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索姆河戰役: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幽靈
- (英)約翰·巴肯
- 18526字
- 2020-06-24 09:42:20
第3章 第二階段:英軍大破德軍

精彩看點
英軍攻打德軍第二陣地——法國國慶日——前線上的攻勢——英軍部署——夜間進攻——肅清特羅恩樹林——占領巴藏丹及隆格瓦勒——進入“高地”樹林——英國騎兵在行動——南非士兵奮戰德爾維爾樹林——德軍禁衛第三師和第五勃蘭登堡師的覆滅——占領奧維萊爾——占領瓦特洛農場——隆格瓦勒難題——英德損失——雙方的士氣對比——攻打波濟耶爾——天公不作美——一打吉耶蒙——占領波濟耶爾——澳大利亞軍隊在行動——風車爭奪戰——占領風車——吉耶蒙小敗——向莫奎特農場進軍——混亂不堪的德軍——索姆河戰場與凡爾登戰場的對比——英軍的品質——英雄事跡——法軍長驅直入——英國控制萊比錫要塞——敗走吉耶蒙——德軍反擊——高效的英國空軍——法軍占領莫勒帕——占領莫奎特農場——占領勒茲樹林——法國第十集團軍參戰——法軍朝著索姆河北部前進——占領然希——法軍切斷紹訥——魯瓦鐵路——第一階段收官戰役——占領德軍據點
1916年7月14日星期五,隨著黎明的到來,索姆河戰役進入第二階段。
即使是最有序的軍事行動,也包含著需要足夠勇氣執行的“險招”。如果沒有,那么這樣的軍事行動就談不上“出其不意”。英軍在1916年7月14日的軍事行動正是“計算中的冒險”。在類似孔塔爾邁松別墅區、馬梅斯樹林這樣的地方,英德兩軍據點間相隔不過百碼。不過在某些地方,例如大巴藏丹-隆格瓦勒一線,雙方距離就遠一些。在“毛毛蟲”山谷以北的山坡一帶,雙方間距達到一英里。戰線最右側的特羅恩樹林則給了英軍一個便于集結兵力的“中間地帶”。道格拉斯·黑格爵士下達命令:“派一支主要班底是開戰以來經驗豐富的老兵,并且戰功卓著的軍隊向對手發動夜襲。”
對于英軍能否克服如此大的困難并取得勝利,多名法國沙場老將都表示非常懷疑,但只有一位英國將軍例外。在和法軍同事談話時,他稱自己相信這次行動一定可以成功,還說如果沒成功“就要將帽子吃掉”。直到1916年7月14日下午,那位法軍將領獲知了行動成功的消息,隨后在自己的報告中直抒胸臆:“好極了!看來我的英國同事不用吃帽子了。”英軍的表現收獲了積極反響。在索姆河戰役中,英軍多次亮眼的表現都大大超過法軍盟友的預期。
英軍選擇進攻的“7月14日”是個好日子:這一天是法國國慶日和攻破巴士底獄紀念日。為此,巴黎組織了盛況空前的大閱兵,既有來自比利時、俄羅斯和英國的步兵,當然也有法軍自己穿藍制服的人馬。協約國士兵列隊行進。從這個場面中,世界看到了協約國陣營的空前團結。就在同一天,當身處巴黎的蘇格蘭軍人行進在林蔭大道接受萬眾景仰時,皮卡第的英軍部隊正在突破德軍防線。他們一邊用南腔北調的法語高喊著“法蘭西萬歲!”,一邊向前沖鋒。7月14日是每一個士兵眼中的“法國之日”。對在農場、村莊和戰壕里奮斗著的人們來說,7月14日是他們一個神圣的、值得敬愛的日子。
英軍將進攻前線選擇在從波濟耶爾東南到隆格瓦勒再到德爾維爾樹林一條長達四英里的戰線上。順帶一提,英軍右翼有必要將特羅恩樹林里的德國守軍趕出去。每支德軍部隊防守的村落都有樹林依傍或者環繞,不管是大小巴藏丹還是位于隆格瓦勒附近的德爾維爾樹林都一樣。被英軍稱為“高地”的富勒樹林如同天際線上的一朵烏云,“懸”在德軍防線后一英里開外的中心地帶。
英軍計劃讓左側的英國第三軍組成防御陣型,向波濟耶爾方向派出巡邏隊。位于第三軍右側的英國第十五軍將負責奪取小巴藏丹樹林及村鎮,并占領邁往“高地”樹林的斜坡。與此同時,第十五軍右側的英軍第十三軍負責占領大巴藏丹、隆格瓦勒和德爾維爾樹林并建立側翼防線。如果協約國取得勝利,那么可能需要調動騎兵,因此第三軍和第十五軍都被編入了騎兵師。英軍進攻前的火力準備將得到法軍部署在然希、吉耶蒙、勒茲和“樺樹”樹林的重炮協助。為了分散德軍注意力,昂克爾北部的英軍第八軍會向德軍發動煙幕彈和毒氣佯攻,讓德軍誤認為英軍會從第八軍的位置發起進攻。
直到1916年7月13日,英軍才完成對新戰線的鞏固,并且完成進攻前浩繁的戰備工作。德軍不相信英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發起進攻。當英軍進攻炮火發出的時候,德軍居然還認為“一陣陣”的炮火不過是英軍掩人耳目的佯攻手段。1916年7月14日3時20分,攻擊正式開始。而英軍炮火的“樂曲”從1916年7月13日午夜開始,一直持續到這時。一位前線觀察員對當時的場景做了這樣的記錄:
天空被烏云遮蓋。夜空中云層斑駁,移動速度很快,只有高懸在東邊夜空的月亮不停地發出美麗的光輝。但說起光芒,還是地面上炮火照耀出的那一道弧形火光帶更令人神往。炮彈落在四面八方,而光帶也從沒熄滅過。炮聲此起彼伏,火光閃耀沖天。從炮彈殘體中噴涌出的火光或橙或白,而燃燒產生的黑煙則為火光蒙上了一層陰影。除此之外,英德兩軍的曳光彈和傳導彈如噴泉般升上天空,只有在遠近炮火怒吼的間隙才能聽見鳥兒的歌聲,也只有在那時,鳥叫聲才會顯得動聽無比。留下白色、深紅色和綠色的痕跡。炮聲震耳欲聾。每當重炮開火時,我們覺得自己和四周的一切都在晃動。不過,在這一片漆黑的夜光與即將到來的黎明的喧鬧與震撼中,總有百靈鳥的歌聲與我們做伴。不只是百靈鳥,附近的黑暗中還有一只鵪鶉也在叫,仿佛是在催我們或者大炮快點兒安靜。
1916年7月14日3時25分,炮聲最終安靜。英軍步兵發起全面進攻。有些地方的英軍部隊不得不經過長途跋涉才能抵達他們的進攻目標。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些長驅兩百碼、直入德軍戰壕的英軍步兵營以幾乎無人傷亡的小代價就獲得了勝利。只要眼前出現德軍兵營,下一秒英軍士兵就會將它占領。德國人發射彈幕攔截,但炮彈全落在了英軍身后。
英軍全線告捷。某些德軍工事遭到毀壞程度較小。只有在這些地方,英軍的進展比較緩慢。盡管如此,午后時分,英軍也相繼啃下這幾塊“硬骨頭”。我們舉其中一例說明:在一個英軍師中,參與進攻的兩個英軍旅每個旅都是由兩個新軍營和兩個常規部隊營混編而成的。指揮部將四個新軍營全派到第一線。這種嘗試證明了新式部隊的價值。中午剛過,這支新式部隊就完成了任務。德軍第二道防線部分地區失守,英軍部隊則抓獲包括一名營長在內的三十六名軍官和六百六十二名士兵。戰俘中沒有一人受傷。此外,英軍部隊還繳獲四門榴彈炮、四門野戰炮和十四挺機槍。英軍用一個師占領小巴藏丹樹林和附近村落,又用一個師在占領大巴藏丹樹林后沿著山坡沖上“高地”樹林;第三個師占領了大巴藏丹。最后,英軍再用一個師占領了隆格瓦勒大部。特羅恩樹林里的德軍已經被清除,英軍甚至從那里延伸出一條防線,向東直達馬茲仲農場。入夜時分,英軍已經奪取德軍長達三英里的在小巴藏丹-隆格瓦勒的第二道防御線全坑,并在過去一天的戰斗中俘虜了超過兩千名德國士兵,這些德軍戰俘中大部分來自禁衛第三師。英軍通過大膽突進收獲了豐厚的回報。

