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相信那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第二日是接親的時間,魏箴穿的西裝革履,身旁站著幾位貌似伴郎的人,開著玩笑,看似熱熱鬧鬧,只有我心里在盤算著接下來要和魏箴攤牌一事。
我拒絕了南星作為伴娘的要求,不為別的,就為心中那股火氣,縱使不愛,也不能叫他兩做出這種事之后還若無其事的樣子。
當晚,酒席散去,魏箴在洗手間待了片刻,隨后身上穿著睡衣走出洗手間。
我早已脫去紅裝,換了一身便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泠,我們睡覺吧。”魏箴坐過來,伸手攬住我的腰,然后親吻著我的側臉。
胃里翻騰的惡心莫名涌起,我一把推開他,冷冷的看著這個往日里待我不錯的男人。
“怎么了?”魏箴有點詫異。
“你不覺得有一件事需要和我坦白一下嗎?”我冷漠的說道。
魏箴深邃清澈的眼眸瞬間被慌張所取代,他突然抱住我,緊緊地抱住,急切的解釋著:“事情絕非你想的那樣,真的,泠。”
我冷笑一聲,與他對視,質問道:“我想的那樣,哪樣?你和南星難不成清清白白?”
魏箴惶恐的握住我的肩膀,然后一把抱起我,我下意識用拳頭猛烈的捶打著他的胸膛,即便他疼的眉頭緊鎖,卻也不愿意放我下來,然后將我放在床上,關掉刺眼的大燈,只留了一盞臺燈。
他開始脫下自己的衣物,速度極快。
我呼吸加快,看到他赤裸著的上身,視線立馬轉移到別處,想要拉過被子抵擋他。
魏箴狠狠地扯下被子,丟在床角,然后倚身過來。我伸手推拒起來,眼中有絲絲的霧氣在凝結。
“泠,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愛你,否則我怎么心心念念的想要與你結婚,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伸腳踢在他的肩上,而他用力握住我的腳踝,控制住我的腳。他眼中滿是受傷的神情,聲音顫抖:“你要我怎么做才能信我?”
我不愿意說話,只想掙脫他的桎梏,隨后抬起另一只腳,心一橫,對準他的胸口就是一擊必殺技。
這一腳是當年在散打訓練館學來的,是當時萬俟繁見我閑來無事給我報的名,雖然只學了短短數月,但一般的對抗和防護我還是學到了。
所以魏箴根本沒有防御,他松開手,倒在床上捂著胸膛,眉頭擰在一塊。或許這一腳真的用了不少力,否則他怎會這般模樣。
我整理著身上的衣服,調整呼吸,忍著關懷,淡淡地對床上的男人說道:“我們暫且都冷靜幾天,明日回門我會親自問南星,如果她執意愛戀你,我就和你——。”
不待我說完,魏箴突然從床上爬起來,捂著胸口,一臉痛苦的看著我。“我不會和你離婚,絕不會!”
他的執著讓我始料不及,倘若有自知之明的話應該能理解我的用心良苦。
既然他是一個極負責的男人,在與南星行事之后該是負起責任來才對,還有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我不相信南星能夠強迫他,逼他就范。
“在你心里,除了花圃和我,是不是還有另一個人,他占據著你內心最深的地方,你忘不了,也不想忘,”魏箴像是一具脫了靈魂的木偶,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又說,“每次我想與你親近,你總要推拒,我以為你是因為害羞,矜持,其實你是無法接受我,無法接受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男人。呵,南星說的對。你對他還抱有期望,所以才會久久不愿接納我。”
我靜靜地聽著他的哭訴,仿佛是在給自己的心劃上一刀。
“泠……,”魏箴突然跳到我跟前,神色驚慌,仿佛是一個被人丟棄的孩子,無辜而可憐。“別和我離婚,求你了。”
看著他沉痛的表情,我無法真的決絕的單方面提出離婚,即便我態度堅定。
“我可以彌補你,只要不離婚,你讓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應,好嗎?”
魏箴握住我的肩膀,他的手似乎在顫抖。
一個男人用如此乞求的語氣說出這般低聲下氣的話來,我堅硬如鐵的心也該有所松動的。
“我們都冷靜下來,這段時間我可以不提離婚,但是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的意思很明確。
魏箴垂下握在我肩上的雙手,低聲道:“只要不離婚,我可以答應。”
我拿過外套,準備離開臥室。
“你要去哪?”
我停下腳步,但并未回頭。“今后我睡客廳,你睡臥房。”
魏箴拽過我的手,臉色蒼白。“我睡客廳,你睡臥室。”說著,他便走了出去,順便將房門帶上。
剛才還嘈雜的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我坐在床上,腳踝處隱隱作痛,興許是剛才魏箴過于用力握住的原因。
第二日回門,我沒有見到南星,好似她有意在躲我,不過也無所謂了,事情的真相我也清楚了,所以她出不出現也不打緊了。
即便魏箴與南星的所作所為已然傷害到了我,但我并不想追責,這種大度是可悲的,源于我對魏箴的輕視,南星說得不假,我的心思只有一星半點留在魏箴身上,對于他的關懷甚至還不如花圃里的一支綠玫多。也正因為如此,面對這兩人背對我而做出這種不倫之事,我卻也沒有太置氣和該有的痛苦。
魏箴說我的心還留有余地給那個男人。
我有嗎?當初義無反顧的甩頭就走,干凈利落,現在想來都不覺得懊悔,可為何一個兩個都這么說自己?
