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每天結束工作時慣常的思路清晰而平靜愉快的心情，嚴冰恒坐進私家車的駕駛室里，一邊緩慢沉穩地打著方向盤駛離醫院，一邊考慮著到何處吃點東西，順便散心。

多數時候，下班后他不愿意直接回家。對他來說，家主要是睡覺的地方，而工作在醫院，娛樂在外面。

嚴冰恒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妥，只是每個月偶爾會有那么一兩天，他覺得百無聊奈，沒有人說心里話，也沒地方可去。

那時候他就會模糊地意識到，也許他該結婚成家了。心里住著人，家里住著人，或者他才不至于精神空虛，或者被他稱之為家的那棟房子里，才不至于空蕩蕩而沒有實際的內容。

但是娶誰為妻呢？他卻感到迷茫。也許是年紀大了，經歷過幾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過后，他的心變得疲乏了，失去了應有的激情和活力吧！

鬼使神差的嚴冰恒習慣成自然的撥通了水牧兒的電話，希望探聽一下秦芳此刻的動向。

手機響了幾秒鐘就被她掛掉了，然后微信他：“我在加班呢！秦總正主持會議。”

“今天這么忙嗎？”冰恒詫異道。

“是，公司剛接了個大單。”

他沒再發微信說什么，悵惘地開車在街頭漫無目的兜了一圈，突發奇想到鐘鼓樓大街去轉一轉。

他的白色轎車滯緩平穩地駛上青石板鋪砌的鼓樓大街，已經遠遠地望見那滄桑巍峨古老的城樓，他才掏出手機給莫菲打電話：

“你的店在哪呢？我怎么找不見？”

莫菲慌忙殷勤地從小店里跑出來給他指路，嚴冰恒見身著緊俏的牛仔短褲的她歡快的一路跑來，便也回應地連忙下車迎接她。

“這里挺熱鬧繁華的，生意應該不錯吧！”嚴冰恒與她并肩攜手地向她的店面走去，一邊熱情洋溢地笑道。

“還行！”莫菲笑著露出兩顆漂亮可愛的虎牙說，“不過你怎么會來這里呢？和秦總一樣，也是路過嗎？”

“不，我專程來看你的。”

莫菲又驚又喜地漲紅了臉，在他的前面推開兩扇潔凈透明的玻璃店門，帶領著他走進裝修精致，時尚簡約風格的服裝店里來。

請他在靠墻的舒適低矮的沙發里坐下來，莫菲歉疚地說：“對不起，我這里沒有準備茶水，你要喝點什么？我去買吧！”

“不用了。”嚴冰恒大方自然的靠在沙發上，嘆賞地環顧四周說：“挺好的！我還沒怎么逛過時裝店呢！今天算開眼界了。”

羞愧地抿嘴一笑，莫菲道：“你說這話誰信呢？就你這條件，身邊會少了女朋友嗎？陪女朋友逛街，可是你們男人的必修課呀！要不你們的感情關系怎么維護？”

“你的邏輯不錯，”冰恒贊賞地指點一下她說，“但我對你們這種女生用品店，真的很陌生！主要是工作忙沒時間，我更愿意把我的信用卡交給女朋友，讓她隨意的刷。就是說通常情況下，要我交錢可以，交人不行！”

“呵呵，是嗎？”莫菲難以置信地笑，“那我很奇怪你和秦總怎會那樣相親相愛的！”

嚴冰恒呵呵笑道：“我們看起來感情很好嗎？”

“真是情投意合呀！”莫菲低下頭來莞爾一笑，一副煞是羨慕的神情。

嚴冰恒又是幾聲干笑，解釋道：“準確的說，我還沒有女朋友呢！”

“秦總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不，她還沒有答應做我女朋友，現在我們只是比較親密的朋友。”

“哦！那你可要努力加油啊！”莫菲笑嘻嘻地說。“既然你非常在意她。”

嚴冰恒內心復雜地勉強笑了笑，轉移話題問她通常在哪兒吃飯，以及她的住處離店面多遠等等日常生活問題。

莫菲難堪地漲紅著臉說：“我就住店里。”

“哦，你店后面可以住宿嗎？看來空間挺大的！”

