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群好學(xué)生
- 孔子何人
- 湖鄉(xiāng)人在北方
- 16509字
- 2020-06-04 17:48:59
十、一群好學(xué)生
孔門師生的關(guān)系跟我們現(xiàn)在師生關(guān)系不同,在《論語》中我們看到他們的關(guān)系,如與子路是亦師亦友,與顔回、子貢是亦師亦子,可以說孔門是個大家庭,孔子是家長,孔子對弟子的感情有的甚于自己的兒子。
在人道之為善中我們對應(yīng)的是親民,對親民之解,我們認(rèn)同王陽明的親親而仁民,對應(yīng)的是齊家、治國、平天下。仁民我們以行仁于教育,行仁于為政,行仁于立言進(jìn)行了介紹,那這里回過來介紹親親,親親何意?顧名思義是親近親人,孔子父母早亡,對于家庭來說是小家庭,并非大家族,在《論語》中‘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紲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說的是公冶長這個人雖然坐過牢,但不是他的錯,把女兒嫁給了他。‘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說是南容這個人如果國家有道,所學(xué)的東西就拿出來用,如果國家無道,則能避免牢獄之災(zāi),說明這個人識時務(wù),于是把侄女嫁給了他。孔子本身的小家庭涉及的事并不多,況且孔子在外周游列國十四年,有的弟子跟隨他,陪伴的時間比妻子、兒女都長,孔子本身的家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如果說齊家那必要說孔門,也就是孔子與其弟子們的關(guān)系,我們知道孔子算是長壽的,他逝世時只剩下孫子孔伋(也就是子思)與他母親,是孔子、兒媳、孫子三口人,孔子逝世是由弟子辦理,并且弟子們?yōu)樗貑嗜辏沁@三年弟子們相互回憶起老師的教誨,把言行記錄下來才有后來傳世的《論語》,對于感情更深的子貢是再守喪三年,現(xiàn)在孔林還有‘子貢墓廬處’的房子。這守喪本是兒子的職責(zé),而弟子們主動承擔(dān)盡兒子之責(zé),這是家庭的體現(xiàn);再者孔子齊孔門之家有方,造就了諸多有才干的弟子,才使孔子倡導(dǎo)的儒家成為一家,而且是諸子百家的首席頭排,沒有一群好學(xué)生成就不了儒家,當(dāng)然也不可能成就孔子,正是后繼有人,才使孔子的儒家思想得以傳承。本來齊家應(yīng)在治國、平天下之前,只是孔門涉及到孔子逝世以后,于是我們把齊家放在其后來說。
齊家的家本是以血緣關(guān)系為紐帶,而孔門并非血緣,而是以感情,以志向,以理想為紐帶。孔子是如何在生活上、學(xué)習(xí)上、工作上與弟子相處的,我們說人與人的感情在什么時候表現(xiàn)得最真實,有句話說‘患難見真情’,平時每天都過得不錯難以看出,只有到一個人困難的時候最能體現(xiàn)那種真摯的情感,人生重大的莫過于生死,那我們就從病死來說。
《論語》中‘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zhí)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這里說的是孔子的弟子冉伯牛,得了一種惡疾,可能會有傳染性,所以伯牛的家人不愿意讓孔子進(jìn)病人的屋里去看望病人,所以只得隔著墻壁,孔子不顧病的傳染拿著伯牛的手看病情,并惋惜地說:“真是要我命啊,這樣的人怎么會得這樣的病了,這樣的人怎么會得這樣的病了。”對弟子有真感情,不是做給別人看的。這是弟子病了,我們再來看弟子死了,顔回死,孔子是‘慟’,超過了禮節(jié)過分悲痛,也超過了兒子,連說‘天喪予乎!天喪予乎!’悲痛欲絕。還有子路,在孔子七十一歲那年,衛(wèi)國發(fā)生內(nèi)亂,從聽到衛(wèi)國動亂的擔(dān)心,到來人報喪,孔子的心一直懸著,果然子路在內(nèi)亂中遇害,在詳細(xì)了解子路死時被剁成肉醬,以前孔子每餐必有醬,可從此再也不吃醬了,更要命的是由于子路去世的最后一擊,使孔子沒有經(jīng)受得住,自己在一年后也隨之而去。從弟子的病死中我們看到孔子對弟子的感情深厚,至情至真,甚至超過了親情。
孔門是師生關(guān)系的大家庭,孔子教學(xué)四科:言、文、忠、信,自己評定有十位優(yōu)秀學(xué)生,稱之為四科十哲,這十位學(xué)生是必要介紹的,如何介紹,我們還是采用慣常的辦法,一個老師要記住曾經(jīng)教過的三千多學(xué)生不可能,常是表現(xiàn)好的,批評多的,有個性特點的,這里我們也是如此。
批評最厲害的是宰予。‘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于予與何誅?”子曰:“始吾于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于予與改是。”’宰大白天睡覺,孔子說:“腐爛的木頭不可以雕刻。用臟土壘砌的墻面不堪涂抹!對于宰予這樣的人,還有什么好責(zé)備的呢?”又說:“起初我對于人,聽了他說的話就相信他的行為;現(xiàn)在我對于人,聽了他說的話卻還要觀察他的行為,這是由于宰予的事而改變。”這里有人說是孔子破口大罵,有人說學(xué)生睡覺孔子不該罵,甚至有人說孔子罵宰予相當(dāng)于垃圾,其實不會,首先我們要肯定的是孔子的批評不會有人格上的侮辱,對于宰予其實他不是差學(xué)生,在孔門四科十哲中他是言語科第一,排在子貢的前面,在《論語》中宰予出現(xiàn)次數(shù)不多,好似每次挨罵。‘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谷既沒,新谷既升,鉆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予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于其父母乎?”宰我也就是宰予問孔子:這三年之喪是不是時間太長了,他的理由是三年守喪禮會壞樂會崩,您看舊谷吃完了新谷出來了,鉆燧取火的木頭輪過了一遍,是否能把時間改短些改為一年,孔子聽宰予這么一說便問他,你吃著稻谷,穿著棉衣,你心安嗎?宰予說我心安啊!,孔子說你心安就去做嘛,對于君子來說父母走了那是吃好的沒有滋味,聽到好的音樂也高興不起來,居住在家也不心安,所以他們由于思念吃不下,睡不好,你覺得心安就做嘛。宰予出去后,孔子說宰予對父母缺少愛啊!,父母生你三年后才能離開懷抱,父母走了,為父母守喪三年來報答,這是大家的做法,難道你宰予三年之愛都不能報答父母嗎?又挨罵了。
