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永遠都是個特殊的季節,夏天的?里,總會吹來回憶的香氣,勾起令人心馳神往的回味。快樂時光總是短暫的,意猶未盡的孩子們仍是喋喋不休,熱烈討論著今天的劇情,再設想一下明天可能的結局。每到這個時候,一直在后院里看書的葉先生都會拿著竹笛走出來,葉先生不再吹梅花三弄,而是跟隨著潮流吹起了鐵血丹心,吹起了千年等一回。孩子們在歡呼雀躍中開始了下一輪游戲,男孩子們跟著葉先生的笛聲扮亂世英豪彎弓射大雕,扮乾隆皇帝微服私訪下江南,女孩子們則是偷偷帶出了家里最漂亮的一塊枕巾,扮起了白娘子幻化人形。鬧得累了,干脆拖一領蘆席,在院子里的大柳樹下席地而眠,夢得酣暢淋漓,北方夏夜里的暖?,干爽而舒適,?里,有花的芬芳,有草的清香,有悠揚的笛音,和著不遠處的蛙聲蟬鳴,演繹出他們今生最彌足珍貴的一段,光陰的故事。
在這一團熱鬧里,雷雨和葉曉寒始終都是安靜的。葉先生說,雷雨是個好苗子,他把雷雨帶進了自己的藏書室,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塞得滿滿登登的兩只書柜,就像是原本身無分文的乞丐突然打開一只裝滿了大額鈔票的保險箱,雷雨幼小的心中竟然還夾雜著幾分難以置信的隱憂,生怕這只是一場夢,更怕葉先生會突然反悔,會禁止自己再次走進這扇?。老校工父子都曾是葉家的老家人,看著這一屋子的書不免感慨,“單破四J的時候糟蹋的書,就比這里的一倍還多啊,我記得你父親當年看著紅wb把書一本本的往火塘里扔,那心就像被刀剜著似的,才出院?,就噴了一大口血,愣是浸了小半片磚面......”雷雨并不能理解他的話,更顧不上去惋惜那些被銷毀的珍貴書籍,此刻,他只想安安靜靜地留在這里,如饑似渴地求知。葉先生滿足了他,他手把手地教雷雨整理,晾曬,保存這里的每一本書,每到?昏,葉曉寒都會在案頭上灌滿了清水的玻璃花瓶里插上一只半開的茉莉花,一室清香便隨之裊裊得蒸騰開來。從看畫到看字,從看白話到看古文,雷雨盡情地徜徉在這片純凈的海洋里,葉先生時常會在一邊,仔細裝裱修補著一些破舊的書籍,做得累了,就會隨手拿起一直放在案頭的那本書,似看非看地發著呆。雷雨好奇這本書怎么這么好看,忍不住悄悄去翻,正翻過一?,念到‘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眼睛不由一亮,驚喜地笑道:“曉寒,你看,你的名字藏在詩里呢!”曉寒笑而不語,轉過眼去看父親,葉先生微微蹙了眉心,若有所思地看著案?花瓶里的茉莉花出神,似乎過了很久,雷雨才恍惚聽??中傳來細不可聞的一聲嘆息。
穿越過無憂無慮的童年歲月,石碾子村的孩子們迎來了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按當地的規矩,初中新生都是就近入學,鎮上最好的中學會給每個村小學分配兩個名額,于是,成績始終名列前茅的雷雨和葉曉寒就在那年的秋天一起走進了鎮中學的校?。
