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問：“那咱們的假設(shè)是什么呢？”

“你是否記得，當(dāng)事人曾說這是一場惡作劇，咱們不能相信這種說法，這簡直是一場陰謀。”福爾摩斯微閉著眼睛在椅子上坐著。

“這事沒咱們認(rèn)為的那么簡單，它又復(fù)雜又嚴(yán)重。咱們先解決這個問題吧，華生，將艾克爾斯騙到威斯特里亞住的意思是什么呢？”

我問：“他們想干什么？”

“華生，別著急，仔細(xì)地逐步研究。我奇怪的是，艾克爾斯和受害人怎么會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建立很好的友誼呢？并且西班牙人較主動？”

“他這么做肯定有原因。他們剛認(rèn)識的第一天，他便從倫敦的這邊到那邊去看望當(dāng)事人，并且后來和他的關(guān)系也都很密切，這種做法很奇怪。”

“他認(rèn)識艾克爾斯有何目的？艾克爾斯能替他干什么呢，并且還把他請回家？”

“你發(fā)現(xiàn)艾克爾斯有特殊魅力嗎？他反應(yīng)快？聰明？機智？全沒有！那究竟什么原因呢？”。

福爾摩斯兩眼發(fā)光說：“咱們當(dāng)事人身上難道有樣?xùn)|西值得信賴？哦！有種東西？”

我問：“什么東西？！”

“你看，艾克爾斯是個很正統(tǒng)的英國人，能使另外的英國人留有很深印象，他是個人證！

“我們清楚地知道兩位偵探很相信他的話，盡管他說得很不連貫。”

我問：“作為人證，他見證什么呢？”

“假設(shè)昨晚的事情不是那樣的，而是另一情況，那咱們的當(dāng)事人便是個很好的見證人，他能證實所有一切。華生你還有別的想法嗎？”

“他能作西班牙人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

福爾摩斯笑著說：“是，你說得一點沒錯，他讓咱們的當(dāng)事人證明他那時正和當(dāng)事人在家里說話。我們能否這樣假設(shè)：假設(shè)那個西班牙人和仆人們一起計劃這個陰謀。假如在一點前就想到達那地方，那他們僅有一種辦法——”

我問：“什么辦法？”

“表，在表上做了手腳。你想可不可以這樣，他們將表撥快一個小時。艾克爾斯睡覺時，其實還不到十一點，艾克爾斯和加西亞說話時，表指著一點，其實還不到十二點。

“假如加西亞順利完成這些事情后，并在某一時間趕回來，那么法庭上的什么控告都無用。我們正統(tǒng)的英國當(dāng)事人便會替他作證，保證他一直和他在屋里說話。”

我說：“對，對，但仆人們怎么也不見了呢？”

“我們只能猜測到這些。假如僅憑這點材料和假設(shè)來思考問題，怕是不太全面。經(jīng)過努力，任何困難都能解決。”

“咱們先不說這個，那如何解釋這封信呢？”

“信！上面寫著：‘咱們自己的顏色：綠色，白色。’是否和賽馬有關(guān)系呢？接下來：‘綠色開，白色關(guān)。’有關(guān)有開，也許是信號。‘主樓梯，右邊第七個，第一個過道。綠色的粗呢。’這肯定是約定的地方。

“這是否像一個婦人給情夫?qū)懙摹７浅３源椎恼煞蛞苍S在約會那兒等著。這活動很冒險，你看，并寫著‘祝成功’。‘D’——這也許是如何入門。”

“那房主是西班牙人。‘D’是指西班牙極平常的女人名字多洛蕾絲。”

“華生，你猜得很好，可難以成立。西班牙人有個規(guī)矩，如果兩個西班牙人通信，不用英文用西班牙文。所以，是英國人寫的信。

他笑著遞給了我。“華生，我們先歇著等那位細(xì)心的警長吧。

“咱倆應(yīng)很慶幸，這件怪事打發(fā)了咱們無聊的日子，使咱們充滿了激情。”

我們收到了回電，可薩里警官仍沒來。福爾摩斯迅速看完回電，正要將它夾入筆記本。他一下看見了我充滿渴望的眼睛，所以笑著遞給了我。

他說：“咱們這次可掉入貴人的圈子中了。”

我急忙打開電報，寫著：

丁格爾的哈林比爵士；

奧克斯肖特塔樓的喬治·弗利奧特爵士；

帕地普雷斯的治安官海尼斯·海尼斯先生；

福頓赫爾的杰姆斯·巴克·威廉斯先生；

海伊加布爾的亨德森先生；

內(nèi)特瓦爾斯林的約舒亞·斯通牧師。

福爾摩斯說：“這電報給咱們縮小了范圍，對咱們不利。貝尼斯警長肯定開始了行動。”