這兩次被罵受批評,我們知道宰予是言語科優(yōu)等生,子貢都比不上他,這樣的學(xué)生有特點是會說,腦子快,點子多,非常活躍,適應(yīng)社會能力極強(qiáng),第一次批評可能是宰予以前睡過覺,給孔子保證過,‘聽其言而信其行’,這樣的學(xué)生愛說,說的話多就容易不當(dāng)回事,但老師當(dāng)回事信以為真,可又睡了,這次受了批評,其實這話的重點是‘聽其言而觀其行’,并非是什么垃圾,要知道朽木與糞土是當(dāng)時生活中常見的,是有用的東西,只是用在平常處,這里是敲打宰予,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我們有些老師在課堂上對一個同學(xué)說你不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只能掃大街干苦力。
對后一段孔子批評宰予,宰予說三年之喪會禮壞樂崩,我們說春秋時代是禮壞樂崩的時代,這個概括是宰予表述出來的,宰予是不是很有才。那我們要問,宰予沒有道理嗎?宰予的道理還很充分,我們說仁,前面講過有直的意思,即真誠而正直,守喪三年還是一年這只是形式,關(guān)鍵的是心安,宰予說自己心安,孔子也沒有反對不行,批評宰予在于他步子邁得過大,本來克己復(fù)禮太難了,而民俗風(fēng)氣應(yīng)以鞏固才對,而宰予用改革,把本應(yīng)鞏固的進(jìn)行變動,那往后的如何進(jìn)行,這是師徒兩人根本的區(qū)別,宰予是就事論事,只是想到方便,而孔子想到的是以點帶面,以面帶體,在鞏固現(xiàn)有的基礎(chǔ)上逐步恢復(fù)禮樂制度。
有一次‘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宰予問孔子:“對于有仁德的人,別人告訴他井里掉下去一個仁人,他會跟著下去嗎?”孔子說:“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君子可以到井邊去救,卻不可以陷入井中;君子可能被欺騙,但不可能被迷惑。”其實這里宰予出了個你怎么回答都不是的問題,你若下去救,死了那是不智;不去救,是不仁。這相當(dāng)于有人說你媽媽和媳婦掉河里了,你先救誰?不管救誰都有問題。孔子的回答是批評了這個好耍聰明的學(xué)生,我才不會跳了,我在上面想辦法救,你宰予這個騙子像騙我進(jìn)你的圈套,我才不進(jìn)了。
‘哀公問社于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戰(zhàn)栗。”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魯哀公問宰我,歷朝歷代的社神是由什么制成的?宰我回答說:“夏朝用松樹,商朝用柏樹,周朝用栗樹。周朝用栗樹的用意是,人民一看到周朝的社神,就想到周朝的殺伐與恐怖,從而全身戰(zhàn)栗、敬畏害怕。”孔子聽說了這件事說:“完成了事不再勸說了;終了的事不再諫阻了;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不再追究了。”哀公問你宰予,有問有答就對了,他嘴也欠,把周人為何用栗樹說出來,‘子曰:“周監(jiān)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孔老師是贊美周朝、向往西周的,‘子曰:“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在孔子看來周朝的美德可以說的達(dá)到了極致了,宰予這樣說等于是揭了孔子老底,這孔老師臉往哪擱,于是批了宰予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意思是你這個人話太多。
言語科優(yōu)等生宰予為何批評頻率這么高,原因在于孔子對于言行來說是重行的,如‘子曰:“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意思是說話要謹(jǐn)慎而行動要敏捷;‘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意思是花言巧語,裝出和顏悅色的樣子,這種人的仁心就很少了;‘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孔子說:“古時候言語不輕易出口,就是怕自己的行動趕不上”。宰予的幾次批評會不會有怨言,不會,而是敲打教化,只是這宰予有點不長記性,你看同是言語優(yōu)等生的子貢就不一樣。
我們把子貢定為最靈活的學(xué)生,雖然也挨批評,但更多是表揚(yáng)。‘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子貢喜歡拿人比較,孔子說:“你端木賜就這么優(yōu)秀嗎?我就沒這個閑工夫。”言語科學(xué)生特點,喜歡拿人比,比的結(jié)果是常把別人比下去,孔老師批評了并且對他進(jìn)行了一次教化,‘女與回也孰愈?’你不是愛比人嗎,別人不是比不過你嗎,你跟顔回比怎么樣?這次子貢受了教育,我哪敢跟顔回比,那是學(xué)霸,自愧不如,孔子見起到了教育效果,說你是不如他,我和你都不如他,同時又照顧了子貢面子。通過這次教化,吃一塹長一智。論語中‘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這;更也,人皆仰之。”’子貢說:“君子的過失,就像日食月食一樣。有過錯,誰都能看見;改正過錯,人人都敬仰。”
