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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 現實參照物
  • IffyC
  • 3079字
  • 2022-03-05 13:15:00

木懷哲的隊伍攻下了一座城,我趕到城里,趕到他的住處。花香,木香,茶香,突然又是血腥味。

他躺在里屋的床上,腿上一大片血。大夫從他血肉里取出了一只箭頭。

料事如神的他打攻城的最后一場仗前寫信讓子珒和我一起北上找他,不知道有沒有預料到最后一戰那么兇險。

我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遠遠地看著大夫剖開他的皮肉,遠遠地看著大夫拿著那么粗的針縫合他的傷口。他身上可還有一塊完整的皮肉?眉角有一塊疤,心上碗大的傷口,后肩被砍了一刀,腿上胳膊上動不動就是瘀傷……

大夫處理完他的傷口離開了,我走近看著還在昏睡的人。傷在大腿上,他昏迷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會沒事的吧。我安慰著自己。

這人面色怎么變得那么蒼白,面皮怎么變得那么粗糙。

“你別嚇我啊,你在夢里嚇我還不夠嗎?”

我蹲到床的旁邊,拿起他的手。他的右手大拇指連著的掌心處又多了一道剛愈合不久的疤。傷在這個地方拿劍該多疼啊。

“真的值嗎?天下。”

我親著他掌心的疤,忍不住流淚。

“這成日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木懷哲一直昏迷著,我不明白,傷著腿而已,怎么會不醒呢。

過去了八個時辰,總該睡夠了吧。

過去了一天,躺在床上休息一天就足夠了。

過去了兩天,有些人懶散,就是得多休息,沒事的。

過去三天了,我小時候去醫院看我祖父,聽大夫說他的病三天還不醒會很危險的。

過去四天了,為什么不醒啊,傷口也沒有惡化。

過去五天了,木懷哲為什么不醒啊,我問大夫,大夫搖頭。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過去六天了,他每日只是被喂些水,他會死的。

第七天,

終于第七天的晚上,我握著的他的手微微動了。我激動地起身看著他,看著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看著他,看著我哭了,看著他的眼角流出了淚水,我們都哭了。

“你別哭,你沒多少水份,我哭就行了。”

他聽到了我的話,張嘴要說什么,我慌亂的預判著:“我給你倒水喝。”

我倒了一杯水,拿到他嘴邊一點一點喂給他。

他小聲的要說什么。

“什么?”

我把耳朵貼到他的嘴邊,聽他小聲沙啞地說:“我夢著你跟我吵架,摔了我給你的燈籠,氣死我了。”

“你現在嗓子不好,你病好了再跟我吵架。”

“我給你做了個新的……”

“什么?”

“可是阿昌闊爾王燒了我們的營帳。”

“沒事的,這場仗你贏了。”

“我就總是惦記著……”

“別說了,你的嗓子得休息一會兒。”

“我信上寫了十五給你燈籠,卻沒給你……”

“沒事的,沒事的。”

“你會不會擔心我出事了……”

“沒事的……”

“你別哭。”

“我不哭,我不哭……”

我不知道他的信上寫了那么重要的事,我嫌他的信潦草,自負地應付地猜著,壓根沒有細看過。

“竹條,油紙,還有……”

“你別想燈籠的事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講我們吵架講了什么,我講了我怎么貶低他,我講了我怎么責備他。我沒記得他惦記的那個燈籠,連摔燈籠都只是有個模糊的記憶。

你說木懷哲他是單單記得了摔燈籠的事,還是連摔燈籠這樣的細枝末節都記住了呢。哪一個版本里,他難過的更少一些呢?我不敢問他,你自己選一個當作你看過這個故事的版本吧。

他的傷開始好轉,天漸涼,風一天比一天冷,吹得人臉疼,可是木懷哲的臉一天比一天有氣色,摸著也多少沒有那么粗糙了。

人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覺得人要失去了,哭著后悔,悔不當初。覺得人又在你手里了,就又開始作賤,毫不珍惜。

他看著我總是,溫暖,溫柔,寬容,包容,讓人覺得好欺負,于是我又欺負起他來。

病快好了,該是時候修復我們的感情了。不,病快好了,我又能和他爭吵了。

“你不生我氣了?”

不,我說我還生氣著,我生氣地看著他抽氣的臉,大聲斥責給他上藥的人:“你輕一點!”

他大病了一場,好像參透了什么人生的道理,和氣的像是得了道的和尚,總是溫柔的笑著。

“這里夫人來伺候,外面有的是地方要收拾,你們都下去吧。”

下人離開了,那還沒上完藥的傷口便是我的,我坐到床邊,把藥一點一點抹在他的傷口上,聽著他說:

“差一點就傷到要害,嚇死我了。”

他受傷就昏迷了,哪有時間害怕,明明是嚇死我了。

他問我:“你原諒我了?”