“我不明白你說的。”

“哦，華生。咱們剛才假設(shè)過，死者吃晚飯時收到的條子是情人的幽會或朋友的約會。現(xiàn)在這回電，能證實開始的假設(shè)是對的。”

“原因呢？”

“因為想赴約，因此他得到‘主樓梯’，在第一個過道中，找右邊第七個‘房門’。那么多房門，房子肯定挺大。同樣，這暗號中的房子在奧克斯肖特附近。”

“原因呢？”

“加西亞很明顯向那兒走去。假如按咱們以前的推測，他肯定想在一點前回到威斯特里亞住所，并讓咱們當(dāng)事人證明他不在場。

“奧克斯肖特附近只有那么幾座大房子，因此給艾克爾斯說到的那個房地產(chǎn)管家拍了那封電報。你剛才也看了這兒僅有些地址和人名，可我們也正要找這兒。”

貝尼斯和我們在一個很美的傍晚來到了這安靜的地方，我們?nèi)齻€人在厄榭的薩里村吃了點蛋糕，又去尋找今晚的住處。

天上下起了細(xì)細(xì)的小雨。三月末的這天沒有月亮，一片漆黑。這兒沒有人煙，到處都是雜草，很恐怖，我們?nèi)チ送固乩飦喸⑺Ｖ車o悄悄的，只有我們的腳步聲，我們就這樣走，在黑暗中，大約走了十二英里，路的盡頭是木質(zhì)的一扇大門。門內(nèi)有彎曲陰森恐怖的林蔭小道，隱隱約約地能看見不高的一間小房屋。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那小屋也十分可怕，從窗子中僅透出綠豆一樣大的燈光。

貝尼斯對我們說有名警察值班。我們想敲窗子，因此我們慢慢地來到屋前的草坪上，貝尼斯輕輕地敲了一下玻璃，此時，我們都被屋里的情景嚇了一跳。

由于玻璃上有水汽，我們看不清楚，在模糊中看到椅子上跳起一個人，接著就是一聲尖叫，我們禁不住都向里看去。

那位值班警察很長時間后才拿了支蠟燭站在門口。他的臉色蒼白，手一直在顫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很明顯是被嚇了一大跳。

貝尼斯關(guān)切地問：“瓦爾特斯，怎么了？”

這位警察看到我們松了口氣，拿手帕擦了一下額頭，緊接著和我們說：“你終于來了，警長，看見你我很高興。今晚非常糟糕！好像我的神經(jīng)錯亂了。”

“瓦爾特斯，你說什么？你的身上有神經(jīng)嗎？”

“對，警長。我一個人在這陰冷又恐怖的房子，我剛才被廚房里的怪東西差點嚇壞，你一敲玻璃，我以為那東西又來了呢！”

“你究竟看見什么了？”

“鬼！就在這個窗口！”

“什么在窗口？這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

“或許兩個鐘點前。天剛黑，我在火邊的椅子上看報紙，我一抬頭看到那個窗子下邊有張臉，那臉太嚇人了。很難忘記！我晚上一定會做一場噩夢！”

“作為一名警官，瓦爾特斯，你可不要說這種話！”

“是，先生，我清楚！但他確實特別嚇人，我必須承認(rèn)，我以前沒這樣怕過。”

“那是張什么樣的臉？”

他那突出的眼球惡狠狠地盯著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種顏色，說黑也不黑，說白也不白，那奇特的色彩就像是掉在泥土中的牛奶，你的那張臉沒它一半大。他那突出的眼球惡狠狠地盯著我，還有一口白牙，簡直是只餓狼，那副兇樣很難讓人忘記。當(dāng)時嚇得我一動也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出，他就像立刻會向我撲來一樣。忽然他又消失了，我急忙跑出房外，感謝上帝，外面什么也沒有。”

“瓦爾特斯，假如我不了解你，我就會把這事當(dāng)作你的恥辱。即使是鬼，身為一名警官，你也不該這么害怕。至于沒看到他而感謝上帝，這實在是罪過。你的神經(jīng)有問題了？是看錯了吧？”

“沒，他沒看錯。”福爾摩斯說著便訊速點著了他的袖珍小燈，來回地在草地上走著，“我現(xiàn)在覺得他是個大個子，他穿的是十二號鞋子。”

“那個人去哪兒了？”

“好像穿過草地去了大路。”

“好吧，他既然已遠去，也就沒必要管他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了。我們來這兒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福爾摩斯先生，我先帶你檢查一下這舊宅子！”

