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漸漸黯淡了下來，本來艷陽高照的天空，一瞬之間就烏云密布。
給人的感覺低沉沉的，頗有一種黑云壓城，山雨欲來的征兆。
路邊已經沒有什么人走過了，連過往的車輛都少了許多。
小店里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昏暗。
已經有些脫落的墻皮，被風吹得吱呀搖晃的鐵門，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他媽的怎么還沒做好？不要了老板，走了！”
時間來到下午兩點三十分，那戴著口罩的年輕人愈發急躁，直接飆出了臟話。
“哎！馬上好了，馬上好了！最多五分鐘，做都做了，你再等會！”老陳轉過身，對著那年輕人喊道。
“操！最后五分鐘啊！再做不出來，我這錢就不給了！”年輕人四處張望，最后罵罵咧咧地坐下。
老陳看著年輕人的側臉，又看看坐在小角落的老馬，有些緊張地擦擦鬢角流下的汗水。
老馬感受到老陳的目光，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低下頭喝了一口甘蔗汁。
怎么支援到現在也還沒到？從分局過來應該只要十幾分鐘啊，現在都半個多小時了。
老馬心里不由得有些急躁，上頭的命令是不要輕舉妄動，但是如果再等下去，就要錯過最好的抓捕時機了。
對面的小李也很緊張，眼角一直止不住地跳動，兩只手僵硬地放在大腿上。
看著小李的臉龐，老馬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果然是剛剛畢業的年輕警員啊，雖然各項考核都是優良，可是真的到了抓捕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老馬又喝了一口甘蔗汁，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時間已經走到了兩點三十四分。
老馬已經基本確定這個年輕人就是嫌疑人之一了，可是沒有上頭的命令，他還是不能夠輕舉妄動。
說好的支援依舊連個影子都看不到，嫌疑人看上去已經起了疑心，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老板！店里可以抽煙不？”眼看時間就要到了，老馬不得已站起身，對著后廚喊道。
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對于時間的概念相當模糊。
事到如今，只能暫時吸引一下嫌疑人的注意力，看看能不能多拖延兩分鐘。
老陳咽了口唾沫，瞥了一眼那個年輕人，發現他沒有什么動作，這才說道：“可以，就是煙灰別彈到地上，我給你拿個煙灰缸！”
老陳隔著吧臺，遞過來一只煙灰缸，老馬頗有默契地起身接過。
“再拖一會....”老馬沒看老陳，只是壓低聲音，若無其事地點上一根煙。
另一邊，那個年輕人扭頭看了看時鐘，又看了一眼忙碌的老陳，一言不發，起身扭頭就往門外走去。
“哎哎哎！做好了做好了！在打包呢，都等這么久了，不差這一會了！”老陳擦擦汗水，低聲喊道。
“操，快點！把飯菜給老子，不用找了！”年輕人停下腳步，在桌面上丟了三張百元大鈔。
老陳慢吞吞地將燉牛肉裝到塑料餐盒里，對著老馬暗暗搖搖頭。
老馬看懂了他的意思，老陳是在說，實在是拖延不下去了。
年輕人四處張望，眼睛止不住地看向時鐘，臉上除了緊張，似乎還有些許恐懼。
“來，你的六份燉牛肉！米飯和甘蔗汁都裝在袋子里了！慢走啊！”老陳提起袋子，放在吧臺上。
“砰！！！”
年輕人正準備提起袋子，天空中就一聲驚雷炸響。
小李聽到這雷聲，騰地站起身，神色慌張。
其實也怪不得他，本就只是二十出頭，沒有什么社會閱歷的年輕人。
第一次出警就直面這樣一伙窮兇極惡的罪犯，確實有些難為他了。
可他若是只是起身，倒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小李的動作太大了一些，腰間的54式小砸炮從槍袋里掉了出來。
哐當一聲，在木質的地板上滾了好幾圈，掉在了座位旁邊。
“嘩嘩嘩嘩”
積蓄了許久的大雨傾盆而下，噼里啪啦打在小店的落地窗上。
店里的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不管是老馬還是老陳，亦或者是那個年輕人，一時間都呆愣住了。
小李兩只腿打著擺子，哭喪著臉轉過身，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抓人！”老馬不愧是干了多年的老警察了，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右手摸向腰間的配槍。
