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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有,亭玉看到了……”她笑嘻嘻地說。

芝恩解釋給她聽。“因為亭玉叫他二哥,他聽了很高興才會哭。”

“高興?”亭玉呆呆地看著云景琛,試著又叫一次。“二哥!”

云景琛摸了摸她的頭。“好乖。”

“嘻嘻……”她好開心地對二嫂說。“他說亭玉好乖呢。”

想到小妹自從得了瘋病,被云家的親友嘲笑、嫌棄,是自己堅持要留在身邊照顧,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請到名醫來治好她。

“二哥要跟你道歉……”云景琛喉頭一梗。“以前總認為把你關在小跨院,就是為你好,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不想再看到那些惡意嘲弄的眼神和言語,并不是真的替你著想,而是為了自己,二哥應該更耐心地陪伴你才對。”

亭玉用袖口幫他擦紅紅的眼睛。“不要哭……”

“好,二哥不哭。”看到小妹有著長足明顯的進步,真想讓其他人看到,以后有誰敢再取笑她?

“亭玉有糖可以吃……”說著,她便轉身跑進房里,端了一碟凍米糖又跑出來。“很好吃,給二哥吃……”

他唇角顫抖著,記起小時候,兄妹三人圍坐在桌旁,吃著爹娘買回來的糖,那時是多么的無憂無慮。“二哥可以吃嗎?”

“快吃……”亭玉把碟子湊到他面前。

云景琛拿了一塊凍米糖,放進口中嚼了幾下。“真的很好吃……二哥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糖……”

“再吃一塊……”她敞開心扉,接納這個叫二哥的男人。

他又拿了一塊來吃。“剩下的留給亭玉,二哥得去看祖母了。”

芝恩問:“要我跟相公一起去嗎?”

“不用了,你在這兒陪亭玉就好……”云景琛微笑地看著她,對芝恩有著滿滿的感激,若沒有她的耐心和用心,以及循循善誘,小妹也不會有今天的進步。“我很快就回來。”

當云景琛走出小跨院,亭玉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不再像以前那么怕他了。

“二哥不是壞人……”

“當然不是壞人,他是亭玉的二哥,會一輩子保護亭玉。”芝恩笑說。

亭玉口中喃著。“二哥……”

他是亭玉的二哥。

就在這當口,渾沌的腦子里突然蹦出好幾個清晰的畫面,很小很小的她到處在找人,口中不住地叫著“二哥、二哥”,然后“二哥”出現了,朝她快步走過來,接著摸了摸她的頭……

“咦?”亭玉想要伸手敲打頭,忘記還端著碟子,頓時摔得粉碎,凍米糖也全沾了灰塵。“啊……”

芝恩連忙把她拉開。“小心不要踩到……小玉,快去拿掃帚過來……”

亭玉兩手抱頭,一臉疑惑,覺得腦袋里頭好像有東西。

“糖弄臟了沒關系,二嫂再叫人去買,咱們進屋里去吧!”芝恩并沒有發現小姑的異狀,牽著她就要回房。

二哥……

亭玉一直回頭看著云景琛離去的方向。

六月底,氣候炎熱。

云景琛已經回來好幾天了,芝恩一直在找機會開口,明知相公可能大發雷霆,甚至還有可能破壞這段日子以來努力的成果,但仍下定決心要揭開那段屬于云家的“禁忌”-不這么做的話,夫妻之間永遠無法推誠相見。

她希望能走進相公的內心,撫慰他的傷痛。

如果什么都不去做,永遠都不會改變。

這天晚上,芝恩正要幫相公寬衣,伺候他就寢,已經準備多日的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在想什么?”云景琛將脫下的長袍遞給她,卻見芝恩正在發呆。

她把長袍披在衣架上,旁敲側擊地問:“相公說過小姑是在六歲那年突然生了一場病,燒退之后,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沒錯。”他說。

芝恩沈吟一下。“相公還記得當時的情形嗎?”

