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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內職”的外任差遣

以唐前期官制為參照,內職本來就屬于使職差遣。“內職的外任差遣”等于說“差遣的差遣”,聽起來很有些拗口,但確是五代官制發展的實情——當使職差遣固定成為常設職位,其任職者又有了新的差遣。五代官制毫無傳統顧忌的實用主義特征,由此可見一斑。五代乃至宋初,戰爭等軍事活動是時代的主題,以是否直接參與軍事活動為標準,可以將內職的外任差遣分為兩類。需要稍做說明的是,本節論述的下限包括宋太祖朝。就歷史發展的結果而言,宋朝以其“國祚綿長”成為不同于五代的一個重要王朝,因此,在后人的敘述中,宋初的歷史也便具備了種種告別亂世、實現長治久安的苗頭和伏筆。不可否認,太祖對于宋朝走向興盛的確具有開基定鼎之功。但是,倘若拋開王朝的隔限,則中原走向治平的歷史轉向早在五代就已經開啟;而宋初君臣的作為,也主要是在戰爭中求得領土的擴大與國家的安定。就內職外任差遣的發展而言,五代與宋初之間沒有截然兩分的界限。

一 非軍事差遣

內職是皇帝親而不尊的近侍家臣,一切繁雜細碎的國事、家事,都有可能落到他們肩上,比如“賑恤饑民”、“收藏暴露骸骨”、押藥物往軍前“賜中傷將?!薄ⅰ瓣咫窌鴷灾I”地方、“監倉”、代表皇帝“設大齋會”“飯僧尼道俗”[1]等等,都是內職的任務。

內職比較重要的非軍事差遣是出使。就權力來源而言,內職的所有外任差遣都可以籠統地視為“出使”,即作為皇帝的使者出臨,宣傳詔旨或監督命令的執行情況。這里所說的出使指的是任務性質。這其中,包括不同政權之間的出使,也包括同一政權治下中央與地方、皇帝與藩鎮、行營與皇帝之間的信息傳遞。行營與皇帝之間的信息傳遞是內職參與軍事活動的一種方式,我們把它放在后文的軍事差遣類。

幾乎所有內職都有出使記錄。客省、閤門、四方館的主要職掌是信息通進,本來就有溝通內外的責任,客省使、閤門使與通事舍人的人選,又多出自藩鎮典客,周旋應對、折沖樽俎的外交能力在諸使中為強,論能力、論職掌,都是皇帝使者的首要人選。比如李嚴,“涉獵書傳,便弓馬,有口辯,多游藝,以功名自許。同光中,為客省使,奉使于蜀,及與王衍相見,陳使者之禮,因于笏記中具述莊宗興復之功……嚴復聲韻清亮,蜀人聽之愕然”。[2]其余內職,亦多出使差遣。朱溫曾派供奉官張漢玫、杜廷隱至夏州宣諭、賜幣。[3]后梁末帝曾經用供奉官郎公遠為契丹歡好使。[4]后晉高祖石敬瑭憑借契丹的支持取得帝位之后,頻繁遣使契丹,上尊號、問起居、賀生辰、賀端午、貢布、進櫻桃、進香藥、進茶藥、進弓矢,可以說凡有機會輸誠表忠者,絕不錯過?!爸脸龅哿ⅲ拐吲晕绮唤^,不可勝數?!?a href="#new-notef5" id="new-note5">[5]其使者之姓名、官職見于記載者,文臣有宰相、諫議大夫、散騎常侍、考功郎中等等,內職則有宣徽使、引進使、判四方館事、翰林茶酒使、牛羊使、殿直,茲列舉如下。

天福三年(938)十月戊子,以右金吾大將軍馬從斌為契丹國信使。諸衛大將軍、將軍等,在唐為武職事官,在五代,非閑官即空階。諸使多有帶武職事官以示階秩者。比如天福二年三月,“以宣徽南院使楊彥詢為左監門衛上將軍,依前充宣徽使”。藩鎮卸任在首都賦閑,多帶諸衛大將軍等以奉朝請。馬從斌出身內職,后唐明宗時曾為尚食使。[6]

