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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中國法制史學的研究人員與教研機構

本節是對1949年至1978年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和教研機構的研究。對研究人員的研究,主要采用群體研究的方法,考察研究人員群體的性別比例、地域分布、學歷水平、畢業專業和研究領域,目的是研究這些因素對他們研究中國法制史學的影響。對教研機構的研究,則主要采用個案分析法,對這些機構的典型代表進行分析,研究它們對這一時期中國法制史學的影響。

一、研究人員

(一)研究人員性別比例

男女平等,婦女能頂起半邊天,這已經是現代中國的社會共識。20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中,不乏女性學者的身影,她們用自己的學術成果證明了女性在中國法制史研究中的能力。

但是在更早前的時候,女性學者在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中所占比例并不突出。在1949年至1978年的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中,有男性42人,女性1人,可以說這一時期的中國法制史研究基本上是男性的天下。

對這些研究人員的大學入學年份進行分析,可以發現,這些研究人員在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前完成大學學業的全部都是男性,唯一的女性研究人員——孫丙珠是1951年在中國人民大學法律系國家與法的歷史研究生畢業,完成自己的學業。

女性學者在中國法制史學領域的研究地位,是女性在中國學術研究地位和女性在中國社會的地位的一個縮影。中國法制史女性研究人員的從無到有,這正是新中國成立后女性地位得到提升的一個明證。這從另一個方面也說明,中國法制史學知識得到進一步的普及,中國法制史學知識的受眾不再僅限于男性,女性也開始接受中國法制史知識。

(二)研究人員的地域分布

1.研究人員的地域分布態勢

人才的產生,與人才所處的地理環境和人文風俗息息相關。中國疆域廣大,自然環境差異甚大,各地的風俗民情不一,不同的地理環境和人文風俗,使得人才的分布出現了一種參差不齊的局面。

以出生地為基準對這43名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進行考察,其原因在于出生地的環境對人的成長直接施加了影響。近代以來,中國人被束縛在土地上的局面逐步被打破,人口流動遷徙越來越頻繁,而且距離越來越遠,其祖籍或籍貫地與其出生地可能差距千里、文化差異巨大,因此以出生地為準對這些研究人員的地域分布進行考察。

考察的43名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除1人不詳外,其余分布在中國的16個省份,具體分布如下:

江蘇省9人:分別為:南通的韓國磐、蘇州的吳榮曾和吳傳頤、射陽的戴克光、無錫的孫丙珠和陳直、海安的仲許、儀征的經君健、南京的陳鳴鐘。

上海市5人,分別為:楊廷福、李浩培、裘錫圭、俞偉超和楊寬。

圖1-1 1949—1978年中國法制史學者地域分布

遼寧省5人,分別為:沈陽的吳恩裕、陳公柔和張晉藩,昌圖的王永興,新民的高樹異。

河南省3人:分別為:郾城的田昌五、唐河的劉海年和開封的白壽彝。

廣東省3人,分別為:澄海的蔡鴻生、梅州的肖亢達和臺山的江振良。

浙江省2人,分別為:諸暨的斯維至和永嘉的陳光中。

河北省2人,分別為:玉田的蒲堅和望都的胡厚宣。

山東省2人,分別為:榮成的張政烺和平度的吳樹平。

福建省2人,分別為:石獅的林甘泉和建甌的葉孝信。

陜西省2人,分別為:保安(今為志丹縣)的馬錫五和長安的魏宏運。

四川省2人,分別為:成都的鐘肇鵬和射洪的謝興堯。

山西省1人,為平遙的侯外廬。

安徽省1人,為桐城的丁易。

湖北省1人,為老河口的高恒。

湖南省1人,為常德的戴修瓚。

江西省1人,為南昌的李平心。

如果說,清末與民國時期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地域分布呈現“南盛北弱”[61]的態勢,那么1949年至1978年的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在地域分布方面表現出來的則是“南北平分秋色,南方稍強”的態勢。在這一時期,南方省份(江蘇、上海、廣東、浙江、福建、安徽、湖南、湖北、江西)一共出了25名中國法制史學研究人員,而同期北方則有18名,總的來說是南方略強。

2.研究人員集中地域分析

縱觀1949年至1978年這一時期的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集中分布的三個地域:華東、華北和東北地區,其中華東地區(江蘇、上海、浙江、安徽、江西、福建)20人,占了人數的將近一半,華北地區(河南、河北、山東、山西)和東北地區(遼寧)分別為8人和5人。影響這些研究人員分布的原因,主要有經濟、政治、文化三個方面。