“我操！條子！”那年輕人也反應了過來，丟下手中的袋子，同樣摸向腰間。
老馬看他那動作，心中暗道不好，這人手上也有家伙。
“砰！！！”
閃電劃過天際，又是一聲驚雷在上空炸響。
老馬痛苦地倒在地上，面色蒼白。
槍聲被掩蓋在了雷聲之中，警用的槍套有些勞損，扣子卡住了，老馬沒能第一時間拔出槍來。
“砰！！！”
槍口迸發出光焰，小李往后倒退了幾步，癱軟在地。
年輕人看著倒地的兩人，拿槍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瓢潑大雨之下，兩人的命運就像是那門上的風鈴，左右搖擺飄忽不定。
門外忽然響起喧鬧聲，十幾個便衣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拼了命地往里沖。
“砰砰！”
又是幾聲槍響，年輕人朝著門外連開數槍。
一個便衣不幸被擊中，倒在地上。
幾個警察拿身體作為掩護，使勁把他往路邊那輛車子后面拽。
年輕人顫抖著換上一個彈夾，翻身躲在卡座后面。
“沖啊！”
小店外傳來呼喊，年輕人眼看這些便衣又要往里沖，連忙拽過老馬，那槍指著他的后腦勺。
“別過來！再往前一步我就打死他！”
不得已，便衣們只得退了回去，躲在掩體后面喊話。
老馬捂著中槍的腹部，臉色慘白，只覺得眩暈感如潮水般襲來。
萬幸過來之前預感到不對勁，穿了一層防彈衣。
不過這么近的距離，哪怕是穿著重甲也沒有什么用。
感受腹部傳來的痛苦，老馬微微喘息。
這一槍應該是打斷了幾根肋骨，老馬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肋骨摩擦的聲音。
操！打了大半輩子鷹，不成想被小雞啄瞎了眼睛。
年輕人抓住老馬的衣領，把他一把提起來。
老馬痛苦地悶哼了一聲，強行直起身子。
“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只要你供出你的同伙，我們可以適當的為你減輕責罰！”
車后面傳出聲音，便衣們露出小半邊身子，用槍架著這個年輕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周圍的警察越來越多，特警隊也抵達了現場。
暴雨之下，小店內外維持著詭異的平靜。
那人雖說了看著年輕，可是經驗老道，一看沒有逃離的希望，便固守小店。
他用槍逼著老馬上前放下百葉窗，再關上小店的門，一時間小店里漆黑一片。
但不過片刻，小店角落的燈泡打開了，燈泡有點老化，店里忽明忽暗，照著年輕人的臉陰晴不定。
年輕人很聰明，拉過已經昏迷的小李，再拉過后廚里的老陳，和老馬一起并排擺在身前。
外面下著暴雨，店里又光線昏暗，他還利用人質組成人盾，這樣狙擊手就很難下手。
突擊隊也會感到棘手，若是強行進攻，未免會誤傷人質。
過了幾分鐘，一輛粵c牌面包車抵達了現場，走下來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金絲眼鏡的警察，看起來斯斯文文，很有親和力。
他和現場的指揮交談了幾句，了解了情況，就馬上投入了工作。
專家同志沒有像好萊塢電影里面一樣，牛逼轟轟地站在開闊地帶，更沒有單刀直入，跑過去跟嫌疑人說話。
而是躲在一輛看上去比較結實的防爆車后面，舉起了高音喇叭。
“里面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現在外面有幾百個全副武裝的警察，你們插翅難飛了，我奉勸你們一句，趕快懸崖勒馬，迷途知返，對抗是沒有出路的！”
回答他的是一聲槍響，專家馬上低下頭不說話了。
在場的領導都是搖頭，這是什勞子專家，簡直就是添亂。
小店里。
年輕人看著外面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警察，咬了咬牙。
看著樣子是逃不出去了，就算逃了出去，引來了這么多條子，老大也不會放過他。
還不如死拼到底，多殺一個算一個，你們就陪著我去黃泉路上走一遭吧！
“操你媽的！老子殺一個夠本，殺兩個算賺的！都得死！”年輕人聲嘶力竭，精神狀態已經變得非常不正常。
在場的領導聽到這句話，心里暗道不妙，這是要出事的節奏啊！
還沒等眾人來得及思量，小店里就傳來爆豆般的槍聲，或許是三聲，或許是四聲，或許是五聲，誰也沒有聽清，但可以確信的是，出大問題了。
幾個專案組的領導一摔帽子，帶著突擊隊，拔腿就往里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