“當然記得,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云景琛在床緣坐下。“那年亭玉才六歲,有天下午,丫鬟見到她縮在被窩里,全身冒汗,又發著高燒,這才趕緊請大夫,大夫還很生氣地大罵,怎么沒有早一點發現,差點連命都沒了……”

“為何這么晚才發現她病了?”她問。

聞言,云景琛閉口不語。

“相公?”芝恩緊盯著他,就等他開口。

他抽緊下顎,好半天才發出聲音,沙啞到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因為……就在那天一早,娘被人發現投井了,府里亂成一團,我跟大哥都無暇顧到亭玉,連伺候的丫鬟也以為她還在睡,沒去吵她,一直拖到下午才進房查看,大夫也說或許就是因為拖太久,傷到腦子,才會瘋了。”

芝恩見他愿意開口,再不抓緊機會,就要錯過了。“我現在要問的事,也許會讓相公不高興,但是身為云家的媳婦兒,我必須知道。”

似乎猜到她想問什么,云景琛臉上透著濃濃的不豫。“沒什么好問的,也不需要知道,早點睡吧!”

“為什么不能問,也不需要知道?是因為相公依舊不把我當做妻子?”她握緊拳頭,好讓自己有勇氣去違抗相公的命令。

云景琛冷酷地回道:“我說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不必有任何理由!”

她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退縮,否則不會再有勇氣提第二次。

“但它還是深深困擾著相公,讓你感到痛苦和悲傷,否則也不會在三更半夜跑去對著那口水井……”仿佛想要對著它哭泣或吶喊。

云景琛瞠目怒瞪。“你偷偷跟在我后面?”

“因為相公什么都不肯說,我只好這么做,就算再怎么逃避,那扇小門永遠上了鎖,它還是存在,不會平空消失……”說著說著,她的嗓音跟著哽咽了。

“住口!”他怒斥。

她搖了搖螓首。“話已經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了,無論婆母生前做了什么,是對或是錯,她終究是相公的親娘,不可能一輩子不去談她……”

“我叫你住口!”云景琛目訾盡裂,怒不可遏地吼道。

芝恩盡管淚如雨下,也沒有停下。“相公若是真的恨她、怨她,就像這樣大吼出來,不要再憋在心里,否則那道傷口永遠好不了……”

“為什么非要提起它不可?”他只想忘了。

“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想要幫相公分擔痛苦,就算只是一點也好……”芝恩試著靠近他。

他后退一步,擺出拒絕的姿態。“我不需要任何人分擔!”

“相公!”她啜泣喚道。

云景琛大步走向衣架,抓起披在上頭的長袍,順手套上,便奪門而出,仿佛后頭有什么在追逐似的。

“相公……”芝恩馬上追出去,看著他三步并作兩步地上樓,接著就聽到二樓書房的門扉被打開,又用力關上的聲響,將她隔絕在外,這個舉動也狠狠刺傷她的心。

她站在樓梯下方,除了流淚,不知還能做些什么。

以為相公已經開始信任她、接納她,結果還是失敗,又回到了原點。

究竟該怎么做,才能讓他敞開心扉?

芝恩回到寢房內,靠坐在床頭,不斷地苦思,還是找不到方法。

這夜,夫妻倆一個樓上、一個樓下,都沒有入睡。

直到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她哭得紅腫的眼皮,把進來的堇芳嚇了一跳,芝恩讓她先去告訴阿瑞,二爺昨晚睡在書房,要他泡壺茶上樓伺候。

“二奶奶和二爺吵架了?”不過堇芳認為不太可能,因為二奶奶性子溫順,不可能做出惹二爺生氣的事。

她澀笑一下。“昨晚我問了婆母的事,相公就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奴婢不是提醒過二奶奶,千萬別問大太太的事嗎?”這下不好辦了。

“只要我和相公是夫妻,就必須要問。”她已經是云家的媳婦兒,不是外人,不管是秘密還是禁忌,都有責任承擔。

堇芳嘆了口氣。“現在就只能等二爺氣消了。”

“我會等到相公愿意下樓,親口告訴我所有的事。”芝恩昂起圓潤的下巴,眼神堅毅地說。

“就算要熬上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都會一直等下去。”

“既然這樣,二奶奶就更要保重身子,奴婢這就去把早膳端進來,多吃一點,才能跟二爺耗下去。”堇芳打氣地說。

芝恩噴笑一聲。“你說得沒錯。”

于是,為了長期抗戰,芝恩抹去臉上的淚痕,然后大口大口地吞著飯菜,用最大的耐性來等待,直到相公明白自己的決心。

到了晌午,謙兒聽身邊的小廝阿保提起二叔和二嬸吵架的事,連忙丟下教書先生,一路跑到肅雍堂。

“二叔呢?”他喘著氣問。

正打算去看小姑的芝恩指著二樓。“你二叔在書房,不過別去吵他。”

謙兒可不承認是擔心她。“你跟二叔……為何吵架?”

