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建立積極的關系

我知道人們會忘掉你說過的話，你做過的事，但他們永遠 忘不了你帶給他們的感受。

——瑪婭·安杰盧（Maya Angelou）

有一件真正的、影響深遠的、非常棒的事情，關乎每一個走進你教室的學生。有時候我們看不到它；其他時候，它潛藏在那里，但它會如同燈塔放射光芒；很多時候我們看到了，但很難說服我們的學生，它就在那里。我們的部分工作就是把那種令人驚嘆的、獨一無二的特質從每個學生身上挖掘出來，幫助他們發現自己無限的潛力、成長的能力，以及他們內心所擁有的完成不可思議的事情的能量。但麻煩就在于：除非學生有理由相信你，否則，讓他們相信自己具備成就偉大的潛能就不可能。學生們沒有任何理由相信你，除非你已經向他們證明了你提供的信息是可信和可靠的。想想你更相信什么樣的人：是一個除了你上次的考試分數對你的其他事情幾乎一無所知的陌生人，還是一個曾經投入時間、精力來了解你，了解你的過去，了解你的興趣愛好的人？建立深遠而富于意義的關系是讓學生承認自己潛能的關鍵。你可能更容易看到自己身上的潛質，當別人在你身上看到它們的時候，瑪婭·安杰盧的話適用于學生，也同樣適用于所有其他人：學生們會忘掉你說過的話，你做過的事，但他們永遠忘不了你帶給他們的感受。因此，為何不讓他們感覺自己不可阻擋呢？

讓我們握手

2017年初，有一個視頻像病毒一樣在互聯網上瘋傳。視頻顯示，來自北卡羅來納州夏洛特市的一名5年級的教師巴里·懷特與他的學生一起開展了一個別開生面的清晨互動。在這個特殊的活動中，他和自己的每個學生用各種復雜的方式握手問好。一大早，孩子們在教室門口排成一排，走到懷特先生跟前，用自己設計的方式與懷特先生握手。

懷特先生與每個學生一一握手，握手的方式都經過精心設計，有的碰拳，有的擊掌，有的扭腰擺臀，有的輕拍，有的敬禮。好看極了。你看得出孩子們在走進懷特先生，靠近教室的門口時，都激情高漲。

“最關鍵的部分是關系，你與學生建立的關系，因為有時它可能被低估或忽視，”懷特告訴當地的廣播公司說，“作為老師，在我向他們灌輸思想之前，他們必須信任我。”^[1]

研究支持懷特的觀點，即發展人際關系是學習重要的第一步。一項研究表明，早期與教師的積極關系會反映在后來的學業成績中。同樣，早期消極的師生關系也是預測未來消極結果的因素之一。一項研究對179名學生從幼兒園到8年級進行了跟蹤調查。幼兒園教師們被要求為他們與學生的關系的質量來評分。研究人員在跟蹤了學生們從1年級到8年級的標準化測試分數、學習等級以及學科記錄后發現，幼兒園師生關系不好的學生到8年級時學習成績較差，學生不好的行為也會持續。與既有不良行為、師生關系又不好的學生比較，師生關系好的學生則不太可能繼續保持不佳的行為表現。^[2]

教育專家麗塔·皮爾森（Rita Pierson）概括得最好：“每個孩子都值得擁有一個冠軍，一個懂得交流的力量，堅信孩子可以變成那個最好的自己的成年人永遠都不會放棄他們。”^[3]

當老師們接受像懷特和皮爾森這樣的教育專家的建議時，他們就會為學生以后的成功做好準備。但是如果這種關系不那么容易建立該怎么辦呢？

與困難學生建立關系

謝恩是勞拉第一個，也許是最難忘的困難學生。他在課堂上打斷老師說話，講課過程中不停地和別人說話，幾乎不做作業。他無禮、粗暴，對學習完全沒有興趣。勞拉很惱火，從入學第一天開始，謝恩就非常難纏，這讓她頭疼不已。謝恩幾乎每堂課都是這樣，勞拉對他的憤怒幾乎就寫在臉上。想想他搗亂或者不敬的樣子，即使謝恩還沒有做錯任何事，她就想給他一耳光，讓他一個人待著，或者讓他站在教室前面，告訴他她會看著他，他最好表現好點。