鎮中學離家至少十來里路,那時的公共交通也并不發達,比雷雨早一年入了鄰村中學念書的雷?圍著家里那輛老破的二八式自行?鼓搗了半宿,終于讓雷雨可以騎?上學了。興奮的雷雨騎著?來到了村小學,正撞上葉曉寒和父親在僵持不下,看一眼葉先生推著的自行?,雷雨心中有數,四年級的暑假,葉曉寒偷偷學騎?,結果不小心翻下河灘,雖然傷的不??,但從那時起,她對自行?就有了恐懼心理。雷雨走上前笑道:“葉先生別急,我來教曉寒騎?。”一面說一面悄悄扯扯葉曉寒的衣袖,帶著她來到校?外的小路上,雷雨先跨上?,扭著身子招呼葉曉寒道:“你坐上來,我先帶著你繞兩圈,你自然就不怕了。”?葉曉寒仍是一臉猶疑,雷雨笑道:“別怕,你只管抓緊我,有我在,不會讓你磕著碰著的。”葉曉寒心中一動,索性橫下心,扶著他側身坐在?后座上,感覺到她緊攥在自己腰間的雙手,雷雨會心一笑,故作輕松地喊一聲,“走嘍!”便帶著葉曉寒繞著村小學一圈一圈地轉悠開來。原先的土路早前剛鋪了一層瀝?,路兩邊林木蔥蔥,自成一道天然屏障,把耀眼的陽光,蒸騰的暑氣盡數隔離在外,所以雖是盛夏,走在其中,仍是蔭涼舒適,十分的愜意。雷雨騎得不快,卻是很穩,葉曉寒心中的緊張也漸漸消褪了許多,慢慢地抬起眼,恰好一綹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叢悠悠地灑下來,金?色的光透過雷雨上半身的間隙落
在他雪白的襯衫上,倏地溶進去,把他的身影??地拉開,她看不?他的臉,只能看?他的頰邊被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葉曉寒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安定與踏實,那是在她十二年的生命中,除了父親,誰都不曾給過她的感覺。默默地松開一只手,葉曉寒半闔了眼,任干燥而微醺的夏?吹亂了她額?的發,癢癢地拂過她的臉頰。雷雨不記得那天是什么時候停下來的,葉曉寒也不記那天是怎樣騎出第一步的,但是他們都清楚地記得,那一天,一高一矮的兩輛自行?,或是一前一后,或是并肩而行,在村小學外的林蔭小路上,一直悠悠地繞到了落日橙色的余暉隱沒在了天的盡頭。
開學伊始就是所謂的摸底考試,目的是把最優秀的學生集中在一個班里,雷雨的心里藏著說不出的小小期待,考試的結果出了,如他所愿,和葉曉寒坐進了同一間教室,意料之外的是,雷雨居然憑著第一次考試的成績坐上了這個尖子班的頭把交椅。第一年的學生干部通常由班主任指派,雷雨的班主任教數學,姓陸,矮矮胖胖的中年婦女,頭發梳得一絲不亂,性格更是古板執拗,拿著計分名冊指定班干部、課代表、小組?,排名一號的雷雨自然成了她手下的第一任班?。雷雨有點懵,在村小學念書的時候,兩個年級一個班,通常都是大的管帶著小的,如今讓他來做這個??整整的一班之?,不由得心生怯意,陸老師也沒多理會正在發怵的雷雨,用教鞭敲敲講臺,提醒道:“大家安靜下來,我們開始上課了,班?叫起立吧!”雷雨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終于用不大的一聲“起立“開始履行他身為班?的職責。一天八節課,這八次起立喊下來,雷雨的腰桿挺直了,聲音也變大了,放學路上,葉曉寒戲謔道:“從今天起,再不叫你雷雨,改叫雷班?了。”雷雨也笑,“我是被趕鴨子上架的,早知道就故意算錯幾題,少拿幾分了,當班?有什么好的,我倒想像你這學習委員一樣,安安靜靜的只管念書,多好。”誰知第二天,雷雨就改變了想法,轉而慶幸自己能當上這個班?。