“只是問了一些不該問的事,惹你二叔生氣了。”她簡單地帶過。

他瞄了二嬸一眼,小腦袋轉得很快,馬上猜到原因。

“是不是有關祖母的事?”也只有這件事會讓二叔發這么大的脾氣了。

“你知道?”芝恩不免驚訝。

“我只知道祖母是投井死的,至于原因,沒人肯告訴我,有一回問了二叔,就被兇了一頓,還不準我再問。”謙兒撇了撇嘴。

芝恩可以想像相公板起臉孔罵人的模樣,一定把這個孩子嚇到了。“我想等你二叔氣消了,就會沒事,不要擔心。”

“我才不是在擔心你。”他別扭地說。

她噗喃一笑。“好,你不是在擔心,是二嬸弄錯了。”

“只要以后不再提起祖母的事,二叔就不會再生你的氣了。”謙兒馬上以過來人的身分自居,教導她該怎么做。

“嗯。”她無法跟小孩子解釋夫妻之間的事,只能應允。

謙兒仰頭看了二樓一眼,這個時候他也不敢上樓去煩二叔,免得又被罰跪。

“那我明天再過來,希望到時二叔已經不生氣了。”

“好。”芝恩笑著送他離開。

待芝恩走向小跨院,二樓書房的花格木窗被人拉開來了。

經過一晚的沈淀,云景琛的情緒波動不再那么強烈,憤怒也逐漸平息,經過冷靜思索之后,他氣的不是芝恩提起這段禁忌的過去,而是自己居然如此害怕再去揭開它,真是太沒有出息了。

可是害怕真的能解決問題嗎?就能當作沒發生過嗎?芝恩是他的妻子,有權知道所有的事,兩人既要共度一生,就不能避諱不談。

再怎么逃避,那扇小門永遠上了鎖,它還是存在,不會平空消失……

無論婆母生前做了什么,是對又是錯,她終究是相公的親娘,不可能一輩子不去談她……

她說得一點都沒錯。

當年他和大哥決定把那口水井封起來,當它不存在,也決定忘了娘的事,可是過去的陰影依然盤踞在兩人的心口上,不曾離開半步。

難道只有面對它,才能將那份痛楚從心頭連根拔除?

不過就算再害怕,云景琛更相信妻子會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成為支持他最大的力量……

已經第三天了。

想到相公還把自己關在書房內,讓芝恩開始擔心,要不是阿瑞保證二爺成天看書,飯還是照吃,這才忍住上樓敲門的沖動。

之后就連云貴川夫婦都派人把她叫去東來樓,虛情假意地關心一番,芝恩奸解釋是意見不合,過幾天就沒事了,他們便說了一堆夫妻床頭吵、床尾和的好話,無非是要她順著相公的意,多多忍耐。

待芝恩回到肅雍堂,就見謙兒站在樓梯下方,來回踱著步,猶豫著要不要上去。

“二奶奶!”阿保見到她,先見了禮。

謙兒皺著眉頭看她。“二叔還在生氣?”

“我讓廚子做了冬瓜餃,應該都蒸好了,你也一塊來吃。”芝恩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吩咐堇芳去廚房端出來,然后招手,要謙兒跟著去小跨院。

見到二嫂和謙兒,亭玉開心得手舞足蹈。

三人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吃著微帶鹵汁和冬瓜清香的冬瓜餃,不過芝恩看著他們吃居多。“吃慢一點,小心燙!”

“好燙……呼!呼!”亭玉用力吹了幾口氣,才塞進口中。

吃了幾個冬瓜餃,謙兒就停下筷子,腦袋垂得低低的,稚嫩的嗓音聽來悶悶不樂的。

“你……嫁到云家之后,會不會想念家里的娘?”

芝恩怔了怔,盯著他的頭頂回道:“二嬸的娘在生下二嬸之后,就因為失血過多去世了,二嬸從來沒見過她,但是沒有一天不想。”

聞言,他抬起頭看著芝恩。“二嬸……”

這聲“二嬸”讓芝恩又驚又喜。“什么事?”

他臉蛋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問二嬸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了。”她很樂意地說。

謙兒咬了咬下唇。“二嬸知道什么叫“殉節”嗎?”

“當然知道。”芝恩只是不懂他為何問這個。

“爹生病過世不到三個月,娘就殉節了,每個人都夸她,說她是貞節烈婦……”他氣悶地說。“為什么娘一定要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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