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在即,魏箴每日忙著與此有關的事宜。他想給南泠一場印象深刻的婚禮,所以許多事他需要親力親為,和公司告假,他便專心的籌備婚宴所需的東西。
南星找到了魏箴的家,打電話讓他出來見一面,魏箴知道自己當初犯下不可原諒的錯,如今他只想好好的與南泠在一起,不想婚后還拖著這么一個齷齪事,于是他便也下定決心要與南星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南星約他在一家旅館見面,當他進門時,她便從身后擁過他,側臉貼上魏箴的背,滿臉的喜悅,她原以為他不會過來。
魏箴拉開她的手,義正言辭道:“我們今后不要再見面了,你知道原因的。”
南星輕輕一笑。“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我和南泠是親屬關系,不見面?你覺得可能嗎?”
“我要與你堂姐結婚了,我們已經領證了!”魏箴的怒火開始燃燒。
南星坐在床上,不屑的笑著。“那又如何?結婚了,也可以離婚,不是嗎?”
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簡直不可理喻。
“你以后不要再約我,我也不會再和你見面。”魏箴悠悠地說道。
南星從床上下來,湊到他跟前,微微抬頭看他,這個男人比她大六七歲,但看上去年輕又帥氣,關鍵是能賺錢,而且責任心也重,更重要的是那方面的能力也很強,她非常喜歡,所以不準備放手。
魏箴擰著眉。“你不要這么看我,我不會改變剛才的話。”
南星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無妨,我只不過是提醒你,我們之間已經發生了實質性的關系,這是不可改變的,你有沒有想過這事若是被堂姐知道,她會怎么做?”
魏箴最怕的便是這個,心咚咚的跳著,心里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星見他眉頭緊鎖,心不由一軟,然后倚身過去,靠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地說道:“我是個女人,你說我想干什么?”
“不可能!”魏箴果斷拒絕。
“你不必馬上回復我,你可以考慮十分鐘,好好捋一捋思緒,到底什么最重要,是現在陪我一次,還是你出門后堂姐打電話質問你……。”南星低語,眼中露出陰冷惡毒的笑。
魏箴猶豫了,他知道自從那次與她在深巷中發生過關系后,一切都變得糟糕了,后來她找到他,每次想與自己親近,每次也都被他呵斥,但終究抵不過她的糾纏,居然在南泠的家里兩人又一次發生了關系,雖然都是她在主動,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什么主動被動。如今她又找上他,纏著自己不放,他無計可施,心中極度痛苦。
背叛是無法容忍的,魏箴最怕別人背叛自己,更怕自己背叛他人,尤其是夫妻之間的背叛。
“箴……,”南星低低的喚著他的名字,然后抬頭目光落進他的眼中,“你不必自責,堂姐她雖說不會馬上找個男人出軌,但是她的過去是真實存在的,她現在肉體上沒有背叛你,但精神上已經出軌了,你信不信,她一定還深深地想念著那個萬俟繁。”
魏箴的心一陣陣的疼,過往他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他很怕南泠內心深處留給那個男人一片位置。
南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于是踮起腳吻上魏箴的嘴唇。
這個男人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無比喜歡的,所以她必然會竭盡所能付出,讓他知道到底誰可以和他長久在一起。她會好好愛他,不論何時何地,全身心的投入。
魏箴閉上眼,感受南星的吻,心一點點在沉淪,仿佛纏著他的女人不是南星,而是那個他深深喜歡的女人。
我年初七就離開了老家,原因是放心不下坪河鎮的花圃,事實證明我的擔憂是對的。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讓花苗成片的被壓在雪下,有些已經折斷了枝葉,眼看著辛辛苦苦幾個月的成果就這樣付諸東流一半下去,心底里著實難受極了。
挫折從來不能壓倒我的倔強,哪怕老天爺這么對待。
我雇傭了幾名身強體壯的勞動力,讓他們配合裝配人員搭建了兩座大棚,所有支架都做了加固,即便是大雪也不會出現意外。
忙忙碌碌中自己已經忘了轉眼間就是元宵節,魏老太在屋里忙著做元宵,有芝麻餡和豆沙餡兒的。
我從外頭回來,洗了手幫著魏老太捏元宵,這種事過去我也幫家媽做過,所以自然是比較熟練的。
“最近忙壞了吧。”魏老太給我倒了一杯熱熱的豆漿,“剛磨好的,新鮮著呢,趁熱喝。”
我笑了笑,接過杯子。
“小魏昨給我電話,他說邀請我做你們的婚禮見證人,呵呵,這年頭咋那么多事兒呢。”雖然是有點抱怨的話,但明顯是很開心的樣子。
我扯著嘴角,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手里的豆漿特別的香甜,濃郁極了。
“你看上去不太高興,是因為花圃的事?”魏老太捏著元宵問道。
我轉著手中的杯子,心不在焉。“或許吧。”
“小魏這段時間忙著婚禮的事,可有給你電話,關心你?”魏老太問。
“嗯,”我輕輕地回道,他倒是每天最少一遍電話,有時一天三次。
對于他頻繁的來電,我的感觸不是那么的歡喜,而是有點負擔。
“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這么上心。”魏老太說道。
