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到奈良去尋找古長安的影子
上海舉辦世博會的那一年,黃浦江里駛入了一艘和1400多年前一模一樣的日本“遣唐使”船。這艘沒有機械動力的船,其實是在江蘇省張家港市建造好后再運回日本的。為什么選擇在張家港市建造,原因很簡單,一是日本目前已經沒有能夠建造這艘古船的工匠,二是因為張家港是唐朝高僧鑒真和尚東渡日本時出海的地方。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講,擱在張家港建造,理由都是十分充足,而且相當地有歷史意義。
但是,參加世博會“日本周”活動的遣唐使船并不是如當年那樣,從日本用櫓劃了一個多月才劃到中國的,而是在日本近海劃了一陣子,過東海時,坐上大型運輸船,到了黃浦江口才又放到海里劃進來。
現代社會,做許多事都重在意義而不在于動真格。但是,日本這么多現代版的遣唐使者,在遣唐船進入黃浦江后,一點兒也沒有偷懶,硬是拿出祖宗們的頑強斗志,把“遣唐使”號劃到了世博碼頭,并舉行了莊嚴的“抵達中國”的儀式。
那么,在1400多年前,在沒有機械動力的情況下,日本人為了尋求最新的社會制度和文化科學技術,是如何冒著隨時葬身魚腹的決心,劃著這樣的一艘木帆船來中國“求經”的呢?
為了解答這一個問題,我去了一趟奈良。1400多年前,奈良是日本的首都,遣唐使就是從那里出發的。而且,奈良縣博物館舉辦著“大遣唐使展”,展出當年日本遣唐使前往中國的極其珍貴的文物資料。
從東京坐新干線3個小時到京都,再從京都坐列車1個小時到奈良。這段路在古代,需要走上1個半月,有一個名稱,叫“東海道”。如今的新干線也因此稱作為“東海道新干線”。
奈良古時叫“平城京”,上海世博會舉辦的2010年,剛好是“平城京”建都1300年的大紀念年。如今已經成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平城京”皇宮的遺跡地,有一幅當年平城京的全景圖。解說詞說,整個都城的建設,完全按照當年中國長安都城(如今西安)的建設模式復制而成的。雖然當時的規模只有長安的四分之一,但是卻是日本第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城市。
我看了,一陣激動,不僅因為當年日本人對于中國的崇拜到了何種程度,連首都的建設都依樣畫葫蘆,同時也感知到,當年日本的遣唐使到中國學習是何等的用心。
如今俯瞰奈良城,城市布局與平城京的全景圖相似,可以說,是保留了古長安的城市格局。
“平城京”皇宮的遺跡地,復制了一座當年的皇宮正門,叫“朱雀門”,粉紅狀的建筑,煞是好看。朱雀門的對過,展示著一艘同比例復制的遣唐使船。
日本“遣唐使”的歷史,其實起源于“遣隋使”。公元607年,當時的日本圣德太子派遣小野妹子出使隋朝,同時派遣大批留學生和僧人渡海到中國學習,開始了日本“遣隋”學習的歷史。
日本進入奈良時代,正是中國盛唐時期。公元631年,日本舒明天皇沿用前朝的做法,第一次派出了一支由學問僧和留學生組成的“遣唐使”船隊。到公元894年,260多年的時間里,日本總共向中國派遣了20次遣唐使。
其實,《大遣唐使展》還告訴我這樣一個事實,當遣唐船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抵達中國(大多是在浙江的舟山、寧波)時,當時沒有電報,也沒有手機,中國的官吏們也不知道是從哪里突然冒出這一批衣衫破落,精神疲憊的異人,于是統統地被抓了起來,關入大牢受刑。到后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知當時有沒有日語翻譯),再千里快馬跑到長安報告,再等朝廷派特使到寧波迎接,這一個折騰,也就要一個多月。即使吃了這么多的苦頭,到最后能夠跟隨遣唐使到長安走一趟的,僅僅是幾位高官和少數留學人員。大多數人留在了寧波修船待命。
我也突然醒悟到,日語中許多漢字的發音與寧波方言十分相似,敢情是當年這些日本人在寧波待久了,也沒有電視看,以為寧波話就是中國的“普通話”,結果學了一口寧波腔回國當老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