經濟是影響人才成長的決定性因素,只有經濟繁榮、生活安定無憂,人們才會有閑暇去關注教育,而教育正是人才成長的根本。縱觀1949年至1978年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集中分布的地域,都是20世紀初至70年代,中國經濟比較發達的地區。華東地區從中古時代開始,就已經是中國經濟重心之所在。到了近代,這里的上海、寧波、杭州、廈門等城市又被開辟成商埠,其中上海更因貿易一躍成為“遠東第一大商埠”。對外貿易的繁榮,使得華東地區更加容易接觸到外來的文明,接受各種新思想、新文化,使得近代以來江浙地區人才輩出。東北地區是我國最早工業化的地區,早在民國時期,東北,特別是遼寧、吉林等地區工業就已經十分發達。新中國成立后,東北地區被稱為“共和國的長子”,新中國早期的眾多工業項目都安排在了東北,為東北地區文化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

政治因素也是影響人才成長的因素之一。在中國古代,皇都之所在,同時也是文化極其昌盛的地方,六朝的建康,漢唐的長安、洛陽,宋代的開封等,莫不如是。清末民初,政治中心在北京,使得京津華北一度成為文人學者匯聚的地區。新中國成立后,建都北京,在北京成立了中國社會科學的“工作母機”——中國人民大學,又建立了中國科學院等科學研究機構,再一次促進了專家學者的集聚和華北地區人才的養成。

文化因素也是影響人才成長的重要因素。華東地區自古重學,不僅在古代文化繁榮,近代在學術領域也獨領風騷。在清代,江浙地區的書院數量居全國之首,狀元登科人數也位居前列。在國民黨統治時期,華東地區的國立大學數量長期居于榜首。[62]新中國成立后公布的首批16所全國重點大學中,也有4所位于華東地區。這種濃厚的文化氛圍,為華東地區的人才輩出提供了有利條件。

綜上所述,由于自然地理和社會經濟因素的影響,使得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的分布格局呈現出不均衡的狀態。但是這種不均衡的格局是動態的,晚清直至民國以來形成的“南強北弱”的格局,在這一時期逐步被改變,形成了一種“南北并立,南方稍強”的態勢。這種分布格局的改變,也說明了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中國法制史知識得到進一步的普及,它不再簡單是南方人的學術愛好,越來越多的北方學者也意識到研究中國法制史的價值,從而加入其中。

(三)研究人員的學歷

清末至20世紀初期的中國的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群體,一直都存在著新、舊兩種教育背景。[63]舊式教育是指為科舉取士而設計的,以私塾、書院以及官學為形式,把儒家傳統經典作為主要教授內容的教育模式;新式教育是指以近代以來仿效西方學制設立各種教授近代自然科學和人文社會科學的新式學堂代表的教育模式。

在1949年至1978年這一時期的中國法制史學研究人員群體,基本上是由接受新式教育的學者組成,接受舊式教育的學者已經難覓蹤影了。接受舊式教育的學者的退出主要還是時間原因。1905年,清王朝實施學制改革,設立新式學堂,標志著舊式教育正式退出歷史舞臺,到1949年,舊式教育的廢除已經過去40多年了,接受舊式教育的學者多數已經作古,或者是因為年齡原因,不再進行研究。

新式教育主要分為初等、中等和高等三個等次。此次研究考察的43名研究人員中受過高等教育的比例如下圖所示:

圖1-2 1949—1978年中國法制史學者接受高等教育比例

從圖1-2可見,這43名研究人員中,有40人接受過高等教育,有3人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這三人是:陳直、馬錫五和斯維至。

陳直出生于一個讀書人家庭。因為家庭貧困,沒能入學,但是在家庭的影響下,他13歲便開始閱讀《史記》《漢書》等史籍。陳直先后從事過學徒、家庭教師、縣志編輯、義務教員等職業,在緊張勞作之余,他仍然堅持自學。在他24歲時,就已經撰成《史漢問答》兩卷,在他39歲前,就已經刊行《楚辭大義述》《漢封泥考略》《列國印制》《周秦諸子述略》《摹廬金石錄》等多種著作。