勞拉采取的平息謝恩行為的措施越多，謝恩的行為越具有破壞性。有一天，勞拉在休息室里向其他老師抱怨謝恩，有個老師似乎對謝恩的所作所為感到很驚訝。這個老師告訴勞拉：“在我課堂上，他總是很認真，很奇怪他在你面前會是這樣。”

勞拉愣住了，她原以為所有的老師都和她一樣，體會過謝恩多么難以對付，并且應該都會對他課堂上吊兒郎當的態度表示憐憫。可情況根本不是這樣。事實上，當勞拉更多地了解了謝恩在其他課堂上的表現后，她反而感到的是困惑：謝恩的足球教練表揚他說，他練習很刻苦；戲劇課老師說他可是班上的主角。接著他的數學老師說：“也許是因為家庭變故導致他行為異常吧？父母離異讓他很難接受，所以我最近試著多關心他一點。”

什么？勞拉從來不曾想過要了解學生課堂之外的經歷。從其他老師那里越多了解到謝恩的情況，她越意識到自己該如何解決碰到的問題。謝恩之所以對她不敬，是因為她沒有贏得他的信任。接下來的周一，勞拉走到謝恩跟前對他說：“聽說周五晚上你有一場足球比賽，加油！”謝恩表示感謝，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接下來，在學習一篇有關莎士比亞的課文時，勞拉說：“謝恩，你在上戲劇課，對嗎？你最想扮演莎士比亞劇本中的哪個角色？”他聽到這個問題時顯得很驚訝，但很快作了答復。那天，謝恩沒有制造任何麻煩。是因為謝恩的行為得到改善了嗎？還是因為勞拉忽視了問題的存在？

勞拉那個星期決意對謝恩的課堂表現不作任何預判，并在每節課上給謝恩一個個人評價。慢慢地，但毫無疑問地，她的計劃開始起作用了。勞拉對謝恩越了解，謝恩在課堂上的學習態度就越積極。到了年底，勞拉已經能很誠實地說謝恩是她最喜愛的學生之一。他是不是還時常做錯事？當然。他是不是還會不合作？有時也會。但她發現，努力從個人的層面去了解謝恩可以縮小自己與他的沖突。她也意識到，謝恩在課堂上的行為實際是他對付課外一些事情的方式。如果她當初繼續懲罰、報復和譴責的惡性循環，她敢肯定事情會變得更糟而不是更好。

與學生建立關系的一些想法

為有問題的行為提供個性化解決方案

花時間與學生建立積極關系的一個好處是，當你與學生交談出現困難的時候，或者面對學生的行為問題時，你們的交談將更舒適，最終更有成效。基于相互尊重和理解的師生關系可以為迅速進入艱難的交流提供一個牢固的基礎。教師有時關注破壞課堂的消極行為，如不停地講話、不加思考地說話或者打斷別人。覺得這些司空見慣的行為讓人沮喪，這很好理解，因為它們會干擾學習目標的達成。但總是關注負面行為則會破壞教師的管理能力。將關注焦點放在積極而有意義的關系上可能幫助行為管理策略更受歡迎。

為此，我們建議你明確地把下一周課堂上你所看到的行為表現都記錄下來，你可以借助如下的表格來收集數據。

例如，當你注意到一種行為時，請在第一欄的標題“我觀察到的一種行為”下記下它。把這個你正在考慮的行為發生的日期和時間記錄下來也會有所幫助。信息越多越好。花些時間思考一下你如何通過提問來給學生提供機會控制這種行為。你可能會問一些問題來找出自己引導學生時可能有的困難，或者考慮如何改變環境以促進更理想的行為（參見第二欄）。然后，用最后兩欄對可能的解決策略以及結果進行頭腦風暴。讓我們看看約翰尼的例子。下面是觀察到的一種行為：