子貢是一個知錯就改的人,他改得靈巧了,會說話了,對不可直說的常用隱喻,‘子貢曰:“有美玉于斯,韞櫝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子貢用美玉來比喻孔子,其中隱藏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出來為政。‘冉有曰:“夫子為衛(wèi)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冉有不敢問找到子貢,子貢還是用曲徑通幽的隱喻之法,不直接就問題來問,而是說伯夷、叔齊從中得知孔子的態(tài)度。從言語科弟子的特點是愛說,孔子教他們怎樣說,正如孔子所說‘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陷;未見顔色而言謂之瞽。’孔子是教他們該說則說,不該說則不說,說話要使對方舒服,那才叫會說,而宰予說話有點不注意掌握火候,有時還刁鉆,挨了批被記下來,而子貢是即時改,同時了解老師態(tài)度,‘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從之。”子貢問怎樣才能做一個君子。孔子說:“對于你要說的話,先實行了,然后再說出來”意思是說得好不如做得好’,這樣子貢就知道在老師那里注意了,改正了說得多做得少的毛病,學(xué)會了靈巧,于是子貢成為討孔子喜歡的弟子。
子貢不只在說話上靈巧,做事上常受孔子稱贊。子貢這個人會做生意,孔子贊賞子貢‘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意思是子貢這個學(xué)生不按常規(guī)出牌,做生意每次都百發(fā)百中掙錢,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買股票買哪支,哪支就漲。子貢做生意成為富商,有人說子貢是有錢人家出身,是家里有錢,其實不是,子貢是貧困家庭出身的,有何證據(jù),‘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道,富而好禮者也。”’這里子貢說的是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在他貧困的時候不向富貴者諂媚,當(dāng)自己富裕后不對他人對驕傲,問老師這樣行嗎?孔子說:“可以,但還有一種更高的境界,那就是貧而樂道,富而好禮。”這里說明子貢自己經(jīng)受過貧困,是后來才富裕的。這里為何子貢能掙錢,‘不受命’孔子說出了原因,這相當(dāng)于成功商人所言,別人都不做的你去做,別人都做的你不做,子貢經(jīng)商之道也在這里。
子貢有錢,有人說孔子周游列國的經(jīng)費是子貢贊助的,應(yīng)該是有的,子貢作為當(dāng)時‘福布斯’排行數(shù)一數(shù)二的角色,這點應(yīng)該是小錢。子貢做生意厲害,搞外交更厲害,子貢到各國去,那都是‘分庭抗禮’,(這個詞本是褒義,就如衣冠禽獸、勾心斗角一樣本是褒義后演變成貶義)相當(dāng)于跟國君平等地位的談,按禮制作為外交大使對國君都要在殿下行君臣之禮,對子貢就不必了,為何?人家子貢有錢,當(dāng)時也搞‘招商收資’這類的東西,要強(qiáng)國,沒有經(jīng)濟(jì)哪行,相當(dāng)于世界級富商到一個國家去,國家元首熱烈歡迎,子貢與這差不多,做生意搞外交,搞外交做生意,兩者結(jié)合如魚得水。
孔子贊賞子貢的才能,‘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孔子把子貢比作祭祀時用的瑚璉,肯定他特別有才能,可以擔(dān)當(dāng)大任。后來子貢如孔子所言,子貢取得了很大成就,有人拿他與孔子比,‘叔孫武叔毀仲尼。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逾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逾焉。人雖欲自絕,其何傷于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陳子禽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于子乎?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知,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也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餒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叔孫武叔在朝堂上說子貢賢于孔子,誹謗孔子,子貢說:“沒有用的!仲尼是毀謗不了的。別人的賢德好比丘陵,還可跨過去,仲尼的賢德好比太陽和月亮,是無法超越的。雖然有人要自絕于日月,對日月又有什么損害呢?只是表明他不自量力而已。”
其實,當(dāng)時認(rèn)為子貢賢于孔子的,也不只是叔孫武孫一人,有個叫陳子禽的,聽到子貢為孔子辯護(hù),就對子貢說:“你是謙恭了,仲尼怎么能比你更賢良呢?”子貢說:“君子,一句話就能讓人認(rèn)為他有智慧,一句話也能讓人認(rèn)為他無知,說話不可以不慎重。夫子的高不可及,就像天是不可能順臺階爬上去一樣。夫子能得到國家成為卿大夫,就會像人們所說的那樣,要立誰,誰就能立;引導(dǎo)百姓,百姓就跟著走;挨餓的就會找他;有行動,百姓就會響應(yīng)。他活著是光榮的,他死了人們會感到悲傷。我怎么能趕得上他呢?”那我們要問子貢為什么這樣敬重孔子,原因在于孔子有別人難以企及的思想,在《論語》中對‘吾道一以貫之’兩次記載,一次是問年輕的曾參,可曾參只入了門,答了‘忠恕而已’,等他登堂入室后才找到了‘仁’;還有一次是問子貢,‘子曰:“賜也!女以予為多學(xué)而識之者與?”對曰:“然,非也?”曰:“非也,予一以貫之。”’孔子說:“賜啊!你以為我是學(xué)習(xí)得多了才一一記住的嗎?”子貢說道:“是啊,難道不是這樣嗎?”孔子說:“不是的,我是用一個根本的東西把它們貫徹始終的。”子貢以為老師這么有才是因為見多識廣,孔子告訴并不是這樣,而是有一條主線始終貫穿始終,那這條主線是什么,子貢當(dāng)時可能不明白。