再過三天就是婚宴的時間,從此以后我的人生就將步入另一種生活的方式。
結婚生子乃人之常情,也是每個女人一生需要經歷的。
生子……,想到這里,我的心就隱約的生疼起來,倘若那個幼小的生命沒有被我扼殺在腹中,現在應該可以又蹦又跳的歡呼雀躍了吧,或許再過不久便可以上幼兒園了……,也不知道那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長得像自己還是像……。
我的心從高山跌落谷中,身體莫名一怔。為何如今了還要去想這些,明明是自己當初異常堅定的不要這個孩子,此刻干嘛表現出一副愧疚傷感的樣子出來。
當年十個月的糾纏遺留下的這個問題被我決絕的斬斷,那時不覺得難舍,只認為自己自由了,安全了。那時我從不會對豪門的生活有過一絲半點的留戀,唯一眷戀的便是那個男人若有若無的情意,不知真假虛實,讓人難以捉摸。
后來他出現在坪河鎮,雨中與他對立,車上的沉默和他依舊的淡漠,我明明感覺到自己的心跟著他一點點的飄走,當夜自己就失眠了,滿腦子如同幻燈片一樣播放自己和他的過去。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即便心生歡喜,也要牢牢銬住自己的舉動,就像萬俟繁給我感動時,我還要故作矜持,做出一副淡定從容的姿態出來。
大概一年多之前我就知道他已經結婚了,妻子就是那個與他有著青梅竹馬之情的文夢憐。
這個女人是我這輩子都望塵莫及的偶像,為何這么說呢,因為人家確實很優秀,不論學業還是事業都是成就非凡,而且她還有一顆扶危濟困的心,否則又怎么回去古巴那么遙遠的地方做義工,一去就是幾年,讓萬俟繁苦苦等待了那么久,如今兩人修成正果也算是一段佳話。
如此想來那萬俟繁還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至少他能夠等她這么久,雖然在漫長的時間里為了解決生理需求也曾不止一次換過身邊的女伴,但他的那顆心還是放在文夢憐的身上的。
姑祖母踏上海城剛好是元宵佳節。
她離開華夏已經許多年,現在回來看著眼前這翻天覆地的變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阿璃親自開著車接送她。
“小璃,你是說那個丫頭明日就要辦酒席了?”姑祖母坐在后面,扶了扶眼鏡框。
“是的,兩人已經領證了。”阿璃一五一十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訴了姑祖母。
“那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姑祖母嘆著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老太太現下去哪?”阿璃問道。
姑祖母想了好久。“明日那丫頭在哪里辦酒席?你帶我去看看。”
阿璃一愣,不想老太太居然會有這種想法。
萬俟繁正在處理公務,手里卻響了。
消息提醒他是花店的一則短信。
“顧客,因最近天氣無常,這個月的玫瑰供應量可能會出現斷供,還望您能諒解。”
萬俟繁猶豫再三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復,而那頭又發來一個消息。
“在嗎?”
萬俟繁回了一個字:“在。”
“真是抱歉。”
“無妨。”
那頭沉默了好久,又發來一條信息:“我們花圃打算開春擴展花卉種植面積,所以今后一定盡量避免出現類似情況,感謝您的理解。”
“好。”萬俟繁打了一個字。
“謝謝。”
對話仿佛沒了下文。
“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辦酒席了?”萬俟繁鬼使神差的發了一行字過去。
那頭不知是不是在猶豫,總之幾分鐘后才回復,只有一個字:“對。”
萬俟繁微微擰著眉頭。“那你高興么?”
然后又是好幾分鐘:“嗯。”
只是如此么?
萬俟繁看著這上下兩句回復,他似乎讀出了其中的一點訊息。
上次和花店的另外一名自稱南泠堂妹的人有過一段文字對話,他至今記憶猶新。
他想知道南泠的心是否還有自己。
但她終將成為別人的妻子,為別的男人生兒育女,想到這里萬俟繁的心就悶疼,不知是自私還是他可怕的占有欲,至今都不能走出這段可笑的糾葛。
其實他有手段,也有能力去改變現狀。只是如此一來將會傷害許多人,首當其沖的就是文夢憐,他不愿給她帶來痛苦,另一個就是南泠,她深深恐懼豪門的生活,從那300天的日日夜夜便可以看出來她抵制這種紙醉金迷一般的生活,她向往的是自由和不拘束的生活,而豪門恰恰會封殺這個。
況且萬俟家不是普普通通的豪門,這個家族除了掌管著大量的財富還有政治上的權衡,各種算計與得失。他若讓南泠進入萬俟家,那水深火熱一般的生活一定會摧毀她的初心與赤忱的純粹,而她的這一切都是讓他戀戀不忘的源泉。
左鄰右舍,親朋好友,滿滿坐了十二桌,來了一百多人。
今日我是主角,所以難得什么也不用做。
到了酒席這兩日魏箴沒有給我一通電話,只是每天按部就班的給我發來一條微信,要么介紹他那邊酒席的準備情況,要么就是問我這邊的進展。
我的耳邊聽見有人竊竊私語,話中的內容特別的直白。曾經的華彩成了如今許多人評頭論足的黑歷史,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俗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做了,又怎能管的住這天下人的嘴呢。
我倒無所謂,若要生氣,怕是早就被氣死了。
“堂姐?”南星突然從身后跳出來,嚇我一跳。
“你干嘛,整天不見人影。”我瞪了她一眼,最近似乎不太見著她,也不知道這丫頭干什么去了,反正有點神神道道的。
南星笑著用手搭在我的肩上,湊過來低語:“你現在能不能用一個成語來說一說你此刻的心情?”