● 約翰尼頻繁地在上課期間打斷老師。

不要直接終止約翰尼的行為或者用某種方式懲罰他，而是花點時間就他的行為提問。將這些問題寫在第二欄。

● 為什么我在上課的時候約翰尼總打斷我？

● 是不是可以改善一下我上課的環境來激發更恰當的行為？

● 我有沒有什么合適的社交技巧教給約翰尼以讓他在這方面所有成長？

在第三欄中，接著提供一些可能回答這些問題的方式。設定一些促進成長的干預措施可能能夠改善該種行為。

● 約翰尼不懂得什么時間該說話。

● 約翰尼不明白基本的社交技能。

● 約翰尼需要個性化的幫助。

● 約翰尼不熟悉課堂規則。

● 約翰尼想更好地掌控自己的學習環境。

● 約翰尼不懂別人被他打斷的感受。

● 約翰尼缺乏成功所需要的技能。

在最后一欄中，你會想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并為約翰尼提供一個成長的機會。與其直接禁止約翰尼的行為，不如帶著理解的心情對待他，一起協作來解決問題，共同制定策略，幫助約翰尼學習并表現出所期望的行為。

● 制作一張圖表，說明適當和不適當的說話時間。

● 創作一個社交故事書或其他可視故事，以加強所需的社會行為。

● 用手勢提醒約翰尼說話的時間。

● 盡可能頻繁地提及你跟約翰尼在課堂上的協議。

● 給約翰尼更多機會讓他控制自己的學習環境。讓他說出自己的想法或者讓他自己做選擇可以幫助他感到更安全。● 給他一個領導課堂的機會，這可能會讓他感同身受，更好地理解傾聽的重要性。

● 給約翰尼一個進行自我反省的機會；試著讓他在具體的任務上給自己打分，比如他打斷了多少次，他聽得有多好，或者他問了多少個問題。

在練習結束時，你會更清楚地理解這個問題以及如何最好地將練習進行下去。以下是成果整體的樣子：

花時間規劃一個成功的計劃有助于為教師澄清情況，并讓學生清楚地了解問題所在以及尋求改進的途徑。當情況得到清楚的認識時，教師可以更好地找出導致該行為背后的原因，找出有哪些先入為主的觀念或評判產生了影響。讓學生參與進來，合作解決問題可以進一步有助于學生做出積極的改變，比較起來，自上而下制定規矩，往往不能取得積極的結果。

要好奇，不要憤怒

讓我們回顧一下勞拉和謝恩的情況。謝恩在勞拉課堂上的表現不僅對他自己產生了負面影響，而且也對勞拉產生了負面影響。她憂慮自己與謝恩的關系，并發現自己做了一些她發誓永遠不會做的事情：和其他老師說些對學生刻薄的話，對學生產生偏見，認為他沒有希望，猛烈抨擊學生。

勞拉可能是有意也可能是無意地給謝恩發出信號，傳達她的不滿和低期望。在年初我們還沒有了解學生的時候，努力發展與學生的關系很容易。發展良好關系的可能性是樂觀的。但是，當一年過半的時候，我們和同一個學生反復碰到同樣的麻煩，這種關系讓人產生了極度的挫折感時該怎么辦？接下來可以做什么呢？

如果你一再發現自己與同一個學生產生摩擦，試著保持好奇心，而不是表現出憤怒。對于同樣的學生行為，日復一日地感到沮喪并不會帶來改變。如果勞拉試著對謝恩的行為感到好奇，而不只是憤怒，她可能會看到情況改善得更快。如果你很難和某個學生建立關系，首先，問自己一些你對學生態度的坦率問題。下面是一個反思性的提問練習，可以一試。

一旦你理解了自己對學生的感受和對學生的反應，你可能會驚訝地發現你也是問題的一部分。例如，如果一個學生經常在上課期間去上洗手間、去醫務室或者辦公室等，考慮一下，學生可能因為沒有參與感，想找機會離開課堂。如果學生們隨便講話，想想你可能沒有給他們足夠的機會在課堂上發言。當然，你期望學生們遵守你定下的規則。但重要的是，你要充分評估這些規則是否符合實際而且是必要的。考慮以下情況，并想出學生要如何改進，教師又該如何改進。