那有人會問第子們不明白,那孔子怎么不說呢,這里有三點原因,一是孔子的教學(xué)是啟發(fā)式,你學(xué)生不問他一般不說,‘不悱不啟,不憤不發(fā)。’子貢與曾參都沒有問。二是孔子不好主動給人說,‘子罕言利、與命與仁’這里說到孔子極少主動給人說仁,為什么不主動說呢?因仁這個目標(biāo)需要自我的體驗,相當(dāng)于說這桃子是甜的只有親口嘗一嘗才知道,它不是純理論的東西,而是需實踐體驗。三是即使說了學(xué)生們也難聽明白。我們說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仁,為何說曾子最后明白了,在于曾子的仁是目標(biāo),我們再來看曾子的話‘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yuǎn),仁,以為己任,焉不重乎;死而后已,焉不遠(yuǎn)乎!’以仁為終生而非是一時,偉人說過‘一個人做點好事并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那同學(xué)們也問了這個仁、那個仁,孔子也回答了,但那只是相當(dāng)于‘做點好事,’而曾子卻把‘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說了出來,我們知道‘一個人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那是需要種精神,沒有精神怎么能做得到。子貢當(dāng)時理解了嗎?也沒有,‘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貢曰:“何為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xué)而上達(dá)。知我者其天乎!”’孔子嘆道:“沒有人知道我呀!”子貢道:“為什么沒有人知道您呢?”孔子道:“不怨恨天,不責(zé)備人,學(xué)習(xí)一些平常的知識,卻透澈了解很高的道理。知道我的,只是天吧。”子貢悟性很高,他體會到了‘上達(dá)’,‘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子貢說:“老師講詩書禮樂、古代文獻(xiàn),我們是可以聽到的,可其中老師講的人性和天道,卻是聽不到的啊!”子貢后來領(lǐng)悟了孔子之道。
孔子所言之道,正如老子所言‘道可道,非常道’,道如果可以說出來,那就不是真正的道,如果要說它只能這個道不是什么,相當(dāng)于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負(fù)面清單’,把不是的去掉,舍下的就是了,為什么?因為太廣大,它無所不包,只以單一的肯定去說,你說不清。孔子之道,我們說核心是仁,是從核心上來把握,并不是只有仁是孔子的思想,還有很多,但仁是一根主線,相當(dāng)于‘一以貫之’,從子貢知其‘上達(dá)’并概而以‘言性與天道’,可以看出子貢對孔子的思想有了心領(lǐng)神會,子貢與老師孔子不單是師生關(guān)系也實現(xiàn)了志同道合。
我們?yōu)楹我蜒哉Z科的優(yōu)等生宰予與子貢放在前面進(jìn)行介紹,在于言語科有宣傳的特長,孔子逝世后宰予開始了造圣運動,把孔子打造成圣人,宰予造圣的口號喊出來,相當(dāng)于打起了一面旗幟,可以看出宰予概括能力特強(qiáng),要是放在現(xiàn)在一定是‘標(biāo)題黨’‘口號專家’‘廣告策劃專家’,以前一說‘禮壞樂崩’則成為時代詞,說孔子是‘圣人’真就被后世尊稱圣人。對于子貢來說走到哪個諸候國就宣傳到哪,宣傳造勢太重要了,等于是現(xiàn)在打廣告,一個產(chǎn)品再好,你不宣傳別人不知道,那也很可能會被埋沒,不被人所知。在這場造圣運動中言語科優(yōu)等生相當(dāng)于打起了旗幟,開動了策劃宣傳機(jī)器,正是有他們的帶頭才有后來人的跟進(jìn)。
子路、冉有是政事科優(yōu)等生,這兩個人都有政事特長,但性格不同,可以說批評最多的是子路,子路性格忠勇剛直莽撞,心里有啥就想說啥,為朋友俠肝義膽,‘子路曰:“愿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子路說:“愿將車馬和裘衣和朋友共用,即使用壞了,也不遺憾。”有點像大俠,跟孔子是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子路由于性子急,考慮事簡單,老是挨罵,如正名之事,子路說孔子迂腐,孔子則說‘野哉,由也!’,批評子路粗野;如子路太過剛直,‘子路行行如也’孔子說他‘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平時子路也是一幅剛強(qiáng)的樣子,孔子批評他這樣的性格崩得太緊,將來可能會不得善終。如在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中,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意思是子路搶先回答說:“有千輛兵車的國家,夾在兩個大國之間,外有大國軍隊的進(jìn)犯,內(nèi)有災(zāi)情饑荒,如果由我來治理,等滿三年,我就能使民眾勇敢并且明白道義和法規(guī)。”孔子冷笑他,旁邊的曾皙問孔子‘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孔子回答說:“治理國家要靠禮讓,他出言不謙讓,所以我笑他。”
子路這個人有點經(jīng)不起表揚(yáng),有時一表揚(yáng)就飄飄然,接著孔子就敲打他。
如‘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意思是孔子說:“大道如果不能把推行天下,乘坐著竹筏子到東海去游蕩,大概仲由跟隨我吧?”子路聽說這件事,很喜悅。孔子說:“仲由在勇氣的方面超過我,可是除了這個方面其它沒有我可取的了。”