戰斗后的幾名英軍士兵

戰斗后受傷的英軍士兵
在攻擊特羅恩樹林時,英軍右翼部隊經歷了整個行動中最戲劇化的一個片段。1916年7月13日星期四,英軍發動夜襲,而一百七十名皇家西肯特團士兵與營部走散。由于攜帶機槍、彈藥充裕,士兵們就地防守。1916年7月14日,堅守的士兵們就被主力部隊尋獲并得到營救。這一百七十名士兵的堅守給英軍的掃蕩行動提供了巨大便利。在戰役的整個過程中,類似的事件比比皆是。例如,由于前進速度過快,英軍行軍路線被切斷,而前鋒士兵只能就地防守。英軍前鋒部隊一直堅持到援軍最終到來。這些士兵的嚴明紀律和頑強意志可遇難求。
1916年7月14日傍晚時分,英軍攻勢的短暫高潮中斷。一個英軍師準備北進對抗德軍巴伐利亞第十師。在側翼騎兵部隊的支援下,這個英軍師于“高地”樹林突破了德軍第三陣地。1916年7月14日18時15分,戰爭開始十八個月以來,英軍第一次使用騎兵部隊。1915年9月25日香檳戰役期間,為了抓捕俘虜并繳獲德軍火炮,在德軍第一防線和第二防線間,法軍曾經少量投入巴拉迪爾將軍的幾個殖民地騎兵中隊。英軍也效仿了法軍這一權宜之計,只是法軍沒能在香檳戰役時占領德軍的第二道防線,英軍現在已經突破德軍兩座主要防御工事,眼前的防線或多或少是臨時拼湊的。英軍投入的是使用德干馬的龍騎兵禁衛軍。龍騎兵穿過狹窄的大巴藏丹谷地,而陡峭的山坡和正在生長的谷物為他們提供了掩護。1916年7月14日20時左右,英國騎兵們完成了半騎行半步行的最后一次進攻。玉米地里的德軍不是被戰馬撞倒,就是被騎兵的戰刀和長矛刺死,還有的則做了俘虜。接著,龍騎兵們立刻就地挖掘掩體展開防守,同時為“高地”樹林中前進的步兵提供側翼掩護。龍騎兵干脆利落、嫻熟老練的戰斗風格和豐厚的戰果令整個英軍前線感到振奮。這似乎象征著陣地戰的終結和開闊地帶作戰的開始。

掃蕩特羅恩樹林
1916年7月15日星期六,英軍正忙于鞏固已經占領地區的防務,同時試圖在一些地區推進的更深。只要不是惡劣天氣,英軍戰機都積極出戰。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英軍就擊落了四架德軍福克三翼戰斗機、三架雙翼戰斗機和一架雙引擎大飛機,自身無一損失。在波濟耶爾邊緣,英軍左翼與德軍交戰,攻擊了蒂耶普瓦勒南部的萊比錫要塞,并試圖繼續奪取奧維萊爾。英軍同時向德軍新建的、用于連接德軍第二陣地殘余部分和第三陣地的戰線進發。在德軍第七師的反擊下,英軍失去大部分“高地”樹林。1916年7月16日,所有的英國部隊開始撤離。盡管鎮守“高地”樹林的英國守軍在這之前的防御戰中已經盡了全力,但在撤退到己方陣線后,這些守軍也立刻擺開防御陣形。
1916年7月16日晚上,在隆格瓦勒和德爾維爾樹林周圍發生了最激烈的沖突。由于英軍前線西起波濟耶爾,南至馬茲仲農場,在戰場上形成一個對英軍不利的突出部。1916年7月14日,英軍已經占領波濟耶爾大部分地區。1916年7月15日清晨,英軍調遣預備隊掃蕩德爾維爾樹林。這是一個南非旅,由準將亨利·蒂姆森·盧金爵士率領。1916年7月15日星期六拂曉以前,這場戰斗已經持續了十三天,并且被證明是整場戰役中代價最大的戰斗。當時的局勢很適合展開防御作戰。隆格瓦勒位于樹林西南方,向北直到弗萊爾,是一個擁有果園且道路泥濘的村莊。而德爾維爾樹林則只剩下一堆隨炮彈殼一起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殘破樹樁。兩條分別為東西、南北向的名為“河濱”和“王子街”的道路交錯。德軍戰壕就沿著這兩條道路分布。德軍火力可以輕松“照顧”英軍。此外,在防線北部和西南部后方七十碼,德軍還配置有機槍固守的戰壕。比起設法占領德軍領地,守住德軍防線的難度要大得多,因為德軍會在英軍占領防線的瞬間用機槍壓制英軍,再用火炮持續轟炸英軍。

英軍向波濟耶爾挺進

戰后的波濟耶爾
1916年7月15日中午,英軍南非旅占領了整座樹林,其他英軍旅卻沒能占領隆格瓦勒全境,因此村鎮北端的德軍殘部能夠發起反攻,迫使英軍后撤。1916年7月16日,南非旅又發起一次進攻,但在德軍火力的壓制下不僅收獲寥寥,反而被德軍第八師的反攻壓制在中心走廊地帶。1916年7月17日,南非旅試圖再次進攻這片區域,結果還是慘敗而歸。但南非旅還是一直堅持殺到西南角,直到1916年7月20日才被替換下來。本文難以細述當年發生的一切,不過或許可以記錄下英軍和南非軍戰斗歷程中的一些剪影。四天的英勇戰斗中,在英軍中校薩克雷的指揮下,第三營和來自其他旅的蘇格蘭士兵與德軍徒手搏斗,慘烈程度堪比美軍參加的最后一次荒原戰役。英軍的進攻戰贏得很漂亮,但他們的防守打得更漂亮。英軍缺少食物和飲水,而軍官也所剩不多。在打退德軍精銳的勃蘭登堡第五師的一次進攻后,南非旅其中一個營的所有軍官悉數陣亡。英軍上下,尤其是南非部隊
,都在這次大戰中贏得了聲譽。
在索姆河戰役的這一階段,英軍試圖消滅德軍最負盛名的兩支部隊。英軍日復一日地向禁衛第三師發動進攻。1916年4月,禁衛第三師曾經在俄羅斯作戰,并獲得德皇威廉二世的嘉獎。禁衛第三師麾下有三個團,分別是禁衛燧發槍團、教導團和第九擲彈兵團,他們都已經損失慘重。盡管在奧維萊爾,禁衛第三師已經用高質量的防線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但在英國新軍面前,禁衛第三師仍然無法抵抗他們的進攻。1916年7月20日,勃蘭登堡第五師前來增援。這個師曾經在1916年2月25日攻擊杜奧蒙,并在1916年3月9日侵犯沃。實際上,這時的勃蘭登堡第五師是一支“全新”的部隊,因為早在凡爾登戰役中,勃蘭登堡第五師受到的損失比其原來編制的人數還要大。在隆格瓦勒,勃蘭登堡第五師的遭遇也沒好多少。德皇威廉二世在1916年4月20日發表的演講中說:“很快對手就會明白他們是在自找麻煩。我希望禁衛第三師能讓它的對手知道,自己在和一支什么樣的軍隊作戰。”聽到這些,英軍將士的士氣并沒有因此降低。相反,他們對自己的實力信心十足,自信能擊敗德軍的精銳部隊。

