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屋內太暖和的緣故，紅葉不知不覺中睡著了，醒來時自己的頭還靠在趙罟的肩上。她不知現(xiàn)下是何時辰，許是肚子餓了才醒來的，畢竟早上因為太興奮根本沒吃多少東西。她剛發(fā)現(xiàn)自己頭還靠在趙罟肩上，感到不好意思，便立馬起身坐正。想到這么久了，趙罟的肩和手臂應該都麻了，擔憂地問道：

“你的肩還好吧？”

“你醒了。沒事兒。”趙罟嘴里說著沒事兒，但還是活動了一下左肩，確實有些僵硬發(fā)麻了。“已經快過午時，我讓明銳安排了午膳，一起吃吧。”

“好。”

吃飯的間隙，趙罟試探性地問了紅葉一句：

“不久就是大年夜了，宮里會舉辦家宴，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紅葉萬沒想到趙罟會想帶她進宮，按理說她是沒資格去的，況且如今她也不是能再出現(xiàn)在皇宮的人了。

趙罟見紅葉還未作答，以為她在猶豫，便又道：

“我只是去露露臉，不會很久。到時候，你也可以去見見你的故人。”

“真的可以嗎？”紅葉興奮了，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還能有機會進宮去見落雨他們。不過就一會兒的功夫，她開始感到擔憂，“可是，這樣會不會給你添麻煩？畢竟我算是從宮里逃出來的。”

“你不必擔心，我會安排好的。”

“謝謝你。”

午后，雪漸漸停了，天依舊灰蒙蒙的。紅葉看著趙罟一整天都坐在屋里，害怕他看書久了眼睛不舒服，于是央求趙罟陪她出去后院玩雪。趙罟第一次見紅葉提出這樣的要求，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兩人胡亂堆了個高高的雪山包，跑到遠處捏了團雪，爭著向雪山包扔去。紅葉扔了好幾次都沒扔中，覺得自己又好氣又好笑，每次趙罟扔的時候她就在旁邊搗亂，導致兩人扔了半天，一次也沒中。后來，趙罟在紅葉的阻撓下還是將遠處的雪山包打散了，紅葉不服氣，就偷偷搖晃了一下在趙罟身后的竹子，上面的積雪落在趙罟身上，紅葉立馬跑得遠遠地，站在遠處毫無顧忌地笑了。這是趙罟第一次見紅葉笑得這樣無憂自然、仿佛沒有任何煩惱。他立馬跑過去想抓住紅葉，紅葉見狀沒有一刻停留地到處亂竄，卻在即將被趙罟抓住的時候因踩到積雪很深的地方整個人摔倒在地，趙罟也因此被絆倒。兩人穿著厚厚的衣服，索性就這樣平躺在了地上，看著白茫茫的天空哈哈大笑。

“你很喜歡下雪？”趙罟明顯感覺到紅葉在這雪地里變得無比活潑好動，與往日的她差別很大。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隨心所欲地站在雪地里，以前也很想，但是總沒有機會。看著到處都是一片白，心里會想：原來人世間也有這么一刻是如此的平靜，什么也不用考慮，什么也不用煩憂，就好像掙脫了一切束縛，終于可以自由地像在天空遨游的鳥兒。”

“可是它也意味著未知的恐懼，你無法知曉它覆蓋下的世界，直到雪融化的一刻它的真實面容才能展現(xiàn)出來。”這是趙罟心里所想，他并沒有說出來。

“你還沒說過你的，過去？”

“沒什么值得拿來回憶的，重要的你也知道了，我是說你在確定信任我之前。”

“我確實派人調查過。但仍有些迷惑的地方，我知道那是你的秘密，我也不需要你說出來。”

“其實有些事我到現(xiàn)在也沒弄清楚，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將一切都告訴你。”

“你不用對我承諾什么，如果你需要幫助，隨時告訴我。”

“你為什么會相信我？即使我還有那么多無法對你說出來的秘密。”這是紅葉一直想問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靠直覺來做出判斷。又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見面時，你讓我想到了我的母后。”

紅葉回憶起當時自己以為趙罟喝醉了便鬼神神差地提醒他回家去的場景，當時趙罟就那樣躺在地上，完全不像太子。

“先皇后一定很愛你。”

