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師

【浣沙溪】（外引貼扮門子，丑扮皂隸上）山色好，訟庭稀。朝看飛鳥暮飛回。印床花落簾垂地。

“杜母高風(fēng)不可攀，甘棠游憩在南安。雖然為政多陰德，尚少階前玉樹蘭。”我杜寶與夫人商議，要尋個老儒，教訓(xùn)女孩兒。昨日府學(xué)開送一名廩生陳最良，年可六旬，從來飽學(xué)。一來可以教授小女，二來可以陪伴老夫。今日放了衙參，分付安排禮酒，叫門子伺候。（眾應(yīng)下）

【前腔】（末儒巾藍(lán)衫上）須抖擻，要權(quán)奇。衣冠欠整老而衰，養(yǎng)浩然分庭還抗禮。酸寒老景，聊以分庭抗禮解嘲。此“養(yǎng)浩然”，是慚愧自釋語，與柳生不同。

（丑稟介）陳齋長到門。（外）就請衙內(nèi)相見。（丑唱門介）南安府學(xué)生員進(jìn)。（末進(jìn)見介）生員陳最良稟拜。（拜介）（末）“廣學(xué)開書院，（外）崇儒引席珍。（末）獻(xiàn)酬樽俎列，（外）賓主位班陳。”叫左右，陳齋長在此清敘，著門役散回，家丁伺候。（眾應(yīng)下）（凈扮家童上）（外）久聞先生飽學(xué)，敢問尊年有幾？祖上可也習(xí)儒？（末）容稟。

【鎖南枝】將耳順，望古稀，儒冠誤人雙鬢絲。（外）近來？（末）君子要知醫(yī)，知醫(yī)，為后來診脈作地。懸壺舊家世。（外）原來世醫(yī)。還有他長？（末）凡雜作，可試為；但諸家，略通的。此段先將陪伴老夫意敘在前，非泛作寒溫語也。

（外）這等一發(fā)有用。

【前腔】聞名久，識面初，果然大邦生大儒。（末）不敢。（外）有女頗知書，先生長訓(xùn)詁。（末）當(dāng)?shù)谩t怕做不得小姐之師。（外）那女學(xué)士，你做的班大姑。今日選良辰，教他拜師傅。

（外）院子，敲云板，請小姐出來。

【前腔】（旦引貼上）添眉翠，搖佩珠，繡屏中生成士女圖。蓮步鯉庭趨，儒門舊家數(shù)。（貼）先生來了怎好？（旦）少不得去。“少不得去”，是見道語，亦似英雄語。丫頭，那賢達(dá)女，都是些古鏡模。你便略知書，也做好奴仆。

（凈報介）小姐到。（見介）（外）我兒過來。“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xué)，不知道。”今日吉辰，來拜了先生。（旦拜介）學(xué)生自愧蒲柳之姿，敢煩桃李之教。（末）愚老恭承捧珠之愛，謬加琢玉之功。（外）春香丫頭，向陳師父叩頭。著他伴讀。（貼叩頭介）（末）敢問小姐所讀何書？（外）男、女《四書》，他都成誦了。則看些經(jīng)旨罷。《易》以道陰陽，義理深奧；《書》以道政事，與婦女沒相干；《春秋》、《禮記》，又是孤經(jīng)；不習(xí)孤經(jīng)，已有蟾宮貴客相傍意。則《毛詩》開首便是后妃之德，四個字兒順口，且是學(xué)生家傳，習(xí)《詩經(jīng)》罷。其余書史盡有，則可惜他是個女兒。

【前腔】我年過半，性喜書，牙簽插架三萬余。（嘆介）伯道恐無兒，中郎有誰付？驀然感懷，只作淡語嘆惜，惟恐傷女情也。故下即云：“他要看的書盡看。”錢曰：杜詩“年過半百不稱意”，此剪裁用之，坊刻作“將半”，便不成語，且與前“白年過五旬”不合。先生，他要看的書盡看。有不臻的所在，打這丫頭。（貼）哎喲！（外）冠兒下，他做個女秘書。小梅香，要防護(hù)。反照后文春香引逗游園。

（末）謹(jǐn)領(lǐng)。（外）春香伴小姐進(jìn)衙，我陪先生酒去。（旦）“酒是先生饌，女為君子儒。”借字用古，是此記巧思獨擅。（下）（外）請先生后花園飲酒。后花園先于此處一逗，正見與學(xué)堂相近。

門館無私白日閑，薛能

百年粗糲腐儒餐。杜甫

左家弄玉惟嬌女，柳宗元

花里尋師到杏壇。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