮上一絲水意。

不知是什么人,把臭雞蛋砸在了那幌子上,原本精致華美的幌子上,糊滿了蛋殼,還有稀漓的蛋清、蛋黃往下滴。

街上過往的人,都捂著鼻子繞著走。

原本總是敞開的八扇雕花鑲琉璃鏡的大門,此刻緊緊閉合,上面污漬密布,甚至還有一扇琉璃鏡已碎了一地殘片。

從前受人尊重的顧記扇莊,如今竟已成了人人喊打的松江之恥。

大哥入獄這一個月里,顧思曉知道顧記生意一落千丈,卻沒想到竟然已經是這種境況。她一心想要為大哥洗清冤屈,根本就沒有心思去關心鋪子里的事,而大嫂,她居然也什么都不告訴她。

合上眼,顧思曉咬著唇,極力克制要哭的欲望。只是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頭,“讓我自己走吧!”

“那怎么成?你病還沒好呢!”少年固執地堅持。

只是他沒堅持多久,就被身前身后一窩蜂般涌過的人群擠得不得不放下顧思曉。

“好狗還不攔道呢!你們兩個小乞丐,連狗都不如……”有人大聲喝罵著,似乎想要揮拳頭,卻被身邊的人拉了一把。

“和小乞丐吵什么?有辱斯文,再說快到時辰了,再不趕快些,就錯過了……”

錯過什么?錯過看砍頭?!松江幾十年都沒有這樣的熱鬧了……

顧思曉咬著唇,正黯然神傷,就瞥見乞兒竟是悄悄伸出腳去,那喝罵他們的書生一時不察,一腳絆上,立刻跌倒在地。

乞兒也不去看他,反手抓了顧思曉的手就往旁邊閃。顧思曉聽得那書生的慘叫,忍不住回頭去看,只見正往前涌的人正好踩在那書生的腿上……

“欺負小爺,可沒那么容易……”

乞兒仰著頭,沖著顧思曉笑。一雙黑亮的眸子,帶出一絲難言的驕傲,與那些長年在街上乞討總是用卑微的眼神看人的乞丐全然不同。

不知為什么,顧思曉有些迷惑,總覺得這雙眼睛,她是在哪兒見過的。

“快點吧——”

被乞兒一拉,顧思曉來不及再去多想。已身不由己地被身后浪涌一般的人群涌著往刑場涌去。

長街盡處,是一處十字路口,而現在,這個寬闊的路口,已經成了臨時的刑場。

四處街口,都涌滿了人。不只是街上,店鋪的門口,兩旁茶樓、酒樓的樓上,甚至連路邊的樹上也擠滿了人。

顧思曉極力想要擠進去,可任她如何推擠,都仍被困在人群中,根本擠不進去。一頭的汗,她有些頭暈,胸口也悶。

隱約聽到有人在說:“你說顧家這是撞上哪路瘟神了?!顧大師才死了幾年?這顧大郎就犯下了這樣的案子,早瞅著就要斬立絕了。我聽說啊,連顧家小娘子前幾日也和人私奔了——我看啊,多半是怕她哥哥壞了她的婚事,才和男人跑了——顧家??!我看這回是真完了……”

“瞎說啥呢?顧大郎不還有個兒子嗎?”

“我哪兒是瞎說???你沒聽說顧家小郎君是個病秧子嗎?這幾天大夫可是一直在往顧家跑呢!那孩子能不能活還是兩說……”

“胡、胡說——”心神恍惚,顧思曉卻仍是下意識地尖叫出聲:“你們胡說——”

她那只有兩歲大的侄兒何辜?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咒他?!

她又何其無辜?明明被惡人所害,香銷玉殞,怎么就成了與人私奔的蕩婦?!

到底,是什么人在壞她清白名聲?!

瞪著扭頭睨她的人,顧思曉一字一句地啞著聲音嘶聲道:“你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胡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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