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嚴冰恒垂頭喪氣地回到家沒睡好,擔憂著秦芳和薛彬燦重修舊好的關系進展,揣摩著她對他們兩個男人的具體心意,心思搖擺不定地進入夢鄉。
黎明時裹著毛毯躺在床上的冰恒被同學蘇放打來的電話吵醒,詢問他在整個中寧市的各大醫院里,有沒有熟識的眼科醫生,因為他的老母親需要做白內障手術。
“沒有。”嚴冰恒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再仔細想想,不要急于回答,也許有什么迂回曲折的關系而認識某個眼科醫生呢?”
“真沒有!”冰恒肯定的說,”我才回來幾年的工夫啊,哪有機會認識什么著名的眼科醫生?再說也沒什么關系后臺啊,這我真幫不了你!”
“你小子在諾大的中寧市就沒有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關系?你是美國來的空降兵,沒有人脈和根基,平白無故就來到了這里?誰信???”
“當然不可能毫無根基,“嚴冰恒實話實說,”但確實沒有親戚朋友認識眼科醫生啊!你別逼我了行嗎?大家都是這么好的同學,能夠幫忙的我肯定不遺余力,我這人你還不了解嗎?”
“好吧!”蘇放只好妥協讓步,心猶不甘地掛電話時忽然說:“哦,對了,有一次我聽霍思雨那丫頭嘀咕,說你最近和那個開廣告公司的女老板走的挺近的,還手拉手一起逛街,有這回事吧?”
嚴冰恒抿嘴不語,蘇放趁機揶揄他們的女同學道:“霍思雨就是嫉妒!她那點小心思,我們還看不出來嗎?”
嚴冰恒依舊沉默。
蘇放繼續調笑道:“說真的,你和那美女老板是不是在談戀愛呀?聽思雨的描述,你們看起來挺親熱的,感情發展挺快呀!”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真是吃飽了撐的,霍思雨她怎么什么話都向人說?是不是老沒工作閑的?”嚴冰恒郁悶不快地嘮叨著。“我們就是很普通的朋友,恰好那天下雨都有空,就相約一起逛個街,怎么就成談戀愛了?豈有此理!”
如釋重負的蘇放嘿嘿笑著說:“既然如此,希望你不要食言,有機會一定要介紹我們認識呀!”
“沒問題?!北懵曇舾蓾乩涞f,“就是不知道人家秦總的態度如何,是否愿意結識你這個花花大少?!?
“呵呵!你我不是一樣的人嗎?至少在同學們的眼里都差不多吧!”
嚴冰恒凝眉正色道:“她只是不大愿意和生意場外的人接觸,霍思雨那次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冒冒失失地跑去公司找她,還害我被罵慘了呢!”
“沒事,她是搞室內裝修設計的,我是搞裝修裝潢的,我們算是一本同源的同道中人吧!她應該不會介意的?!?
“但愿吧!”冰恒聲音暗啞地應道。
“做生意的人都愿意廣交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沒聽說孤家寡人還能把公司經營好的。這點我太了解了,所以你放心吧!不會讓你為難的?!?
擱下電話,嚴冰恒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慷慨大方的答應蘇放,向他引薦秦芳。他覺得自己在懵懂之際,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但世界就這么大,若有緣分,佛祖早晚會安排他們相遇。
即便他刻意回避這件事,霍思雨或葛葛等其他人恐怕也會出于某種心理,比他更積極的介紹他們認識。
中午他在醫院的職工食堂就餐,和骨科同事于波聊了聊近況。
醫院里骨科的效益最好,醫生們大多很忙碌,于波通常每周都被安排了好幾臺手術,因此雖在同一家醫院工作,他們二人倒不能時常見面。
“周三你有手術嗎?”嚴冰恒關切地詢問對面神情冷峻的于波。
他抬起頭來凝眉思慮了一下說:“哦,那天好像沒有?!?
“那我們下班后出去喝一杯怎么樣?叫上葛葛一起。”
于波埋頭在餐盤里扒了一口飯,咀嚼著說:“為什么要叫她?喝酒是我們男人的事啊!”
嚴冰恒微笑道:“好久沒見她了,叫她出來敘敘舊唄!”
于波蹙眉道:“那你打電話給她吧!我才懶得叫?!?
“怎么了?”嚴冰恒不禁啞然失笑,“你吃醋不高興了?”
于波吶吶道:“沒有……就是最近,她不大愿意搭理我,我何必用我這張熱臉,勉強去貼她的冷屁股呢?”
