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圣誕節這天,魏箴向我求婚。
因為父母的好感,他對我的追求更加的大膽,也因為他,我才能和家里的關系緩和不少。
只要有空他就會開著那輛奧迪車帶我回老家,每次都會給父母帶去一些禮物,總會哄得二老開開心心,我也想著這樣的日子算是可以的,他對我一向很好,又能和父母談得來,與他在一起大概真的是不錯的選擇。
其實我心里一直有個結,那便是當時為了幫助南星向他借用的錢。一次他與我說笑,說是那一百萬就當做是聘禮,不僅如此,他還會再添一些上去。他還和我說過,今后就住在坪河鎮,魏老太的房子他可以買下來,而且還可以在房產證上寫上我的名字,他一周兩天的假日回來幫我打理花圃,他還想著給我買一塊屬于自己的土地,目標是一百畝,讓我盡管做自己喜歡的事,他會一直支持。
我從未問過他的工作情況和收入,但魏老太知道的我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我答應了他的求婚,當天他便將工資卡交在我手中。原以為自己和他的關系點到即止,但他勇往無前的精神確實讓人感動,面對我的過去能做到不計前嫌,寬容大度,我究竟還有何不滿意的呢。
晚上,他想和我在一起,自己并非是一個隨便之人,哪怕過往有過一段不光鮮的記憶,但那絲毫不影響我今后對于這方面態度上的轉變。
我本也不是個保守派,這種事完全憑借感受來進行,然而我還是不能這么快接受他的熱情。在他斷斷續續糾纏了十多分鐘,我堅決的反對他進一步的舉動。
當時的魏箴有些懵,難掩的失落在臉上顯露無疑,但他不對我抱怨,只是小小的嘆了口氣,摟過我,輕拍著我的后背,仿佛在寬慰誰似的。
自己也很抱歉,心中的鴻溝暫時無法逾越,我想等時間久了,慢慢打開這道枷鎖,再迎接他,只希望那一天不會太遠,畢竟自己不想讓他等太久。
花圃里最近添了一些別的品種,照料它們成了我每日必做的事。
瑞香是適合冬季的花,花期大約在春節后的三五月間。此花不僅是一種美麗花木,而且還具有多種的經濟價值,根可入藥,有活血、散瘀、止痛等功效,花可提煉芳香油,皮則可以可制造紙張,觀賞價值也非常不錯。
付出總會有回報,前不久已經有人向我預定了一批白玫瑰,而且訂金都提前支付了。
這是數個月來第一筆交易,所以我也特別重視。
對方定下兩千多白玫瑰,等時間到了,會親自過來取貨,而我要做的就是將花提供出去。
魏箴告訴過我,他帶過來的花苗都是升級培育的優良品種,耐寒抗旱,只要按照它的生長習性來栽培,一年四季皆可看見花朵盛開。
溫室從一間增加到了四間,為了配合小鎮未來的規劃,我的大棚被安排在了政府規定的區域,當初為了這事可沒少奔波,來來回回十多趟才解決的。
創業就要帶動就業,這是政府給我提出的意見,我和魏箴自然虛心接受,眼下準備招兵買馬,為了以后得發展奠定一個好的基礎。
魏老太成了我一日三餐的保姆,這老人家身子骨硬朗,每天五點準時起床,風里來雨里去的忙活著田頭的大小瑣事。后來看我整日逗留在花圃里,索性也會過來搭把手,在她眼中,我早就成了她的侄媳婦。
我在網上給自己創辦了一個門戶,專門為自己的花圃做一個宣傳,如今互聯網時代,若是與網絡脫鉤,那就是與生活脫鉤。
同樣開了網店,每天的事情就會更多。
南星最近總是給我電話,吵著要來我這邊,自從和家里冰釋前嫌之后,小弟南詠和弟媳小雪也都來過一次,也是從他兩人回去以后,我就開始接到南星的電話。
她的事情似乎處理的還算順利,那日我沒有隱瞞,而是將她的事告訴了叔嬸,他們可能報了警,所以后續的事大概都交給警方處理了。
剛開始我也有點猶豫,南星這丫頭,天性桀驁,很難真正的服從一個人,當初上班也是與公司上司鬧得不愉快,接二連三換了不少工作,始終安定不下來。
叔嬸親自過來向我表達他們的意思,希望通過我來讓南星安安心,說來也好笑,那時我從海城回來,狼狽不堪時他們可沒少指責,如今倒是不怕我會把南星帶到泥溝里去,也許他們覺得自己的女兒已經很糟糕了,所以再糟糕一點也沒什么。
我征詢了魏箴的意見,他沒有反對,只是將決定權丟給我。
有再多的不適與不快,終究逃離不了所謂的骨肉至親這一套說辭。
南星過來可以幫我看網店,它的學歷遠在我之上,對于網絡的熟練程度也遠超我。
細雨綿綿的一天,我從苗圃回去的路上又一次遇見那輛熟悉的車子。
帶著一絲好奇心,我回頭看了一眼從身邊駛過的車子,只這一眼便讓我心緒難定。
車子停下,一個撐著雨傘的男人走下車。
時間仿佛穿梭了回去,過去的畫面一點點的在腦海里凝結成片段,不停地攪擾著我的大腦。
萬俟繁邁開腳步向前走,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
心臟幾乎停跳了一拍,隨之而來的是慌亂和無措,我緊緊地盯著他走過來的那雙皮鞋,直到它停在了我的跟前,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
雨水順著傘沿滴落,聲音淅瀝瀝的響著。
我低垂著眼簾,不敢去看,過往那雙深邃的眼眸近乎讓我一次次的丟失自己的底線,被他隨意的拿捏,好不容易解散了,何必還要再遇見,這老天也真是會玩弄人。
“不請我坐坐?”萬俟繁輕柔的聲音響起。
我心間一顫,以為自己很厲害,其實他的音容笑貌自始至終都沒有從我的記憶中抹去,一旦被激起,所有的回憶都自然而然的重現了。
看來他在我心中的存在已然不是這區區兩年多的時間便可以淡化到清除的。
“南泠……。”
我趕緊抬頭瞄了他一眼,依舊的慌不擇路。“我還有點事,所以……沒時間。”
他突然淺淺的笑了起來。“這算是巧遇么?”