鎮中學離家至少十來里路,那時的公共交通也并不發達,比雷雨早一年入了鄰村中學念書的雷?圍著家里那輛老破的二八式自行?鼓搗了半宿,終于讓雷雨可以騎?上學了。興奮的雷雨騎著?來到了村小學,正撞上葉曉寒和父親在僵持不下,看一眼葉先生推著的自行?,雷雨心中有數,四年級的暑假,葉曉寒偷偷學騎?,結果不小心翻下河灘,雖然傷的不??,但從那時起,她對自行?就有了恐懼心理。雷雨走上前笑道:“葉先生別急,我來教曉寒騎?。”一面說一面悄悄扯扯葉曉寒的衣袖,帶著她來到校?外的小路上,雷雨先跨上?,扭著身子招呼葉曉寒道:“你坐上來,我先帶著你繞兩圈,你自然就不怕了。”?葉曉寒仍是一臉猶疑,雷雨笑道:“別怕,你只管抓緊我,有我在,不會讓你磕著碰著的。”葉曉寒心中一動,索性橫下心,扶著他側身坐在?后座上,感覺到她緊攥在自己腰間的雙手,雷雨會心一笑,故作輕松地喊一聲,“走嘍!”便帶著葉曉寒繞著村小學一圈一圈地轉悠開來。原先的土路早前剛鋪了一層瀝?,路兩邊林木蔥蔥,自成一道天然屏障,把耀眼的陽光,蒸騰的暑氣盡數隔離在外,所以雖是盛夏,走在其中,仍是蔭涼舒適,十分的愜意。雷雨騎得不快,卻是很穩,葉曉寒心中的緊張也漸漸消褪了許多,慢慢地抬起眼,恰好一綹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叢悠悠地灑下來,金?色的光透過雷雨上半身的間隙落在他雪白的襯衫上,倏地溶進去,把他的身影??地拉開,她看不?他的臉,只能看?他的頰邊被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葉曉寒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安定與踏實,那是在她十二年的生命中,除了父親,誰都不曾給過她的感覺。默默地松開一只手,葉曉寒半闔了眼,任干燥而微醺的夏?吹亂了她額?的發,癢癢地拂過她的臉頰。雷雨不記得那天是什么時候停下來的,葉曉寒也不記那天是怎樣騎出第一步的,但是他們都清楚地記得,那一天,一高一矮的兩輛自行?,或是一前一后,或是并肩而行,在村小學外的林蔭小路上,一直悠悠地繞到了落日橙色的余暉隱沒在了天的盡頭。
開學伊始就是所謂的摸底考試,目的是把最優秀的學生集中在一個班里,雷雨的心里藏著說不出的小小期待,考試的結果出了,如他所愿,和葉曉寒坐進了同一間教室,意料之外的是,雷雨居然憑著第一次考試的成績坐上了這個尖子班的頭把交椅。第一年的學生干部通常由班主任指派,雷雨的班主任教數學,姓陸,矮矮胖胖的中年婦女,頭發梳得一
絲不亂,性格更是古板執拗,拿著計分名冊指定班干部、課代表、小組?,排名一號的雷雨自然成了她手下的第一任班?。雷雨有點懵,在村小學念書的時候,兩個年級一個班,通常都是大的管帶著小的,如今讓他來做這個??整整的一班之?,不由得心生怯意,陸老師也沒多理會正在發怵的雷雨,用教鞭敲敲講臺,提醒道:“大家安靜下來,我們開始上課了,班?叫起立吧!”雷雨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終于用不大的一聲“起立“開始履行他身為班?的職責。一天八節課,這八次起立喊下來,雷雨的腰桿挺直了,聲音也變大了,放學路上,葉曉寒戲謔道:“從今天起,再不叫你雷雨,改叫雷班?了。”雷雨也笑,“我是被趕鴨子上架的,早知道就故意算錯幾題,少拿幾分了,當班?有什么好的,我倒想像你這學習委員一樣,安安靜靜的只管念書,多好。”誰知第二天,雷雨就改變了想法,轉而慶幸自己能當上這個班?。