于是我們便檢查起了這幢房子。

我們搜查了每個起居室及睡房，但沒發(fā)現(xiàn)一點反常的。因此，我們認(rèn)為來這兒的房客也許什么也沒帶。

從房子到細(xì)小的任一件東西，全部是租的，沒留下一點兒痕跡。可是，他們留下了些馬克斯公司產(chǎn)的衣服，當(dāng)用電報查完后，才知道這沒有一點用。馬克斯僅記著買衣服的人付錢特別爽快，別的什么也沒有。

另外，還有點小東西——幾本小說，且有兩三本是用西班牙文寫的；幾個煙斗；一支老式的左輪手槍，一把舊吉他，這能說明什么呢？

“在這兒我們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貝尼斯拿著蠟燭，帶著我們出入于各個房間，廚房在前面，他說：“注意廚房了，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

廚房的天花板很高，里面很暗。廚房位于整座房子的后面。

很顯然廚房角的那個草鋪是廚師過夜的地方。餐桌上堆滿了盤子和昨晚用臟的餐具，盤里還有昨晚的剩飯。

貝尼斯問：“你看，這是什么？”

我們看見櫥子背后有個很古怪的

東西。他舉高了蠟燭，我們看見櫥子背后有個很古怪的東西。它又皺巴又干癟，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像個小人，是皮質(zhì)的黑顏色。

我一開始以為是黑人小孩兒經(jīng)過了干燥處理，再一細(xì)看，卻像個猴子，就是有點變了形，他胸前有兩串白貝殼。這究竟是人還是動物呢？

福爾摩斯邊看著這怪東西邊說：“這東西很有趣，有別的嗎？”

貝尼斯沒說話，又帶我們到了水槽那兒。他將蠟燭前伸，我們便能清楚地看見眼前的一切。這兒有只大白鳥，鳥的全身被撕得很零亂，羽毛裝在槽里的一個盆中，鳥頭上的一塊肉也在這兒。福爾摩斯指著這塊肉說：“這是只公雞，很有趣，此案太離奇了。”

貝尼斯一直堅持到最后。他從水槽下取出了一只裝滿血的鉛桶，他又從桌子上取了個放有燒焦的碎骨頭的盤子。

“殺了幾種就燒了幾種東西。我們從火中收起了這些骨頭，我今天早晨將這些骨頭拿去醫(yī)院化驗，醫(yī)生說這不是人骨。”貝尼斯說道。

福爾摩斯邊聽邊笑：“警長，我確實佩服你。你檢查得這么細(xì)致，并且分析得很有條理，你這么處理一個復(fù)雜的案件，真不一般。我坦白向你說，你的機會沒你的才能好。”

聽完這些，貝尼斯警長兩眼冒光。

“過獎了，福爾摩斯先生。在警署中我的位置一直沒變，我想通過此案表現(xiàn)一把，我能抓住這次機會！你如何看待這些骨頭？”

“我覺得是一只小山羊。”

“那如何解釋這只公雞呢？”

“貝尼斯先生，這挺奇怪，我一直沒見過。”

“我認(rèn)為這房里住的人的一舉一動都很怪，且一個房客死了，可能是他們自己人在背后打死的？”

“假如是這樣。我們肯定能抓住他們，我已派人監(jiān)視所有的港口了。”

“先生，可我有自己的觀點，我不這么認(rèn)為。”

福爾摩斯問：“你認(rèn)為——”

“我想獨自破獲這個案子，我想出名。福爾摩斯先生，你早就大名遠揚了。假如有人知道是我自己破的此案，并沒有你的幫忙，我會非常高興。”

福爾摩斯聽完馬上答應(yīng)了。

“行，行，警長，咱們誰也不干涉誰。但假如你想知道我的觀點，我隨時都會告訴你。我覺得這房中沒有有價值的東西了。警長，再見！祝你好運！”

福爾摩斯此時臉上的表情我注意到了，別人會覺得他像平常一樣冷漠。可我認(rèn)為他正在思考如何做，因為他那雙搜尋的眼睛不停地閃著亮光，他的舉止很麻利，這表明他有了對策。

他閉著嘴唇不說一句話，我也不問他，我覺得和他一起破此案就很榮幸了，根本沒必要去問他。他想和我說的時候，便會知道的。

我正在等著。但是，一連好幾天他都沒和我說一點，我很失望。

福爾摩斯差不多什么也不做，就有一天去了大英博物館。剩下的時間他和別人聊天或獨自去散步，他特別愿意和村中最多嘴的那些人瞎聊。

有一天，他終于很高興地和我說：“華生，我想到鄉(xiāng)下住一陣子，那兒的風(fēng)景特別美，我能很愉快地觀看樹要新生的小綠芽及花朵。我要拿本植物書，一個小鐵盆，一把小鋤子，在那兒度過一段很有意義的時光。”