威廉二世
1916年7月16日星期日,在經過一場惡戰并最終占領奧維萊爾后,為了向波濟耶爾發動一波大攻勢,英軍做了長時間準備。1916年7月16日,通過攻占位于隆格瓦勒-吉耶蒙中間的瓦特洛農場,英軍進一步擴大了在德軍前線上打開的缺口。1916年7月16日至1916年7月18日,三天的天氣都很糟糕。大雨和薄霧令英軍前進困難。由于能見度低,很多德軍新建的炮位都無法通過飛機偵察獲取。英軍是在德軍一度占領的地方與德軍對戰,德軍因此對英軍的戰線戰壕和大部分可能炮位了如指掌。英軍在隆格瓦勒的陣地已經變成一個對自己不利的突出部。如果要消除這個突出部,就必須繼續向“高地”樹林挺進。因此,1916年7月20日,英軍第七師再次對“高地”樹林發起攻擊并占領除樹林北角外的全境。在“高地”樹林,一條德軍戰壕橫亙其間,從那里可以看到弗萊爾-勒薩爾一帶的情形。德軍第八師和馬德堡的第四軍堅決守衛“高地”樹林。從第一次進攻開始算起,英軍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完全占領這片樹林。
目前,英軍累計俘獲沒受傷的軍官一百八十九人,士兵一萬零七百七十九人,同時繳獲了五門八英寸榴彈炮、三門六英寸榴彈炮,另有五門重炮、三十七門野戰炮、三十門小型迫擊炮以及六十六挺機槍。德軍受傷和死亡的人數極多,具體傷亡數字已經無法查考,他們由于失敗的反攻導致的傷亡可能使防守中傷亡的人數與英軍在進攻中的傷亡人數一樣多。被截獲的德軍信件證明了這一點。德軍迫切需要即時支援,其一個營只剩下三名軍官、兩名士官和十九名士兵,另一個營由于編制潰散無法重建,還有一個營已經完全失去斗志,無心再戰。
英軍士兵沒有因此貶低德軍的素質,最多就是稱他們為“散兵游勇”,而這也確實反映了當時德軍作戰的實際情況。德軍曾經擁有很多勇敢的斗士,但他們的意志被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漸漸消耗。很多德國士兵已經不愿意再次投入戰斗。他們聽厭了“勝券在握”的保證,對周圍的一切心存懷疑。有一次,一百名德國士兵利用沖鋒的機會高舉雙手投降當了俘虜。德國士兵在家信中大吐苦水,傾訴自己對軍官的失望,對國家戰爭“大業”缺乏信心及對當局隱瞞前線真相的擔心,原本會選擇英勇作戰的他們因此士氣迅速消沉。雖然德國堅不可摧的戰爭機器還在,但支撐戰爭機器的靈魂在漸漸消弭。
每撐過一天,協約國士兵的士氣反倒高漲一分。法軍下了血戰到底,付出最大犧牲的決心,英軍也是一樣。一位隨軍牧師說:“我們當中的絕大多數在入伍前根本沒摸過槍。相比別的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士兵面臨的戰場更慘烈,表現也比經歷過其他戰爭的老兵們更堅定。他們之所以不害怕,顯然是因為面對訓練有素的德軍,他們必須將極度的恐懼深埋心底。這樣的本領娘胎里帶不來,教官也訓不出,但用教堂的話來說,他們就是深明大義并樂于奉獻己身。德軍官兵可能會在自己的徽章上寫‘上帝與我們同在’,但只有我們的士兵最明白那句話真正的意味。”
接下來,英軍要占領德軍第二陣地的剩余部分并鞏固已有的防御體系,因為德軍肯定不會甘心英軍輕易占領自己的陣地。一方面,德軍失去了從東邊波濟耶爾出發直至德爾維爾樹林一線的陣地。德軍不得不開始挖掘交通壕,將第三陣地與依然受自己控制的第二陣地——譬如波濟耶爾——連接起來。雙方仍在德爾威爾樹林外圍與隆格瓦勒的果園間繼續逐個展開戰斗。除此之外,英軍的兩個主要目標是波濟耶爾與吉耶蒙。首先,波濟耶爾的后面是風車,是蒂耶普瓦勒高原制高點的一部分。一旦占領這個地方,英軍就可以直觀地觀察東邊德軍的動向。英軍在這分水嶺上要占領的要點包括以下幾個:位于蒂耶普瓦勒與波濟耶爾之間的莫奎特農場、波濟耶爾大路以東只剩石質地基的風車;“高地”樹林及隆格瓦勒以東的高地。在下次進攻能與法軍齊頭并進之前,英軍要先拿下吉耶蒙。本次行動最大的難點在于,從特羅恩樹林發起進攻時,英軍必須穿過一片開闊地。德軍可以從空地后方的勒茲樹林直接觀察英軍動向,并且已將樹林西面的采石場改造成一座碉堡。與此同時,空地南面馬茲仲農場和法夫蒙農場間被一座三岔山谷和山谷中間的昂格樹林截斷。這樣一來,英軍既難以形成自己的防御側翼,又難與法軍會合。
對此,道格拉斯·黑格爵士總結道:“我已經和法軍指揮官達成共識:從馬茲仲農場向東到孔布勒山谷,然后沿山谷向東北直到薩伊-薩伊塞勒與莫瓦爾兩地中間的位置劃分戰區。法軍左翼取薩伊-薩伊塞勒,而英軍右翼占莫瓦爾。為了協同作戰,直到最終攻占薩伊-薩伊塞勒,法軍仍然要努力占領托蒂爾河與孔布勒山谷間的山脊線。而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法軍首先要占領德軍固守的莫勒帕、勒福雷、朗庫爾、弗雷基庫爾,以及周圍數不清的樹林和嚴密的戰壕系統。由于孔布勒山谷兩側的高地彼此之間可以相互照應,英法兩軍應該保持相同的前進速度并最大限度地相互配合。”
可惜天公不作美。1916年7月的第三個星期雨霧彌漫,1916年7月的最后一個星期與1916年8月頭兩個星期又酷熱難耐。盡管如此,戰士們還要頭頂鋼盔,肩負重裝備,在干旱多塵的土地上行軍。風很小,無法將熱浪帶上高空,只能在地面滯留。這意味著空中偵察開始變得至關重要的時候能見度卻變差了。由于能見度低,并且難以反制德軍火炮,英軍的前進變得十分困難。“如入無人之境”的進攻只存在于軍校生的兵棋推演之中。因此,指揮官在做計劃時,要充分考慮可能的延遲。

