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的樹葉聲不斷從耳邊劃過，瓦列里的腦中想的只有一個字：“跑！”

“砰”的一槍，子彈打中了旁邊的草叢，瓦列里見狀，拉住那個女孩的手，加快了步伐。

“噠噠噠”一個短點射，Mp40清脆的槍聲從屁股后面傳來，瓦列里咬緊牙關，一個轉身，猛地撲向一個水溝，藏在了一棵倒下的大樹下面。

一股潮濕的腐臭氣息從水溝傳來，那個女孩“唔”的叫了一聲，瓦列里趕緊捂住她的嘴巴，仔細聽著上面的動靜。

德國人沒有發現他們，只聽到幾聲德語的叫喊，幾個人踩著上面那塊木頭跑向了遠處。

“噓——”瓦列里豎起一根手指，那個女孩點點頭，繼續趴在泥坑里。

足足等了近十分鐘，直到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了，瓦列里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了后，拍了拍身子，爬了起來。

“你是哪個部隊的。”瓦列里望了一眼對方的肩章，詢問到。

“第……第586夜間戰斗機團，伊莉娜·斯涅吉列維奇空軍準尉，中尉同志。”

瓦列里點了點頭，瞄了一眼這個女孩的臉，還別說，長得倒是十分可人。

那白皙細膩的額頭、頎長的玉頸、精致的五官，怎么看都不像是戰爭年代的一個女戰士，反倒像是后世俄羅斯的女模特。

然而飛行帽上那顆朱紅的紅星、腰際間那皮革的槍套，無一例外告訴著瓦列里面前的這個并不只是一個美麗的花瓶，而是一名堅定的蘇維埃戰士。

“走吧，我們想想怎么回去。對了，你們團的基地在哪。”

“卡盧加。”伊莉娜小聲說道。

“卡盧加……在圖拉西面？”

“西南。”

“哦。”瓦列里突然停下腳步。

“怎么了？”

“我們在布良斯克對吧？”

“是啊。”

“布良斯克到卡盧加，有多遠？”

“不用到卡盧加，到前線就好了。”伊莉娜解釋道。

“噢，那么到前線有多遠。”

“兩百……兩百多吧。”

“那到卡盧加有多遠。”

“兩百多吧。”

瓦列里聽完，嘆了口氣。

“走回去，應該不太現實，要不我們先找地方休息，等到了白天再說。”

“這里啊？”伊莉娜望了望周圍的樹林，有些吃驚。

“怎么了？”

“這里會有熊。”伊莉娜說。

“沒事。”瓦列里拔出手槍，“這把槍雖然威力不大，但是至少能夠嚇跑他們。”

見伊莉娜沒有反應，瓦列里繼續說道：“我們不能在這林子里瞎晃悠，晚上容易迷路，更何況還可能碰到德國人。”

“好吧。”伊莉娜終于妥協了。

“上樹去。”

“啊？”

“在樹上有風吹草動還能聽見。”

“可我不會爬樹。”

“嗯。”瓦列里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自顧自走到一棵高大的云杉旁邊，拍了拍樹干說道，“這棵應該可以，來，我托你上去。”

伊莉娜走了過來，望了望高聳入云的樹干，回頭說道：“我恐高。”

“別騙我，準尉同志，我從沒見過一個飛行員還恐高的。”瓦列里白了她一眼，走上前說道，“別怕，我托著你。”

伊莉娜這才怯怯地抱住樹干，慢慢往上挪。

瓦列里在底下跟進，一只手扶著伊莉娜的背。

“啊！”伊莉娜忽然大叫一聲，一只腳滑落到空中，瓦列里眼疾手快，趕緊抓住她的手。

“噓！你瘋了！”瓦列里低吼，“你想把德國人引來嗎？”

伊莉娜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抓住樹干繼續向上爬。

“差不多了。”瓦列里突然說道，“就旁邊那根樹枝，你左邊我右邊。”

背靠樹干，瓦列里躺在樹枝上望向天空，曳光彈與照明彈依舊不絕，今夜必定不是一個平靜之夜。

隔壁已經傳來一陣陣低微的鼾聲，瓦列里揉了揉眼睛，望著依舊閃耀的照明彈，一陣疲倦感涌入腦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

一夜無事。

然而，不知什么原因，當清晨曙光出現的那一刻，瓦列里就已經醒來了。

他下意識地拍了拍槍套，還好，手槍沒掉下去。

瓦列里回過頭，看了看隔壁的“鄰居”，那個家伙頭歪在一邊，嘴角淌著口水，睡得正香呢。

無奈，瓦列里扒住樹干，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準尉同志，起床了。”

伊莉娜睜開蓬松迷茫的雙眼，盯著瓦列里的臉發呆看了半天，似乎在適應清晨微微有些刺眼的光線。

“下來吧。”瓦列里扒著樹干，“噌”的一聲從上面滑了下來。

伊莉娜依葫蘆畫瓢，穩穩落地。

“我們要往東走，就是太陽升起的方向。”瓦列里指了指初升的太陽，說道。

“好。”

“跟著我，不要出聲。”

伊莉娜點了點頭。

瓦列里手握TT-33走在前面開路，沒過多久，忽然回頭問道：“你是哪里人？”

“格羅德諾。”

“白俄羅斯？”

伊莉娜點了點頭。

瓦列里“噢”了一聲，轉頭繼續向東方走去。

過了好一會，伊莉娜突然跟上來，猶豫了一下，問道：“中尉同志，您叫什么名字？”

“嗯？”

“我把名字告訴您了，您也應該告訴我。”

瓦列里抬了抬眉毛，調侃道：“你經常這么對長官說話嗎？”

“這是要看人的。”伊莉娜一板一眼地說，“有的人……就比如，我們團長，莉莉婭·利特維亞克同志，就為人很謙和，我覺得，您的性格和她很像。”

“哦？那是什么使你產生這種錯覺的呢？”瓦列里嘴角揚了揚，問道。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看人的水準一直很靈光，經過交流，我發現您是一位……有魄力……在關鍵問題上很有領導力，但在平時卻很容易親近的一個人。”

“噗……”瓦列里聽到她對自己的描述，差點笑噴出來，不過他還是裝作淡定地問道：“還有呢？”

“還有……還有……您來自于近衛第一師，聽說里面都是全蘇聯最優秀的士兵。”

“噢，你很懂嘛，那第一師里，誰最優秀呢？”

“那當然是瓦列里·康斯坦丁·別爾洛夫同志了！他擊落的敵機數量比我們團所有人加起來擊落的數量還要多，而且……他長得也可以……您別扯開話題！”

“好！”瓦列里從胸前翻出那枚在曙光照射下金光閃閃的金星獎章，微笑著說道：“近衛第一航空師，瓦列里·康斯坦丁·別爾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