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春天
今年我的地休閑,我不會去想做別的事:我要寫作,不隨意改變人名,要記下春天的每一天,讓土地來做我故事的主人公。
當我克制自己,不作春游遠行時,我就會產生把大自然的各種現象記錄下來的欲望。當我開始寫的時候,世界就活動起來。今年我給自己搞了一份物候學提綱并按科學的要求作記錄。但是在我的草稿中我馬上就記下了我個人生活中的事件、會見、打算,因此今年春天我的全部生活都是按物候學來安排的。
在我記下“長尾青鳥成雙成對分散”的那一天,學校里對彼佳說,他們的中學改為七年制,他就要獲得畢業證書了,如果想繼續學習,那么要去另一個城市。而我們早就已經考慮過,最好住到離水近一點的地方去,并與佩列斯拉夫爾—扎列斯基當地聯系過,那里有一個美麗的普列謝耶沃湖。結果,恰好在記下長尾青鳥和彼佳學校改七年制的那一天,我收到了佩列斯拉夫爾博物館館長的回信,說佩列斯拉夫爾的中學不錯,而且在博物館孩子們還可以好好地做些地方志的工作;說那兒有各種各樣的鳥,稍遠的樹林里還保留著駝鹿、猞猁、狗熊;說離城三俄里的普列謝耶沃湖的高岸上有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莊園,那里保留著彼得一世的小艇,還有一座宮殿,準備在那里建一個生物實驗站。如果我通過自己物候學的觀察工作去開始這一事業,那么我可以占用這個宮殿里的任何一套房間。
后來信中詳細地指明了騎馬去的直路或乘火車繞道莫斯科到別列捷耶沃站。
信中提到的地名多么令人驚詫,對我多有誘惑力:我覺得這宮殿就是童話般的別列捷耶沃王國的王宮。我頭腦里便充滿了別列捷耶沃的影子。
“好吧,去別列捷耶沃,”我對自己說,“你沒什么再要考慮了。”
對大自然的熱烈感情完全不妨礙我喜歡美麗的大城市和它們的紛繁生活:當我在城里想到外面去時,我就坐上電車——過了二十分鐘就又在野外了。我大概算是個自由人。我成年累月地生活在漁夫、獵人、農民的草屋里,喜歡勞動的人們,在富裕的小市民那里我感到漠然和不自在,但這并不影響我熱愛城市和宮殿。鬼把我這茅屋掀掉才好,夏天下大雨時,屋里只有爐子里是干燥的,而冬天在屋里也脫不了皮襖。要趁熱打鐵,錘子加快敲箱子,繩子拉緊些。
“廖瓦,”我指揮著,“用膝蓋,用膝蓋壓緊,免得路上松開。彼佳,把我們的獵槍擦干凈,好好抹上油,聽說有猞猁和狗熊?!?/p>
留下孩子參加考試,我們就上路了。在我們上空野鵝向北方飛去,大概,也是去普列謝耶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