天福五年正月甲戌,遣宣徽使楊彥詢使于契丹。[7]天福六年九月乙亥,楊彥詢再使契丹,此時,他的身份是“前邢州節度使”。[8]

天福七年三月庚申,遣前齊州防御使宋光鄴、翰林茶酒使張言使于契丹。宋光鄴(業)亦嘗為宣徽北院使。[9]

天福七年六月,少帝即位,己卯,遣判四方館事朱崇節、右金吾大將軍梁言持國信物使于契丹。八年三月辛丑,引進使、太府卿孟承誨使契丹。[10]

開運元年(944),正月辛巳,殿直王班使于契丹,至于鄴都,不得進而復。[11]

二 “監軍”“董戎”,分掌兵權

五代宋初時期最大規模的軍事活動單位是行營,內職是行營領導班子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舉一個例子,晉高祖天福六年十一月,“襄州節度使安從進一軍叛。以西京留守高行周為南面軍前都部署,前同州節度使宋彥筠為副,宣徽南院使張從恩監焉;以護圣左第四軍指揮使安懷浦為行營馬軍都指揮,以奉國右第四軍都指揮使杜希遠為行營步軍都指揮使,以護圣左第四軍都指揮使郭金海為先鋒使,東京內作坊使陳思讓監護焉”。[12]各種兵馬都監是內職在行營中最主要的存在方式。除此之外,內職還奔波活躍在皇帝與行營之間,充當隨軍使臣,傳遞消息。當兵機已萌而未發之際,內職或代表皇帝安撫有謀反苗頭的藩鎮,或統兵巡檢加以威懾,或出任兵馬都監以示監督,幸而成功則強藩束手歸朝,不幸失敗則內職殞命。宋初有一位六宅使陳思誨,就是上文中提到的后晉內作坊使陳思讓之弟,在建隆元年短短的一年之中,曾經三次出使。第一次是七月,擔任成德兵馬都監,促使成德節度使郭崇歸朝。第二次是八月,涇州馬步軍教練使李玉等偽造詔書謀害彰義節度使白重贊,太祖得知,“遽命六宅使陳思誨馳驛赴涇州”,逮捕李玉,平息事端。緊接著是第三次,后周太祖郭威的外甥、淮南節度使李重進謀反,九月戊申,宋太祖決定徙李重進為平盧節度使,然“度重進必增疑懼”,因此在兩日之后,“庚戌,又遣六宅使陳思誨赍鐵券往賜,以慰安之”?!瓣愃颊d至淮南,李重進即欲治裝,隨思誨入朝,左右沮之,重進猶豫不決。又自以前朝近親,恐不得全,乃拘留思誨,益治反具。”到了十一月,揚州城破,“李重進盡室赴火死,陳思誨亦為其黨所害”,[13]算是為太祖盡了忠節。內職參與軍事活動的差遣類別,主要有兵馬都監、巡檢、隨軍使臣等。

1.兵馬都監

兵馬都監的源起可以上溯到唐代的宦官監軍制度。用宦官出任監軍,是唐玄宗的創制。監軍基本可分為兩類,一是“蒞戎于征討”的行營監軍,一是“護兵于鎮守”的藩鎮監軍使。[14]“安史之亂以前的監軍,主要是‘蒞戎于征討’,即出征打仗時,由朝廷派中使隨軍監察。安史之亂以后,內地方鎮林立,監軍也普遍設置。這時,不僅出兵征戰,朝廷臨時必派監軍使、都監或都都監,‘貞其師律’,而且在各個方鎮遍置常駐監軍機關,‘護兵于鎮守’?!?a href="#new-notef15" id="new-note15">[15]唐末藩鎮兵基本上來自招募,以當兵為謀生養家之生路,受藩鎮豢養,是藩鎮私兵。[16]相比之下,唐中央所能直接控制的軍隊,無論在數量上還是在質量上都在走下坡路,及至達到無兵可用的地步。要想改變藩鎮尾大不掉的局面,就必須進行全面軍事改革,重新將軍隊掌握在中央手里。然而,這樣的改革豈是孱弱的唐中央力所能及?既無力進行全面軍事改革,又不得不依靠藩鎮兵力來抵御外侮、打擊反叛勢力,遇有重大戰事,還必須集合多家藩鎮的軍隊組成行營,[17]唐中央為時勢所迫,不得不允許藩鎮擁兵,而以宦官監臨,希望通過“監護統帥”達到“鎮靜家邦”的目的。監軍“構成了中央與驕藩聯系的橋梁,又是控制其他方鎮的工具”。[18]

