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此,你叫李言溪
- 帝師
- 豆丁
- 3317字
- 2020-07-02 14:09:17
辰陽城的人們并不知道皇宮那處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是憑借本能的感覺到皇城那里在發生著什么大事。
轟的一聲貫徹天地的巨響,幾乎震聾整個辰陽城里所有人的耳膜,就連一直專心在雪中玩手中木質物件的小男孩也是嚇了一跳。
但他什么都看不見,也什么都感覺不到,只是看了看天空逐漸停止的雪,有些落寞與不舍的把目光繼續放在了手中的木質玩具上。
而那些可以看見的人們則是徹底的被震驚了,距離皇城最近的那些居民們,有些驚恐的看著幾乎被夷為平地的皇城廢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金鑾殿的廢墟中,黑龍胭脂半跪在地上,捂著自己的斷臂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贏宣手持著龍脊劍,看著自己的皇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上那道極深的劍傷,沉默不語。
胭脂喘著粗氣,從地上站起身子,目光有些復雜的看向那處沉默的贏宣說道。
“他……死了么……”
就在這時,贏宣的眉頭皺了皺,然后有些痛苦的咳了幾口淤血,目光冰冷的回答到。
“沒死,但……應該無限接近于死亡了。”
胭脂身上黑色的龍鱗已經褪去,看著已經止住血的斷臂處,語氣有些寒冷的說到。
“是不是現在挺后悔的?”
贏宣冷漠的看了胭脂一眼,然后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再次坐在了已經破損不堪的龍椅之上。
后悔?他如何不悔,當年因為惜才強行以那個女人為質才把他留在身邊,就算他天資絕世,他依然不曾后悔過培養了這把劍十年。
可誰能預料到,這把劍的劍鋒竟會這般鋒利,鋒利到他一個九階劍神都心顫的地步,自己與黑龍聯手都無法徹底將他擊殺,甚至被他抓住機會斷了黑龍一臂,還一劍重創自己。
看著滿地的殘骸與那些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劍的碎片,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無力感。
游子安走了,自己再也無法感知到他的存在,雖然自信兩人帶給他的傷勢更為嚴重,可他終究是沒有死,以他的資質就算現在已經虛弱到與常人無異,只要給他時間,他依然還會劍指皇城。
再次痛苦的咳了幾聲,然后冷漠的對著空氣說道。
“傳朕旨意,衛國全境上下,凡取游子安項上人頭者,賞黃金萬兩,加官晉爵。”
片刻間,幾名身著黑甲的人出現在他的面前,跪拜領旨,其中一人有些為難的說到。
“陛下,可他的實力,我等不知……”
贏宣閉上眼睛,揮了揮手說道。
“現在的他,與常人無異。”
“謹遵陛下圣命!”
說完幾人便領命而去,只是離去的身影有些狼狽,有些顫抖,如此驚天之戰,他們有幸能從這場戰斗的波及中活下來,已經實屬不易。
現在要舉國上下追擊那個男人,饒是他現在已經身負重傷,依然讓他們感覺到如山般的壓力。
胭脂來到贏宣的面前,看著他說道。
“我要回寒潭養傷了,你能猜到他去了哪里么?”
閉著眼睛的贏宣搖了搖頭說道。
“整個衛國,沒人猜的透他的心思。”
沉默了片刻,胭脂離去了,留下了贏宣一人獨自坐在廢墟里那個破損的龍椅之上,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
而重傷的游子安又去了何處呢?
沒人猜的到,因為他此時還在辰陽城內,借著最后一擊他離開了皇城,所有人都以為這樣的一位九階劍神必定會全力遠離辰陽城,然后找個地方養傷恢復,再伺機卷土重來,劍鳴辰陽城。
可所有人沒又想到的是,他離開皇城后,就開始步行走在皇城周邊的街巷里,饒是他已身負重傷,面色蒼白如紙,他的頭冠依然沒有亂,他很緩慢而仔細的走著每一步,踩著將化未化的積雪,漫步在這片居民區中。
然后他看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口,蹲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兒,男孩兒沒有被那驚天的巨響嚇到驚慌失措,也沒有理會因為寒冷空氣而凍的通紅的小手,而是專注至極的擺弄著手里有些磨的發亮的木質玩具。
那是一個在辰陽城坊間可以隨意買到的益智玩具,人們好像稱那個東西為魔方。
男孩兒專注的撥弄著手里的魔方,嘩啦嘩啦的滑動聲很是動聽,雖然不時出錯導致顏色紊亂,但男孩兒依然不急不躁的擺弄,換做其他的孩子,大概早已丟掉了手中無趣的玩具,跑去找娘親討錢去街上買桂花糖吃了吧。
小孩兒的動作仿佛有種能夠讓人靜心的魔力一般,游子安越看,覺得越有意思,越看越發覺得這個男孩兒順眼。
于是他的心底升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他漸漸的蹲在了男孩兒身前,認真的看著男孩兒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絲毫沒有在意街上的雪水打濕他的衣角。
而男孩兒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前多了一個俊美的白衣男人,依然專注的低頭撥弄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拼湊好大部分色塊的孩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開始犯難起來,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這時,他的身前發出一道聲音,同時出現了一只手,手指向那處沒有拼湊好的方向,說道。
“你應該這樣……”
男孩沒有抬頭,卻是聽從了他的指示,開始再次撥弄,不一會兒,男孩兒舉著已經拼好色塊的魔方開心的笑了起來。
然后他抬頭看到了那個白衣的男人,用紅腫的小手擦了擦因為寒冷而留下來的鼻涕,憨憨的一笑說道。
“謝謝先生。”
而此時,游子安也站起了身子,看著男孩淡淡的說到。
“你家大人可在?”