考慮到學生們正值?身體的階段,學校提供了一份課間餐,每月二十塊錢的餐費對于當年的大多數家庭來說,都可以很輕松地承擔。雷雨沒有交上錢,母親的病始終沒有斷根,父親又是個老實巴交的農?,除了幾畝薄田,家里再沒有其他經濟來源,供兄弟二人讀書已經是筆不小的開銷,日子也過得捉襟?肘,哪還來的閑錢去加餐呢。雷雨倒是不甚在意,因為課間餐會在第三節課后送到教室外面,由班?一份份地分發下去,雷雨剛好可以借著歸還周轉箱避開一班同學享用加餐的時間。開學的第三天下午,有一堂體育課,大半個班的同學都把當天的點心和牛奶留到了體育課后補充能??,這可是苦了剛剛跑完八百米的雷雨,中午的兩個小饅頭壓根沒抵事,空蕩蕩的腸胃再被這滿室的香氣一刺激,那是真真切切地讓他體會到了饑火燒腸的感覺,雷雨實在熬不住,徑直跑到了走廊盡頭的水池邊,借著洗臉的機會灌了幾大口自來水。抬起眼,正看?從對面辦公室里抱著一摞書走出來的葉曉寒,雷雨忙胡亂抹了一把滿臉的水,伸手道:“我幫你拿。”葉曉寒也不推辭,直接將一摞書塞進雷雨手里,雷雨只覺得掌心里有什么東?咯了一下,小心地移開那只手,才發現是一個絹包,隱隱地透出淡淡地香氣,“我吃不了,分給你一半,別浪費了。”“我......不餓。”葉曉寒瞥一眼一旁的水?頭,欲言又止,二人沉默著走到教室?口,葉曉寒接過他手里的書,小聲笑道:“你要是餓暈在半路上,我可沒轍。”雷雨一愣,不由得也笑了,小心打開手絹,大半塊點心幾口就進了肚子,雷雨意猶未盡地抹抹嘴,“要是再多點就好了。”葉曉寒輕笑道:“想得美!”已轉身進了教室。多年以后,雷雨曾經在思念的煎熬中告訴摯友,當年葉曉寒留給他的半塊點心,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其實他知道,曉寒完全可以把整塊點心都留給他,可是曉寒擔心那樣做,反而會傷了他,因為曉寒懂得,他一定會選擇分享,拒絕施舍,這就是曉寒,和她的父親一樣,永遠都會為別人著想。
秋高氣爽的時節最適合郊游,鎮上有座不知名的小山,因為在東面,所以鎮子上的人都叫它東山,學校也就把初一新生的秋游地點定在了那里。東山雖然說不上巍峨壯麗,但也有幾處亭臺石刻,半山腰里還有一眼清泉,四季不絕,是夏季里納涼避暑的好去處。中國式的游玩總是和吃喝緊密相連,就算在那個并不富裕的年代里,平常節儉持家的父母們也都會在這一天好好地慷慨一回,盡己所能地讓孩子們用各樣零?飲料把自己的書包塞得滿滿當當。秋游的前一夜,大多數孩子都處在半夢半醒的興奮狀態之下,有時還會神經質地翻下床來看一看天,就這樣一直捱到天亮,那天的天氣,可以用中學生們周記里常用的形容詞來描述,萬里無云,碧空如洗。東山不遠,師生們徒步前往,走?觀燈似的一番游覽之后,語文老師便布置下了相關作文題,大家席地而坐,開始了當天最快樂的??餐時光,學生們迫不及待地打開書包,掏出各樣小?準備享用。副班?連旭的書包比普通人都大上了一倍,除了各種高級零?,還有被那個年代孩子們奉為頂級奢侈品的巧克力蛋糕大白兔奶糖,這要歸功于連旭的父親是在改革大潮中先富起來的一小部分人之一,早幾年就貸款買下了兩輛貨?跑運輸,家底頗為殷實。十三四歲的少年,心智并不成熟,他們表達好感的方式單純而又固執,就是對一個人極好或是極壞,目的不過是希望得到對方的注意,連旭是前者,眾目睽睽之下,他把書包里最為扎眼的一整包‘大白兔’都塞進了葉曉寒