馬錫五出生于一個貧苦農民家庭,小學畢業后因為家庭貧困,沒能繼續升學。后來馬錫五外出謀生,先后當過賬房和憲兵。1930年,馬錫五投身革命,1935年12月,馬錫五加入中國共產黨。1939年,馬錫五擔任陜甘寧邊區隴東分區專員,1943年兼任邊區高等法院隴東分庭庭長,1946年任陜甘寧邊區高等法院院長。新中國成立后,他又先后擔任了最高人民法院西北分院院長、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等職務。

斯維至生于一個貧困家庭,6歲時父親去世,在親戚資助下完成中學學業。斯維至中學畢業后即輟學,但其自強不息,堅持自學,得到了王培德、烏以風、儲絲竹等書法音律大家的賞識和指點,后來又在四川圖書館供職。1947年,被華西大學聘為助理研究員,新中國成立后,在西北大學、陜西師范大學等學校任副教授、教授。

以上三人是1949年至1978年這一時期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的特例。他們都是因為貧困沒有接受過正規的高等教育,但是他們自強不息的態度彌補了教育經歷的不足,最終創造出了不遜色于其他研究人員的成果。

除去這三人之外的40名研究人員均接受過高等教育,其學歷情況如下:

從圖1-3可見,在受過高等教育的研究人員的40人中,擁有專科學歷的1人、擁有本科學歷的26人,擁有本科以上學歷13人。其中,在擁有本科以上學歷的研究人員中,有3人獲得博士學位,1人獲得副博士學位,[64]1人獲得碩士學位,7人是研究生畢業。[65]

圖1-3 1949—1978年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接受高等教育的情況

此外,在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研究人員中,還有數人曾經有求學海外或赴外國勤工儉學的經歷。這些研究人員留學的具體情況如下:

表1-1 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留學國家一覽

從表1-1可以看見,這些有海外求學經歷的研究人員留學的國家既有英法日等資本主義國家,也有蘇聯這一社會主義國家。主要以留學資本主義國家為多,但是他們都是在1949年前出國留學的。1949年之后出國留學的只有高恒一人,其留學國家是蘇聯。

出現以上情況主要是因為:新中國成立后,西方國家對中國實施封鎖,斷絕了學術往來,接受中國留學生的國家只有蘇聯等社會主義國家。在50年代初期,中國學生要赴蘇聯留學,要經歷嚴格的審查,淘汰率極高,而且在當時的環境下,主要是理工科專業的學生前往蘇聯留學,法學、歷史等人文科學前往蘇聯留學的較少。

縱觀1949年至1978年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群體的學歷,可以發現這個群體主要是由當時社會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精英所組成,他們都是畢業于海內外的著名高校,受過專業的學術訓練,接觸到當時最先進的學術理論。然而,在當時的社會政治環境下,他們的學歷似乎并沒有給他們的研究提供多少助力,反而在后來的一些運動中給他們帶來災禍,這不得不令人深省。

(四)研究人員的專業背景和研究領域

1.研究人員的專業背景

1949年至1978年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群體的專業背景體現出一種多學科交叉的趨勢。在專業背景方面,這40名受過高等教育的研究人員,他們在大學中學習的專業以法學和歷史相關專業為主,具體情況如圖1-4:

圖1-4 1949—1978年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專業背景

如圖1-4所示,這40名研究人員中,法學專業畢業的有15人,[66]歷史學專業畢業的有15人,其他專業畢業的有9人,還有1人具有雙學歷。

這一時期法學專業出身的15名研究人員中,擁有專科學歷的研究人員1人,擁有本科學歷的研究人員7人,擁有本科以上學歷的研究人員7人。專科畢業的研究人員是仲許,他的專業是法醫學。在擁有本科以上學歷的研究人員中,有3人為國家與法的歷史(即法制史)專業畢業,1人為國家與法的理論(即今法理學)專業畢業,3人為法學其他專業畢業。這些法學專業出身的研究人員中,5人畢業于1949年以前,10人畢業于1949年后,他們多數系出名門,1949年以前畢業的法學專業研究人員,都是畢業于東吳大學、朝陽大學、震旦大學等以法學教育見長的學校,1949年以后畢業的法學專業出身的研究人員,有5人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其余分別畢業于北京大學、吉林大學和武漢大學,這些院校都是新中國早期重點高校。此外,這一時期法學專業出身的研究人員有4人有赴海外留學的經歷,分別留學日本中央大學、英國劍橋大學等著名學府。