唐朝滅亡前夜,在朱溫的主持下,諸藩鎮監軍使遭到毀滅性打擊,[19]但是,以內職監臨行營和藩鎮的做法在五代得以延續。朱溫所反對的只是唐代監軍制度的人選——宦官,至于監軍這樣一種以腹心近侍監臨軍旅的掌控軍隊的形式,他絕不反感。開平四年(910),朱溫“以羅紹威初卒,全有魏博之地,因欲求兼并鎮、定,遣供奉官杜廷隱、丁延徽督魏軍三千人入于深、冀”。[20]梁末帝“每一發軍,即令近臣監護,進止可否,悉取監軍處分”。[21]唐、晉、漢、周四代,否認梁的正統,一切制度都號稱遠繼李唐,但是,唯后唐莊宗時曾用宦官擔任諸道監軍使,[22]此外多如后梁,以士人為內職“監軍旅”而“董戎師”。

五代監軍的正式差遣名亦不稱“監軍”,而稱“兵馬都監”,監行營兵者稱“行營兵馬都監”,監藩鎮兵者稱“某鎮兵馬都監”,資淺者則稱“兵馬監押”?!氨O軍”反而成為“兵馬都監”的習用別稱。比如,曹彬的“從母”是后周太祖郭威的貴妃,彬初隸周世宗帳下,世宗即位,“補供奉官,擢河中都監”,節度使王仁鎬“以彬帝戚,尤加禮遇。彬執禮益恭”,仁鎬感嘆:“老夫自謂夙夜匪懈,及見監軍矜嚴,始覺己之散率也。”[23]

五代的兵馬都監也分為行營監軍與地方常駐監軍兩類。各政權在能夠有效控制的地區,普遍設置常駐兵馬都監,以內職出任。比如,后周顯德元年(954),世宗征北漢,供備庫副使李謙浦從征,以功遷閑廄使,師還,謙浦留為晉州兵馬都監。李謙浦任職至顯德五年,嗣后,外戚、內職曹彬又曾擔任此職。[24]除常設地方的兵馬都監外,朝廷每派兵出征,皆以內職為都監隨軍。許多內職的傳記中都有監軍的履歷。比如張鵬,“唐末帝為潞王時,鵬往依焉,及即位,用為供奉官,累監軍旅”。又如李彥從,“少習武藝,出行伍間,(后漢)高祖典禁軍,以鄉里之舊,任為親信。國初,用為左飛龍使、檢校司空。鎮州逐敵之際,請兵于朝廷,高祖令彥從率軍赴之。乾祐初(948),領恩州刺史。趙暉討王景崇于岐下,彥從為兵馬都監,破川軍有功,賊平,授濮州刺史”。[25]