英軍向吉耶蒙行進
1916年7月19日,英軍從特羅恩樹林向吉耶蒙發動第一次進攻。在這次進攻中,英軍沒能向前推進。1916年7月20日,法軍發動進攻,成效顯著。法軍將自己位于阿爾德庫爾以東的陣地推進至孔布勒-克萊里輕軌鐵路之后的地區,并在索姆河南部地區占領巴爾勒-韋爾芒多維萊爾一線德軍全部陣地,以進一步打開缺口。1916年7月21日到1916年7月22日,協約國火炮對德軍全線發起炮擊,并在1916年7月23日星期日派出步兵大舉進攻。英軍為第五集團軍從左至右分別補充了澳新第一軍和第二軍。這兩個軍隊曾經參與奪取昂克爾河和阿爾貝-巴波姆道路之間地區的戰斗。
協約國的進攻范圍相當廣闊,但側重點在左翼如同冠冕般“戴”在阿爾貝-巴波姆道路旁山坡上的波濟耶爾及風車。盡管昔日的村莊早就變成一塊平地,風車只剩下幾根木樁,樹林更是只剩下幾根“秋棒”似的禿樹,但德軍的掩體戰壕,地堡與機槍陣地仍然密布在片片廢墟之間,等待對手來臨。
英軍分兩路進兵,一路是中部地區自衛師,從西南方波濟耶爾和奧維萊爾間的空地進攻,另一路是澳新師,從東南方孔塔爾邁松別墅區的方向攻來。進攻在午夜時分開始,中部師的士兵們迅速消滅了從村鎮南部直至大路左邊德軍的防線,并在孔塔爾邁松別墅區沿著朝蒂耶普瓦勒方向的外圍地帶建立了一條防線。澳大利亞部隊的任務艱難一些,他們首先要奪取一條與大陸平行但已經被炸得下陷的小路,再奪下可以直通村落中心地帶的大路。
在英聯邦新軍中,如果澳大利亞部隊自稱第二,那么沒有軍隊敢說自己是第一。在著名的加里波第登陸戰和隨后的幾場苦戰中,以及自1915年8月6日以來的一系列戰斗中,澳大利亞部隊積累功勛,證明了自己摧枯拉朽的攻勢和無畏忘我的作風。然而,無論是火力還是防御,法國戰場上的德軍都比加里波第的對手強得多。就澳大利亞部隊而言,這時需要的不僅是冠絕三軍的勇氣,嚴守紀律與絕對冷靜也很重要。事實證明,澳大利亞部隊完全是一支與這場惡戰相稱的勁旅。經過一番在斷壁殘垣間的殊死搏斗,澳大利亞部隊占領大路,并在關鍵地帶設下防線,將德軍與自己分隔開。位于澳大利亞部隊側翼作戰的一個有名的英軍常備師專門送來信息,稱以“在澳大利亞部隊側翼作戰為榮”。

加里波第登陸戰中的澳大利亞部隊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澳大利亞部隊的英雄事跡不勝枚舉,不過最著名的莫過于加里波第戰役中的“長松”點進攻。對此,那長長的維多利亞十字勛章授予名單就是最好的證明。少尉布萊克本引導火炮四炸德軍據點,奪占戰壕二百五十碼。后來,他更是只帶一名士官匍匐向前查探敵情,并在返回后帶著大隊人馬占據了另外一百二十碼戰壕。一等兵托馬斯·庫克是一名機槍手,在身邊所有戰友殉難后,他仍然堅持作戰,最后被發現戰死在自己的槍旁邊。一等兵威廉·杰克遜在戰壕間的無人區搶救受傷戰友。一發飛來的炮彈將威廉·杰克遜的一只手整個炸掉,而他只是在得到幫助簡單處理傷口后就又投入火線,再次去尋找兩名傷兵。一等兵馬丁·歐梅奧拉連續四天在前線搶救傷兵,搬運彈藥。他成功躲過德軍彈幕的襲擊并且往其中一處要地搬運彈藥。一等兵約翰·利克所在的部隊奪下了一處德軍據點。一次當德軍正在炮擊英軍時,約翰·利克冒著德軍的機槍彈雨躍出戰壕,以一人之力痛擊德軍陣地。他揮舞刺刀,三名德軍炮兵應聲倒地。最后,當自己所在的部隊寡不敵眾被迫撤退時,約翰·利克自愿留下殿后。官方報告說:“此公勇氣可嘉,對手深懼此人。英軍支援一到,戰壕就失而復得。”

托馬斯·庫克
1916年7月24日和1916年7月25日,沖突從星期一持續到星期二。星期二晚上,波濟耶爾大部分已經被英軍控制。又過了一天,即1916年7月26日星期三,英軍控制了波濟耶爾全境。左翼中部師的士兵們繼續北進,又占領兩座戰壕。內陸師與澳大利亞師在波濟耶爾北角會合,協同占領一座公墓并控制了一部分交通壕。憑借高地良好的視野,德軍持續不斷地向英軍傾瀉炮彈。由于仍然控制著高地上的風車,德軍掌控著良好的戰場視野。奧維萊爾東面道路旁山脊線發生的那一幕如果有人能親眼見到,必定終生難忘。山嶺到處彌漫著戰火與硝煙,而地上都是雞血石味道的炮彈殼。在這沙塵中,替換下來的高大的澳大利亞師戰士們彼此斜靠著席地而坐,眼窩因疲憊而深陷,卻又堅定地望向遠方。他們精神振奮而沉著,像蘇格蘭低地人一樣不喜歡夸夸其談。在談及自己軍團的豐功偉績時,他們常常壓低聲音,謙稱自己“打過一些仗”。
一位跟隨澳大利亞部隊作戰的觀察員這樣描述德軍無休止的炮襲:
時時刻刻、日日夜夜,德軍的炮彈雨點般落在我們的陣地上,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現在德國人剛將八顆重炮炮彈一次送到路南邊的一條戰壕上。彈片爆裂四濺,甚至每分每秒都是這樣。德國人正用彈幕覆蓋這片山谷。遠遠看去,仿佛有霧在我們這里升騰起來……士兵們日夜與遠在地平線另一邊可怕的戰爭機器作戰,與德國人徒手肉搏,并建造可能又會被德軍轟炸、埋葬一部分戰友的工事。這些事不是發生一次就結束了,而是重復兩次、三次,甚至更多。在后方,當你因為夏日酷熱而淋浴降溫時,我們的士兵卻在前線被德軍“潑”彈片。然而,士兵們居然都不愿意為躲避炮彈而低下驕傲的頭顱,因為他們不想因此在同僚眼里顯得畏縮。以上都是戰場上真實發生的事情。在這里,我還要引述一段澳新軍團最優秀的一位軍官跟我說過的話:“經歷這一切時,我還得表現得好像自己很喜歡戰斗一樣。在戰場上,戰友們都是這樣做表率,你除了跟隨還能怎樣呢?”
與此同時,在隆格瓦勒和德爾維爾樹林,英軍也經歷了苦戰。1916年7月27日星期四,英軍終于掃清了德爾維爾除東部角落外的大部分區域。1916年7月28日星期五,德軍在隆格瓦勒的最后前哨也被攻破,其殘余力量成了英軍的階下囚。英軍抓獲德國軍官三人、士兵一百五十八人——這是勃蘭登堡第五師的最后力量。上一次英軍遭遇這支部隊還是在恩河流域。當時,德軍在高原邊緣,被英軍第一師逼退。英軍高地自衛師正在強攻“高地”樹林。此前,英軍雖然發動三次攻擊,但都沒法將德軍從樹林北角趕出去。1916年7月23日,英軍從西、南兩個方向攻打吉耶蒙,但由于德軍機槍火力兇猛而落敗。

