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中的抱怨

“嘿，科長不在，真是輕松愉快啊！”片澤武剛坐到桌邊，就來了這么一句。

“是嗎？我還挺喜歡科長的。”正在翻閱菜單的鈴川葵說道。

“呵呵，小葵你是沒在咱們公司開過會，所以才會這么說。聚餐的時候我也不討厭科長啊。”

這里是一家位于新橋小巷里的小型居酒屋。部門聚餐結束后，有三個人從水口科長統領的主力部隊中悄然脫身，以小分隊的形式再開宴席，這正是在背后對科長談是論非的好時機。

“片澤說得對，雖說不開會的時候我也討厭科長！啊，服務員！給我們每人來杯啤酒！”主任幸田雅史連菜單都沒看就把酒點好了。

“咱們公司開會的狀態有那么糟糕嗎？”

“對了，這么說起來鈴川你還沒開過會啊。咱們公司的會議真是差勁得很。說是什么例會制度，其實就是科長的個人表演會！”幸田跟大多數關西人一樣，說話都比較狠。

“對啊，話說回來，我根本不知道他想在會議上討論什么。”片澤也表示贊同。

“就連科長自己也不知道‘想討論什么’吧！今天的會，不過就是科長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問我們什么而已，根本沒有討論任何事情！這算啥？單純的提問大會嗎？”幸田一口氣發了一連串牢騷。

“我看電視劇里，開會都是為了做重要決策，氣氛非常嚴肅……”葵說著，從服務員手里接過三大杯啤酒。

“那只是電視劇。開會對我們來說就是浪費時間。為了開這種破會，害得我們加班加成這樣，科長居然還說讓我們少加班？我們加班還不是科長那拖沓的會議造成的？！”片澤平時擅長營造熱鬧的聚餐氣氛，這次卻一反常態，滿口怨言。看來他平時在心里憋了不少氣。

“唉，總之我已經放棄了。想改變科長是不可能的。只能在會上做做自己的事情來保全自己了。”

“幸田你還能做自己的事情，真厲害呀！我得向你學習。不過，咱的會議就不能像樣點嗎？話說其他公司開會也都這樣嗎？”

“啊，這么說來，有一個跟我同年級的同學最近跳槽了。”葵本來默不作聲地喝著啤酒，像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說道。

“她之前的公司規模相當大，但是她本人卻抱怨：‘這種狀態怎么撐三十年啊。’據說她每天都在忙著開會，無聊得要死。可是我覺得，因為這點小事就跳槽也太不值了。”

“原來是這樣啊。其實我能理解你同學，因為開會實在是太沒意思了。”片澤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對了，小葵，你從明天起也要參加例會了，是吧？”

雖然葵進公司已經是第二個年頭了，但她還沒有參加過什么會議。明天的例會將是她參加的第一場會議。

“對啊，總覺得心里有點沒底。”

“沒事、沒事，只會讓你有點犯困而已。”

“偷偷做點事情就不會困了，哈哈哈。”

“我現在可笑不出來呀。”

伴隨著上班族的句句抱怨，新橋的夜色愈發深沉了。

當天深夜。

葵回到家時碰巧爸爸還沒睡，兩人就聊了聊剛才在居酒屋時談論的話題。葵和爸爸關系很好，父女之間沒有代溝。尤其是葵參加工作以后，她跟爸爸聊天的機會驟然增多。葵覺得，比起工作經驗較少的媽媽，爸爸更適合和她聊工作，爸爸偶爾還能給出一些不錯的意見。當然, 也不是所有的意見都能派上用場。

“總之我們就聊了這些。聽說抱怨對上班族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可大家還真是直言不諱啊。”

“抱怨嗎？你爸我可不喜歡抱怨，因為抱怨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也不喜歡抱怨呀，可是沒辦法嘛。對于我這樣的職場新人來說，聽上司和前輩抱怨也算是分內之事。”葵嘟著嘴說道。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大家應該在抱怨之前努力去改變這種狀況。”

“呃，完蛋了……”等葵露出苦笑時已經晚了。

葵的爸爸在一家咨詢公司當顧問，平時一直在幫助大企業做業務改革。或許有這方面的原因，爸爸對于“改變”有著相當強烈的執念，幾乎可以說是職業病了。從葵小時候起，只要她抱怨點什么，爸爸就會說：“那就改變它！應該做出怎樣的改變呢？”每當這種時候，爸爸就會變得非常固執。

“完蛋了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人一輩子要花多少時間在開會上嗎？”

（啊……說教開始了。）

“我喝多了想不出來，明天再想！晚安！”

葵以疾風迅雷般速度消失在爸爸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