她吶吶道：“店就這么大點，擠擠就行了啊！反正我身材瘦小，睡覺占不了多大地方，不像你們大男人！……”

嚴冰恒愕然望著她，不禁有些憐惜地說：“原來你家不在附近啊！”

她神色凄然地苦笑著搖頭：“我不是城里人。”

“那是哪里的？”

“以前我四處打工，租房子住，現在開店了就住在店里，節省了租房費用，挺好的！”

盡管她說的輕松愉快，對生活現狀感到十分滿足，嚴冰恒仍然感到心情沉重，他覺得女孩子，尤其是像莫菲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不應該過這種艱苦生活。

于是他有些不安地站起身來，提議他們一起出去吃晚飯，他聲稱已經聽到自己肚子餓得咕咕叫了。

莫菲不得不鎖了門，跟隨著他向不遠處的便民餐館走去。因為她惦記著做生意，不愿也不能走太遠。

街邊小小的餐館廚房里滿是油污，還算潔凈的餐廳卡座里三三兩兩地坐著食客，他們揀安靜的角落坐下來，嚴冰恒手握破舊的菜單問莫菲想吃點什么。

“隨便吧！”

“這里可沒有隨便啊！”冰恒詼諧道。

瞅著對面身材纖瘦的短發美女莫菲津津有味地吃菜時，他又感慨道：“當我第一次在酒吧遇見你時，怎么也沒想到你是能在這種地方吃飯的女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呵呵，我也沒想到堂堂一個大醫院的主任醫師，能在這市井小店里就餐，這里的衛生可不達標啊！你能吃得香嗎？”

“還好啊！廚師的手藝不錯！”嚴冰恒贊賞地連連點頭，“其實我就是個俗人，是市井小民，哪有那么多的規矩約束？”

莫菲欽佩地望著他微笑了。

嚴冰恒忽然計上心頭說：“你和蘇放是怎么認識的？我聽說你是他一個哥們的朋友，是這樣嗎？”

莫菲默然頷首道：“對，他沒騙你。”

“是女朋友吧？”他不經意似的說。

莫菲頓了頓，暫時停止了飯菜的咀嚼，低聲說：“我們分手了。然后我才從他家搬出來，自己開了店。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哦！”嚴冰恒深深嘆息，“其實你還算個堅強的女人。”

“謝謝贊美！”她冷笑道，“搬出來時我身無分文，正是流落街頭的慘狀，差點就要沿街乞討呢！多虧了蘇總仗義相救，給我臨時找了個住處，后來又慷慨解囊地借錢給我開店……所以這輩子他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莫菲說著忽然鼻子酸楚，淚眼模糊，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是啊！蘇放這人雖然缺點很多，在你們女孩子看來很花心，但他的人品沒問題啊！”冰恒贊賞肯定的說，情不自禁地給她手邊的杯子里倒酒。

“可是為什么你那男朋友竟然見死不救，讓你險些流落街頭呢？分手時，你怎會身無分文呢？那種狀況下，他還讓你搬出來嗎？”

“呵呵！”莫菲聲音低沉地苦笑，“人與人不盡相同啊！他就是那樣自私無情的男人，偏偏讓我碰到了，我有什么辦法呢？”

“你也真是遇人不淑啊！”嚴冰恒憐憫地嘆息。

飯畢回到店里時，他打量著櫥柜和衣架上五顏六色的服裝說：“最近你上新款了嗎？難得來一趟，我帶幾件衣服回去吧！”

莫菲心懷感激地含笑瞅他一眼，不無奇怪地說：“你帶回去給誰穿呢？”

嚴冰恒聳了聳肩膀說：“隨便給誰都可以啊！只要是個女人。”

“謝謝你！”她目光犀利地瞥他一眼說：“是給秦總的嗎？”

嚴冰恒期期艾艾道：“也可以啊！”

“可是秦總不會喜歡這里的衣服，那天她挑的是旗袍，是我自己的藏品，純屬意外。”莫菲平靜地微笑說，“像她那樣尊貴的女人，怎么會穿我店里的衣服呢？”

嚴冰恒覺得她言之有理，有點遺憾地放棄了買她衣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