在隆格瓦勒戰斗中,英軍將大炮拖到指定位置
1916年7月30日星期日凌晨,澳大利亞部隊朝著風車方向攻擊了波濟耶爾。經過一番摸黑肉搏戰,澳新軍團將前線推進到德軍用于鞏固戰壕的防御工事邊緣。1916年7月31日早上,英軍從西北和西面兩個方向攻打了吉耶蒙。與此同時,法軍將陣地推進至莫勒帕,皇家蘇格蘭燧發槍部隊和曼徹斯特部隊的營隊前仆后繼地直撲吉耶蒙,結果因為損失慘重而不得不后撤,英軍最近前進到吉耶蒙外圍的輕軌鐵路車站。
一連幾天,英軍幾無所獲。索姆河流域氣溫居高不下,連習慣酷熱的澳大利亞人都開始覺得不適應,讓人難以忍受的高溫的熱浪仍停留在大地之上。英軍意識到德軍正在加強防御,這意味著英軍要面對新部隊和新炮隊。與此同時,在索姆河以北埃姆樹林和莫納庫農場間,法軍正在進攻德軍第二陣地,并且殺出一條路。德軍朝德爾維爾樹林一帶發起了幾次強力反擊,但還沒夠著目標就被英軍火炮轟了回去。每天英軍都炮擊德軍縱深,這對德軍的倉庫、兵站和火炮陣地造成巨大破壞。1916年8月4日星期五晚,英軍開始對波濟耶爾的總攻。英軍已經占領了德軍第二陣地一直延伸到波濟耶爾村頭與新交通壕連接的部分,德軍被打了個猝不及防。一個澳大利亞師從風車右邊的方向挺進,另一個新軍師攻打風車的左邊。這時,德軍戰壕已經被英軍火炮掃蕩過,因此占領起來毫不費力。天黑以前,英軍又一舉奪下長約兩千碼的德軍第二陣地殘余戰線。德軍徹夜反擊,但由于配合不充分一無所獲。1916年8月5日星期六,英軍將從波濟耶爾以西、以北方向將這條長達三千碼的戰線向前推進了四百碼至六百碼。1916年8月6日星期日,德軍借噴火器發動反擊,迅速奪回部分失地。截至目前,英軍已經控制了爭奪激烈的風車,同時將戰線延長至波濟耶爾東部至西部盡頭的交通壕。在波濟耶爾以西,英軍往北深入推進,而德軍防線像天花板墻壁受潮掉灰一般迅速瓦解。英軍俘虜了約六百名戰俘,分水嶺終于近在眼前。

德爾維爾樹林戰斗中的英軍炮兵

德爾維爾樹林戰斗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德軍試圖通過反復發動反攻,收復失地。德軍瘋狂炮擊英軍陣地,風車一帶靠著斜坡掩護的英軍士兵完全是憑毅力堅守陣地。1916年8月2日星期二,4時20分,英法兩軍聯合發動攻擊并逐漸逼近吉耶蒙。在波濟耶爾,尤其是它和蒂耶普瓦勒之間靠近莫奎特農場的一角,英軍逐天挺進。德軍從蒂耶普瓦勒向英軍開火,隨后又調動庫爾瑟萊特和格朗庫爾的重炮轟擊英軍陣地。英軍的任務是打斷并讓德軍為多次發起的反擊付出慘重代價,寸土必爭,力保陣地不失。
在苦戰中,德軍強橫的戰爭機器開始逐漸瓦解。德軍的軍令大都被自動準確地執行。然而現在,德軍預備隊士兵來自戰線的四面八方。官兵們彼此不熟悉,缺乏默契,因此原本的高效率打了折扣。德軍發動一場進攻,派出的六個營由三個師中抽調的兵力拼湊而成,而且在這之前他們從沒有協同作戰過。德軍向來紀律嚴明、凝聚力強,但現在這些優點都體現不出來。戰時部隊找不到方向、參謀盡不到職責的現象時有發生。原本果斷執行軍令的德軍現在變得松散拖拉。在一封被截獲的德軍第十九軍的軍官書信中表現出,德軍官兵的表現相比戰爭爆發之初的高效已經有了改變:“昨天的救援行動真是糟透了。我們在庫爾瑟萊特的開闊地救援戰友,但目標的實際位置和數目跟我們被告知的完全不一樣。原來上頭說傷兵規模只是個有五十多人的連,結果最后僅我們連就接應了整整一個營!此外,獲救的戰友對敵我雙方位置一無所知,甚至搞不清楚周圍還有沒有其他自己人在。當時已經是18時,但我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英軍就在四百米開外的地方,他們可以憑借高地上的風車俯視一切,而我們連個散兵坑都沒有。我們在一個彈坑的基礎上挖了一個簡易散兵坑,然后冒著風濕病發作的風險躺了進去。前一天出發前,每個人領到三個罐頭和兩瓶水,但由于在大部隊接應前再沒有任何補給,我們也只能忍著不吃不喝。槍炮聲徹夜不息,簡直叫人發狂。本來已經睡著的官兵們都被驚醒了。”其實,在最前線作戰的部隊大多數都是這樣。只是跟協約國部隊相比,德軍參謀工作目的不明,且很混亂,自然更吃虧一些。
針對德軍在凡爾登對協約國發起的攻擊,當時的德國媒體樂于將它與英法在索姆河發起的攻勢相比,通常都是吹捧后者更具優勢。但這種簡單推理的方法是不正確的,應該考慮方方面面。無論是雙方占領的土地面積、付出的傷亡人數、炮擊的準確率、步兵攻擊的效率,還是軍令的準確性,德軍在凡爾登的表現都遠比不上英法在索姆河取得的成就。1916年4月月底,德軍在凡爾登阿沃庫爾-沃一帶進攻的法軍戰線比1916年8月月初英法在皮卡第進攻的德軍戰線狹窄,但投入的兵力至少多了十個師。經過嚴格審視,德國皇儲威廉在凡爾登的戰績頓時黯然失色。索姆河的奧托·馮·貝洛和馬克斯·卡爾·威廉·馮·加爾維茨從來沒有這么多可供支配的資源。由于缺少兵員,德軍只能被動應戰,而他們組織的反擊也不足以徹底動搖協約國達成目的的決心。

