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嘆

【雙勸酒】（末扮老儒上）燈窗苦吟，寒酸撒。科場苦禁，蹉跎直恁！可憐辜負(fù)看書心，杜老云：“也不曾詩書誤儒。”陳生云：“可憐辜負(fù)看書心。”炎人自炎，涼人自涼，最可嘆息。吼兒病年來迸侵。

“咳嗽病多疏酒盞，村童俸薄減廚煙。錢曰：酒盞可疏，廚煙不可減也。諷此令人黯然，為貧士婦者，大是不易。爭知天上無人住，吊下春愁鶴發(fā)仙。”自家南安府儒學(xué)生員陳最良，表字伯粹。祖父行醫(yī)。小子自幼習(xí)儒，十二歲進(jìn)學(xué)，超增補廩。觀場一十五次，不幸前任宗師，考居劣等停廩。觀場一十五次，共四十五年。加十二進(jìn)學(xué)，兩年停廩，正是五十九歲。兼且兩年失館，因考劣而失館，閑中寫出人情。衣食單薄，這些后生都順口叫我“陳絕糧”。因我醫(yī)、卜、地理，所事皆知，又改我表字做“百雜碎”。明年是第六個旬頭，也不想甚的了。有個祖父藥店，藥店為還魂湯伏案。依然開張在此。儒變醫(yī)，菜變虀，這都不在話下。昨日聽見本府杜太守，有個小姐，要請先生，好些奔競的鉆去。他可為甚的？鄉(xiāng)邦好說話，一也；通關(guān)節(jié)，二也；撞太歲，三也；穿他門子管家，改竄文卷，四也；別處吹噓進(jìn)身，五也；下頭官見怕他，六也；家里騙人，七也。為此七事，沒了頭要去。錢曰：七事罵盡世情。他們都不知官衙可是好踏的！況且女學(xué)生一發(fā)難教，輕不得，重不得。儻然間體面有些不臻，啼不得，笑不得。似我老人家罷了。閑閑敘說，卻都是熱中語，引起下段在有意無意之間。正是：“有書遮老眼，不妨無藥散閑愁。”（丑扮老門子上）“天下秀才窮到底，學(xué)中門子老成精。”（見介）陳齋長報喜。（末）何喜？（丑）杜太爺要請個先生教小姐，我去掌教老爹處稟上了你，稟薦窮儒，直自難得。錢曰：未必果稟也。小人討好之語，每每知此。太爺有請?zhí)诖恕?span id="dio6enj" class="kt">（末）人之患，在好為人師。（丑）是人之飯，有得你吃哩。（末）這等便行。“這等便行”，四字絕倒。何其吃飯之心急也！（行介）

【洞仙歌】（末）咱頭巾破了修，靴頭綻了兜。（丑）你坐老齋頭，衫襟沒了后頭。（合）硯水嗽凈口，去承官飯溲，剔牙杖敢虀臭。此曲在衣服上細(xì)細(xì)摹寫，蓋陳生不能更衣而出，不免顧影自慚，門子隨后，因見其襟衫零落也。

【前腔】（丑）咱門兒尋事頭，你齋長干罷休？（末）要我謝酬，知那里留不留。“留不留”一答，非僅推托謝酬，直恐其“尋事頭”耳。是老生慎密處。（合）不論端陽九，但逢出府游，則捻著衫兒袖。

（丑）望見府門了。

世間榮落本逡巡，李商隱

誰采髭須白似銀？曹唐

風(fēng)流太守容閑坐，朱慶馀

便有無邊求福人。韓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