“可她再也回不來了。”

紅葉聽趙罟說話的語氣就知道里面飽含了濃濃的思念和悲傷，她雖不知溫皇后是怎么離開的，但少不了與宮里那些爭斗扯上些關系，現(xiàn)在似乎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好不容易才覺得趙罟稍微開心了一點。

“話說，你當時到底醉了沒？”

“你覺得呢？”

“那就是沒醉，當時掐我的脖子的力氣可大了，還有那眼神，一點不像喝醉了的人。”

“你是現(xiàn)在才想起來生氣嗎？”趙罟笑著問道。

“誰讓我當時害怕來著，一害怕就忘了生氣了，要是現(xiàn)在，我才不會回去叫你，讓你冷著了才好。”紅葉一想到自己被掐了脖子，又被耍了，這才生氣了。

“那我讓你再掐回來？”

“這樣說的話，光是這可不夠。還要再加上在狩獵場你差點拿劍殺死我的事情。”

“你這是秋后算賬？”

“不能白白被欺負。”紅葉從地上起來，對躺在一旁的趙罟說道：“你起來，站好。”

趙罟聽話地從地上爬起來，直直地站好，笑著看紅葉一點一點往遠處走去。

紅葉到遠處站定，手里捏了一團雪，對遠處的趙罟放話：

“你不許躲，等我砸到滿意為止。”

“堅決不躲。”趙罟答到。

然后，紅葉真的朝著趙罟扔出了雪團，不過沒砸中。后又試了好幾下，依舊沒中。趙罟忍不住笑出聲來，紅葉又囧又氣，干脆捏了好大一團，不信自己還是砸不中。結果，沒想到，正中趙罟的腦袋，雪團打到趙罟的臉后，散開了。紅葉沒想到這次竟然中了，看著趙罟一動不動，她嚇壞了，心想要是早知道能中就不捏那么大的了。她一邊往趙罟面前跑，一邊擔憂地問道：

“你沒事兒吧？”

趙罟不回答她。

“你不要嚇我。”紅葉焦急地用手將趙罟臉上的雪扒下，扒到一半趙罟又突然大笑起來，嚇紅葉一跳。

“你還笑，不疼嗎？”

“疼，但是肯定沒你疼。對不起，我以前對你太粗暴了。”趙罟雙手伸到紅葉身后，將她環(huán)在自己的懷里。

“算了，我也報仇了。而且，我們以前也不熟，情有可原，饒過你了。”

“還有一件事，對不起，我恐怕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能給你任何名分。”趙罟的心情瞬間跌倒了。

“我從沒想過這個，如今這樣就很好，你不必想那么多。你專注你自己的事就好。”

“好，等我，我一定會讓你名正言順地留在我身邊。”

兩人回去的時候，候在門前的明銳和小琪看到他們渾身濕透，臉上卻還都洋溢著笑容，便會心地跟著笑了。紅葉倒是覺得狼狽，衣服不但濕了，頭發(fā)也亂糟糟的，特別是趙罟頭發(fā)上還殘留著一點雪，兩人就像偷溜出去玩瘋了的孩子。

最后，紅葉當然是跟著小琪回留閣洗漱換了衣服，紅葉心里也明白：她和趙罟雖說關系有點特殊，但是也還沒到可以共住一室的程度，而且趙罟似乎也沒往那方面想。她猜測，趙罟是想等她得到正式的名分。

紅葉突然感到害怕：快樂，會不會像這雪一樣，轉瞬即逝？以她的身份，可以奢求那高高在上的東西嗎？原本她不奢望的，可是他又為什么要給她這樣的承諾？她害怕自己會變得越來越貪心，陷進欲望的無底洞，到頭來什么也得不到。

“殿下今日與姑娘玩得可是高興，眼睛里都是笑。”

紅葉的思緒被小琪這話打斷，她也不再繼續(xù)想下去，只怕越想越生出更多的恐懼。

“許是下雪的緣故。”

“以前下雪天殿下從不出門，我也沒見他如此高興。一定是姑娘的緣故。”

紅葉才知道趙罟原來不喜歡下雪天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