德國皇儲

馬克斯·卡爾·威廉·馮·加爾維茨
我們已經談到過,很大程度上,英軍那份與對手在已經化作堆堆朽木的樹林和只剩斷壁殘垣的村鎮間徒手肉搏的韌勁都是軍官的功勞。早在這支雄師創立初期就有人擔心軍官數量不足,但這種憂慮毫無根據。這里最初都是公學畢業的小男孩證明了他們自己是天生的領導者。他們風趣幽默、相互友愛、盡忠職守又勇氣十足。在塹壕作戰的漫長歲月中,這些都是一個軍人必備的品質。當進攻的號角響起,這些軍人就已經作好上陣殺敵的準備。很多時候,雙方都是以小單位作戰,而這最需要年輕的軍官拿出勇氣沖鋒在前。實際上,他們確實是這么做的——陣亡名單上總是年輕的排長最多。
這些曾經向家人允諾要在生活中揚名立萬的年輕人倒下了。他們中的一些人如果沒有英年早逝,或許真的可以成為英國日后的領袖。以在德爾維爾樹林陣亡、年僅二十五歲的威廉·康格里夫少校為例。兩年的戰地生涯已經充分證明他作為一名優秀軍人的能力與品質。在凡爾登前線指揮獵騎兵時,威廉·康格里夫少校已經負傷。1916年7月13日,在執行一次大膽的偵察任務時,這位如同當代最后一位羅漢公爵亨利
一般的英雄英勇殉職了。為了保衛法國,這個歐洲最古老的圣地,這位前途光明的年輕人選擇英勇獻身
。他的死是協約國的沉重損失,但這沉重的代價值得付出。他的價值不僅體現在令人滿意的軍事結果上,更體現在向英國國內乃至全世界昭告英國擁有稱職的軍官,而英國軍官們也因此對自己的領導職責充滿了榮耀感和使命感。
有資格獲得維多利亞十字勛章的人并非戰場上勇氣的最好象征,只是戰場上隨處可見勇敢行為的樣本之一。然而,對于維多利亞十字勛章的獲得者來說,他們身上體現出的十足勇氣與犧牲精神無法被超越。在帶領士兵沖擊對手工事時,來自約克郡的羅頓·山德少校身負重傷。盡管如此,他仍然不下火線,鼓勵他的一營士兵繼續作戰,直到因為體力不支殉職。在無人區營救傷員,給不能行動的傷員送水時,皇家愛爾蘭燧發槍部隊的凱西中尉遭遇對手直瞄火力打擊殉職。約克郡少尉辛普森·貝爾在他的連隊側面發現一個德軍機槍陣地埋伏,于是帶著一名下士和一名士兵摸進德軍的交通壕,將機槍陣地一舉搗毀。許多英軍士兵的生命因此獲得拯救,而這次軍事行動也因此獲得成功。在皇家薩塞克斯某連卡特軍士長身上也發生了類似的事,只可惜他在行動中以身殉職。來自西約克郡的桑德斯下士與三十名同胞深陷敵后。兩天兩夜,桑德斯下士不吃不喝,堅守陣地。當大部隊趕來救援時,被困士兵中還有十九人活著。冒著對手的彈幕打擊,皇家蘭開夏郡部隊普通士兵米勒受命傳達一條緊急信息。幾乎在離開戰壕那一瞬間,他便被一顆流彈擊中。子彈由后背進入,從前身穿出。“然而,憑著極大的勇氣與犧牲精神,米勒手壓腹部的傷口,強忍劇痛,成功傳達指揮官的消息并帶回友軍的答復。可惜,就在將要轉達的消息說完時,他倒在指揮官腳邊。米勒用生命忠誠地履行了他應盡的職責。”在冒著德軍炮火沖鋒時,來自約克郡的普通士兵肖特身負重傷。盡管如此,肖特拒絕撤退。最終,肖特的腿被一枚炮彈炸斷。但彌留之際,他仍然在為戰友調整起爆器,拔炸彈的保險銷。“在生命的最后一個月中,肖特總是自愿參加最危險的進攻任務,也因此成為戰場上英軍士兵勇氣與奉獻的榜樣。”
既然軍官指揮不惜身,士兵作戰自然也不要命。德文郡士兵瓦爾奉命尋找一名失蹤的軍官,發現他正離對手只有五十碼。瓦爾馬上一把將軍官拉進彈坑里藏起來,然后回到己方陣地為他取一些飲用水。在拼命營救了那位軍官后,黃昏時分,瓦爾接著又和一隊英軍士兵離開陣地執行任務。在這段時間,瓦爾用一挺劉易斯機槍擋住一隊前來堵截的德軍巡邏兵,勝利掩護戰友完成任務。冒著德軍炮火,伍斯特郡士兵特羅舍身保護一名重傷的軍官三小時,最終兩人竟然被德軍團團包圍。所幸英軍立刻發動反擊,從而使特羅將這名軍官帶回己方陣地。為了尋找一名失蹤的排長,皇家愛爾蘭來復槍部隊的士兵奎格冒著德軍炮火在戰區七進七出,隨后又冒著炮火花了七小時將這名負傷的排長帶回陣地。戰爭中還有其他卓越的作戰行為。例如,看到同伴們因為指揮官陣亡而士氣低迷準備后退,錫福斯鼓手瑞奇站在對手戰壕胸墻上大聲催促他們集結起來沖鋒。除此之外,皇家愛爾蘭來復槍部隊士兵麥克法奇或許是最悲壯的一位。在進攻前打開手雷彈藥盒時,他不小心將里面的手雷全倒了出來。其中,兩枚手雷的保險銷被撞開,他當場被炸身亡。東蘭開夏郡中尉史密斯在加里波第戰役時以身擋炸彈。“他當然知道這十分危險,但他毫不猶豫地為戰友奉獻出自己的生命。”在回憶一戰故事的時候,有一位英國將軍曾經深情地對他的聽眾們說:每位英軍士兵都有一副高貴的靈魂。他說得很對。

皇家愛爾蘭來復槍部隊
1916年8月的第二個星期,法軍完全占領了德軍在索姆河南部的第三陣地。1916年8月12日星期六,在經過初步偵察后,法軍開始對索姆河以北阿爾德庫爾以東至巴斯庫爾對面的德軍第三條防線發起進攻。由于法軍的進攻組織得力,在四英里寬的戰線上,法軍每處推進的平均深度達四分之三英里。法軍殺進莫勒帕公墓、抵達位于莫勒帕-克萊里道路上的一零九高地山坡,直逼克萊里以西的鞍部地區。到黃昏時分,法軍已經抓獲超過一千名戰俘。1916年8月16日星期三,莫勒帕北部的法軍左翼部隊在與英軍戰線連接處占領了一條一英里長的戰壕。莫勒帕南部,一條長一點二五英里的完整德軍戰壕也落入協約國之手。除了一些非戰略要地,法軍戰區的德軍第三陣地已經悉數被占領。
北邊的英軍還沒有做好發動大突擊的準備,而英軍面對的德國守軍實力更強。從索姆河戰役打響到現在已經過了六個星期,德國守軍一直躲在山上居高臨下朝英軍射擊。英軍一度沖到分水嶺,但無法占據有利位置與對面山上的德軍第三條防線抗衡。在索姆河戰役持續的第七個星期,英軍緩慢地朝被波濟耶爾、“高地”樹林和吉耶蒙環繞著的高地邊緣前進。所幸每次在戰斗結束后英軍都能或多或少占領一些地盤。1916年8月13日星期日,英軍占領了波濟耶爾西北的一條戰壕和在小巴藏丹與馬坦皮什之間的另一條戰壕。1916年8月15日星期二,英軍奪取了莫奎特農場附近的一塊空地。1916年8月16日星期三,英軍奪取了吉耶蒙西面和西南的外圍,并在“高地”樹林推進了三百碼。1916年8月17日星期四,英軍在小巴藏丹西北,位于吉耶蒙與然希之間的馬坦皮什方向取得了一些進展。
1916年8月18日星期五,英法兩軍發起了另一次聯合攻勢。德軍在蒂耶普瓦勒-索姆河一線遭到全線施壓。協約國左翼定于1916年8月18日早上8時開始攻擊,主攻則在1916年8月18日14時45分開始。天氣怪極了:先是驕陽炙烤,隨后雷暴豪雨,最后雨過天晴,天邊還掛起了一道美麗的彩虹。

