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年,我在本地的一所初中上學,這個學校我印象不是很好,只知道我的班主任對我很照顧,我很感謝她。
因自卑,只有兩三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女性朋友更是沒有。
但也因此,讓我遇到了那個女孩,那個……令我討厭的女孩。
她叫安然。
我跟她一個組,一個組七個人。她是組長,很照顧我。
她初中時身高就有一米六五左右,很高,很瘦,皮膚也很好。尤其是那是那濃厚烏黑的披肩發,在我心中宛如精靈,真的很美。
而我跟她不同,我當初只有一米五,而體重達到了驚人的一百四十斤。
家庭上的刺痛,加上自身的病,甚至還要再加上丑陋的五官。
使我變得恐懼拍照,不愿照鏡子。
她那天使般的臉龐是我不敢去直視的。
所以初中三年,我主動跟她說話的次數一只手便可以數出來。
每次回到家里,除了默不作聲的吃飯,寫完作業,便無事可做。父親每次回來我都提心吊膽的望著他,生怕與母親再次打起來。
而每次無事可做事,我都會想起她,想起她的笑臉,她每一次主動提出與我聊天時的模樣。想到我每次都冷漠著臉回應,我的心都一陣陣刺痛。如果那時候我笑著跟她聊天該多好啊。
可是我不敢。我笑起來時,很丑。
初一這年家庭并沒有發生大事,父親除了每個周末回家吃飯以外,我很少見到。漸漸的也習慣了,習慣了與母親姐姐一起,習慣了一星期只見父親一面。
習慣真的是個好東西,習慣了,就不惡心了。
下學期,班級換了小組,我們之間的對話也越來越少,她也很少來找我,而我更不會去找她。
她在另一個小組很好,跟一些男生玩的很好,他們好像每天都很開心一樣,我很奇怪,他們的開心是從哪里來的呢?
后來發現,原來是在我身上。
我坐在教室后方,我身高很矮,但我不知道為什么每次都被分到后排。
這樣持續了很久,那個女孩也沒有跟我說過話??赡苁歉以谝粔K丟人吧。
起碼,我當初就是這么想的。
就這樣,我變的不想去學校,不想再見到同學,每天盡量裝出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想讓母親注意到我,但顯然我的演技不太合格。
到了學校也是期待著每天的放學鈴聲,跟自己那唯有的三四個朋友走在路上。那應該是每天最開心的時候吧。
持續到初二。
我被查出白癜風。
這個“吃錢”的病。
我的家庭并不富裕,但這個病無疑是雪上加霜。治嗎?很多錢,但……能不治嗎?
初二我做了手術,母親從頭到尾的陪著我。父親也經常來,但沒什么話說。
初二初三,這兩年整整花了十多萬,其間沒有一天停過藥。大量的藥物產生的激素導致我病態的肥胖,整個人像一個注了水的氣球。
每個周還需要去醫院進行設備治療,那些設備很獨特,每一次使用都極其昂貴。它還有個缺點,會讓人變黑。
外貌上的缺陷,使我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母親也因此感到氣憤,說我“三腳踹不出來一個屁!”
我感到對于生活的無趣,沒有什么追求。
這也使我出人意料的愛上了課外書。
《卡拉馬佐夫兄弟》
《月亮與六便士》
《巴黎圣母院》
《人性的枷鎖》
《悲慘世界》
《刀鋒》
《復活》
等等,等等。
我喜歡看書,并且搜索了很多很多名著去看,這個習慣持續到現在。
這里我只列舉我非常喜歡,非常推薦的幾本。它們讓我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待事物,也改變了我。
當初認為我與《巴黎圣母院》中的主人公,卡西莫多,很相似。
我自認為很相似,可能那時我還小,只是認為我和他都有一張丑陋的面容吧。
但我卻想成為聶赫留朵夫。很搞笑,對吧?
除了看書,就是打游戲。
這兩件事包裹了我整個初高中生涯。
逃避現實的最好辦法就是沉浸虛擬,顯然熱衷讀物和游戲是最好的方式。
但是越發的沉浸于虛擬,導致我一天可能不會說一句話。
我猶如一個死人,礙眼的死人。
到了初二,學校組織了學農。
我第一次聽時很害怕,可以說是驚恐,想找到任何一個可以請假的理由。十二個同學住在一間屋子,想想都令我毛骨悚然。
最終,我還是去了。我并不擅長撒謊,也沒有勇氣使自己患上某種可以請假的病。
去的當天,我特意帶著五瓶香水。邊噴還要笑著跟他們說“嘿嘿,我特意帶了香水來,味道不錯吧?!?
每到夜晚,我便會想起父母,姐姐。不知道他們在家里怎么樣,會打起來嗎?打起來姐姐怎么辦?
而這無聊的活動,不知道為什么學校要組織。學習刻苦精神?那可真是可笑至極。
到了學農地點,唯一的亮點便是很大,僅此而已。
而沒等老師在平臺上將安全適宜講解完畢,便發生了突發狀況。
有兩個不同班級的學生,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他們貌似鬧了矛盾,扭打在一起。
那兩個人我都不認識,我便以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在一旁觀看。
同學也站在一側,用一種極其正義的神情指責這種行為。
我帶著虛假的面具加入到他們的行列中,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與他們如此的融入。
我們一邊歡笑的指責,一邊用成熟的語氣訴說著這種行為的不妥。
我只是在嘲笑他們。
如果不是老師立馬過來制止,我覺得我們這群生物可以一直高談闊論到明天。
我活成了曾經最討厭、最惡心、最骯臟的樣子。
我與他們一同歡笑,有那么一瞬間,我仿佛自己變成了所謂的“主角”,哪怕只有幾秒,也不愿扯下那卑微的自尊。
他們那層高傲的遮羞布,最終還是會被扯下,恢復到原貌,繼續駐扎于社會中。
而我的生活,自始至終都是一場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