如‘子曰:“衣敝緼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終身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孔子說:“穿著破陋布袍,與穿狐貉皮袍者并立而不覺得難堪的人,大概只有子路吧?”“不忌恨不責(zé)備,為何不好?”子路總是這樣說。孔子說:“如此作法,何足為善。”
如‘子行三軍則誰與?’老師您要是帶領(lǐng)三軍打仗帶誰去,孔子是肯定子路勇敢,但也批評他‘暴虎馮河,死而無悔’的莽撞之勇,教化他要‘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子路這個人重視做,輕視學(xué),‘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鞏有聞。’子路聽到了什么道理,如果還沒有來得及去實行,便唯恐又聽到新的道理。這一點孔子很贊賞他,但子路這個人是重實行而輕學(xué)習(xí),‘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后為學(xué)?”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子路叫子羔去做費地的長官,孔子說:“是禍害子弟的做法。”子路說:“有百姓,有土地五谷,何必讀書才算學(xué)習(xí)?”孔子說:“所以我討厭那些能說會道的人。”這里孔子反對在仕中學(xué)、學(xué)中仕,認(rèn)為這樣會誤事誤人,對于子羔學(xué)問尚未純熟,就派他去做官,無異是害他。子路認(rèn)為治理民眾就是實踐,而且孔子一貫重視實踐,強(qiáng)調(diào)身體力行,認(rèn)為書本知識是次要的,子路的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但從事政治,必須要有足夠的學(xué)問知識,才能處理好政務(wù),否則邊做邊學(xué),實際上是拿人民做實驗品,容易害民害己。
孔子批評子路利口強(qiáng)辯,將無理說為有理。針對子路不好學(xué)的毛病,孔子是批評他,并教化他,‘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女。好仁不好學(xué),其蔽也愚;好直不好學(xué),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xué),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xué),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xué),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xué),其蔽也狂。”’教化他性格上的優(yōu)長如果不好學(xué),不知道如何發(fā)揮好則會走向反面。
同時孔子對子路的批評也注意火候,善于利用批評。‘子曰:由之瑟,奚為于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說的是子路在鼓瑟,要知道子路性格粗曠,要這種人彈瑟,相當(dāng)于張飛去彈琴,那水平可想而知,有一日上音樂課孔子開玩笑打趣到,為什么這樣的聲音會出現(xiàn)在我孔門之下?這句話自然不是什么正面評價,誰曾想同學(xué)們聽到這樣的評語,對子路就有了不敬之舉。孔子看這種情況不行,便在課堂上對同學(xué)們說,子路的鼓瑟技藝早已升入廳堂之境,只是還未精深進(jìn)入內(nèi)室,而我對他以前的玩笑話,只不過想激勵他罷了。及時給子路這位學(xué)長挽回了面子。
子路是性格上批評的多,而政事上表揚(yáng)的多,如‘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表揚(yáng)他善于判斷;如由也果,表揚(yáng)他辦事敢于決斷;如到蒲地看到子路治理得很好,甚是贊嘆,‘善哉由乎!恭敬以信矣;善哉由乎!忠信以寬矣;善哉由乎!明察以斷矣。’連著說了好幾個善哉,表揚(yáng)子路。
子路與冉求性格上正好相反,‘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jìn)之;由也兼人,故退之。”’由于冉求性格與子路相反,在批評上也截然不同。
冉求這個學(xué)生挨批,多在于政事,冉求這個學(xué)生性格活潑爽快,‘閔子侍側(cè),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閔子騫侍奉在孔子身邊,一派中正的樣子;子路,一派剛強(qiáng)的樣子;冉有、子貢一派和悅的樣子。孔子很高興。但又說:“像仲由這樣,怕是不能夠善終啊。”這幾個學(xué)生跟孔子在一起,冉求也就是冉有輕松和悅,跟子貢一樣,上面我們說子貢靈巧,情商特高,討老師喜歡,這冉求也差不多,在生活之中與老師的關(guān)系是輕松愉快的,但在政事上冉求與子路不同,冉求挨罵多是政事,‘季氏旅于泰山。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意思是季氏去祭祀泰山,孔子對冉有說道:“你不能阻止他嗎?”冉有答道:“不能。”孔子道:“哎呀!難道說泰山之神還不如林放知禮嗎?它怎么會接受這非禮之祭呢?”在季氏將伐顓臾中孔子批評冉求‘欲之必為之辭’,其實自己想,還找了個十足的理由,孔子問他‘虎兕出于柙,龜玉毀于櫝中,是誰之過與?’領(lǐng)導(dǎo)做錯事,你做臣屬的不去勸阻,怎能順其意思跟著做,如果沒有勸阻的能力就應(yīng)該辭職,‘陳力就列,不能則止’把冉求與子路說了一通,我們要知道冉求這個人跟子貢差不多靈活,這人一靈活,領(lǐng)導(dǎo)想干啥,多會領(lǐng)會領(lǐng)導(dǎo)意圖,而孔子呢,是以道侍君,你當(dāng)君主不聽我的,雖然我是臣屬,但我可以走人,‘卷而懷之’‘良禽擇木而棲’,這是孔子的做法,而冉求的做法與他有差異,難免挨批評。
