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的釋放總是耀眼而引人注目，于是人們以為，那就是覺醒者與普通人最大的差別了。

卻不想這種誰也看不到的細節，真正殘酷的詮釋了兩者之間的生理差別。

虞南風一時有些沉默，她還沒有適應從普通人到覺醒者的心態轉變。

而對面的趙芯兒就很自然，自然的就像說出“為什么不吃肉粥呢？”

“那你一定很久沒有體驗過鼻塞了，我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記起那種感受。先請你閉上眼。”

片刻之后，虞南風說道。

“要干嘛？”趙芯兒疑惑。

“你也經歷過覺醒，盡管那是很多年以前，但我想我們會有相通之處，按照我說的做，或許你能回憶起來那種感覺。”

“你的覺醒是瞬發性、激變性的，我則是最普遍的四期型，這其中有很大的區別。”趙芯兒笑道。

虞南風不說話，趙芯兒察覺到這個女孩的心情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下落。

“好吧。”她甩甩頭發閉上眼。

耳邊響起了虞南風的聲音，意外的有顆粒感，像是奶糖里裹著沙子。

“能力爆發一瞬間的感覺就像……”她以這句話作為開頭。

“就像鼻炎病人突然能暢通呼吸，你竭力的吸氣，肺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飽滿擴張，仿佛吸入了整個世界。你感覺到你的胸膛在盛放一樣的向外張開，你感覺你就是世界。”

趙芯兒試圖分析這種心理，這大概是因為應激型覺醒者在短時間內提升了生命的格級，獲取了太多不曾得到的信息。

信息就是世界，他們產生了我即世界的臆想。

四期型覺醒者也存在這種問題，但由于有較長的緩沖期，遠沒有這般狂妄。

“而這僅僅是一個感官。”虞南風繼續說道，“你的所有感官都在對世界打開，接納了無窮無盡的信息。”

那些信息會撐爆你的大腦，趙芯兒心想。

不穩定期的一個重要癥狀就是頭痛。

虞南風也停了一會，她似乎在思考接下來怎樣表達。

“接著你就看見所有的信息被分門別類的處理了，一瞬間你的思考進程不停的結束又開始。你的思維太快，甚至讓你產生了子彈時間的錯覺。”

趙芯兒驚愕的睜開雙眼，這跟經驗不符。

“子彈時間？”

“我說了，那是思考的錯覺。”

虞南風冷靜的回答：“沒有任何東西在變慢，假設那輛比亞迪離我再近一點，我依舊會被撞飛。”

“你繼續說。”趙芯兒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

“然后我下達命令，我要阻止那輛比亞迪的前進，阻止一切。”

說完，虞南風做了一個語氣上的停止。

“沒了？”趙芯兒挑起眉毛。

“沒了。隨后我就失去意識。”

趙芯兒不知道怎么評價這個虎頭蛇尾的結局，車禍中最重要的細節空缺了，哪怕是當事人也不知道。

她嘆了口氣。

“該你了。”她提醒虞南風，她們之間的游戲還沒結束。

“我沒有問題可問。”虞南風搖搖頭。

那股下落的心情越來越明顯，趙芯兒都受到了影響。

她決定照顧虞南風的感受，在一個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揪著別的問題問，顯得不人道。

“那我冒昧的問一下，你跟秦寒歡到底是個什么關系？”她問道。

虞南風楞了一下，沒人問過她這種問題。

姐弟？

秦寒歡叫她姐的習慣是從初中開始的，那時候他不好好學習，到了交作業的時候就湊上來姐姐姐的亂叫，企圖蹭份作業抄。

這個習慣延續到現在，導致每當秦寒歡叫姐的時候，她都本能的感覺到事情不妙。

平日里秦寒歡對她則沒有特定的稱呼，喂喂哎哎的亂叫，但可能是兩個人太熟悉了，每當“哎”的目標是自己的時候，虞南風總能準確回頭，這大概算一種心有靈犀。

青梅竹馬？

在虞南風的眼里，這個詞帶著愛情的含義，她并不是回避這種關系，而是愛情太不穩定。

它可以解釋一對男女的新婚，卻沒有辦法解釋兩人的終老，這其中一定有著別的東西存在。

維系她與秦寒歡的，是一種比愛情更加高級與穩定的感情狀態。

趙芯兒看她好久沒說話，不由得搓了搓額頭。

“高中生之間的關系居然會這么復雜，難道我已經落后時代了？”

她本認為以多活幾年的人生閱歷，開導個高中生還是綽綽有余，缺沒想到馬失前蹄。

“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每個人在他人的網絡中都有一個位置，這個網絡以他本人為中心，線條向外射去，但線條是有限的。”

“當這有限的線條里，有很多條線是連在你身上的時候，這個網絡就有了兩個中心。”

“這應該能解釋你們之間的關系，彼此互為中心。”趙芯兒總結道。

接著她又說：“我看過八月六日的監控，以為你們是情侶，畢竟小年輕們因為荷爾蒙而奮不顧身，最正常不過。現在看來，很復雜呀。”她微微歪頭，略有些調侃。

聊八卦與男人，是女人加深交情的最好方法，跟男人愛聊世界大勢與女人一樣。

虞南風罕見的笑了笑，像是雪山脊的閃光。但沒有接她的話茬。

“我猜你最想知道的，是我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對么？”

“其實我最想知道，那輛比亞迪是怎樣在十米內制動的。可惜你昏迷了。”

“都是一個問題。”

相比于最開始，現在兩人的談話氛圍松緩很多。

趙芯兒點點頭，表示自己靜候答案。

“你把手伸過來。”虞南風說。

趙芯兒聞言伸出手，虞南風握住了她的手腕，手腕間很快一片冰涼。

“制造低溫么？”趙芯兒自言自語。

但這個能力并不能解釋比亞迪的制動。

直到整條手臂冷的發抖，虞南風依舊握著趙芯兒的手腕。

“夠了吧。”趙芯兒感覺自己的牙齒在上下打戰。

她看向虞南風的眼睛，那雙瞳孔已經是完全的冷銀色，沒有人氣，像是個鏡面。

這應該是她能力外顯時的身體表征。

“覺醒者耐受低溫的能力比普通人強得多。”虞南風還有心總結經驗。

“這個早有定論，難不成你還要親自動手驗證一遍？”虞南風沒好氣的道。

“并不是。”虞南風搖搖頭，“已經好了。”

然后趙芯兒感到一股迅猛的熱量從手腕反饋進來，半個身體都暖洋洋的，好像坐在風雪破廟中飲了一口熱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