2.巡檢

巡檢是內職參與軍事活動的另一常見差遣。見于史籍的五代巡檢主要有兩種類型:“備邊型”和“捕盜型”。

“備邊型”巡檢或常設于邊境,或有征伐時臨時設立。后晉天福八年十二月癸丑,“分命使臣諸州郡巡檢,以契丹入寇故也”。[26]后周顯德三年(956),后周征淮南,有“光·舒·黃招安巡檢使、行光州刺史何超以安、隨、申、蔡四州兵數萬攻光州”,[27]其時光、舒、黃州都不在后周治下,三州“招安巡檢使”頭銜的職責是占領并鞏固占領。以上諸巡檢,當皆臨時設置。后晉開運二年,新建泰州,為定州節度使巡屬,“以狼山寨主孫方簡為泰州刺史,仍檢校尚書右仆射、本州守御都指揮使,充定州東西面都巡檢”。[28]孫方簡(《宋史》卷二五三《孫行友傳》做“方諫”)的定州東西面都巡檢,應當就是所謂的“天策先鋒”——“保州、廣信、安肅軍,自五代以來,別領兵萬人,號緣邊都巡檢司,亦號天策先鋒”,[29]是邊防常設巡檢。契丹也在接鄰后周的關南地區設有“關南巡檢使”。[30]后晉的泰州、契丹的關南都屬于前線地區,直接與敵國接壤,經常受到敵方的軍事騷擾,設置常設巡檢使,目的就是以積極主動的小規模軍事行動干擾敵人、以巡邏帶動防御。后周初,“劉崇僭號太原,周祖思得方略之士以備邊,遣(陳)思讓率兵詣磁州,控扼澤潞,未幾授磁州刺史,充北面兵馬巡檢”。陳思讓“初隸(后唐)莊宗帳下”,即位,“補右班殿直”,歷后晉、后漢、后周,入為內職,出為刺史。后周太祖用他來統帥磁州駐軍,防御太原的劉崇。他的“北面兵馬巡檢”也應當是常設巡檢。[31]

“捕盜型”巡檢設于盜賊多發地區。廣順初,“出于伏莽,尤知盜之隱伏”的趙鳳為宋、亳、宿三州巡檢使,“乃誘致盜魁于麾下,厚待之,每桴鼓之發,無不擒捕,眾以為能”。[32]趙鳳是捕盜型巡檢中的能吏,下面這幾位的能力和運氣就都“弗如遠甚”了:廣順元年(951), “敕考城縣巡檢、供奉官馬彥勍處死,以在巡檢所停匿赦書殺獄囚故也”。顯德元年(954)九月,斬宋州巡檢、供奉官副都知竹奉璘于寧陵縣,“以其先奉命在彼巡檢,有群盜掠其客船而不能登時擒殺故也”;十月,“杖死供奉官郝光庭于府門,以其在葉縣巡檢日挾私斷殺平人故也”。[33]捕盜、維持地方治安是以上諸“宋、亳、宿三州巡檢使”、“考城縣巡檢”、“宋州巡檢”、“葉縣巡檢”的責任。

正常情況下,捕盜本來是州、縣地方政府的責任,州有司法參軍,所掌涉及“律令、定罪、盜賊、贓贖”四方面,集逐捕盜賊與量刑定罪于一司,[34]縣有縣尉,“主盜賊,案察奸宄”。[35]晚唐以至五代,烽煙四起,戰亂頻仍,盜賊橫行。“節度使補署親隨為鎮將”,專司“盜賊斗訟”,“與縣令抗禮,凡公事專達于州,縣吏失職”,侵擾了州、縣政府的維護地方治安的正常職能。而鎮將非國家官吏,只聽命于節度使。[36]節度使又多“勇夫悍卒”,以武力取位,他們與地方百姓的關系,“何異豺狼之牧斯人也”,[37]哪有心思整頓地方治安?職此之故,五代朝廷不得不從中央派出巡檢使臣,專司捕盜。后周時,巡檢使臣已遍布全境,然其成效似乎并不樂觀。顯德元年十月,就在連續處死了供奉官都知竹奉璘和供奉官郝光庭兩位巡檢之后,世宗柴榮曾對侍臣感嘆“諸道盜賊頗多,討捕終不能絕,蓋由累朝分命使臣巡檢,致藩侯、守令皆不致力”,并表示:“宜悉招還(巡檢使臣),專委節鎮、州縣,責其肅清。”[38]可是,巡檢使臣的作用并不止于維護地方治安,作為中央派出的統兵官,它還具有加強對地方的控制的重要作用。因此,“招還”云云,不過是世宗的一時氣話,當不得真。