當我們尋求走近學生的方法時，尤其是與那些能夠觸發我們固定型思維的學生建立聯系時，我們也在幫助自己。但棘手的行為并不是唯一阻礙我們與學生建立高質量關系的因素。有時候，要專注課程教學或者沒有時間去建立師生關系也會剝奪我們了解學生的機會。研究發現，這對老師來說也是有害的。

糟糕的師生關系也會影響老師

在theconversation.com的網頁上有一篇關于教師流失率的文章，文中教師們表示，專注課業讓他們經常感到匆匆忙忙、壓力重重，因而沒有時間去與學生建立有意義的關系。一位老師回憶說，有次上課時，她發現一個學生明顯的心煩意亂，于是帶著她來到走廊上，想了解出了什么問題。那個學生透露說她剛剛發現自己懷孕了，心里很忐忑。這時，恰巧學校領導走了過來，看到她在走廊上和學生談話，后來領導建議她不要讓其他學生無所事事。^[4]

研究還表明，消極的師生互動可能是教育工作者工作壓力的一個重要來源，與學生的積極關系卻與之相反，可以緩解職業壓力。^[5]當嚴格的規章制度和完成日常教學任務的壓力使我們無法投入必要的時間來與學生建立人際關系時，我們能做些什么呢？以下的想法可供參考：

你越努力與學生交談，談論他們的學習，或者你的工作，你們的關系就會變得越牢固。記住，與學生建立關系是雙贏的。它會把學校經歷變成是對學生和教師來說都更快樂和更令人滿意的一種體驗。

小結： 投擲海星的人

在最近的一次會議上，我們聽到一位名叫克萊爾的中學教師說：“我每天都和100多名學生一起工作。我不可能和他們每個人都建立關系。”對此，我們說，試試再說。你可能不會成功地與每個學生建立深刻而有意義的人際關系，但在你努力實現這一點的過程中，你會對許多人產生影響。如果你曾經感覺不堪重負或者覺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產生作用，只要記住這個故事：

有個人獨自沿著海灘散步。他看見有一個年輕人在前面很遠的地方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移動。因為好奇對方在干什么，為何移動的方式這么奇怪，于是他跑起來想趕上去。當他趕上那個人時，他意識到那個人是在把海星扔進大海。“你在干什么？”他問道。投擲海星的人回答說，他正把海星扔進海里，因為潮水正在退去，如果不把它們放回海里，它們就會死去。“你難道沒意識到，”他說，“在這幾英里長的海灘上有著成千上萬的海星，你不可能動作那么快，拯救所有海星的？”年輕人撿起一只海星，把它扔進海里，說：“我救了這個海星。”

用你擁有的去做你能做的，并繼續尋找方法去做更多的事情。這是一種成長型思維方式，會產生比根本不嘗試更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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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 安蒂·朱德森（Andie Judson），“CMS 通過握手與學生交流”（CMS Teacher Connects to Students with Personal Handshakes），WCNC.com，2017年2月1日，http：//www.wcnc.com/news/education/ teacher-has-individual-handshakes-with-every-student/394516216.

[2] 布里奇特·哈姆（Bridget K.Hamre） 與 羅伯特·皮安塔（Robert C.Pianta），“早期師生關系與八年級兒童學校成績變化軌跡”（Early Teacher-Child Relationships and the Trajectory of Children’s School Outcomes through Eighth Grade），《兒童發展》（Child Development）， 2001年3月/4月，第72卷，（2）： 625–638.

[3] 麗塔·皮爾森（Rita Pierson），“每個孩子都需要一個冠軍”（Every Kid Needs a Champion），視頻文件，2013年5月，https：//www.ted.com/ talks/rita_pierson_every_kid_needs_a_champion.

[4] 理查德·岡德曼（Richard Gunderman），“美國教育出了些問題”（Something Is Rotten in the State of US education），《對話》（The Conversation），2015年5月18日，https：//theconversation.com/ something-is-rotten-in-the-state-of-us-education-41738.

[5] 朱莉婭·威爾金斯（Julia Wilkins），“良好的師生關系：城區高中教師視角”（Good Teacher-Student Relationships： Perspectives of Teachers in Urban High Schools），《美國中等教育》（American Secondary Education），2014年9月，第43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