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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 現實參照物
  • IffyC
  • 3319字
  • 2022-03-04 18:05:00

跟木懷哲的爭吵是時候停止了,可是每天晚上我都錯過。

跟木懷哲的爭吵有的是機會停止啊。他親自下場給我指引著方向,服軟的是他,求和的是他,我端正地坐著施舍他就好了,可我怎么就是這么扭曲不識趣。

我明明沒資格批判他,我也不比他好,我憑什么用我的厭惡虐待他。以前他還要在皇上面前跪下,現在他就是這里最尊貴的人,他憑什么在我這里受罪。我一邊罵他,一邊為他鳴不平,一邊我又多怕他自己想通這一點。

每天他醒來都以為我們已經和好了,可我總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讓一切回到原點。誰能過這樣折磨的日子,于是終于他也受不了了,他反攻回來,他的棋技那么好,我每次落子不過是堵得自己無路可走。

他拉著我跟我數旁人的罪:

“阿昌闊爾王,他上了位就變卦,我要不是留了一手就被他一箭射死了。”

我可算是知道了他受傷的真相。

“樂陽,她母親死的也早,她自己的母家有多少人饞她的清白,我救了她一命,她依舊給她的母家賣命。她是生怕跟旁人牽扯不清,為了表忠心不惜給阿昌闊爾王的住處放一把火。”

我可算知道了樂陽在夢里跟我爭辯的皇家公主的辛苦。

“顧聞暄,顧家的人是好,他們人好,你就沒看見他們家的菜里有多少搜刮的民脂民膏。”

我可算是知道了顧聞暄為何說我們沒有資格顧影自憐。

他的罵里居然句句在我聽來都是為這些人的辯解,即便這樣,我也還是不能理解。

“他們都臟,他們都臟你就不能干凈嗎?”

“干凈?我要是干凈早死了,輪不到你在這里指著我的鼻子罵我。”

我不知道我要求他干凈是在要求什么。

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一個五歲的孩子在門縫里看著自己的母親被人按著灌毒藥是什么感受嗎?你知道追著風箏突然被人踢到河里是什么感受嗎?你知道永遠不知道自己吃的哪口飯,喝得哪口……紅豆粥,會突然害死自己是什么感受嗎?”

我不知道,他只把童年里美好的那點零星講給我聽過,零星地只需一個晚上,講完了也沒有困意,連蠟燭都沒什么變化。

就是我知道的那些不干凈的,

“我白日里四處提防太子的人,晚上從來不敢安心睡覺。聽著窗外的風吹草動,今日可能是一只鳥,明日就有可能是差點穿透我喉嚨的劍。我想打仗嗎?我去了邊關,朝廷一次糧草都沒運來過。”

我知道的那些只是零星,矯情的不值一提。

“除夕的時候,我們被圍困在崔良,餓得恨不得吃了戰壕里的死人。你以為我想差點毀容弄得自己一身傷嗎?你以為我閑的沒事生來就喜歡步步算計嗎?”

當然不是,活得辛苦才會步步算計,我也曾經步步算計,我從沒考慮過生個兒子還是女兒,因為我的欲望遠大于它于是從不思考它而是花了大把的時間精于算計。我們都活得辛苦,可是偏偏不在一個理論體系里,隔著近乎永遠的時空,同樣痛苦可就是無法共鳴,沒有理解只是覺得彼此是瘋子。

木懷哲到底是誰啊,他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我到底在哪啊,我真的還活生生的活著嗎?這一切長久的,痛苦的,迷人的,上癮的,如果是場夢呢?我撕心裂肺的愛倘若哪天睜眼只剩了泡沫呢?信任,理解,尊重,支持,陪伴,誰還會記得?兒子和女兒又該怎么辦?

你說以前他從不把這一切講給我聽,是不是他太懂我了,知道我會聽得滿臉淚水。

“你別哭……”

他蹲到我面前,試圖給我擦去淚水,我卻打開了他的手。

“別碰我。”

溫柔被責備,木懷哲生氣地起身,氣得走向門外,走了兩步又轉身走回來,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塊帕子遞給我。

我接過帕子擦著淚水,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了看我忍不住抱怨。

“你這人真難纏。”

“你就不難纏。”我立刻懟了回去。

“我哪里難纏,你講來聽聽。”

“你……”我看看他,欲言又止,“你……”我看看他,根本想不出他難纏的例子,“你……你讓我講來聽聽還不難纏?”

“好,我難纏,你別講了。”

他決定忍著我不講理,可是越想越氣,就伸手要奪回帕子。

“帕子還我。”

我把帕子藏到了懷里。

“我送你的。”

“啊,你送的。”

他點了點頭,站起來,把腰帶解開扔到了我身上。

“腰帶也是你送的。”

這是要算清賬好分道揚鑣嗎?