這一時期歷史學專業出身的15名研究人員中,擁有本科學歷的研究人員有12人,擁有本科以上學歷的研究人員有3人。這些學者中,有6人畢業于1949年以前,9人畢業于1949年以后,他們全部畢業于國內高校,沒有人有海外留學經歷。這些歷史學出身的學者就讀的高校主要以北京大學為主,北京大學畢業的共有7人,其次是廈門大學和燕京大學,這兩所學校畢業的各有2人。

在9名其他專業出身的學者中,有文學專業出身的研究人員5人,哲學、醫學、社會學和經濟學出身的研究人員各1人。這9名研究人員中,有6人擁有本科學歷,3人擁有本科以上學歷,1人在國外留學并取得博士學位。他們之中,有7人畢業于1949年之前,2人畢業于1949年之后。分別畢業于四川大學、復旦大學、北京大學、北平師范大學[67]、清華大學、上海大學、光華大學等高校。

唯一一名擁有雙學歷的研究人員是侯外廬,他曾于20世紀20年代初進入北平法政學堂和北平高等師范學校同時攻讀法律和歷史兩個專業。后來他又赴法國勤工儉學,在巴黎大學旁聽唯物史觀的課程,同時鉆研翻譯馬克思的經典著作《資本論》。回國后,他先后在哈爾濱法政大學、北平大學和北平師范大學擔任教職。

這些研究人員主要畢業于法學和歷史學兩個專業,研究人員這種學歷背景正體現了中國法制史學作為一門法學和歷史學交叉學科的特征。

2.研究人員的研究領域

1949年至1978年這一時期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之中,除馬錫五之外,其余都是有一定學術專長的學者。他們的研究領域分布如下:

圖1-5 1949—1978年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研究領域

如圖1-5所示,這一時期的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群體的研究專業是以歷史學和法學為主,其中學術專長為法學的15人,學術專長為歷史學與考古學的22人,學術專長為其他學科的5人。

在學術專長為法學的研究人員中,有7人的學術專長為法律史,2人為民商法,2人為國際法,2人為法醫學,1人為憲法學,1人為訴訟法學。這些學者之中,有2人并非法學本專業出身,分別是楊廷福與張頤昌,他們分別是中文和醫學出身,后來從事法律史和法醫學研究。

在學術專長為歷史學與考古學的研究人員中,有2人沒有高等教育經歷,分別是斯維至和陳直。有3人擁有本科以上學歷,其余都是本科學歷。這些研究人員中,有8人畢業于北京大學,其余分別畢業于廈門大學、清華大學、復旦大學等學校,這些學校都是在近代中國歷史學、考古學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的高校。這些研究人員中,有4人并非歷史學、考古學科班出身。這4人是:楊寬、陳鳴鐘、李平心和侯外廬。楊、陳、李三人分別是中文、法學和社會學出身,侯外廬是在大學時期同時攻讀了法律和歷史專業。

學術專長為其他專業的5名研究人員為:鐘肇鵬、丁易、經君健、戴克光和吳恩裕。鐘肇鵬為四川大學中文系畢業,新中國成立后考入中科院的哲學研究所,成為一名研究生,此后一直從事中國哲學研究。丁易原名葉鼎彝,1938年自北平師范大學中文系畢業,后來又在四川省立戲劇音樂學校、西北師范學院等高校任教,同時也進行文學創作。經君健1954年于北京大學的經濟系畢業,后來進入中科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從事研究工作,主攻明清經濟史。戴克光和吳恩裕兩人專長為政治學,兩人曾經留學英國,對英國的議會制獨有研究,新中國成立后,他們于北京政法學院任教,后來政治學專業被取消,兩人都轉變了研究方向,吳恩裕轉向了紅學研究,戴克光則部分轉移到法制史領域,在20世紀50年代多次發表有關法制史的論文。

縱觀這一時期的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的專業背景和研究領域,可以發現:這一時期的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的專業領域和專業背景呈現出一種多樣化的趨勢,但是,法學和歷史學這兩大領域的學者對中國法制史研究貢獻最大,這正符合了中國法制史這一學科是法學和歷史學交叉學科的性質。然而,在這一時期的研究人員中,法律史科班出身、專門從事法律史研究的研究人員較少,法學其他領域和歷史學的學者“跨界”研究較多,此外,這一時期的研究人員群體中,還出現了其他學科,如政治學、經濟學等學科的學者的身影,他們也為中國法制史學的發展作出了一定的貢獻。不過,盡管這一時期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群體的專業背景和研究領域如此多樣化,但是這種背景的多樣化卻沒能帶來中國法制史研究方法的多樣化,這不得不令人深思。