“怎么了?”冰恒感覺不妙地微笑,“你們鬧矛盾了?為什么事嗎?”
“也沒什么?!庇诓曇舻统恋剜f,將未出口的話和米飯一起咽進肚里。
嚴冰恒隔著狹窄清潔的桌面拍拍他的肩膀說:“咱們都是男人,對女人要寬容大度呀!特別是對自己喜歡的女人,你說呢?”
機械認同的點點頭,于波說:“那是的。但凡事也有個限度,也要分辨什么事兒吧!葛葛有時候就是小姐脾氣太大,太任性!”
“呵呵!”嚴冰恒感同身受地無奈發笑。“那你道歉了嗎?”
“沒錯我道什么歉?”直男于波陰著臉。
冰恒意味深長地微笑:“沒錯也要道歉呀!誰讓咱們是男人呢?還能跟她們女人一般見識?”
于波抬起眼簾來正要爭辯,嚴冰恒以手勢壓制他道:“談戀愛你要記住兩條很重要的原則:第一,女朋友永遠是對的,第二,如果你覺得她不對,請參考第一條!——好啦!女孩子生氣,要的無非就是你的態度,道個歉服個軟,哄一哄就過去啦!”
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于波說:“嚴主任,這么多年你一直這樣談戀愛嗎?”
揚著眉毛輕微的頷首,嚴冰恒老實說:“這算是我的心得體會吧!現在免費傳授給你,希望對你和葛葛的感情有幫助。”
“但也許我不該多心一問:她那樣刁蠻任性,就是被你慣出來的毛病吧!動不動就無理取鬧!女人如果都像她那樣,我們男人還有活路嗎?”
嚴冰恒鄭重嚴肅的凝視著他溫柔靈活的眼眸:“這不是慣,而且我告訴你,很多女人都這樣!身為男人我們應該明白,只要不是原則性的重大問題,我們選擇妥協退讓是明智之舉。明明哄一哄就沒事的,你偏要和她一較高下,到頭來吃虧的不是你自己嗎?哎呀,在情場你還是太嫩!需要多多研習呀!”他慨嘆著結束了談話,端起餐盤向空蕩蕩的食堂角落走去,預備到那里洗涮。
這時一個戴著船型白帽的女護士走來,熟稔自然地在于波對面的椅子里坐下,親密的和他談笑風生起來。
放回餐盤的嚴冰恒路過他們身旁時,漫不經心地掠一眼容貌清秀的小護士,招呼于波說:“于醫生,就這么說定了,周三下班時我打電話給你?!?
“好的?!庇诓ㄟh遠地對他作了個手勢,轉過臉來繼續和同事談話。
嚴冰恒眉頭微蹙地走出食堂,徑直向神經內科的住院部走去,在寬敞悠長的過道里被同事索小軍截住,說畢金生院長剛到他們辦公室傳達了旨意,要求他去一趟。
“有事他干嘛不打電話?”冰恒嘀咕著,“你覺得會是什么事呢?”
“可能是私事求你幫忙吧!”小軍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說,“公事他用得著親自來嗎?他老人家是誰,我們又是誰?”
若有所思地連連點頭,嚴冰恒轉身向人來人往的電梯口走去,一邊不自覺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衫行頭。
在窗明幾凈的院長辦公室里,頭頂半禿的畢金生客氣有禮地請他在沙發里坐下來,然后遞給他一張CT投影片子,仰面親切的微笑說:
“有個病人自幼患有癲癇病,看了好多家醫院都不見好,最后找到我這里來了。所以我把他的病歷拿給你看看,在神經內科,我能夠信賴的人也只有你了?!?
“哦!”嚴冰恒不無拘謹地應道,“病人今年多大年紀了?”
“到適婚年齡了,所以他們家人很著急。”
“這個病,急也沒用的。”嚴冰恒冷靜地微笑說,“能夠活到今天已是奇跡,想要談婚論嫁過正常人的生活,恐怕是奢望吧!院長,您也知道,這樣的病人隨時可能發病,發病時如果身邊無人照料,他很可能喪命的!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可是他家人這些年把他照顧的很好,關于這個病的利害關系,我也早就對他們申明了?,F在既然他們把這可憐的孩子送到我這里來了,作為老鄉,我不能不管呀!”畢院長為難的蹙眉說,“所以我還得麻煩你,嚴主任!”
嚴冰恒立刻恭謹的起身應道:“這是我應該做的,院長,您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