最生氣的是這一次,‘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季氏比周朝的公候還要富有,而冉求還幫他搜刮來增加他的錢財。孔子說:“他不是我的學(xué)生了,你們可以大張旗鼓地去攻擊他吧!”要把冉求開除,有人會說,這孔子管得是不是太寬了,學(xué)生都工作了還管人家,在這里必要哆嗦一下,孔子與學(xué)生的關(guān)系跟現(xiàn)在師生關(guān)系不同,孔門的關(guān)系有點像武俠小說中的江湖門派,為什么我們稱為孔門,有這個意思,冉有作為孔門弟子這次相當(dāng)于犯了門規(guī),‘聚斂而附益之’為什么這樣做犯了規(guī)呢?這我們要看孔子的經(jīng)濟(jì)思想是什么,孔子親眼見過‘苛政猛于虎’,他主張‘輕徭薄賦,’‘富民’這種思想對于孔門弟子是常識,‘哀公問于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意思是說魯哀公問有若說:“遭了饑荒,國家用度困難,怎么辦?”有若回答說:“為什么不實行徹法,只抽十分之一的田稅呢?”哀公說:“現(xiàn)在抽十分之二,我還不夠,怎么能實行徹法呢?”有若說:“如果百姓的用度夠,您怎么會不夠呢?如果百姓的用度不夠,您怎么又會夠呢?”有若知道只要百姓富足了,國家就不可能貧窮,這是孔門規(guī)矩,而冉求正好相反,于是孔子急了,要把他逐出師門,并招呼所有的弟子都攻擊他,相當(dāng)于你冉求在砸孔門的牌子,這次最生氣。
那對于冉求了,只能是解釋,但解釋就是掩飾,還是受了批,‘冉求曰:“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女畫。”’冉求說:“我不是不喜歡老師您講的道理,只是我的能力有限啊。”孔子說:“能力不足,是走到半路沒力氣而停下。現(xiàn)在你呢,是為自己劃了一條界限,不走了。”’冉求好似有點人在官場,身不由己,怎不能像老師那樣不按自己的做就撂挑子走人,要是那樣,冉求也不可能在魯國政界站得住腳,孔子批評他不是能力不足,而是不盡力去做。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出孔子的原則性強(qiáng),而冉求的靈活性強(qiáng),這兩者有時能走到一起,有時也會有沖突,這幾次批評可以看出冉求傾向于靈活性,而孔子對他的批評教育是不要放棄原則性,這批評得對不對,當(dāng)然對,冉求能始終跟隨孔子,可以看出冉求是信服的。
孔子能結(jié)束周游列國回到魯國,冉求是起到重要作用的。孔子對冉求做得不對的是該批評就批評,而對這位學(xué)生該肯定的是贊揚(yáng)肯定生,對冉求的評價是‘求也藝,于從政乎何有?’冉求多才多藝,對于從政沒有問題,孔子對冉求的評價,不能把他當(dāng)作現(xiàn)在的鑒定,要知道春秋時代還沒有科舉,不是通過考試來選拔人才,主要是世襲與推薦,世襲冉求不可能,只能是推薦,冉求要出去做官需要推薦,而孔子相當(dāng)于辦的是清華北大,政府要到學(xué)校來招人,孔子的推薦極為重要,孔子知道冉求的才能積極推薦他,冉求表現(xiàn)得很有能力,當(dāng)然也有局限,‘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弒父與君,亦不人也。”’季子然向孔子問到:“仲由、冉求可以稱得上是大臣了嗎?”孔子說:“我以為你要問一些別的事呢,竟然是問由與求啊。所謂的‘大臣’,是能用正道來侍奉君上,不能施行就停下不干了。現(xiàn)在由和求啊,可以算是能做具體方面工作的臣子。”季子然又問:“那么他們惟命是從嗎?”孔子說:“弒父弒君這樣的原則性問題,他們也是不會聽從的。”孔子把政事的兩位優(yōu)等生仲由與冉求比作具臣,而不是大臣,在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孔子知道他們難做到,于是批評一下,點一點就行,不勉為其難。
德行科四位:顔回、閔子騫、冉伯牛、仲弓,這四位的共同特點乖學(xué)生,沒有批評,只有表揚(yáng)。這一科的問題是問得少,于是《論語》記載他們的事不多。
在評價上表揚(yáng)最多的是顔回,如‘有好學(xué)者顔回,今也則亡’表揚(yáng)顔回是唯一好學(xué)的學(xué)生,顔回死后就再也沒有了;‘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與!”’能聽我認(rèn)真講課從不懈怠的人,大概只有顔回吧!表揚(yáng)顔回是獨一無二;‘子謂顔淵,曰:“惜乎!吾見其進(jìn)也,未見其止也。”’孔子贊揚(yáng)顔回說:“可惜呀,我只看到他努力上進(jìn),卻沒有看見他止步不前。”等等,顔回真的太優(yōu)秀了。這師徒二人彼此欣賞,顔回對孔子相當(dāng)于忠實信徒,‘顔淵喟然嘆曰:“仰之彌高,鉆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未由也已。”’顔淵喟然嘆息:“仰望孔子其道,高不可及;鉆研孔子其道,堅不可入;看看在前面,忽然又在后面了。夫子教人循循善誘,用文章博大我,用儀禮約束我,我想停下來都不能,我竭盡才力,但孔子其道,如峻絕高山立在面前。雖然想跟從它,但我無路可以到達(dá)啊。”孔老師真是挑不出他毛病,只是這沒毛病也非全是好事,顔回對孔老師是‘終日無言,無違如愚’,整天沒問題都學(xué)明白了,‘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無所不說。”孔子說:“顔回這個人啊,不是對我有幫助的人,他對我說的話沒有不喜歡的。”’沒問題對老師反而不利于提高,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孔子是一個教學(xué)相長的人。
前面對顔回作過介紹,這里重點說的是顔回最有能力接近于孔子的思想,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仁,我們說過仁是人生的目標(biāo),那這個目標(biāo)是什么?孔子是有表述的,這種表述跟誰講的,就是跟顔回,為什么?