二、教學、研究與出版機構

(一)教學機構

從民國時代開始,中國法制史就被納入法學這一大學科之下,成為法學的一個子學科,從那時起,中國法制史的教育就與法學教育緊密聯系在一起。在1949年至1978年這一時期,中國法制史學教育跟隨法學教育走過了一段曲折的歷程。

新中國成立后,圍繞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需要,中央政府對全國高等院校進行了大規模的調整。這次高校的調整主要是模仿蘇聯高等教育的突出專業化辦學思路進行,在這種環境下,各大法學專門院校以及高校的法學院系紛紛被拆分合并,到1953年,全國形成4所專門政法學院和5所綜合性院校的法律系。[68]“文革”期間,法學教育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這些法學院系紛紛被關閉,只剩下西南政法學院和吉林大學法律系,但名存實亡。“文革”結束后,法學教育得以逐步恢復,各大高校的法律系和政法學院慢慢重建并開始招生。

新中國的中國法制史學教育就是在這幾所法學專門院系起步的。當時的中國法制史學教育分為本科和研究生兩個層次。

在本科層次,中國法制史學主要是作為法學專業學生的必修和選修課程而存在。1953年,高等教育部頒布了政法學院和綜合性大學法律系的教學計劃,把中國法制史的課程列入教學計劃內。北京大學法律系按照高等教育部的教學計劃設置了課程表,開設了中國法制史的有關課程。

從表1-2可以看出,這一時期北京大學中國法制史課程的設置,分為基礎課程和進階課程兩種。基礎課程一般開設在大學本科的低年級,講授中國法制史的基礎知識。進階課程設置在大學的高年級,按照中國法制史的各個專題進行講授。這樣的課程設置遵循了認識由淺入深的一般規律,比較合理。這一時期其他法律院系也按照高等教育部的教學計劃開設了中國法制史的有關課程,但是其課程多數以基礎課程為主,鮮見像北京大學這樣設置的。

在研究生教育這一層次,法制史是作為研究生的一個招生專業出現。1950年,中國人民大學招收了第一屆國家與法權通史研究生,這批研究生研習國家與法權通史、蘇聯國家與法權歷史等課程,由蘇聯專家講授有關課程。中國人民大學國家與法權通史研究生招收了四屆,其中第一屆的張晉藩,第二屆的張希坡、楊堪、王召棠,第四屆的邱遠猷、薛梅卿等都成了后來中國法制史學研究主要骨干。1961年,中國人民大學以張晉藩為導師,招收了“文革”前最后一屆法制史研究生,有研究生四人:劉海年、祝銘山、張天寶、冷玉金。此后“文革”爆發,整個國家秩序被打亂,所有教育事業都陷入停頓,中國法制史的研究生教育直至1978年才得以恢復。

表1-2 北京大學法律系中國法制史課程設置[69]

②專門化課程為北京大學法律系1954年的課程表中的特別分類,主要在四年級授課。

③專題講授包括法學基礎理論、中國法制史、國際法、民法、刑法5門專業課程,5門課程總共109學時。

雖然遭受到一定的挫折,但是,新中國的中國法制史學教育還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在一定程度上它推動了中國法制史知識的普及,同時培養了一批人才,這批人才在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法制史研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二)研究機構

1949年至1978年這一時期,除了各大高校之外,還有一些機構專門從事中國法制史研究,這些機構有:國務院法制局法制史研究室、中國科學院哲學與社會科學部法學研究所法制史研究室、中國政治法律學會、上海市法學會、上海社會科學院政治法律研究所國家與法的歷史研究室等。

國務院法制局是由此前的中央人民政府法制委員會演變而來的。根據1955年的《國務院法制局組織簡則》規定,國務院法制局共設四組三室。四個業務組分別負責行政法規的起草與審查,三室是法制局的總務、辦事和研究機構,法制局法制史研究室是法制局專門從事法制史研究的研究機構。在1954年,曾經出版過《大清律例》的點校本。