馬坦皮什,被英軍摧毀的德軍榴彈炮
我們不禁要回看萊比錫要塞。它位于蒂耶普瓦勒南部,曾經屬于德軍第一道防線,如今被英軍占領。萊比錫要塞的構造和協約國在博蒙阿梅爾遭遇的德軍要塞一模一樣,是一個由挖得很深的地塹與地下通道環繞而成,密布機槍陣地的德軍巢穴。在向東朝波濟耶爾與孔塔爾邁松前進時,英軍前線部隊忽視了這個突出部。對要塞防御能力十分自信的普魯士第二十九團在這里防御。山頂上的德軍只能龜縮在簡易戰壕里躲避英軍炮火茍且度日,而萊比錫要塞里的德國士兵過著簡單自在的生活。有的士兵負責站崗放哨,而不用執勤的士兵躲在地下庇護所中,要么睡覺,要么玩紙牌。1916年8月18日星期五,在一次集中緊湊的炮擊后,英軍派出兩個營拿下了這座要塞。英軍已經掌握對付德國機槍陣地的方法。部分德軍選擇死戰到底。英軍將剩下的德軍用煙熏出地下庇護所,作為戰俘囚禁在一所賭場,并且由當地警察負責看守。六名德國軍官和一百七十名德軍士兵一起向英軍投降。共有兩千名德國士兵在這里被俘。這時,英軍炮火足以覆蓋一切前來開闊地的侵犯者。一旦英軍能夠立刻部署機槍陣地,德軍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在戰線的其他地方,英軍就沒這么走運了。在蒂耶普瓦勒戰線的中心地帶,一個著名的英軍師正朝馬坦皮什推進。與此同時,在“高地”樹林南部,英軍也取得了一些進展。英軍占領了德軍在隆格瓦勒占領的最后一座果園,然后往德爾維爾樹林東緣推進。在往南更遠一點的地方,經過幾小時的血腥肉搏,英軍占領了吉耶蒙邊緣的采石場,但沒能守住。與此同時,法軍占領了莫勒帕的大部分和莫勒帕東南方一座叫“騎兵”的山丘。這座山丘由普魯士禁衛第二師把守,幾個月來一直風平浪靜。
英軍正在分水嶺上作戰。他們占領了一座可以從東南俯瞰蒂耶普瓦勒的山嶺,把持著波濟耶爾北部的所有高地。無論是往巴波姆方向,還是往英軍設在風車后方三百碼的陣地觀察,這座高地的視野都很好。英軍掌握著“高地”樹林、阿爾貝-巴波姆道路和兩條道路中間地帶西部的視野。英軍部隊的位置處在隆格瓦勒和然希之間,已經鉗制住了吉耶蒙。英軍的槍口已經筆直地瞄準了德軍的第三條防線。

英軍在蒂耶普瓦勒作戰
接下來的一星期,英軍忙于擊退德軍的反擊,努力削平蒂耶普瓦勒突出部,并試圖占領吉耶蒙。蒂耶普瓦勒是一個應當被銘記的地方。早在進攻初期,蒂耶普瓦勒就位于英軍在德軍原第一防線上打開豁口的左側地帶,而吉耶蒙仍然是德軍第二道防線上一塊難啃的硬骨頭。1916年8月20日星期日,德軍猛烈炮擊英軍前線陣地。正午,德軍對英軍在德爾維爾樹林西部的新陣地發起沖擊。起初德軍占領了一部分地盤,但很快就被趕來支援的英軍步兵擊退。1916年8月21日,德軍猛烈炮擊“高地”樹林和莫奎特農場,卻一無所獲。1916年8月22日,英軍左翼穩步推進,已經直逼曾經是莫奎特農場那片廢墟的東北邊緣,距離蒂耶普瓦勒只有一千碼。
得益于戰場能見度的提高,英軍的反炮襲戰進展順利。在英軍戰斗機的辛勤工作下,許多德軍火炮再也不能開火了。除此之外,英軍在空戰中沒有損失,有四架德軍戰斗機被英軍飛行員擊毀,另有多架戰斗機由于嚴重受損而不能起飛,只能留在地面。在一份被英軍截獲的信件中,德軍這樣描述英國飛機的效率:“英軍飛行員在我們頭頂盤旋并攻擊我們。那肯定是英軍的飛機,因為德軍飛行員是不會貼地射擊的。德軍飛行員去哪兒了?雖然后方有不少,但他們從來都不在戰場上露面。”
整個索姆河戰役期間,英軍都牢牢掌握著制空權。戰后繳獲的德軍文件里對英軍空中優勢的描述多得不勝枚舉。一份德軍團報告稱英國空軍的攻擊“堅決得令人驚訝”,另一份德軍指揮部報告建議重組現有部隊,“為了對抗英國的空中優勢,哪怕是堅持幾個小時也好”。以下我們摘錄一份英軍飛行上尉的戰斗記錄。在一次任務中,這位飛行上尉遭遇了由十二架德軍戰機組成的飛行隊。“這位飛行員立刻壓低機頭,鉆進德軍機群開火。德軍機群的秩序被打亂了。這位飛行員朝著離他最近的一架德軍飛機打了一梭子子彈。子彈飛出十五碼,準確命中目標。德軍飛機一頭墜毀在巴波姆東南方向。接著這位飛行員又朝另一架德軍飛機開火,迫使它降落在兩座樹林間的空地上。隨后他又對其他幾架飛機開火。在打光所有子彈后,我們的英雄從容返航。”那天是1916年9月1日,正是山雞狩獵活動開始的日子,這位優秀的飛行員仿佛一位在山中獵山雞的獵人般沉著冷靜地完成了那天的任務。
1916年8月23日星期三晚和1916年8月24日星期四清晨,德軍在吉耶蒙前線向我軍陣地發起攻擊。盡管德軍進攻的決心很強,但他們寸土未得。1916年8月24日下午,英軍在靠近蒂耶普瓦勒的地方有所進展。英軍一舉占領德軍興登堡戰壕并將陣地向前推進了五百碼。1916年8月24日17時,法軍占領莫勒帕,并沿著孔布勒鐵路推進其右翼部隊。與此同時,他們以一個輕裝步兵師的兵力成功肅清了德爾維爾樹林的德軍。因此,1916年8月25日,法軍與英軍在吉耶蒙東南會師,協約國的“鐵鉗”對德軍開始越來越緊。
接下來的一周,英軍緩慢而穩健地推進自己的戰線。通過發起快速沖鋒,英軍用步槍旅的一個營清剿了德爾維爾樹林附近的德軍殘余力量。這幾天從前線傳來最好的消息就是德軍雖然接二連三發起反擊但悉數落敗。1916年8月26日,在德軍猛烈炮火掩護下,普魯士禁衛第四師猛攻英軍蒂耶普瓦勒南部陣地,卻被幾個威爾特郡和伍斯特郡營打得大敗。那天發生了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一名傳令兵受命將德軍進攻的信息帶回后方。完成任務后,這名傳令兵返回前線。他毫發無損地沖過一處德軍兵營,卻發現周圍一片廢墟,找不到自己原來的戰壕。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外形相似的戰壕,他跳進去卻發現里面全是德國人。傳令兵立刻意識到德軍已經開始反擊,于是又跑回英軍后方陣地報信。頃刻間,英軍炮火覆蓋了那片區域。普魯士禁衛軍的反擊還沒有完全開始就被徹底消滅了。1916年8月31日星期四,德軍對“高地”樹林和然希之間的英軍陣地發動了五次猛烈沖擊,但被薩塞克斯團的一個營擋住了全部進攻。英軍大勝。看上去,德軍的進攻實際只是在徒勞地試探英軍在下一階段的主攻方向。