一是孔子因材施教,‘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孔子說:“中等資質(zhì)以上的人,可以和他講高深的學(xué)問;中等資質(zhì)以下的人,就不可以和他談?wù)摳呱畹膶W(xué)問了。”顔回是中人以上,聽得明白。
二是顔回能做到。‘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余,則日月至焉而已矣。”’孔子說:“顔回呀,他的心長久地不背離仁德,其余的學(xué)生么,只是偶爾有一時做到了仁而已。”顔回能持久的進(jìn)德修身,最接近于仁。有以上兩點,孔子把仁告之顔回。‘顔回問仁。子曰:“克己復(fù)禮為仁。一日克己復(fù)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顔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顔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顔淵請教如何行仁走上人生正途,孔子說:“能夠戰(zhàn)勝自己的私欲,讓自己的行為回復(fù)到禮的要求上,就是仁的做法。不論任何時候,只要能夠自己做主去實踐禮的要求,天下人都會回歸到禮的要求上。做仁義的事情是完全靠自己的,難道還能靠別人嗎?”顔淵說:“希望指點一些具體做法。”孔子說:“不合乎禮的不會看,不合乎禮的不去聽,不合乎禮的不去說,不合乎禮的不去做。”顔淵說:“我雖然不夠聰明,也要努力做到這些話。”
我們后來說孔子的理想就是‘克己復(fù)禮’,他行仁教育、行仁為政、行仁立言都是為了實現(xiàn)這個目標(biāo),為何自己的理想能跟顔回談,在于顔回夠得著、理解得了,相較于其它學(xué)生問仁,多是針對性格特點說的某一方面,如‘司馬牛問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訒。”曰:“其言也訒,斯謂之仁已乎?”子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司馬牛問什么是仁,孔子說:“仁人,他的言語顯得謹(jǐn)慎。”司馬牛說:“言語謹(jǐn)慎,這就可以稱作仁了嗎?”先生說:“做起來難,說話能不謹(jǐn)慎嗎?”;‘樊遲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后獲,可謂仁矣。”’樊遲問什么是仁,孔子說:“先把困難的事做了然后再獲得。”‘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孔子說愛人;子張問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寬、信、敏、惠。恭則不悔,寬則得眾,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子張向孔子請教仁。孔子告訴他:“如果能夠處處做到五種品德,就是仁了。”子張說:“請問這些品德是哪些。”孔子說:“恭敬、寬厚、誠信、勤快、恩惠。恭敬于人就不會受到羞辱,寬厚于人就能夠得到大家的擁護(hù),誠信于人就能讓別人放心盡力地做事,勤快于事就會有功勞,恩惠于人就足夠支使人來做事。”從這里可以看去孔子把顔回是當(dāng)作道統(tǒng)的繼承人來看待的。
接著我們來說閔子騫,這個學(xué)生事親至孝,說到閔子騫的孝,有一個‘鞭打蘆花’的故事:一個冬天,閔子騫駕車與父親外出,因他穿著蘆花做的棉衣,所以凍得抓不住韁繩和馬鞭,父親一鞭子把他的衣服抽破了,漏出了里面的蘆花,大吃一驚,想回家休了閔子騫的后母,結(jié)果閔子騫一跪不起,為后母求情,說‘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單’。后母得知此事,改過自新,一家人和睦相處。聽說這件事后,‘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孔子大加贊賞,稱贊閔子騫孝順,這是閔子騫的孝順之德。還有閔子騫崇尚節(jié)儉、愛惜民力。‘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之言,言必有中。”’說的是魯國的執(zhí)政大臣要翻修長府。閔子騫說:“照老樣子不好嗎?何必一定要翻修呢?”是啊,既然還能用,何必要浪費人力物力和財力呢?所以,孔子說:“閔子騫這個人平常不大說話,但一開口必定說到要害上。”這里稱贊閔子騫有節(jié)儉美德。再一個是‘善為我知辭焉。如有復(fù)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請?zhí)嫖彝裱灾x絕吧,如果再請我的話,我必定會去躲在汶上那邊去了。這種不卑不亢,寵辱不驚,受到孔子贊賞,不像有些人只要有官做就興高采烈,閔子騫是理性,這官能做的我去做,不能做的不去,這里孔子贊賞他有明智之德。
德行科的仲弓也得到了孔子的高度認(rèn)可,‘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給,屢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當(dāng)聽到有人評價冉雍(仲弓)有仁德沒有口才的時候,孔子馬上就反駁,因為孔子一直最反感巧言令色之人。而仲弓的高明就在于訥于言而敏于事,謹(jǐn)言慎行。孔子在臨終之時曾對弟子說:“賢哉雍也,過人遠(yuǎn)也。”以此來贊美仲弓。孔子贊賞仲弓出身卑微,但他更加努力學(xué)習(xí),有知恥后勇之德,‘子謂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孔子鼓勵他英雄不問出處,只要是人才終會得到重用。‘子曰:“雍也可使南面。”’意思是說仲弓可以做國家的棟梁之才。如孔子所愿,仲弓從政期間,以德化民,按照孔子的為政之道管理政事,‘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仲弓抓大放小,善舉賢才,成就了自己的德行,管理好了自己的政事。仲弓是個居敬行簡的人。有一次,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仲弓曰:“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子曰:“雍之言然。”仲弓在季氏家為政期間,嚴(yán)肅敬業(yè),辦事簡練,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相比子桑伯子,仲弓做得更全面和周到。正因為他是這樣想的,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所以得到了孔子的充分肯定。
德行科還有一位是冉伯牛,這位學(xué)生也很有能力,孔子當(dāng)司寇時,接任中都宰是冉伯牛,只是冉伯牛得疾病,死得早,《論語》中沒有留下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德行科四位優(yōu)等生其中兩位是早逝,這在孔子看來老天是不公平的。
最后我們來介紹文學(xué)科優(yōu)等生子游與子夏,這兩位學(xué)生是學(xué)弟級的,年齡小,跟隨孔子晚。這兩位是少壯派的佼佼者,都好學(xué),重實行,有思想,熱衷于教書育人,有點像孔子,孔子對文學(xué)科這兩位年輕弟子是贊賞肯定,并寄予厚望。
