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里，已經出現了莫斯科機場的跑道。

柯羅連科熟練地把握著操縱舵，緩緩收起節流閥，開始下降。

“全體下降高度！”

“收到！”

一排排雅克、拉格戰斗機向地面靠近。

機場跑道已經亮起了指示燈，在黑夜里，這一點可以讓飛行員更清楚地感知跑道的位置。

然而周圍的幾架戰斗機，狀況都不是很好。

在被授予近衛稱號的那一天，師里新加進了十架嶄新的雅克-1戰斗機，雖然數量感人，但烏沙科夫還是非常高興，畢竟，他們師里，最缺的就是戰斗機。

但經過此戰，不知道師里真正能形成戰斗力的，還有多少架。

“下降高度至五百米！”柯羅連科命令道。

“師長，他們回來了。”一個勤務兵敲了敲門，大聲報告到。

烏沙科夫一下站了起來，戴上軍帽走到門外。

“能看清有幾架嗎？”烏沙科夫問道。

“不超過十架。”

“哦。”烏沙科夫點了點頭，沒多說什么。

一架又一架的戰斗機滑翔歸來，緩緩觸地，奇跡的是，在飛機狀況不佳的情況下，居然沒有一架飛機因夜間降落失誤而損毀。

“讓團長到我辦公室。”烏沙科夫囑咐道，轉身走回了房間。

……

“報告！”柯羅連科敲了敲門，走進房間。

“戰況如何？”烏沙科夫直截了當問道。

“敵方損失六架重型殲擊機和四架戰斗機，另有兩架重傷逃離，我方損失十四架戰斗機，另……”

“怎么了？”

“瓦列里·康斯坦丁同志被擊落了。”

“什么？”烏沙科夫瞪大眼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他是為了掩護戰友而被擊中的，敵人正在攻擊亞歷山大，瓦列里把照明燈打開，結果就被擊毀了。”

烏沙科夫愣住了，過了很久，他才問道：“犧牲了嗎？”

“不確定，最后一次通信的時候，他說他準備迫降。”

“你們沒有確認一遍？”在旁邊坐著的一名內務部軍官開口問道。

柯羅連科瞥了一眼，說道：“當時太黑了。”

烏沙科夫深吸了一口氣，望了那個軍官一眼。

“柯羅連科同志，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寫一份報告給我。”

“是。”柯羅連科敬了個禮，轉身走了出去。

待門關上，烏沙科夫才把頭轉向那個內務部軍官，不滿地說道：“庫里克同志，你不該質疑他的。”

“我沒有質疑他，我只是確認一遍。”

烏沙科夫盯著他看了一會，說道：“這件事必須立刻報告。”

“我覺得你可以延后兩天，等等看德國人那邊的消息？”

“庫里克，你是知道瓦列里的背景的。”烏沙科夫說完，就走了出去。

“師長同志，有消息了。”一大早，勤務兵就匆匆跑進辦公室，報告到。

“這是什么？”烏沙科夫接過對方遞來的報告，詢問到。

“德國人廣播的內容。”

烏沙科夫展開報告，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話：

“蘇聯王牌飛行員瓦列里·康斯坦丁·別爾洛夫已被擊落。”

“就這一句？”烏沙科夫皺起眉頭。

“是，剩下的內容都是在吹噓他們的勝利。”

“沒有他被捕或者死亡的消息？”

“完全沒有。”勤務兵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烏沙科夫拿起話筒，撥了幾個號碼。

“接空軍司令部。”

等了好一會，那邊才傳來答復。

“喂？”

“諾維科夫同志，很抱歉這么早打擾您，不過我確實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您是哪位。”

“西方面軍隸第一近衛航空師師長，菲德洛維奇·烏沙科夫。”

“哦，有什么事嗎？”

“瓦列里·康斯坦丁·別爾洛夫同志，您應該有印象。”

那邊突然傳來一陣雜音，好一會，諾維科夫才問道：“他出事了？”

“是的，就在昨天晚上，他的座機被擊落了。”

“找到尸體了嗎？”

“不，亞歷山大·諾維科夫同志，問題就在這里，我們不能確定瓦列里同志是否犧牲。”

對面沉默了一會，問道：“斯大林同志知道了？”

“不，我還沒有報告。”

“好。”諾維科夫松了一口氣，“先不要報告，等到您有進一步的消息，再通知我。”

“事實上，德國人那邊已經報道過瓦列里的消息了。”

“嗯？”

“他們只是說瓦列里的戰機被擊落，并沒有闡明他的生死。”

“如果是這樣，那么我猜測他還活著，否則按照德國人的性格，早就大肆宣揚一番了。”

“那么，現在怎么辦？”

“我會聯系那邊的游擊隊，讓他們多加注意。”

“好，感謝您，諾維科夫同志，祝您身體健康。”

說罷，烏沙科夫就掛斷了電話。

……

“瓦列里同志……”

“噓！怎么了？”

“德國人停下來了。”伊莉娜小聲說道。

瓦列里探出頭，果然看見一排排的士兵正從卡車上往外涌，已經排成了一個縱隊。

“別急。”瓦列里握住槍柄，往左挪了一點，“過來點，躲到這個草里，他看不見我們。”

伊莉娜小心地張望著德國人那邊的動態，同時藏到了那堆草叢中。

“瓦列里……”

“怎么了？”

“德國人過來了。”

“別動，藏好。”

沒有了聲音，瓦列里唯一能聽見的只有自己的喘息聲。

“他們過來了！”伊莉娜回頭叫道。

“噓！”瓦列里忽然擺了擺手，問道，“你聽見什么了嗎？”

“聽見了，德國人在喊叫。”

“不。”瓦列里皺起眉頭，過了一會，他看著伊莉娜的眼睛，說道，“那是狗嗎？”

“什么？”

“我聽見狗的聲音，你看看外面，小心別被他們發現了。”

伊莉娜微微抬起頭，幾個德國士兵正牽著五六條狼狗緩緩向這里走來。

“有！我看見了！”伊莉娜回過頭，緊張地說道。

“壞了！”瓦列里吐出一口氣。

“左邊有個水池，看見沒有？”

“沒看見，我只看見蘆葦。”伊莉娜眨巴著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有蘆葦的地方一定有水。”瓦列里解釋道，“只希望那不會是沼澤。”

“我們要過去嗎？”

“等等。”瓦列里抬頭望了一眼，又趕緊低下頭，“趴著過去，快。”

伊莉娜扒著大地，蹭著土地往左邊爬去。

“汪汪”的叫聲越來越近，瓦列里甚至可以想像出那些狼狗淌著口水盯著他的樣子。

“快！”瓦列里一個翻滾，趴進了水里。

“伊莉娜？”瓦列里四處張望著，卻沒有發現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