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小玲拉開顧九傾旁邊的凳子坐了下來。

顧九傾抬眼，努力忍著了想要繼續(xù)哭的勁兒搖了搖頭。

小玲笑了一下：“都這樣的還能搖頭？”

顧九傾心想，都這樣了你還問我有沒有事？

“別哭了，男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啊！”小玲拍了拍顧九傾的背，“你就別想他了啊，不就來學了碗湯面嗎？我們老板也能煮給你吃啊！”

顧九傾：“……”

顧九傾沒有解釋什么，拿起桌上的筷子，小心翼翼地把蔥花挑出來。眼淚也算是給小玲奇怪的安慰給止住了，只是怔怔地看著前面這碗炸醬面。

蔥花挑出來了，可是不知道放哪。

小玲見狀，拿了個小碗過來：“不愛吃蔥嗎？”

顧九傾點了點頭，拿著筷子把蔥放去小碗那兒，然后說：“他愛吃。”

“誰？”小玲沒有反應過來，想了兩秒后才說：“啊，你說你家渣男啊？”

顧九傾聽到“渣男”兩個字，抬眼看了小玲，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解釋道：“他不是渣男，他是我老公。”

小玲眼珠放大，帶著訝異味的表情：“啊？你結婚了啊？我以為你是這里的學生？”

顧九傾放下筷子，帶著紅透的眼睛微笑著說：“我是，一個月后就畢業(yè)了。”

“這么早就結婚了？”小玲問。

“登記了，還沒結婚。”顧九傾說：“你可不可以借我手機？”

小玲聞言點了點頭，從她圍裙的口袋里掏出手機遞給了顧九傾：“手機沒電了？”

顧九傾點了點頭，接過手機：“謝謝。”

拿著手機，顧九傾按下了藍澈的手機號碼，這號碼她早就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

不帶猶豫地把號碼按完，撥通鍵卻猶豫了。

她好想見到藍澈，但卻不知道該怎么見他，該和他說什么？他大概還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或許她可以裝著什么都還不知道。

可是在藍澈面前，她真的裝得到嗎？大概很難吧。

她需要一些時間。

她需要時間來讓自己裝得像一點。

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顧九傾握著手機的手收緊了幾分，明明藍澈為她做了那么那么多的事兒，甚至為了她不惜犧牲。

她現(xiàn)在應該不帶猶豫的撥通電話告訴藍澈，她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了他為她做的一切。

甚至她不應該來這里，而是直接去公寓等藍澈，或者到公司找他，只要她想見他，根本不會有什么手機沒電了的借口。

可是她卻讓司機把她在路邊放下，自己獨自走來這里，她其實打算去學校找白寧住校。

她其實不太敢見藍澈。

“小玲啊！二號桌子！”那是李老板的叫聲，顧九傾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誒！好！這就來！”小玲以同樣的聲量回應了李老板，然后轉身看著顧九傾說：“手機你拿著吧，我先去工作，一會兒回來跟你拿。”

小玲說完就要離開，卻被顧九傾拉著手腕，然后她將手機重新放回小玲的口袋里：“不用了，謝謝你。”

小玲本還想再說什么，但或許是因為顧客催，或許因為顧九傾的表情，她沒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不客氣，你慢用。”

顧九傾看著小玲，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那碗面，顧九傾沒有吃完，只吃了一半。眼淚不流了，但是心里卻還是很難受。

那種感覺有點像一種自我懷疑。

她不知道自己有哪里那么好，值得藍澈這樣不顧一切，奮不顧身。

藍澈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沒有阻止藍澈做這一切的機會，她想如果她有，她一定會阻止。

這份愛一直到現(xiàn)在，她才恍然覺得好沉重。她沒有把握自己能夠給藍澈同等分量的愛。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像藍澈愛她一樣去愛他。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藍澈到底有多愛她。

只是為了不讓她想起那些不快樂的回憶，藍澈就能夠為此毫不猶豫的用盡全力。那些回憶，她甚至到現(xiàn)在都想不起來，真的是因為太痛苦了所以大腦自動刪除了嗎？還是她只是單純的不想記起而已？

剩下的半碗面已經坨了，顧九傾用筷子翻動了兩下，放下筷子，把碗推到一旁。外頭下雨了，面館內的客人也越來越少。

她沒有帶傘，靜靜地看著逐漸變得空蕩的面館。

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和藍澈聯(lián)絡，在他不在的那段時間里，她幾乎天天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反而現(xiàn)在只要一通電話就能見到的時候，她卻懦弱了。

雨勢沒有要停下的趨勢，忽大忽小的。趁著它變小的時間，顧九傾結了賬打算跑去學校那兒，看看白寧住校生能不能讓她借住一個晚上。

本想再借手機給白寧打電話的，但她除了顧風眠和藍澈還有自己的手機號，她誰都不記得。

“你需要借傘嗎？”結賬的時候，小玲問了顧九傾。

只見顧九傾微微搖了搖頭：“不用了，跑過去而已，就在對面。”

“那好吧，小心點。”

“恩。”

門打開的一瞬間，顧九傾怔了怔。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正想跑向的對面那兒，有一輛黑武士。

不要用確認車牌，她知道是誰。

認車其實和認人很像，即使外表再像，總是有一個感覺讓你知道那是誰的車。

顧九傾僵在了原地。

雙腿不聽使喚了，本來變小了的雨勢突然變大。冷風嗖嗖地吹向她，但是這一刻，顧九傾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只是覺得身體都麻痹了。

一個小時前，劉川已經下車自己打車去與程總那兒赴約了。車卻依舊停在路邊，總裁不下命令，司機也不敢輕舉妄動。

“總裁，直接回公寓嗎？”司機問。

藍澈沒有理會，手依舊緊握著手機，喃喃自語了一句：“小丫頭，你在哪里…”

顧叔的電話他打過了，顧九傾還沒回家。白寧的他也打過了，顧九傾沒有去找她。

“總裁，其實我有顧小姐司機的手機號碼，您需要嗎？”前面的司機似乎看不下去了，斗膽說了一句。

藍澈抬眼，眉宇間多了幾條深深的皺紋。這么簡單的方法，他竟然沒有想到。要知道顧九傾的行蹤，問她的司機不久好了嗎？

藍澈嘴角抽動，仿佛自嘲一般的說了一個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