先我們來說子游,子游是吳國人,是孔門諸多弟子中唯一的南方人,這個學(xué)生胸襟廣闊,位列文學(xué)科第一名,孔子曾稱贊他:“吾門有偃,吾道其南。”也就是說有了子游,孔子的學(xué)說能夠在南方傳播,后來證明確實如此。
子游這個同學(xué)的特點是重實行、有思想。‘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對曰:“‘君子學(xué)道則愛人,小人學(xué)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這是‘割雞焉用牛刀’的來歷,也是孔子難得跟人開玩笑的一次。子游把從孔子之處所學(xué)用于武城,在武城實施庠序教化,倡辦教育,教化民眾,孔子有感于當(dāng)時連大國都沒有這樣喜好禮樂的情況,而在武城這個小小地方,因為有了子游,卻有了禮樂教化,孔子很高興。子游有思想表現(xiàn)在知人上有正見。‘子游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爾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于偃之室也。”’他認(rèn)為澹臺滅明行為端正,不迎合拍馬,是個人才,著稱大任。他的正見還表現(xiàn)在對子張的評價上,他和子張是好朋友,‘子游曰:“吾友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子游認(rèn)為子張還沒有達(dá)到仁的境界,在道德上做得還不夠,還需要繼續(xù)努力,同時他認(rèn)為,人與人之間應(yīng)該有適當(dāng)?shù)木嚯x,無論是君臣之間,還是朋友之間。‘子游曰:“事君數(shù),斯辱矣;朋友數(shù),斯疏矣。”如果過于親密于工作或者雙方的交往都不利,早晚被侮辱或者被疏遠(yuǎn)就在所難免。子游的這種說法也完全符合中庸之道,過猶不及。子游對于孝也有自己的正見。‘子游曰:“喪致乎哀而止。”’關(guān)于為父母守喪之事,之前我們探討過,那是宰予與孔子的大辯論。這里子游的想法跟宰予有相似之處,他認(rèn)為居喪充分表達(dá)了哀思也就可以了。應(yīng)該說是對孔子提倡的喪禮的繼承和發(fā)展。子游還就孝的問題請教孔子,‘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提醒我們‘能養(yǎng)即孝’的觀點是錯誤的,有敬才有孝。
最后我們來談子夏這個學(xué)生,在《論語》中表現(xiàn)出來是好學(xué),而且特別有思想。子夏勤奮好學(xué),注重真學(xué)問。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xué),吾必謂之學(xué)矣。”子夏認(rèn)為,道德實踐才是真學(xué)問,如果只是夸夸其談,而沒有實踐,算不上有學(xué)問。關(guān)于好學(xué),子夏有自己的理解,‘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xué)也已矣。”’他認(rèn)為日積月累,溫故知新,不斷努力,才算好學(xué)。‘子夏曰:“博學(xué)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子夏說:“廣泛地學(xué)習(xí)并且篤守自己的志向,懇切地提問并且常常思考眼前的事,仁就在這中間了。”子夏認(rèn)為博學(xué)、篤志、切問、近思,才能提高自我修養(yǎng)。‘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xué)以致其道。”’的確是這樣,無論任何人,要想有所收獲,就必須勤奮學(xué)習(xí),這與孔子的‘發(fā)憤忘食’很像,這樣的學(xué)生老師能不喜歡。
子夏不但好學(xué),而且能活學(xué)活用。‘子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后素。”曰:“禮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你看子夏從一句詩能聯(lián)想到現(xiàn)實熱點問題,能夠由此及彼,受到孔子贊賞。當(dāng)同學(xué)有困惑善于疏導(dǎo)。‘司馬牛優(yōu)曰:“人皆有兄弟,我獨亡。”子夏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這段同學(xué)之間的對話既語重心長,又受益匪淺,子夏還說過‘德不孤,必有鄰。’有無兄弟這不是你自己所能決定的,但你可以成為道德高尚的人,哪個人不是你的兄弟呢?子夏說得是不是很在理。還有一次,‘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樊遲未達(dá),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樊遲退,見子夏,曰:“鄉(xiāng)也吾見于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于眾,舉皋陶,不仁者遠(yuǎn)矣。湯有天下,選于眾,舉伊尹,不仁者遠(yuǎn)矣。”子夏對孔子的話總是有深入而正確的理解,舉賢臣,遠(yuǎn)小人,事業(yè)才會興旺。
子夏有思想懂得靈活處理事情。‘子夏曰:“大德不逾閑,小德出入可也。”’修己治人,是儒家的重要主張。每個人都應(yīng)該提高自我修養(yǎng),并不斷完善自我,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一個人,不違背原則,謹(jǐn)守底線,有一些小錯誤小過失,都是在所難免的。這也體現(xiàn)了孔子思想的人性和仁愛。子夏主張做官和學(xué)習(xí)兩不誤。子夏曰:“仕而優(yōu)則學(xué),學(xué)而優(yōu)則仕。”對于子夏這句話,有不同理解,我比較傾向于做了官有余力便去讀書,讀書有余力便去做官。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某名高官領(lǐng)導(dǎo)到大學(xué)去當(dāng)教授,當(dāng)大學(xué)教授后又回到行政部門當(dāng)部長,有點脫產(chǎn)學(xué)習(xí)的意思,在這里說的是做官與讀書應(yīng)該相輔相成,互相促進(jìn),做到兩不誤。
文學(xué)科這兩位優(yōu)等生相同點多,不同點也有,《論語》中‘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dāng)灑掃應(yīng)對進(jìn)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子夏聞之,曰:“噫,言游過矣!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后倦焉?譬諸草木,區(qū)以別矣。君子之道焉可誣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子游認(rèn)為子夏的學(xué)生沒有學(xué)到真本事,只干些雜活,子夏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循序漸進(jìn),兩人在教育方式上套路存在差異。
子游與子夏對孔子思想傳播起到了重要作用,子游在南方傳播孔學(xué),使儒學(xué)廣為人知,而子夏則是傳授高徒,后來還成為魏文候的老師,使儒學(xué)深入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