中國科學院哲學與社會科學部法學研究所法制史研究室即是今天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的前身。中國科學院哲學與社會科學部法學研究所設立于1958年,是當時我國的國家級法學研究機構。法制史研究室是法學研究所下面的一個專門研究法制史的機構,這個研究室中,曾有劉海年、高恒等中國法制史研究人員在此工作。

中國政治法律學會成立于新中國成立的前夜。1949年6月,新法學研究會和新政治學研究會在北京相繼成立,1951年,兩會合并成為中國政治法律學會。中國政治法律學會是中國法學會的前身,在新中國法學早期發展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有關該學會在中國法制史研究中扮演的角色的史料較少,僅見的是,它在1956年11月曾召開過一次關于中國法制史的座談會,到會的學者圍繞著中國法制史的學科名稱、研究范圍、研究方法、研究意義以及未來中國法制史研究發展方向等問題展開討論。[70]

上海市法學會成立于1956年12月30日,其主要任務是“團結上海法學研究者和法律工作者,在馬列主義的指導下進行法學研究工作”。[71]上海市法學會成員多樣,其中既有中國共產黨的老干部、也有舊法學研究人員。中國法制史研究是上海市法學會的重要學術內容之一,在學會籌備階段,會員提出的計劃中就包括有中國法制史的研究計劃。在上海市法學會的成立大會上,當時上海市委書記魏文伯提出,上海市法學會研究重點之一就是“中國近代的法和古代的法”。[72]此后上海市法學會曾組織過“法的繼承性”和“厚今薄古”的問題的爭鳴,在1959年的年會上,有法制史論文《關于研究我國人民民主法制史的幾個問題》參與報告。[73]

上海社會科學院政治法律研究所是上海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的前身,成立于1959年8月。國家與法的歷史研究室是其中專門研究法制史的機構。該研究室于1959年起,分別對歷代刑法志和唐律進行專門的整理和注釋的工作。在刑法志的整理和注釋方面,該研究室把刑法志原文分成若干篇,然后分段進行注釋,注釋對象以專業性的詞語為主,兼對難解詞進行注釋,語言力求簡潔通俗。在唐律的整理注釋方面,該研究所計劃出版《唐律章句》《唐律今文》《唐律辭典》《唐律圖表》和《唐律論文》六種著作。《唐律章句》是從《唐律疏議》中抽出律文與夾注進行標點,每條另標反映律文內容的新目。《唐律今文》是將唐律律文分別翻譯成現代漢語,并轉引不同條文內部的準用條款。《唐律辭典》收集了一般辭書所不收集的唐律詞條兩千余個,并且進行注釋。《唐律圖表》是將《唐律疏議》有關內容繪制成圖表,以便讀者參考。《唐律論文》則輯錄了古今有關唐律的論著一百多種。至1962年時,已經完成《唐律章句》《唐律今文》和《唐律辭典》三書的初稿。[74]

(三)學術期刊

1949年至1978年這一時期中國法制史論文多數發表在眾多大學的學報和法學、歷史學、醫學、經濟學等專業學術期刊上。其中主要刊登在《政法研究》《法學》《歷史研究》《歷史教學》和《文物》等幾種雜志上。

《政法研究》和《法學》是新中國成立初期僅有的三種法學類的專業學術期刊之二。[75]《政法研究》于1954年5月創刊,是中國政治法律學會的下屬刊物,在北京出版。《法學》前身是《華東政法學報》,創刊于1956年6月,是華東政法學院的學報。1957年改由華東政法學院與上海市法學會合辦,并改名為《法學》。在1949年至1978年這一時期,《政法研究》刊登了中國法制史學科研究、唐律研究和革命根據地法制史等領域的中國法制史論文,《法學》(包括《華東政法學報》)刊登了法醫學史、近代法制史等領域的論文,以及一系列有關中國法制史學術討論會的摘要等。

《歷史教學》《歷史研究》和《文物》雜志是刊登中國法制史論文較多的史學期刊。《歷史教學》于1951年1月創刊,是新中國成立后創刊的權威性歷史教學類雜志之一。《歷史研究》由中國社會科學院主辦,創刊于1954年,是新中國成立后最早創刊的一本綜合性史學月刊。《文物》是中國文物考古專業學術期刊,刊載有關文物考古方面的專題研究論文。在1949年至1978年這一時期,發表在這三種期刊上的中國法制史論文有24篇,超過了法學幾種期刊刊發的論文數量。在“文革”爆發后,基本上所有的中國法制史論文都是在歷史學的期刊上發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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