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半,電話鈴忽然響了。夜里的電話,往往都是急事,因此嚇人。但萬仲初已經沒有親人,倒不擔心是什么家人的壞消息,莫非是店鋪走了水?她拿起電話,很鎮定的接通:“喂?”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莫非是惡作劇?萬仲初的心卻怦怦跳了起來,她有一種預感,她很緊張。
果然,對方緩緩說:“謝謝你給如珍送來的點心,那時候,她正吵著要去找媽媽,看到新奇的點心,頓時變得安靜。”
“這是小事情,不足掛齒。”萬仲初不肯承認自己的關心。
對方像是說給他自己聽:“沒有阿離,就沒有今天的連燦。”
萬仲初的心頭裂開一個碩大的窟窿,汩汩流下悲痛,這些原本不必對萬仲初說的太直白,但畢竟她是永遠都拎的清的萬仲初,還是禮貌回應:“是的,尊夫人是優秀的女人,請早些休息吧。”
“不論如何,謝謝你。”對方的聲音聽起來那么溫柔,仿佛依依不舍在告別,然后掛斷了電話。
原來自己的關心已經給他人帶來了負擔,看來以后不能再這樣魯莽了。萬仲初苦笑。
從醫院看完袁佩離回到家,已經十點多了。又是一個安靜空洞的家等著連燦,他癱在沙發上休息,忽然看到茶幾上有一個印著“初”的包裝盒。打開看,里面有幾只式樣精巧的點心,像一個個小船,裝著松子,盒子里有一些碎屑,看來小如珍吃了幾只。
連燦想起自己結束了半天會議,饑腸轆轆的趕往“初”,還沒進門就聽見老板娘和一個追求者的對話,不知道是正義感還是自己的熱血涌動,他想也不想對打斷了別人的對話。
倉皇和驚喜都寫在老板娘的臉上,那一霎那的困惑無助是連燦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那一瞬間,連燦只想好好的保護這個驚惶無依的女人。
不知道為什么,安安靜靜在這里吃一頓簡單溫馨的飯,成了連燦的家以外最大的安慰。也許是店里的食物太像家鄉的味道,也許是店里的歌總是能喚起自己的鄉愁,也許……是因為這家店鋪的女主人,讓自己覺得依賴……連燦不敢想下去,袁佩離剛為自己綿延下連家的子嗣,想起跟阿離經歷過的那些初見面的心動,相濡以沫的陪伴,不,連燦斷然不能因為任何人辜負袁佩離!
吃完餛飩就離開了“初”。
一下午,工作又是戰場那樣的忙碌,直到七點多才得空去醫院看阿離。小仔如寶正窩在媽媽的胸口甜甜做夢,嘴角彎成月牙的形狀,一點點大的小手掌撘放在媽媽的身上。
這是連燦在世界上最親的那幾個人啊!連燦的心頭熱乎了,他去吻那一對母子。小如寶偏偏在這時被屁嚇醒,哇哇大哭。一家人又手忙腳亂弄孩子。然而,是快樂的。
回到家,看到那盒點心,心頭筑起的壁壘像是有裂縫。在商場恣意縱橫的連燦、果斷英明的連燦,因為一盒小小的點心,攻破了防線。
他捏起一個小船似的點心,糖漿混合著松子的香味,有些兒時吃花生糖的味道。母親最喜歡吃芝麻糖花生糖了,想起母親,連燦的心里又有一絲苦澀和遺憾。
他在沙發上昏昏睡去,夢里卻總是萬仲初那倉皇無助的表情。從夢里醒轉,他撥通了萬仲初的電話。
沒頭沒腦的一通電話說完了以后,仿佛是在給自己一個決心,又仿佛不是。
一夜都沒有睡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