“備邊”與“捕盜”兩類巡檢,是后周政治軍事結構中不容忽視的環節,世宗即位之初,實行大赦,下令:“諸處有草寇團集,仰所在州府及巡檢使臣曉諭恩赦,招喚各令歸農”, “應沿邊州府接近西川、淮南、契丹、河東界處,仰所在州府及巡檢使臣鈐轄兵士及邊上人戶,不得侵擾外界及虜掠人畜,務要靜守疆場,勿令騷動,其投來人戶,仍仰倍加安撫”。[39]巡檢使臣已經構成地方行政體系之外的又一重安保體系:在內地,對“草寇”實施打擊、招撫,維護治安;在沿邊,率兵巡守,保護邊境安全。

除上述“備邊”、“捕盜”兩類巡檢之外,巡檢還應用于應付各種突發事件。比如,天福九年正月,契丹大舉入寇,少帝親征,“以前邠州節度使李周為東京留守,前晉州節度使周密、前同州節度使李懷忠為東京巡檢使”。[40]后漢乾祐初,“郢州刺史慕容業治多不法,以(張)暉為緣漢都巡檢使,領唐州屯兵,至郢州,即代業”。[41]后周廣順三年,延州節度使高允權卒,其子紹基匿喪,擅主軍政,“欲邀承襲”;觀察判官李彬諫,紹基殺彬,搜捕其妻子骨肉,誣以謀反之罪,上報朝廷。周太祖聞訊,詔令釋放李彬家屬,“仍令都送汝州安置”?!昂蟪⒘盍箯埲手t往巡檢,紹基乃發喪以聞。”[42]張仁謙巡檢延州,目的就是要對高紹基造成威懾,迫其接受朝廷號令。

3.隨軍使臣

內職的差遣當中,有一類隨軍使臣,遇有行營時設置,隨軍出征,負責在皇帝和行營之間傳遞信息,并擔任押送戰俘等事務,多以“使臣”擔任,人數頗眾。比如,后唐長興元年,樞密使安重誨伐蜀,即有“供奉官周務謙、丁延徽、陳審瓊、韓玫、符彥倫等,并從重誨西行”。[43]在宋初的統一戰爭中,隨軍使臣更活躍在各大行營之中?!疤娼洜I四方,有澄清天下之志,勵兵謀帥之外,所難者乘使車、傳密命之人”,[44]這些“乘使車、傳密命之人”說白了就是一般由低級內職擔任的隨軍使臣。宋太祖乾德三年(965)伐蜀,“兩路隨軍使臣,無慮數百”,[45]開寶八年(975)攻打南唐,“軍中使臣、內侍凡數十輩”。[46]大批負有“使者之才”的內職“往復萬里,不逾浹辰,敷奏閑詳,動中上旨”,[47]獲得了積累資歷脫穎而出的機會。

三 內職在軍事活動中的作用和地位

軍事活動的主體當然是軍隊及其將領,晚唐以來,軍隊采用募兵制,將領多起自行伍,而后“其家之子孫往往力行父祖業”,[48]憑借家世背景與個人能力在戰爭中建功業。軍隊由職業軍人組成,將領則為具有世襲傾向的職業軍官集團,將領與軍隊之間有著密切的關系。相對于這樣一種軍隊和將領,內職基本上是外人。當然,由于部分內職的父輩或兄長是節度使或禁軍將領,因此,同文官與軍人集團的關系相比,內職與軍人集團在感情上還是有一定親近度的。盡管如此,內職最本質最核心的身份認同是“陛下家仆”,是皇帝的“私臣”,他們日常工作的性質也基本上與軍事無關。