也許吧,我心中想到。
這時身上的手機響起,是魏箴打過來的。
“喂……。”
萬俟繁站在原處,黑色的雨傘遮在他的頭上,雨水連成線一般的從傘上墜下,四濺的雨水沾濕了他的皮鞋和褲腳。
“嗯,我大概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了,你們不必等我,先吃飯吧。”我對魏箴說道。
當我掛掉電話后,萬俟繁突然面對著我跨了兩步過來,我一驚,連忙后退兩步,但他很快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腕,阻止我的后退。
“你……干什么?”我驚恐的看著他,仿佛看到了過去的他,此刻的自己一下子露出原型,充分暴露出我在內心深處對他的畏懼到達了怎樣的程度。
以前怕他,因為自己被他捏的死死的,他又有黑道的背景,我生怕自己會命喪在他手中,所以處處留心,提防著,盡量做人做事如他所愿,讓他滿意,這也是后來面對他總會畏怯的原因之一,時間久了,真的每次相見都改不掉這種感覺,即便后來他對我的態度發生了一些變化。
“上車。”
“不要……。”我搖著頭。
“什么不要?”萬俟繁蹙眉,拿開我手中的雨傘,然后拽著我的手腕朝車子的方向走去。
我被他丟在座位上,心里一陣悲涼。
“地址。”萬俟繁清冷的聲音響起。
他并沒有要對我怎樣,而是一本正經道的想要把我送回去。
當晚我徹夜難眠,明明睡意漸濃,卻總會在迷糊之際耳邊飄過萬俟繁說話的聲音。
第二天早上剛要睡一會兒就被南星的敲門聲吵醒。
她捧著筆記本電腦,欣喜若狂的報告了一個好消息。
沒錯,這的確是個好消息,剛才網店收到一筆訂單,對方需要訂購一千枝紅玫瑰和一百棵瑞香花,另外又追訂五百枝綠玫。
這是一筆不小的生意,不要說南星欣喜若狂,就連我都覺得喜出望外。
“堂姐,我都算過了,這單生意我們可以拿到大概一萬塊的利潤!”南星敲著鍵盤說道。
我的睡意被這個消息給撞擊的蕩然無存。
同樣生意的來往讓我大多數的精力都放在了這個上面,左鄰右舍在魏老太的號召下加入了我的團隊,每天給花圃打工,休息時間不限定,基本上按照工時來計算報酬。
魏箴依舊周末過來陪我,說是陪我,倒不如說是來給我打工的,因為我根本沒有時間與他好好的像個情侶一樣的談一場戀愛。有時他也會流露出一絲不滿,不滿我把太多時間花費在打理花圃上,連拉個手接個吻的時間都不給他。
眼瞅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花圃的也有了一定的規模,因為宣傳得力,小鎮里只要有需要花卉的地方總能看見我的團隊出現在那里,甚至山外的縣城也會送來訂單。
“堂姐,問你個事兒。”南星手里玩著手機,跟在我身后。
新生的幼苗需要精心呵護,這是我最近第一關注的事。
“那個魏箴啥時候跟你結婚?”
我直起腰,脫去手套,看了一眼大棚中的苗兒,哪有心思和她討論這個,所以隨口一說:“不知道,沒想過。”
“人家老大不小了,你還拖著,怎么想的。”
呵,這丫頭居然替我操心起來了,還真是稀奇的很,但是她這話明明不是替我說的。
“魏姐夫對你體貼入微,我倒覺得你不太把他放心上,人家每周過來這邊,不是全為了給你照顧這些花花草草,你倒好,一點心都不用。”南星嘮嘮叨叨了好一陣子。
我聽著有點奇怪,但并未多想,可能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自己作為魏箴的女友做的的確有些缺失的地方。
“我覺得你似乎對他不是太在意,若不是知道真相,真懷疑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南星靠著柱子繼續說道。
“那怎樣才叫在意?整天膩歪在一起,走路牽手,牽手必要接吻,接吻必須……,”算了,我都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么東西,還是和這個戀愛經驗豐富的家伙說。
“那你當初為何答應他的求婚?”南星追問道。
這個問題還真不太好回答,出于感恩?感動?還是什么原因都沒有?就想著找個人結個婚,搭伙過日子得了。
“我要是你,一定不這么冷淡。”南星瞥了我一眼。
我好笑起來,便問:“我冷淡?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沒譜?”南星冷言冷語起來,“我看你就是難忘舊愛。”
難忘……舊愛?