他拿著這些東西就走了，回來時，僅帶回了幾株小植物，這些小植物誰都可以輕易找到。

我們散步時，有時可以見到貝尼斯。和他打招呼時，他滿臉都是笑容，一雙眼睛發(fā)著光，鼻子頭紅而高。

說話時，貝尼斯從來沒提過此案，可也能看出他的工作沒多大進展。可是，幾天后，我在晨報上看到大字標(biāo)題，非常吃驚，上面寫著：

奧克斯肖特案子真相，已捕獲嫌疑犯

聽了我念的消息，福爾摩斯像被電擊了一樣從椅子上跳起來。他問我：“華生，貝尼斯是否抓了他了？”

“我覺得是。”

我又讀道：

昨天半夜，警方捕獲了認(rèn)為與奧克斯肖特奇案有關(guān)的嫌疑犯，在案發(fā)地點引起很大轟動。我們都記得：在奧克斯肖特的空地上，發(fā)現(xiàn)了威斯特里亞宅里的加西亞尸體，死前他曾遭到嚴(yán)重的襲擊。同一天晚上，他的仆人們也無影無蹤了。最初估計是仆人們害死主人后便逃跑了。因為房客很有錢，因此為了錢仆人們將他謀殺了，可當(dāng)時還不能證實這種說法。

貝尼斯警長很有洞察力，他覺得罪犯肯定就潛伏在事先準(zhǔn)備好的巢穴中。貝尼斯警長覺得肯定能抓獲他們。有人說廚師是個又高又可怕的混血兒，黑色中混有黃色，案發(fā)以后，有警官在威斯特里亞住宅的草地上看見過這人。因此貝尼斯警長認(rèn)為他還會來，因此，在草地上設(shè)下埋伏。

結(jié)果昨晚真是那人又來了，經(jīng)過激烈的搏斗，終于拿下了罪犯。警官唐尼被襲。警方覺得捕獲此人會對偵破本案大有幫助。

福爾摩斯對我喊道：“華生，咱們馬上去見警長，假如抓緊時間，在那兒可以碰見他。”因此我們匆忙到了那兒，恰好碰見了正要走的貝尼斯警長。看見我們，貝尼斯便給我們遞來了報紙并問：“你們看見了嗎？”

“對，先生。可我想提一點忠告，可以嗎？”

“什么？忠告？”

“對。通過很長時間的仔細(xì)研究，我覺得你走的路不太對，最好換條路走，否則你沒好處。”

“先生，謝謝你。”

“我這么做都是為你好。”

聽完這話，貝尼斯警長眨了一下小眼睛：“你還記得以前的話嗎，福爾摩斯先生？各走各的路。”

“先生，記得，請原諒我的冒昧。”

“先生，無需客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咱們提前說過自己管好自己，是嗎？”

“先生，好的。”

他用嘴咬唐尼的大拇指。“先生，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知道的。被抓的那個人簡直就是個野人，像個惡魔，在和我們的搏斗中，他用嘴咬唐尼的大拇指，太殘忍了。一點英文都不懂，簡直就是原始人。”

“你覺得是他殺了主人嗎？”

“我沒這么想也沒這么說，可咱們早就約定：誰也不干涉誰。再見。”

福爾摩斯很不理解地說：“我真不知道他為何要這么做，我覺得他是盲人騎瞎馬——亂闖。就按他說的吧，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回到住處后，福爾摩斯和我說：“華生，請坐，我和你說一下我所知道的。此案的主要部分不很復(fù)雜，可如何逮捕罪犯仍很難。因此咱們還得去彌補一些缺口。你是否記得加西亞收到的那封信？后來被撿回來了，我看這個問題和貝尼斯不同。我認(rèn)為不是仆人們害主人。

“根據(jù)我們知道的看，加西亞讓艾克爾斯去他那兒，就是為了讓他做個證人。因此可以看出，加西亞早已安排好了這件事，可辦起來卻有點慌。

“我覺得只有當(dāng)一個人有了邪念時，才會設(shè)法制造一個不在現(xiàn)場的偽證。他此時想害別人，但他是想害誰呢？后來他又是被誰殺害了呢？

“咱們現(xiàn)在來試著解釋一下加西亞的仆人們失蹤的原因。他們肯定沒殺害主人，他們和主人一起策劃了整個事件。

“假如加西亞準(zhǔn)時回來，那么正統(tǒng)英國人的證明便會排除一切懷疑。可他們的這個計劃也很危險，假如一定的時間仍未回來，說明他已被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