那么,以“外人”而參與軍事活動,內職的地位和作用究竟如何?同樣是以“外人”而干預軍政,唐代的宦官監軍使的作用原理是通過“監護統帥”而“鎮靜家邦”,換言之,監軍對于軍隊沒有直接的指揮權,其作用主要是政治性的——監督統帥、確保軍事活動的方向符合皇帝和中央的利益。宦官監軍之所以不能在軍事上有更進一步的作為,受制于兩大因素,一是唐中央的孱弱無力,二是宦官特殊的身體特征。這兩大因素,在五代都已發生了變化:除個別時段外,五代以降,內職皆士人而非宦官,此不待言。而五代的中央則成功地重建了軍事優勢——皇帝擁有了強大的中央軍隊,并逐步恢復了對藩鎮軍隊的調度能力。亂世的邏輯是“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從藩鎮混戰中拼殺出來的強藩依靠長槍大馬壓服群雄,登基稱帝,建立政權,又依靠中央政權的合法性集聚力量,壯大中央禁軍,重建中央對地方的軍事優勢。[49]

五代中央軍事優勢重建的表現如下:一、后唐已經有能力派禁軍出戍,來加強對地方的控制,比如明宗就曾經擔心“如聞禁軍戍守,多不稟藩臣之命,緩急如何驅使?”。[50]二、五代后期,中央開始干預藩鎮牙職的選任。后漢樞密使楊邠主政時期,“以功臣、國戚為方鎮者多不閑吏事,乃以三司軍將補都押牙、孔目官、內知客,而其人自恃敕補,多專橫,節度使不能制”。[51]后周太祖郭威即位,為平息藩鎮不滿,在《即位赦書》中宣稱“天下諸侯,皆有親戚,自可慎擇委任,必當克效參裨。朝廷選差,理或未當,宜矯前失,庶葉通規。其先于在京諸司差軍將充諸州郡元從都押衙、孔目官、內知客等,并可停廢,仍勒卻還舊處職役”,[52]表示要停止敕命藩鎮牙職的做法。但是,這種做法實際上仍在繼續。顯德三年(956),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彰信軍節度使李繼勛出鎮河陽,世宗“詔署”李處耘為河陽藩鎮“右職”,史稱“繼勛初不為禮”,后來被處耘的箭法所折服,“稍委郡務,俾掌河津”;繼勛罷鎮之后,世宗又“以處耘隸(時領殿前親軍的宋)太祖帳下,補都押衙”。[53]三、抽調藩鎮兵力的工作也已在悄悄進行。后周初,“永興軍節度使李洪信,漢室之密戚也。自太祖踐阼,恒有憂沮之意。而本城軍不滿千。(樞密使兼宰相王)峻出征至陜州,以救援晉州為辭,抽起數百人,及劉崇北遁,又遣禁兵千余人屯于京兆。洪信懼,遂請入朝?!?a href="#new-notef54" id="new-note54">[54]

由于中央軍事優勢的重建,朝代更替方式也在發生轉變:五代前期多強藩奪權,仰仗的是藩鎮兵力;五代后期,中央禁軍開始成為搶班奪權的資本。后漢的樞密使郭威便是借著中央禁軍的力量篡漢建周的;而宋太祖更是以殿前都點檢的身份“黃袍加身”,憑借禁軍精銳——殿前軍的力量篡奪了后周孤兒寡母的大位。在中央的權威與軍事優勢重建的背景之下,內職作為“陛下家臣”進入了軍事領域,他們與軍隊和將領的關系究竟呈現出怎樣的狀態,同唐代的宦官監軍相比又發生了怎么的變化?

首先,內職所統之兵,有接受中央號令的藩鎮軍隊,比如前述后梁開平四年(910),供奉官杜廷隱、丁延徽所監,為“魏博兵三千”,屬已經歸順中央的藩鎮軍隊;又有中央禁軍,比如后漢隱帝時,樞密使郭威奉命“討三叛”,以宣徽北院使吳虔裕為河中行營兵馬都監,“率護圣諸軍五千以往”,[55]護圣軍為后漢禁軍。無論禁軍還是藩鎮兵,負責其日常訓練管理的,都是職業軍官。內職與軍隊的關系,依靠皇帝的詔令臨時生成。一般而言,行營兵馬都監的職責在戰事結束、行營解散之后即宣告解除;地方性常設兵馬都監、巡檢與軍隊的關系雖然在時間上一般長于行營兵馬都監,但亦僅限于任期之內,并隨除、罷詔命生成和解除。因此,從根本上看,統兵內職與其所統之兵的統屬關系,具有“臨時性”。