難不成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辦公大廈里,墨谷集團子公司的華夏總部坐落于此。
繁總的辦公室有居家的一系列配套系統,廚房、客廳、浴室、臥室等,甚至還有一面環形的觀景平臺,站在上面可以將海城三分之一的景色收入眼中。
曹秘書將十一支綠玫放入白瓷花瓶中,然后滴入幾滴營養液,這樣一來花的新鮮度可以保持在一周左右。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
曹秘書恭敬的對那人微微頷首道:“太太。”
文夢憐第一眼便看見了桌上的那束綠玫。
曹秘書準備離開,卻被她叫住。
“這花從哪里來的?”
“這是安保員送上來的。”曹秘書回道。
“安保員?”
“快遞公司承接,然后樓下安保送進公司,每周都會送來這些綠玫。”
提到送花,文夢憐突然想到莊園里萬俟繁送姑祖母的花,還有她進公司里桌上擺放的那些紅玫瑰。
“我問你,這些花是從哪里送過來的?”文夢憐問道。
“好像是從坪河鎮送來,這都成了每周的福利,公司里的員工都可以得到一支紅玫瑰或者粉玫瑰,當然只有繁總這里是綠玫,員工都挺喜歡。”曹秘書說道。
福利?玫瑰,坪河鎮……
文夢憐的臉色很不好看,但她盡量不讓別人看出來。“繁總呢?”
“正在開年初的例行大會。”曹秘書說。
年初例行大會和年終總結會議一樣重要,一個是開頭,一個是結尾。
文夢憐去到廚房,現在是十點半,距離這種會議的結束還有一個小時。她想給萬俟繁弄點吃的,正好她上午結束一場外科手術,所以便早早回來,經過這里想過來看看他,哪知許久不來公司,居然多了一件糟心事兒。
文夢憐從冰箱里取出兩塊全麥面包片,又切了一塊方腿肉,洗了一片生菜葉,還將生菜葉剪裁成面包片一般大小的形狀,又備了一個雞蛋和一片芝士,還有兩片西紅柿。
等萬俟繁回到辦公室,她便可以很快的完成這道三明治。
廚房只適合做一些無油煙的食物,所以中餐無法烹制,而且文夢憐吃慣了西餐,所以中式菜肴對她來說能力有限。
她去到臥房,床上非常整潔,落地窗的玻璃也是透明如水一般的干凈。
簡單的布置,但足以讓辛苦一天的男人好好休息一下。
文夢憐很矛盾,一面想著萬俟繁能夠每日回別墅陪自己,一面又怕他每日早晚來來回回太累。
其實她在市中心有一套公寓,雖然面積只有一百六,但是足以夠兩個人居住了,而且距離公司只有十分鐘的車程。她都買了快三年了,一直空置在那里,她也曾經和萬俟繁提起是否可以兩人搬過去小住幾日,但是萬俟繁婉拒了,他不喜歡一三五住這里,二四六住那里,公司和別墅已經夠了,再者說,倘若他想居家和公司近的話,隨隨便便在公司附近購置一套房便是,但他沒有這么做。
所以文夢憐便再也沒有提起此事。
坪河鎮,一輛商務車進入了小鎮。
阿璃開著車,姑祖母則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外面的景色。
“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
“這里已被開發,是繁總投資的。”阿璃說道。
姑祖母點點頭。“這兩人時隔兩年多再次見面,你覺得會怎樣?”
阿璃有點為難。
“隨便說說。”
“好像也挺風平浪靜的,這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也沒出什么亂子。”阿璃回話。
“連你都覺得會出亂子。”姑祖母淡淡地說道。
阿璃知道自己有點口無遮攔了,趕緊不再多話,專心的開著車。
車子停在一座古風的民房前。
“這里就是南泠目前居住的地方。”阿璃說道。
姑祖母推開車門下去。
魏老太正在門前曬著谷物。
姑祖母最喜歡這種樸素貼地氣的生活,她走過去,彎下腰捧了一把谷物,便問:“這些玉米都用來做什么的?”