我擰著眉看她。“什么意思。”
“欣喜若狂呢,還是喜上眉梢,或者是心如刀割?”南星微瞇著眼,那模樣讓人很不舒服。
我打掉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說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人了。
“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南星收起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哼,”我嗤之以鼻道,“這句話該我說才對吧。”
南星微愣,不過很快便又說道:“有錢的男人誰不喜歡呢。”
我冷笑一聲。“那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退位讓賢?”
這下南星真的傻了。
我一直不太想說,但她一廂情愿的樣子實在叫人無法無視。
“你知道多少?”南星挑著眉問。
我動了動嘴唇,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活了二十六年,居然連續在兩個男人身上失策。
“你們……當真?”我抖著唇問道。
南星笑了。“我還以為你知道什么呢。”
“那我現在可以知道什么嗎?”我皺著眉頭,心里堵得慌。
南星想了想,然后掏出手機。“你自己看。”說完她便離開。
我聽見微信的消息聲,躊躇著要不要去看,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還是決定打開手機。
魏箴……呵呵,這兩日來心中隱隱的不安得到了解釋。
賓客已經落座,酒席也已開始。
我待在房間里哪里也不想去。
那張赤裸上身的照片足以說明南星和魏箴的關系發展到各種地步,既然如此魏箴為何不與我說,還非要和我結婚?
如此一想,這事的第一主犯一定是南星。她浪蕩形骸的性子已經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我怎么也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對魏箴下手了,而且還這么無恥至極,一直以為她只是愛慕他,就像她習慣和異性勾肩搭背一樣。
明明自己應該會很生氣很傷心,可是現在竟然只有失望和一絲被人欺騙的感覺。
結婚證已領,酒席也辦了,這事若是現在暴露出去一定會讓彼此都下不了臺。
而且我想看看魏箴到底要將這事隱瞞到何時。
房門被人敲響,小雪對我說外面有人找。我有點疲憊,但還是出去了。
一輛奔馳的商務車停在家門口不遠的地方,車旁站著一個女人,黑色的風衣,寬大的墨鏡幾乎將她的臉遮去了一大半,可我卻有種熟悉感。
那人走了過來。
我眼前一亮,身子不由一怔。
“南泠,好久不見。”
阿璃……
“恭喜你。”
我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你怎么會過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和萬俟繁有關。
“有個老人家想要見你。”阿璃說道。
我跟著他上了車。
一位身穿華服的老人正襟危坐在車中,手里拿著兩支綠玫。
“你就是南泠?”
我點了點頭。
老人探過身子瞅著我,然后正了正鏡框,面色祥和,將手中的綠玫遞給我。
我接過綠玫,不由一笑。
手里的綠玫真是好看,花瓣上點綴著細小的亮片,就連花結都打的這么精致。
“你與我孫兒交往過?”
我懵了……
她的孫兒?
“想不起來了?”
“您是說萬俟……繁?”我怔怔道。
老人家盯著我,恨不能將我看個通透。
“您是他的奶奶?”我脫口而出。
“姑祖母,”老人更正道,然后看了一眼窗外,“今日你的喜事,我本不該過來,但是——我就想看看小繁喜歡的這個民間女子究竟怎樣。”
“不是,我和他的關系其實……我們,早就沒有關系了。”我有點惶恐。
“是嘛,”姑祖母笑了笑,“你以前喜歡過他沒?”
我一驚,詫異的看著眼前的這位兩鬢斑白的老人,支支吾吾著:“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和他屬于……我們。”我不太好意思開口說自己和萬俟繁的那層關系。
姑祖母拉著臉。“床上的關系是不是?這有什么可回避的,男男女女之間不就是這樣嗎,我就是問你可曾對他動心過?只管據實說,不必遮掩,這事又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這個時候,這個地點,說這個有什么意義么?
“對不起,我覺得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再提起只會徒增煩惱,抱歉。”說完,我便打開車門離去。
事情來的太突然,我壓根就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樹起防范系統便成了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