一名在蒂耶普瓦勒戰壕休息的英軍士兵

興登堡戰壕
1916年9月3日星期日12時,協約國前線全線推進。澳新軍團和英軍沿著戰場最左側靠近莫奎特農場及蒂耶普瓦勒的地帶推進,攻打昂克爾河以北的德軍陣地。英軍遇上德軍預備禁衛第一師,擊敗德軍并俘虜了數百人。事實上,在那次進攻中英軍取得幾次大勝。英軍在莫奎特農場以東奪得一塊地盤,同時持續削弱了蒂耶普瓦勒突出部。1916年9月3日下午,英軍中路部隊占領了“高地”樹林,卻由于推進太遠而不得不在德軍反攻前暫時后撤。英軍部隊右側的一個師占領了然希,然后又被德軍奪回,更右邊的一個師加上一個旅的兵力,一路殺過吉耶蒙,前進五百碼抵達東部那條下陷的小路。在更往南一點的地方,英軍對法夫蒙農場的進攻失敗。與此同時,法國第一軍節節勝利。1916年9月3日午后不久,在莫勒帕-索姆河之間一條寬達三點七五英里的戰線上,法軍在充分準備炮火后發起進攻。法國第一軍一舉占領勒福雷和克萊里,并在勒福雷和克萊里北部孔布勒外圍地區攻占了幾座德軍戰壕。
如博蒙阿梅爾南部的血腥角落將永遠與阿爾斯特師聯系在一起,吉耶蒙也將永遠與西南愛爾蘭部隊的勝利緊密聯系。這些士兵們來自愛爾蘭芒斯特、倫斯特和康諾特地區,他們排山倒海般沖擊德軍復雜的防御體系。吉耶蒙擁有德軍一系列由駐軍固守的村莊組成的防御體系,因此占領吉耶蒙成為英軍自占領波濟耶爾以來取得的最大成就。吉耶蒙是德軍在第二陣地上,也是在英軍與法軍戰區結合部上釘的最后一顆“釘子”。德軍曾經死守這座村莊,因為他們清楚這樣就可以阻斷英法軍之間的聯系。然而此刻,德軍兩年來的心血隨之付諸東流,其前線也愈發瞬息萬變、舉步維艱。
英法軍隊并沒有停下腳步。1916年9月4日星期一,英軍打退了德軍當天的所有反攻,并趁勢奪下法夫蒙農場附近的一片空地。1916年9月4日晚,大雨傾盆,但英軍官兵并沒有因此停下前進的腳步。1916年9月5日中午前,英軍已經身處吉耶蒙以東一英里,深入勒茲樹林的位置。1916年9月5日晚,英軍占領了整座樹林和德軍死守的法夫蒙農場。英軍離孔布勒城區只有不到一千碼,法軍也正從南方逼近。
1916年9月5日14時,一支從沒在之前戰斗露面的法國軍隊從紹訥以南、距離巴爾勒十二英里的地方加入戰斗:法國第十集團軍已經原地待命兩個月,它的指揮官是米歇爾將軍。剛一出戰,這支軍隊就占領德軍第一陣地位于韋爾芒多維萊爾-希利長約三英里的防線,并俘獲約三千名德軍士兵。1916年9月6日,兩路法軍部隊沿索姆河南北兩岸齊頭并進。北部法軍抵達昂代呂樹林的西部邊緣,奪取了霍皮特農場、雷內特樹林、瑪麗埃爾樹林局部、布沙韋訥-克萊里的道路途徑的山脊線及奧米耶庫爾村。
1916年9月6日開始,一直持續到1916年9月8日晚,德軍瘋狂反擊,試圖奪回失地,但都以失敗告終。在蒂耶普瓦勒-希利全長三十英里的戰線上,雖然德軍投入了四個普魯士禁衛軍,但發起的反攻都以失敗告終。在德國士兵接近己方戰壕前,協約國就發動炮擊并將德國士兵炸成肉泥。1916年9月9日星期六,此前占領吉耶蒙的愛爾蘭團占領了然希。1916年9月9日16時45分,攻擊開始。雖然英軍拓寬戰線的戰術取得成功,但在其他戰區,對這種戰術的嘗試都失敗了。由于在德爾維爾樹林以東受阻,英軍仍然沒有占領“高地”樹林。此外,最重要的是,英軍沒有占領然希東邊的“四邊形”工事。后來,“四邊形”成了英軍的一根“肉中刺”。

然希戰斗中被俘的德軍

德軍炮兵部隊
然而,英軍的主要意圖已經實現。英法兩軍前線所處的位置不但已經大致統一,而且兩軍前線占據了所有高地,視野良好。孔布勒已經被英軍牢牢掌控。在距離紹訥火車站二點五英里的地方,法國第十集團軍把守著紹訥-魯瓦鐵路。這一舉動切斷了德軍的側翼交通。這時,協約國在戰前設定的初期目標已經勝利達成。
1916年9月10日,英軍不僅已經基本占領了德軍第二陣地,而且控制了高地的制高點。與此同時,法軍已經開到佩羅訥的門戶地帶,其右翼新加入戰斗的軍隊則在努力拓寬德軍防線上的缺口。隨著這個時刻的到來,一個階段的戰斗終于真正落下帷幕。這也意味著協約國西線第一次,或許也是最重要的一次階段性進攻的落幕。這就好比一個人靠努力工作攢下了一筆積蓄,如果他不幸失業,那么這筆錢能讓他一開始的日子過得還算體面。但如果這個人一直找不到工作,那么他就只能坐吃山空,最終會和他周圍的人一樣一貧如洗。如今的德國就是這樣,其擁有的強大防御體系代表的就是可供支持兩年的“資本”。德國是在火炮和士兵比協約國更強的時候攢下了這些“資本”的。然而隨著戰事持續,德軍被削弱了,其“資本”也被消耗殆盡。從此,索姆河戰役在戰略和戰術層面上進入一個新階段。蒂耶普瓦勒-紹訥一線的德軍放棄了復雜的戰壕體系,開始在簡易陣地作戰。雖然運動戰的時代還沒有來臨,但對于“堅不可摧”的塹壕戰和它所處的時代而言,喪鐘已經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