魏老太這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她伸手擋在額頭上,遮擋住陽光,然后站起身看眼前的老人。“哦,這些啊,可以用來飼養雞鴨鵝,就是家禽都可以吃的飼料,也可以挑揀一些好的留作磨面。”
姑祖母點點頭,臉上掛著微笑。“挺好,我院子里收了一些玉米,一直掛在倉庫里,也不知道該怎么用,現在都干硬了,不過掛在墻上倒是挺好看的。”
“質量好的話可以磨面啊,吃著可香了,不管是玉米糊還是貼餅,口味都好。”魏老太說道。
“好好,我若是回去,一定試試。”姑祖母開心的笑起來。
或許是都老了,心態也都差不多,所以兩位老人居然攀談起來,最后魏老太索性邀請她進屋坐坐,喝點小茶,吃點水果。
昨日有客戶投訴我們送的瑞香花品質不佳,這直接導致網店的信譽積分受到了影響。
我沒有在魏箴老家多住幾日,而是在次日回娘家之后直接坐車回到坪河鎮,花圃的事比較多,而且我也不想待在那里。
魏箴留在老家處理酒席后的一些瑣碎事,然后直接去了公司,這兩日他依舊每天最少一通電話,關心我和花圃的事。
自從那次與他攤牌之后,我和他之間就默許了在外人面前琴瑟相和的一面,當只有兩人時,我們多半很少交談,不得不說自己心里對他已經有了一些抵觸。
為了留住那個投訴的顧客,我特意給對方退回了一部分貨款,就等于打了六折,拋去成本,幾乎沒有利潤可拿,但這是別無選擇的選擇,畢竟店鋪才開,總不能被這事給影響了今后的生意。
后來這個投訴的客戶又訂購了大約兩百支綠玫,這還是花圃成立之后最大的單筆綠玫交易,所以我特別重視。
馬上嚴寒就將過去,這對于室外的玫瑰苗生長極為有利,因此最近我的精力幾乎都放在了花圃上。
我的一百畝計劃也拿了下來,規模是形成了,但是忙碌也多了,壓力自然就會隨之而來。自從南星與魏箴之事以后,我便不再讓南星看顧網店的生意,而是自己親力親為,但這樣的確有些累。
今早去花圃前,魏老太還說我整個人似乎都瘦了好多,但我并沒有感覺到,只是近來事多,胃口有些不太好。
我報名學車這事是自我主張的,畢竟現在駕照人手一本是平常事,雖然時間很緊,但擠一擠還是有的。
騎著小毛驢的電動車回到宅子,屋外停著的車引起了我的注意,似曾相識的感覺。
剛進屋便聽見里面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我看見了阿璃,而她也看見了我。
魏老太見到我,趕緊做了一番介紹。
姑祖母和藹的面容,平和的眼神,對我微微點頭。而我回以微笑。
“這是我侄媳婦,能干的很,在這里有一大片花田,生意蒸蒸日上著呢,我侄子在合資企業上班,兩人剛結婚不久,感情很好,好不幸福呢。”魏老太滿面笑容,仿佛在說著自己兒子媳婦的事一般。
阿璃看著我,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我稍作逗留便去了里屋,看著時間不早,便準備晚飯,出于禮貌便讓二人留下用飯。
農家飯菜也不知那姑祖母能否用的慣。
小炒肉片、清炒菜心、糖醋里脊、清蒸土豆,另外燒了一點雞蛋湯,撒了點蔥花,淋了一些香油上去。
大概一個小時,這些菜便都做齊全了。
阿璃進到廚房幫我端菜,她和過去一樣,話不多,但做事也好,幫忙也罷,總能得心應手。
“我家這侄兒媳婦真是啥事都會做,人又勤勞,長得也漂亮,真是便宜我那侄子了,哈哈。”魏老太哈哈的笑著。
我給那姑祖母盛了半碗蛋湯。
“嗯,是個能干又標志的丫頭,確實便宜人家了,呵呵。”姑祖母笑著說。
我覺得有些尷尬,期間什么話也沒說,然后拿了四雙筷子放在桌上。
魏老太瞅著我,不解道:“這不是有筷子嗎?”
“這是公筷。”我說。
話剛落,便覺得有些欠妥。在尋常人家,基本沒有公筷一說,但出于衛生,一般公筷的用途還是比較重要的,尤其是面前這位老人家。
“不妨事,我們隨便吃點。”姑祖母微笑道。
“哦!對對,瞧我,沒錯,是要用公筷,這樣衛生點。”魏老太恍然大悟。
她不是個傳統封建的老人,與時俱進她也學的很快,再者說單看這客人衣著不凡,必然就不是普通人家出生,所以衛生這方面還是要注重的。
“我有個侄孫,人也很優秀,他就喜歡這中餐,過去西餐把他養大,如今中餐正在養著他。”姑祖母含笑道。
他口中的侄孫大概指的是萬俟繁。
我閉了閉眼,心里有點怪怪的感覺,似乎吃進嘴里的菜都不香了。
“老姐姐,你比我年長,但看上去可比我要年輕喲。”魏老太笑道。
姑祖母擺擺手,輕嘆一口氣,說道:“再年輕也是無濟于事了,我現在無欲無求,但就是放不下一件事,這心里頭始終為這事操心。”
我看著她,還是第一次這么仔細瞧她。雖然時間的流逝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但紅潤的臉色還是不錯的,這是一般人都保養不到的程度。
“您侄孫現在也不小了吧,可有成家?”魏老太問道。
姑祖母淡淡一笑。“成家倒是成家了,只是至今沒有添個一兒半女,膝下無子嗣呢。”
我一愣,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覺得很詫異。
但我不知那姑祖母時不時的將目光投在我的身上,眼中的神色也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