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張北方經過虞南風的身邊。

“就你還說可以從這個女孩入手。”趙芯兒捂著額頭，再次體會到了她的人生真理。

“我討厭跟女人打交道。”

“那也得打交道。”張北方將記錄本和錄音筆交給她，“作為后場的新人，你需要一些鍛煉。去吧。”

趙芯兒努力提了幾口氣，但被憋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拿上紙筆，低著頭的往房間里走。

秦寒歡下意識的跟著，被趙芯兒扭頭叫住。

“你跟過來干嘛！”語氣兇巴巴的，“月亮還沒升起來呢，在你房間里等著。”

——

“咔擦。”

趙芯兒小聲閉上病房門，在虞南風面前坐下，把頭發簡單挽成個圈綁好。

“虞同學，不要緊張。”她依葫蘆畫瓢，按著張北方的經驗來，“就當我們是……”

“開始吧。”虞南風沒跟他寒暄。

沒有預料中的糾纏，趙芯兒很意外，她有點喜歡這個反應。

“好。”

她將錄音筆放在床上，雙腿交疊，打開記錄本。

問：“姓名。”

答：“虞南風。”

問：“年齡。”

答：“十九。”

問：“八月六日傍晚你經歷了一次車禍，現在能記得么？”

答：“能。”

問：“能具體描述一下過程么？”

答：“沒有具體過程，當時我在路中央，看到比亞迪時已經躲不過了，它闖紅燈的時速超過兩百。”

問：“記得肇事者的長相么？”

答：“浮光掠影的一面，我只記得基礎的五官特征。”

停頓一下，又繼續問。

“車牌號能夠記得么？”

答：“江V05826。”

“正確。”

這次沒有停頓，而是很快追問。

“當時那輛比亞迪以超過兩百的時速逼近，而且路燈沒有開，在那種情況下，你是怎樣精確的記住車牌號并且鎖定車主的？”

答：“動態視力、夜視能力、記憶力、反應力。”

問：“智網上許多專業的論文，遠比這四個詞要嚴謹完整，這些論文無助于解決我的問題，你的答案也是。我需要的并不是這些。”

答：“本能。”

問：“很好，我想這本能應該歸功于你的覺醒對么？”

答：“我想是的。”

……

趙芯兒合上本子，記錄到此結束了。

事實上虞南風在撞擊發生的第一時間就昏迷過去，她能提供的信息量遠比秦寒歡要少。

但從另一個維度想，短短幾個問答間蘊含著爆炸般的信息密度。

“接下來我們可以聊一聊你的超能力。”趙芯兒雙手交蓋在記錄本上。

“這也算是我必須要說的么？”

趙芯兒沉吟了一會：“不算是。”

“那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來了，趙芯兒暗忖道。

“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如何？”她問道。

“隨你便。”虞南風緊盯著她，開始了她的首問，“你跟秦寒歡是什么關系？”

趙芯兒愣了一愣，她委實沒想到會是這種私人感情問題。

“請盡可放心，我們今天才認識，我對這種類型也什么沒興趣，可能是我的外貌讓你感到了威脅，但這也沒辦法，我不可能縮回娘胎里讓我媽把我生的難看點。”她反應過來很快回答。

虞南風點點頭，望向窗外，外套里面是單薄的白衣，鎖骨清晰。

趙芯兒莫名感受到一股無助，她搖搖腦袋，甩掉這股情緒，問出自己的問題。

“應激性覺醒是比較少見的，你是因為什么而突然覺醒的呢？我知道肯定是求生欲，但能更具體一點么？是什么狀態？比如說，恐懼？”

借著趙芯兒的問題，虞南風回憶起比亞迪沖來的時刻，她正跟秦寒歡并肩走在一起。

那時候她心里已經有很多疑問了，但她也察覺到秦寒歡狀態的低落，所以準備日后再問。

但意外的到來打亂了所有計劃。

她感到一陣失落，也終于回想起撞擊發生前的情緒狀態，可她并不想說。

“很多，很雜，什么都有一點。”

她沉默了一會，覺得太過敷衍，于是繼續說道。

“人在遭遇緊急事件時，大腦是沒有理性可言的，因為杏仁核會壓制大腦的思考功能，你沒法背叛你的大腦。這時候求生本能主導你的意志，它有一道閾值，當混雜的情緒團下墜跌破這道閾值時，另一套反應系統就會被觸發。對我來收，這套系統大概就是超能力。”

“‘閾值’是個很抽象的詞，你當時真的清晰的感受到了‘閾值’這種東西么？”趙芯兒很好奇。

虞南風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新起一個問題。

“在你的眼里，秦寒歡是個怎樣的人？”

她想看看別人眼里的秦寒歡與自己眼中的有何不同。

但她同時也恐懼得到答案。

因為她尚不清楚，這種不同到底是淺層秦寒歡與深層秦寒歡的不同，還是秦寒歡已經發生了轉變，而她尚未察覺。

“嗯……”

趙芯兒用筆撐著下巴尖，一下一下的點著頭。

“有禮貌，進退有節，敏感，細膩，挺正面的吧。”

比以前別人的評價多了幾個從未出現的詞，虞南風心想。

“缺點呢？”

“該我了，輪著來，你問過了。”

“我想這算是一個問題，你沒有回答完整。”

兩人僵持了一會，趙芯兒不自覺的抓著腦后的發團，軟軟的像是一個大包子。

“我跟他只進行過簡單的交流，我的觀點是最表層的。”她說。

“請說。”虞南風毫不在意。

“他缺乏男性的特質，比如說進攻性、急如山火的掠奪欲、插旗標地的占有欲。他太溫和，或者說克制。”趙芯兒迅速的總結出幾個缺點。

虞南風幾乎要跟他爭辯‘男性特質’的定義到底是什么，但她還是抑制住了。

盡管如此，聽別人談論秦寒歡的缺點，依舊讓她感覺到巨大的不快。

“你們之間的關系很詭異。”趙芯兒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為什么要執著于一個陌生的觀點？”

因為醒來之后的秦寒歡明顯不同了，因為你是這之后與他接觸最多的人。

“終止這個問題吧！問你感興趣的。”不悅感終于沖上心頭，虞南風語氣出刀一樣快。

趙芯兒冷靜的看著她，然后攤開手，以示自己并無惡意。

虞南風也冷靜下來，略有歉疚，主動開口道。

“還是剛剛那個問題么？”

趙芯兒點點頭。

虞南風吐出口氣，整理了一下詞句。

“你患過鼻炎么？”

“沒有，我是十三歲覺醒的，處在第一次覺醒潮的末尾，此后從未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