我不看他,一點一點抹著藥膏:“沒有。”

這個大夫縫的針真是太丑了,我一邊撫摸著傷口一邊可惜著。

突然,木懷哲伸手按了我的腦袋,下手很輕,我一下就掙扎開了,轉頭訓斥他:“你別鬧。”

傷才好了多久,就滿腦子的不正經,我起身走向了門外,聽著他問:“你原諒我了?”

“沒有!”我大聲回答。

“還沒上完藥!”他大聲提醒。

“我出去涼快一下再回來跟你吵架!”

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腐朽的矜持,迂腐的腐朽。我想要回應,可我別扭的性子,就像鐵壁的銅墻,我撞著它,換來一身傷。

終于,有一天,我看著銅墻透過了一縷陽光,它有了一個裂縫。

子珒有天問我:“你們吵架了?”

“嗯。”

“為什么?”

“他騙我.。”

“哥他不是故意騙你,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

“什么……驚喜?”

管它是什么驚喜,我只當這是個轉機,我這次可是得抓住。

子珒跟我說了那個地方,我晚上找了過去。

月光下,我看著那一片……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個……也許是……高高的花盤?從貧瘠的土地里開出的整片整片的芬芳鮮活的生命,一寸一寸生長發芽的時間與心血,漂亮的像是木懷哲的笑一樣,讓人忍不住嘴角上揚。

我聽著腳步聲,轉頭看過去。

木懷哲站在月光下,穿著包著滿身傷的漂亮衣裳,玉樹臨風。

我看著他,感動,眼角濕潤,微風過處,可我脫口而出的又是什么話:

“現在是什么時候,你做這種事!”

我看著他,他眼角失望,卻不跟我吵,轉身要走掉,我趕緊拉住了他:“誰讓你走了?”

我拉著他的袖子,捻搓著,“你……你一點也不明白我,明知道我是這樣的脾氣你還……”

他搶了我的話:“你呢,你明知道我需要你說一句話,為什么你就不肯說。”

你說什么時候我變得那么不會說話了?我居然說,

“我憑什么要原諒你,你害得顧聞暄死了,我無家可回……”

大概是他因為他把我的好話都學去了吧。

“我呢,我不能給你一個家?”

“我……”

我想讓他給我一個家,可為什么說不出口,快說啊,別等著……

別等著他提醒你:“我哪點比不上顧聞暄,你那天不還是選了我?”

讓你記起了,你獲得的愛都是起源于一個誤會。

我們的愛里不是有信任嗎,木懷哲犯了這份傻,我也又犯了這份傻。

“我那天……沒選你。”

“什么叫……”他笑著打趣我,笑我口是心非。

我冷靜地打斷他,告訴了他真相:“顧聞暄轉著戒指告訴我,他要給木氏朝廷一個機會,所以我……”

所以我看著他的臉色突然變冷,我開始害怕,怕的不敢說話。

“所以你一開始把箭對準我的那一刻,真的是想殺了我。”他知道了真相,他的眼睛突然就濕潤了,“三個人里你毫不猶豫地想殺的第一個人就是我……是嗎?”

我不愿意看他這個心碎的眼神,我得騙騙他才好,我該怎么騙他,我要不要騙他說我猶豫了一瞬可是沒辦法。可是我當時的確毫不猶豫。

“是。”

是,我們兩人的感情最后一點維系都沒有了。他總是念著我選了他,于是對我的忍讓和溫柔都沒有了。

他生氣地糟蹋他精心種的花出氣。

他種的那種花叫繡球,花語的意思是永恒與忠貞的愛情。雖然如此,但是我不建議去用它去調一種叫做忠貞不渝的香水,因為繡球無味且全株有毒。我不知道木懷哲對繡球花了解多少,種它是給了什么樣的意義,大概只是因為它淡粉的顏色。你知道這里面還有一個故事,一個我還沒講給你聽,但你大概知道那證明了我跟他曾經親密無比的故事,甚至在好的時候我們一起看到那些花,還會再有一個在月下親密無比的故事。

可是現在什么都沒了,在他的腿腳下,他腿上還有著傷。

我走到他跟前拉著他的袖子攔著他:“那是我的花。”

“不是你的!”他第一次露出那么生氣的表情,“你把我一箭射死了,你去地府里找你的花去。”

他無理取鬧,他明明還活著。他怎么這樣,把我留在這里就揮袖走掉。

碎掉的花瓣被風吹到我的腳旁。我正站在世上最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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