我目送著南星離去的背影,心中一萬個問號。真是醉了,她究竟在說什么,舊愛,我何時有過舊愛?
莫不是她覺得和萬俟繁有關?
那這個中緣由她還真是什么都不懂。
春節的腳步近了,坪河鎮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花圃的積雪需要及時清理,為了這個魏箴專門向公司請了幾天假,我對他說不用,但他不放心我一人管理。
大棚上的雪覆蓋了一層,魏箴找來梯子上去清雪,可能腳下一滑,然后整個人斜著倒下,順著大棚滾落下來。
我驚的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南星尖叫著跑過去查看他的傷勢。
我趕忙撥打了救助電話。
前往醫院的路上,魏箴一直握住我的手,臉上露出笑容,我嗔怪他粗心大意,怨他不該請假回來,要不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南星卻說我沒人情味,這種情況下還在責怪他,搞得我好像真的缺乏人味一般。
好在醫院的診斷證明他的傷勢沒有大礙,只是腳關節脫臼,有些軟組織磨損,只要正規治療就可以了。
回到宅子,魏箴坐在軟塌上,南星跑去廚房給他做飯,這丫頭何時這么勤勞了。
“泠,這次意外過后,等我這傷好了,我們把日子定下來,好嗎?”魏箴拉著我的手,語氣溫柔道。
我與他坐在一起,掀起他手臂上的衣袖,給他紅腫的地方貼上膏藥。
“你不做聲,我就當你是默許了,可以嗎?”
我放下他的手,看著他,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他滿臉的期待與希冀,我真的于心不忍,可我更不想欺騙自己,瞞騙他。
“魏箴,我想和你說心里話,你愿意聽么?”我說。
他似乎知道我會說什么,便說:“只要你說的,我都可以接受。”
他總是這樣,什么都隨我,從來不會根據自己的意愿來處事,用南星的話來說,他將我放到心底里去了,所以這場感情中,他是卑微的,在我面前他從不會提出自己的疑慮,任由我隨心所欲,但這并非我所需要的。
“我真的很感動一段時間來與你在一起的時光,我也知道,你一直想要擁有一個家庭,可我沒有做好準備,至少現在沒有,因為我不想結婚。”這句話可能帶來的傷害程度有多強,我也有所預想,但還是說出來了。
魏箴愣了許久,然后干笑兩聲。
“在遇見你之前,我就想過單身一輩子,不麻煩別人,也不讓別人麻煩自己。”當初真的這么想過,包括現在這種念頭依舊存在。
“我們可以婚后戀愛,我可以與你保持現狀,等你真的愿意交心,我們再行夫妻之事。”魏箴盯著我的眼睛,認認真真的說道。
婚后戀愛?這種話他居然也會提出來?
“你當真想與我結婚?”我問。
他無比堅定的點頭道:“當真。”
一個男人左一次右一次的向自己求婚,把所有的關注都放在自己身上,我究竟還要抵制到何時呢。
“堂姐!”南星大喊一聲,然后推門而入。
她手中端著一碗面條,上面還蒸了兩個雞蛋,淋了一層香油,這丫頭還真是用心了,真難得如此一見。
“魏姐夫,趁熱吃吧。”南星將面條放在魏箴身旁,面帶微笑的說道。
魏箴的視線落在那碗面條上,然后道了謝,但并沒有動筷子。
“堂姐,網店有筆生意需要你去商談,和折扣有關,我搞不定,你最好去看看。”南星說道。
“好,那我去看看。”我說。
魏箴正想要端起碗筷卻被南星搶先一步拿了過來,她甜甜的笑著說道:“魏姐夫,我幫你。”說著,便用筷子夾了一個雞蛋送到魏箴嘴邊。
魏箴撇過頭,然后冷漠起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當然知道,我這是在照顧你。”南星笑道。
“你有把我當做姐夫?”魏箴繃著臉。
“我倒是不想,但你卻想要做我堂姐夫,我又能如何。”南星撇著嘴,好似委屈的模樣。
“你既然知道就不該這么肆無忌憚。”魏箴冷冷道。
南星剛才還滿面笑容,眼下立刻變了樣子,她突然彎著腰,看著魏箴,一張漂亮的臉蛋逼近他,然后清冷的聲音響起:“我喜歡的東西向來都要拿在手里才舒服,所以肆無忌憚不過是我拿取東西的一種方式,簡單直接,但很有效果。”
魏箴懵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整日游手好閑、嘻嘻哈哈的姑娘竟然會有這般心思,真的讓他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