我賭氣提醒他,

“外衣。”

“對,外衣。”

他把外衣脫下來扔給我了。

當真是要分道揚鑣嗎?我賭氣提醒他,

“鞋子。”

“鞋子。”

他把鞋子脫掉扔到了一旁。

我看著他隨手一扔的那個瀟灑樣子,這個騙子,送鞋給他的時候還說什么好好珍惜就是破了也要放到柜子里好好收著。

“你扔了就別想拿回來了。”

“不拿就不拿,我不會再去成衣店買新的啊。”

他伸手跟我搶著我懷里的外衣,我跟他扯著衣服。

“你去買新的去啊,松手。”

“我不松,有本事你就自己搶回來。”

他整日去練兵場一練就是兩三個時辰,我哪有力氣搶回來。

搶也搶不過,眼淚刷的就聚在了眼眶里。

“別哭,沒帕子了。”

他松手,伸著衣服的袖子到我面前,我拿著他的袖口擦眼淚。

聽著他說:“你看,你離不開我還不服軟。”

“誰離不開你?”我又懟了上去。

“好好好,”他也不生氣,居然自己換了個說法,“……你看,我離不開你,你也不知道包容我。”

“誰……”

我還沒懟出聲,他就把袖子抽走了。

“別拿它擦鼻涕啊,臟死了。”

“你晚上的時候怎么什么都不嫌臟。”

不是什么話都能用來懟人的,有的聽著跟調情一樣,讓人誤以為吵架結束了。

“那能一樣嗎。”

我沉默著,當真讓他以為吵架結束了,他伸手碰了碰我的胳膊。

“干嘛?”

“你哭得跟知府家的孩子一樣難看。”

吵架結束了,把他的情商也帶走了。我想著知府家下人一致對知府家的孩子是好撒潑不講理的評價,生氣地瞪著他。

“別看我,你丑死了。”

他當真是越來越不會說話,我轉過頭,過了一會兒,他又碰了碰我。

“又干嘛?”

“十五那日,對不起。”

十五那日,那個不方便的日子,他錯在不該在那一天情不自禁嗎?

“你又沒做錯什么。”

“嗯。”

他今天當真是說不對一句話啊。

“你還真當自己沒有錯?”

“對不起。”

“你又沒做錯什么。”

“唉,怎么說都是錯。”

他伸著袖子要給我擦鼻涕。

“不臟了?”

“晚上了。”

我看著窗外,又是一天過去了,我們又從晚飯吵到了睡覺的時候。

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又夢到過去的許多場景,可我都不站在過去的地方。

我夢著我被綁著,穿著大紅的嫁衣被木懷哲剖開了肚子。

我夢著我站在宮殿里,看著對面一根長箭射穿了我的心臟。

我夢著我抱著顧珩,看著馬車后一群追殺我們的士兵。

我夢著我站在玄武門墻上,看著阿昌闊爾王騎馬走過來,低頭一看自己只剩了滴血的頭。

我猛然就醒過來了。

又是新的一天,木懷哲也從夢里醒來,側身伸手抱著我,把頭埋在我的脖頸蹭了蹭,抬頭想要親我,我扭過去了頭。

他愣了一瞬,知道昨日的一切又都不算數了,疲憊的嘆了口氣。

他跨過我下了床,伸手給我掖了掖被子,自己去穿衣洗漱。

這樣的日子怎么就結束不了了,一個月兩個月,轉眼就到了新年。年也沒能好好過。

過完了新年他又要去打仗。

“十日后要起兵攻打雍州,局勢會變得危險,我不能帶著你。”

去年他就是這番托詞,青北局勢危險,他不能帶著女人去打仗。

“你又騙我。”

“我可不敢騙你了。”

他的話里都是疲憊,他跟我數著一個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告訴我萬一出了什么意外該去找誰。他講的又細又復雜,大概他自己也知道,于是人名還沒數完就嘆了口氣說算了。

“算了,我還是讓子珒留在青北吧。”

十日后,木懷哲和梅將軍起兵北上了。梅子珒留下來陪著我,他是生氣又無處可撒。想責怪我又沒有辦法。

梅子珒兩三天過來一趟,帶來些前線的消息或者木懷哲的書信。

木懷哲的行書讓人很難看懂,我只能看個大概,有時還要靠猜。這封書信字少又潦草,肯定是寫著寫著遇到什么危險情況了。那封信字寫得歪七扭八,肯定是夜里燭光不夠。

我每晚每晚夢到他。就只做兩種夢。他笑得漂亮,他死的很慘。夢的前半場,他笑得漂亮,夢的后半場,他死的很慘。我每天被嚇醒,然后后悔沒有跟他和好。

木懷哲去打仗的日子,我在家里盼啊盼啊。盼到他的生日,后悔沒給他做長壽面吃。盼到春暖花開,后悔沒有照顧好他種在花盆里的花。盼到盛夏蟬鳴,后悔沒能纏著他問他要木兔子玩具。盼到八月十五,后悔吵架的時候誤傷了他去年送我的燈籠。

這雍州的仗,怎么就那么難打啊,梅子珒隔三岔五帶來好消息,他總是帶來好消息,可為什么木懷哲就是不回來呢。

我沒盼到木懷哲回來。

梅子珒讓我去找他。

為什么?他怎么了?

子珒說他也不清楚。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清楚,可他就是不講給我聽,我坐在馬車上,不停地嫌棄:“快一點,快一點。”

一路上又是那熟悉的血腥味,越往北走越濃郁。路是血肉換來的暢通無堵,我怕死了有哪一縷會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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