手中。葉曉寒受父親影響很深,性格隨份從時,恬淡平和,雖然感到尷尬,但她也不想讓連旭太過難堪,索性打開包裝袋,遞到周圍女生手上,自自然然地笑說:“班?請大家吃糖了。”整包‘大白兔’頓時被哄搶一空。連旭的心里?了刺,莫名生出的一股子怨憤之火燒到了雷雨身上,暗中挑著身邊的幾個男生起哄,非讓班?也拿出些好吃的請客。雷雨的書包里只有母親為他這次秋游特意做得一疊糖餅,普通的白面餅加了紅糖,灑了芝麻,雖然簡單,卻是雷家在年節時才能享用的美?。“這是什么呀,班?就請大家吃餅!”一陣陣夸張地嗤笑聲響起來雷雨自幼得葉先生言傳身教,篤信先生所說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就算家庭貧困,也沒有太過自卑或是刻意掩飾,但在這一刻,那聲聲刺耳的嘲笑還是讓他臉上掛不住的一陣紅一陣白。葉曉寒忽然站起來,“你們別小看這些糖餅,這是我們那兒的特產,外面根本買不到的,在我們村里,就屬雷大娘的手藝最好,你們今天有口福了。”葉曉寒說著,便從雷雨手中拿過一塊餅,自顧自地吃起來,有幾個女孩子看她津津有味,跟著討了幾塊,甜香酥脆的小餅幾口下肚,都連聲贊好。少年們的心最是簡單真摯,好就是好,雷雨書包里的一疊餅瞬間就被搶了個干凈,同學們倒也懂得禮尚往來,雷雨的手里又被塞進作為交換的各樣零?,捧著一堆餅干糖果,雷雨偷眼去看一臉微笑的葉曉寒,心中陡然亮了起來,秋日午后的陽光,明媚而不耀眼,秋?裹挾著不可知的草木清香徐徐拂過,吹進雷雨的心里,癢酥酥的,當時的雷雨并不明了,他心頭的暖意并不是因為葉曉寒不著痕跡地為他解了窘困,而是初心萌動的少年在那個純真年代里收獲到的最為溫暖的回應。如果不是后面的一段插曲,少年雷雨純凈的心底也許會因為感激而愈加小心翼翼,而泛不起更大的漣漪。
午飯后是自由活動時間,男生們興沖沖地開始了他們最熱衷的游戲,斗雞和拔河,雷雨忙著計分和維持秩序,女生們比較安靜,都聚在半山腰的涼亭里,跳跳皮筋,休息休息。葉曉寒雙手搭著涼蓬,遠眺山峰,林木蔥郁處被山?吹開一線,露出黑瓦?墻的一?,葉曉寒心中好奇,撇開眾人,??自向山頂走去。望山跑死?,葉曉寒說,那天就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在前面牽引著她,她就這么腳步不停地沿著曲曲折折的小道向山上走,等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出很遠,回頭只能看?掩映在片片密林中的岔道,根本辨不清哪條才是來時路。葉曉寒心下焦急,耳邊卻隱隱聽?不遠處傳來“沙沙”的掃地聲,循聲走出一段,轉上一條??的?石臺階,石階盡頭就是在遠處望?的一座廟宇,一個灰衣僧人正拿著大掃帚清理著石階上的落葉。葉曉寒看得出神,不由得想起《紅樓夢》里雪景聯詩中的那句‘沒帚山僧掃’,只是在這里沒帚的不是白雪,而是落葉。老僧一級一級地掃到了她身邊,對著她拱手施禮,葉曉寒連忙還禮道:“老師父,我迷路了,您能告訴我從這里哪條路上能回到半山腰的涼亭里嗎?”灰袍老僧上下打??了她一番,溫和地笑道:“莫急,尋你的人一會就會來找你。”老僧說完,執起掃帚拾級而上,葉曉寒疑惑地仰起臉,陽光反射在寺?前的黒匾上,三個鎏金大字燦然生輝,‘千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