男孩兒也是禮貌的站起身體,對著游子安說道。
“先生可是要尋我娘親?”
游子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男孩兒看到這位白衣的男人點頭,于是轉頭風風火火的跑進屋內,一邊跑,一邊喊著娘親。
不多時,一個身著樸素麻衣的婦人,便領著小男孩兒走了出來,看了站在門口的游子安不由的一愣。
然后行了一禮,有些怯怯的說道。
“這位先生,可是我家這搗蛋鬼沖撞先生了,奴家在這里給您賠不是了。”
游子安搖了搖頭說道。
“夫人多慮了,在下見令郎資質卓越,不由的有些欣喜,想要問問夫人可否讓在下收他做個學生。”
麻衣婦人,有些驚訝,看著游子安的衣著與說話的語氣,心想這肯定是哪位私塾的先生,沒準兒還是教那些官家子弟的先生,有些激動的說道。
“先生可是教書的?”
游子安微楞,然后點頭笑道。
“確實讀過些詩書。”
婦人更是欣喜,衛國民風淳樸彪悍,婦人竟是直接走過來抓住了游子安的手臂便要把他拉進屋里坐。
游子安沒有拒絕,只是眉頭不禁皺了皺,臉色變的更加蒼白了一些。
來到屋內坐下,只是簡單的打量,游子安便確認了這家人的生活狀況,雖說生活在皇城外圍,但依然拮據。
一番寒暄過后,婦人爽快的同意了游子安想收這個男孩兒的為學生的念頭。
更是邀請他在此多住幾天。
一聽到自己可以拜眼前這就白衣男人為老師,還可以學習詩書,小男孩兒也是一臉的興奮。
因為學了詩書,便可以考取功名,考取了功名便可以讓母親過上好的生活,這是小家伙兒自幼便明白的道理。
游子安看著一臉期意的男孩兒,蒼白的臉上漏出了一抹微笑,說道。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兒立即脆生生回答到。
“先生,我叫李二牛。”
話音一落,游子安楞在了當場,顯然這個名字對他的沖擊不小,甚至額頭上的青筋都有些顫抖。
一旁的婦人也是察覺出了不雅,生怕會錯過什么一樣,連忙說道。
“先生莫怪,當初起這個名字也是為了好養活一些,不如先生就給這娃重新起個名字吧。”
游子安沉默了片刻,然后說道。
“我看你撥弄那魔方時,沉默無言,靜默如溪,不如就叫李言溪如何?”
“李言溪……”
男孩兒咬著手指思索著這個名字的含義,一旁的婦人趕忙說道。
“多謝先生賜名,李言溪這個名字好,以后就叫李言溪了,還不快拜謝先生。”
說著,輕拍男孩的腦袋,讓他跪下行拜師禮。
李言溪也是恭敬的跪下,然后說道。
“拜見先生。”
游子安搖了搖頭,說道。
“以后叫老師。”
李言溪再叩,說道。
“是,老師。”
這場簡單的拜師禮就這么發生了,此刻的母子二人并不知道他們究竟碰見了多大的機緣,這個一生只收一個學生的帝師,就在皇城的廢墟外,簡單甚至有些敷衍般的改寫了衛國贏氏皇族的命運。
拜師禮結束后,游子安讓夫人準備了一大桶的熱水,然后把自己鎖進了屋內,并囑咐二人無論聽到什么都不要進去。
看著這一大桶冒著熱氣的水,游子安沒有解開衣服,就坐了進去。
蒸騰的熱氣映照著他那張慘白的臉,他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傷勢,鮮血從白衣里滲出,悶雷般的響聲在他的體內響起。
與兩位九階強者的戰斗,哪里會有那么簡單,無數的暗傷在此刻爆發了出來,他全身都在滲血,體內更是變成了天地元氣互相沖撞的戰場。
悶雷般的響聲不知道在他的體內回響了多久才平靜下來,而那缸水也已經被血染紅,他在努力的壓制著體內的傷勢不會外露,那些恐怖的傷勢一旦完全外露爆發,這間房子,自己的學生,麻衣婦人,都會被波及,不僅僅只是波及,這更會讓不遠處皇城里的那位察覺到什么。
此時的他,即便是個普通人都能把他斬于刀下,更不要說那些有修為的劍士,與各類修行者了。
在雷聲停止的那一刻,他也徹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