其次,具體到每一次軍事行動中的內職與軍隊和職業軍官的關系,則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皞溥叀焙汀安侗I”兩種類型的巡檢,基本上是其所統之兵的最高統帥,具有獨立的指揮權,軍隊原有的組織系統及其軍官則作為巡檢的下級結構納入管理。

在最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單位——行營中,內職無所不在,其最高級別差遣多以兵馬都監為名目。比如前面提到的襄州行營,其領導班子的結構分為三部分:西京留守高行周、前同州節度使宋彥筠是地位崇高的前任節度使,擔任行營主帥和副帥;護圣左第四軍指揮使安懷浦、奉國右第四軍都指揮使杜希遠、護圣左第四軍都指揮使郭金海皆現任禁軍將領,分別擔任行營各兵種(步軍、馬軍)都指揮使及先鋒指揮使,是戰場指揮官,其屬下禁軍則構成行營主力;宣徽南院使張從恩是整個行營的兵馬都監,東京內作坊使陳思讓則擔任先鋒兵馬都監。[56]在襄州行營,內職顯然非軍事主官,其責任是配合、協助主帥以及其他軍事將領的工作,同時也不排除對軍事將領施行監督,以保證職業軍人對皇帝的忠誠。襄州行營是非常典型的行營。

在某些特定的條件下,內職所擔任的行營兵馬都監也可以成為實際上的軍事將領。乾祐二年四月,趙思綰據永興作亂,后漢朝廷先任命澶州節度使郭從義為永興軍一行兵馬都部署,十二日之后,又以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尚洪遷為西南面行營都虞候,以客省使王峻為西南面行營兵馬都監,王峻的職銜又做“永興城下兵馬都監”。[57]按常理,郭從義是永興行營主帥,尚洪遷的職位以維護軍紀為主,而王峻則是兵馬都監。但事實上,尚洪遷不久戰死,王峻和郭從義則是各領一軍,各自為戰。王峻的頭銜雖然是兵馬都監,但并不接受郭從義的節度,“王峻為內客省使,永興趙思綰亂,峻為郭從義兵馬都監,從義與峻不協甚,如水火”。郭從義從澶州出發至永興軍前,麾下當以澶州鎮兵為主。王峻從首都出發開赴永興軍前,所統以禁軍為主,理當比郭從義軍隊的戰斗力更強,因此不肯接受郭從義節度。后漢朝廷也無可奈何,只得承認郭、王不相統屬的事實,在其上另派“重臣監臨”。[58]拋開郭、王矛盾不談,王峻的這一次統兵出征,實際上是以“兵馬都監”之名行軍事主官之實。同唐代的宦官監軍使相比,五代的統兵內職在分割職業軍人兵權的道路上向前邁了一大步?;鹿俦O軍的作用原理是通過“監護統帥”達到“鎮靜家邦”的目的,換言之,監軍的存在并未改變由驕兵悍將所組成的軍事組織與指揮體系,只是在其外增設監督機制,監軍與兵權的關系是“外在”和“間接”的。統兵內職則試圖直接行使軍事行動的指揮權,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統兵官,從而在制度上和結構上更加有效地切割原本由職業軍人獨占的兵權。當然,五代末期的兵馬都監并未解除“監護統帥”的職責,只是向著“直接統兵”的方向前進了一步。

