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依故意不看他，而是看向楊華中。

“聽說喬小姐近日頻繁出入警局，都快成為常客了啊。”

楊華中開玩笑地說了句，然后看大家都沒反應，感覺有些尷尬。

“咳，那我們就開始吧。”

“喬小姐，根據我們監控顯示，你在1月5號時到北楓公園（A地）和死者B有過交流，并給他放了一百塊錢。”齊佩看著本子上記錄，對喬依問道。

在這年代，能有人這么輕易給乞討者放個一百，不是有錢就是有錢。

但喬依給他們感覺不像是很有錢的樣子。

“你說這時間有點久了，我要回想一下。”

她沒著急否認什么，而是實事求是。

在月底談月初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不會記得。

“呵，我倒覺得你記憶很好。房地產做宣傳大部分都是發傳單，傳單上有兩個電話，一個是總機，另外一個是分機，或者說是人工客服。”

“一般人不會去刻意記住這兩個號碼，想要買房的人會把傳單留在身邊，不想買的就會直接扔掉。喬小姐就不一樣了，拿到傳單那刻電話就下來了吧。”

陰陽怪氣地說到這里，他拍了拍手。

“真是傾佩你的記憶力，難怪你會輕易記下車牌號，甚至完全不需要刻意去記。”

他說完身體前傾，兩只手臂交叉放在桌子上，語氣極為自信，但是諷刺意味極濃。

喬依不得不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對他對視時，他現在心情一定很復雜。

即使一個不會看眼神的人也能讀懂他眼里的受傷和怒氣。

“確實，誠如你所說，我對數字敏感，但我對數字敏感就一定我能清楚記住所有事情？別忘了，一些數理化天才還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喬依不遺余力地反駁他，她的話聽上去像是這么回事兒。

眼瞅這氣氛愈發僵硬，楊華中充當和事佬開口道：“好了，喬小姐不是我們的嫌疑人，關于剛才的事情你們私下討論就好。”

“我們繼續。”

“嗯，哦，我想起來了，”

喬依雙眼一亮。

坐在對面的顧言華發現她眼中閃過瞬間的絢麗光芒，好像這一刻能將她看得清楚，而不像之前，在她身上有層層團霧，更是覺得她把所有情緒全壓在了鏡片之下。

“那天我去公園尋找靈感，然后就看到他在那里行乞，我過去和他聊了會兒，”

話到這兒，她扶了下眼鏡，繼續道：

“倒也沒聊什么，只是問他為什么不去找份工作，畢竟他雙手雙腿健在。然后，他就好像挺反感我這問題，沒有理。”

“我就和他說，如果你告訴我答案，我就給他一百塊錢錢。就如你們監控看到的那樣，他告訴我答案，而我就把一百塊給了他。”

“那他和你說的是什么？”

齊佩是個短發直爽的姑娘，她性格堅毅，有時候做事比男的還要剛硬。

也因為她很強勢，喜歡她的人都不敢追她，她倒覺得自己這樣挺好。

并且本身也不是很喜歡嬌柔愛哭的女生，或許生活環境不一樣吧。

即使是這樣的齊佩，現在對喬依產生了興趣。

流浪漢不工作無非是懶，甚至覺得乞討能比工作賺更多錢。

這么顯而易見的答案，她卻還要花一百去問。

真不知該說她傻，還是錢多沒地方用。

“這個是我個人隱私，不方便透露，我想這和案件也沒有多大關聯吧？”喬依委婉拒絕回答她。

大多數人會用自己以為的思維去看待一件事。

喬依以前也是這樣。

直到她和流浪漢交談一番后才發現不能被思維固定化，很多時候我們認為的并不是真的。

流浪漢告訴她，之前他也是在廠里勤勤懇懇工作。

可沒兩年廠倒閉，老板捐款跑路，他們這些工人沒有拿到一分錢，甚至有不少人絕望要跳樓。

他亦是如此。

后來，走在路上時，看到乞丐破碗里的錢，那一刻他心動了。

憑什么他工作那么辛苦一分錢都沒有，而乞丐只要跪在地上磕個頭就能拿到這么多錢。

于是他把自己打扮得破破爛爛樣子后就開始行乞。

但或許是他太壯實，一開始沒有人相信他是乞丐，以為他騙乞。

后來有同類就建議他把雙腿打斷，這樣會賺不少錢。

這種自殘的方式，他自然沒有同意，而是以此想到了更好的辦法。

假裝殘疾，甚至給自己編了個很慘身份故事，并用音響放出來。

他真的很聰明，匆忙路過的人是不會聽乞丐講故事，但他這樣放出來，多多少少會進入人的耳朵。

如果放到令他們動容的話，心里難免會有些觸動，繼而會選擇伸出援手。

說他聰明除了很會賣慘之外，他還會經常換地方，并且每換個地方都會換個故事。

喬依覺得他是用心良苦地在‘營銷’自己。

這方法很成功，可以說他‘賺’了一筆不菲的財富。

可這樣為什么不選擇回歸正常生活。

流浪漢的答案很簡單，他習慣這種不用干活的日子。現在他有些積蓄，就不用辛苦賣慘。

于是就想找一個地方休息休息，等到沒錢花的時候，他就會繼續像以前一樣行乞。

令他高興的是在休息期間也會有人給他‘送’錢。

喬依覺得他一定是暗指自己。

或許在他心里這是件值得稱贊的事，所以才會用那么驕傲又自豪的語氣告訴他。

他并不擔心喬依說出去，首先她沒有證據，其次他要再次進行乞討時就會換另一個地方，那里誰也不認識他。

和他聊完，喬依突然就覺得乞討也是一門技能，在拋棄尊嚴后依舊要想各種辦法讓自己乞討的錢比同類多。

對于流浪漢，絕大部分人都是不喜的。

明明有手有腳做點苦力活也好啊，卻不想他們是在用智慧‘賺’錢。

但到底是欺騙手段，所以喬依好意提醒過他，可惜他本人并不當一會兒事。

一百塊，喬依給得心甘情愿，算是上了一課。

在這社會上，無論誰都不能小看。

“那么就繼續第二個問題。”

她不回答，他們也不會強迫。

“死者B那時候有沒有精神錯亂的情況，比如說有人要殺他之類的？”

她不愿意回答，他們也不可能撬開她的嘴。

這次問她的是楊華中，問得時候心里也隱隱有答案。

當時流浪漢B能和她聊那些話題，估計沒多大問題。

果然，喬依搖搖頭。

“他很正常，有兩次我在程叔診所門口看到他，但是沒有進行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