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懸在天邊，像誰劃破喉嚨濺上的最后一抹紅。

蕭景琰還跪著，掌心那片碎玉佩壓進陣圖核心，血順著紋路爬，地底悶響一聲，仿佛有東西咽下了什么。

他沒抬頭，只低聲道：“系統死了，可話沒死。”

話音未落，一道軟鞭如毒蛇出洞，纏上地底殘核——晶體與玉佩的結合體嗡然震顫，被猛地一扯！

阿蠻站在三步外，雙丫髻散開，杏眼通紅，袖中抽出的不是絲帶，而是泛著幽綠的毒鞭。鞭尾死死絞住重啟器殘核，她咬牙：“殿下，這次，由我來掌握主動。”

蕭景琰笑了，笑得嘴角裂出血縫：“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還執棋？”

“我是北漠可汗之女。”她冷聲，“奉命取回文明重啟器，助我族重開靈脈。”

“哦。”他慢悠悠撐地起身，晃了晃發麻的腿，“那你娘呢？她知道你替殺她的人辦事？”

阿蠻鞭梢一抖：“閉嘴！”

“不說？”他忽然從懷中甩出一張焦邊紙頁，迎風展開，“林清歌的遺書——上面畫著你爹的畫像，還有南宮燼按血手印的契約。寫明了：‘以北漠公主之魂，煉燈油三百斤，供妖妃夜夜觀星。’”

紙頁飄落，正對著她。

阿蠻瞳孔驟縮，死死盯著那行字——“母魂煉燈，子不得歸”。

她喉嚨里滾出一聲嗚咽，又硬生生咽回去：“假的！都是假的！”

“假？”蕭景琰逼近一步，“那你為什么每逢朔月就做同一個夢？夢見女人在燈里喊你名字，火舌舔她的臉，她的眼珠在融化——可你跑不進去，只能跪著聽她喊‘阿蠻，逃’？”

毒鞭劇烈震顫，阿蠻踉蹌后退：“你……你怎么會知道？”

“我知道的多了。”他冷笑，“你每次下毒，我都給你留了解藥。你腳底妖紋失效，是我用血替你遮了天機。你以為你在演？其實你早被我看穿了——心比蠱蟲毒，演技卻爛得像路邊乞丐唱喪歌。”

阿蠻呼吸急促，手指發抖：“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殺我？”

“殺你？”他歪頭，“我留你，就為今天。”

話音未落，他猛然撲上，徒手抓住毒鞭！

“嗤啦——”皮肉撕裂，掌心被鞭上倒刺劃開三道血口，他卻笑得更狠：“你娘連灰都沒剩！你跪的神，吃的飯，燒的燈，哪一盞不是用她魂煉的？”

“住口！”阿蠻怒吼，妖力灌入毒鞭，殘核嗡鳴欲爆，光芒刺眼。

蕭景琰不退反進，一把奪過殘核，反手就往她嘴里塞！

“嘗嘗！”他厲聲，“這就是你祖宗的骨灰！你舔了一輩子的‘圣物’，全是親娘的灰！”

阿蠻瞪大眼，殘核入嘴瞬間，體內血脈如沸水炸開！

她跪地抽搐，七竅滲血，額間皮膚鼓動，竟浮現出半枚蛇形胎記，幽光流轉。

“啊——！”她慘叫，聲音像是從地底爬出來的，“別……別讓我再做夢……”

蕭景琰單膝跪地，一把扣住她肩膀：“你夢到的不是夢，是記憶。你娘在等你。”

他抓起碎玉佩，在自己掌心狠狠一劃，血涌而出，寫下個“王”字。

“我說——”他按上她天靈蓋，血印與胎記相觸，“你不是棋子，是刀。”

天空裂開一道縫。

一道劍光自皇宮方向疾射而來，快得撕裂夜幕。

阿蠻渾身劇震，殘核在她體內共鳴，竟緩緩融入血脈。

她睜眼，瞳孔已變作蛇瞳豎線，顫抖著抬起手，指向蕭景琰：“你……你不怕我反噬你？”

“怕？”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我連南宮燼都敢說她會夢見自己被做燈籠，你這點小場面，還不夠我刷經驗值的。”

她忽然笑了，眼淚混著血流下：“殿下……我是不是……早就該死？”

“早該死的人多了。”他站起身，望向那道逼近的劍光，“可只要還喘氣，就得把仇人送進墳。”

阿蠻緩緩站起，毒鞭垂落，卻不再指向他。

她低頭看自己顫抖的手：“我體內……有東西醒了。”

“北漠皇族的血脈。”他淡淡道，“也是南宮燼最怕的東西——能喚醒‘歸墟陣’反噬。”

“你想讓我做什么？”

“做刀。”他轉身，望向深坑，“把這陣，變成他們的葬坑。”

阿蠻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毒鞭甩出，纏住一口滲黑血的棺材。

“寧王府舊仆？”她問。

“被蕭明淵抓來祭陣的。”他點頭。

“那我也算半個寧王府的人。”她冷笑，鞭勁一扯——棺蓋炸裂！

黑血噴涌，尸身腐爛不堪，胸口插著一枚刻符的骨釘。

她撿起骨釘，指尖摩挲符文：“北漠禁術‘魂釘鎖’，專鎖活人三魂。我爹曾下令禁止使用。”

“現在你爹的命令，不如南宮燼一個眼神。”蕭景琰冷笑。

阿蠻眼神漸冷，毒鞭一卷，將骨釘纏入鞭身：“我娘被煉燈油，這些人被釘魂，都是為了喂養那個妖妃的野心。”

她猛然抬頭：“殿下，若我以血啟陣，反向導流靈脈，能否毀了這祭壇？”

“能。”他盯著她，“但你會死。”

“死？”她笑出聲，“我早就死了。從娘親化作燈油那天起，我就只是個會喘氣的傀儡。”

她一步步走向坑邊，背影單薄卻挺直。

“殿下。”她停下，“您說過，嘴炮不用系統也能贏。”

“我說過。”

“那我現在立個flag行不行？”

“說。”

“我說——”她猛然轉身，毒鞭高舉，血從七竅流淌，“這三十口棺，每一口都該裝一個北漠叛徒！”

話音落下，殘核在她體內轟然共鳴！

地底悶響如雷，血紋倒流，坑底符文盡數扭曲，竟開始逆向運轉！

蕭景琰瞳孔一縮：“成了？”

阿蠻嘴角溢血，卻笑得燦爛：“殿下，您教的——話越狂，越得信。”

她揚鞭，厲聲道——今日，這陣法必將歸墟！

轟——！

大地開裂，黑血噴天，三十口棺材同時炸開，腐尸化作黑煙，直沖云霄！

天空那道裂縫驟然擴大，劍光已至百丈！

蕭景琰抬頭，只見那劍未至，威壓已讓空氣凝滯。

阿蠻站在坑邊，她的身體顫抖著，血從她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里流出來。

她舉起一只手，不是要阻擋，也不是要逃跑，而是指著迎面而來的劍光。

低聲說：

“姐姐……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