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査窩在客廳的沙發里，攪拌著濃稠的咖啡，耳機里聽著The Beatles的Hey Jude。六年級的時候，她因為爸媽吵架自己餓肚子，逃課去學校外面的涼亭里吃冰激凌解氣。

冰激凌那天在她胃里宣誓了主權，空了一天的胃被一只冰激凌折磨得跪地求饒。

痛感從心里蔓延到胃部，痛覺隨著轉移了注意力，蘇小査還覺得輕松了些，她的大腦被爸媽的破事占據了好多內存，運行起來就發熱、卡頓。

溫如斯和白清意循著小賣部方向找到涼亭里的蘇小査。她趴在小石桌上，小小的一只。

“蘇小査！”白清意模仿老師的聲音喊過去。她和溫如斯笑著就走過來涼亭里坐在蘇小査旁邊。

“嚇死我了！”蘇小査警惕地回過頭，馬尾甩到另一邊，條件反射站了起來。

“干嘛呢？不去上課老師會請家長的。”溫如斯清冷的聲音聽起來竟軟綿綿溫溫柔柔的。

“出來偷吃冰激凌呀?！碧K小査若無其事地跳起來：“我請你們吃，走！”

白清意急忙拽住她的手臂：“去上課！剛才跟老師說你不舒服去看病了，這沒事還不回去上課！”

蘇小査輕柔地把白清意手放下去：“意意，我今天真的不想去了?！?

上課鈴響了，蘇小査把白清意趕回去上課了。溫如斯賴著不走，乖乖地看著蘇小査：“我想吃你請的冰激凌?！?

溫如斯就在涼亭里吃著冰激凌，掏出來mp3，一人一只耳機，放著這首Hey Jude。

蘇小査聽著耳機里有著十多年記憶的歌曲，攪拌著手里的咖啡。耳機里的歌曲突然碎成了一個個音符，跳動著揮舞著手指對蘇小査叫囂著：你怎么腦子里都是溫如斯！

可能是咖啡不夠香濃。蘇小査放下咖啡，準備回米格消息。

蘇小査忽然抬頭，順著聲音盯過去臥室的門。爸爸從房間出來了，他今天穿的很講究，依然是蘇小査心里那個陌生疏遠的樣子：黑色外套西裝褲，衣服筆挺地貼在他的啤酒肚上。蘇小査暗暗地在心里說：我永遠都不會找有啤酒肚的男人。

“溫如斯沒有啤酒肚。”那個碎掉的音符跳出來對著蘇小査說，被蘇小査一搖頭撞得稀巴碎。

那個有啤酒肚的男人拉著行李箱，到門口換上皮鞋，環顧四周，瞥見蘇小査才動了動胡須下的嘴巴：“走了??！”

“去哪？”蘇小査松開咖啡杯的手緩緩地彎曲攥在一起。想起身走過來但是身體僵硬地窩在原地。

“杭州?！蹦莻€男人已經迅速地換好了鞋子，拉著箱子，看著家里四周，可能是在思考有沒有落下的東西。

“多久？”蘇小査的眼睛突然聚焦在他的眼睛里，呼吸也沉了下去。

“不知道?！蹦腥苏f話間抬頭看了一眼蘇小査，手里一會翻口袋一會翻著包在找些什么。

“你在找什么？”蘇小査回過頭看手機，端起來咖啡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

“這個。給！”葉圣意從臥室里出來把一份文件拍在餐桌上，說話間并沒有看啤酒肚一眼。扭頭走回臥室。

蘇小査瞥了一眼，看見是房產證的那些文件。她沒有說話，隱隱地有些不安，盯著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

男人迅速拿起來文件放在包里，轉身推門，出去，關上門。

蘇小査急忙換上鞋子追隨出去。從樓梯道里跑下去，一直道地下二層停下來。

看著男人開著車從地下庫揚長而去，她疑惑一陣，轉眼又云煙了。

“那你和他說清楚?！泵赘癜l來消息。

“算了。除了那天晚上喝了酒胡說的，其他的他可沒說什么?！碧K小査發過去，把垂在面前的頭發都捋到耳朵后面，煙藍色的頭發在地下室里冷得像七點鐘的天，白皙沒有血色的臉足夠嚇到路過的阿姨們。

她按了朝上的箭頭，看著電梯門自己的鏡像。臉色慘白的像一張紙，沒有妝容的嘴唇裹著可愛的小虎牙，并沒有那么可愛了。她看著自己，心里打了冷顫，急急忙忙地跑向電梯里面按了七樓。

“去哪了？”蘇小査媽媽在臥室里拉長了聲音問道。聲音像一把尖利的刺刀，把蘇小査耳朵里藏著的爭吵聲刺破，碎成了一地的寂靜。

“丟垃圾?！碧K小査徑直走向臥室，推門，進去，“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蘇小査窩在書桌前的總統椅上，手指彎曲劃過書架上整齊排列的每一本書，指尖的接觸讓她感覺到真實。

晚上去書店的時候，只有她和溫如斯。

溫如斯走在她前面，邁進書店的時候，她覺得書店那道門檻把他們倆劃分在兩個世界里，那邊是陽光明媚，這邊是荒草不生。

“你先在這看書，我要去上廁所?！睖厝缢蛊鹕?，走出去了。

桌子上溫如斯的手機突然亮了，蘇小査看見壁紙上的她和溫如斯的合照，看著，直到他暗下去。

灰黑色的咖啡冒著熱氣，撲在蘇小査的眼睛里，霧蒙蒙地像哭不出來浸在眼睛里的淚，消息不斷發來不斷暗下去，最后一次變暗的時候，溫如斯回來了。

他沒有看手機，蘇小査也沒有看他。

他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個小盒子，修長的手指托起來盒子遞到蘇小査面前：“圣誕節快樂。”

“圣誕節快樂?！碧K小査從口袋里也掏出來一個小東西遞給他，對視而笑。

他把明晃晃的項鏈戴到蘇小査的脖子上，蘇小査低著頭用手指摸著項鏈上的“跳動的心”：“好看嗎？”她抬頭迎上溫如斯的眼神。

“好看?！睖厝缢拐f著，伸出手讓她幫忙戴。

蘇小査幫溫如斯戴上手鏈，溫如斯突然把臉靠過來正對著她，近距離的呼吸使蘇小査感到窒息，她又一次呼吸錯亂了，百爪撓心。

“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嗎？”溫如斯的一句話使她的呼吸重新恢復秩序，甚至未曾察覺心跳漏了半拍。

“嗯，可以?！碧K小査點了頭。

溫如斯順勢親上了蘇小査的額頭，像一頭溫柔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