宋太祖時期,又發生了“李處耘事件”。乾德元年(963)春正月,湖南道行營成立,山南東道節度使兼侍中慕容延釗為都部署,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李處耘為兵馬都監。慕容延釗以現任節度使、宿將為行營主帥,李處耘以“近臣護軍”為都監,是符合五代傳統的安排。李處耘是太祖親信內職中能力很強的一位,此前曾以宣徽北院使擔任揚州行營都監,當時的都部署是石守信。揚州平定之后,處耘又受命權知揚州,“勤于撫綏,輕徭薄賦”, “揚州遂安”,頗著功勞,因此很快被提拔為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此次擔任湖南行營兵馬都監,臨行,太祖“遂以成算授之”,顯然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不料,太祖的信任卻成了李處耘的一個包袱,據說,他“臨事專斷,不顧群議”,與主帥慕容延釗摩擦不斷,竟至“大不協,更相論奏”。結果,“上以延釗宿將,赦其過,止罪處耘”, “責授淄州刺史”, “處耘亦恐懼不敢自明”。[59]透過對李處耘的處理,太祖傳遞出的信息頗為耐人尋味。在“陛下家臣”與前朝宿將之間、在護軍近臣與行營主帥之間,太祖選擇了回護宿將、保護主帥的尊嚴,這是一個軍人對于階級和紀律的尊重,而這種尊重的基礎是太祖對本朝統治的信心。這種處理,等于為行營都監乃至所有統兵內職劃定了發展方向,即老老實實地在主帥的領導下擔任統兵將領。

內職參與軍事活動的實踐中蘊涵著許多寶貴因素:第一,它提供了以內職分掌兵權的理念,換言之,即通過非職業軍官介入軍隊的管理以及軍事指揮系統,對兵權進行切割、分制,從而保證武裝力量對皇帝的忠誠。第二,它為分兵權提供了豐富的制度資源:首先,以禁軍出征、巡檢或戍守地方,這是內職統兵得以實現的前提。其次,內職統兵呈現出豐富的管理模式,包括行營兵馬都監、地方常設兵馬都監、緣邊巡檢、捕盜巡檢、隨軍使臣等等。最后,內職的統兵差遣與原有的藩鎮—州—縣地方軍政系統分離,基本上不沾染地方行政權力,是相對純粹的軍事設置。

內職統兵的分權理念和制度資源,在宋初得到了廣泛應用?!敖〕酰?60),選諸州募兵之壯勇者部送京師,以備禁衛;余留本城,雖無戍更,然罕教閱,類多給役而已?!鼻氯辏?65)八月,“令天下長吏擇本道兵驍勇者,籍其名送都下,以補禁旅之缺”。[60]宋朝利用中央的權威,不斷削弱地方兵力,壯大中央禁軍的力量;對于在統一戰爭中新入版圖的州軍,特別是南方諸州,則派禁軍出戍,以內職擔任兵馬都監、巡檢,只統兵不理民政,“無得與州縣公事”。[61]知州只司民政,都監、巡檢但管軍旅,二者互相制約,避免地方軍政權力的再度集中。

軍政合一的藩鎮(宋人稱“正除牧守”)體制仍然在太祖時期的邊防統兵體系中發揮著主體的作用,但其中也滲透了分權因素?!罢潦亍摈庀萝婈牭闹黧w也是中央禁軍,比如著名的邊將通遠軍使董遵誨,太祖為“選精甲數千人,隸麾下,不復更代。隔歲以春夏令歸營省妻子”。[62]通遠駐軍雖然“不復更代”,長期隸屬于董遵誨,但其“妻子”卻在開封,因此大可不必擔心他們與董遵誨膠結形成割據。此外,邊防軍的糧餉仰給于中央,“每歲轉運使調發內地錢粟”,[63]把握軍隊的經濟命脈的,是中央而非邊將。瓶是舊瓶,酒卻是新酒,宋初的藩鎮已遠不同于晚唐的藩鎮,但是,名義上仍然是“兵權民政悉付方伯”,終究不如內職統兵、兵政分離來得徹底。太祖時邊防壓力較輕,太宗之后,隨著邊防壓力的增大,舊的邊防統兵體制變得難以為繼,內職統兵逐漸取代正除牧守,成為守邊御敵的主力。真宗時,不斷有臣僚批評現行邊防統兵體制的失策,請求在邊州恢復正除牧守體制,真宗經過“熟思”,做出如下回答:“屢有人言,緣邊州軍宜如往制正除牧守,朕謂但得其人,可也。前代兵權民政悉付方伯,利害可見矣?!?a href="#new-notef64" id="new-note64">[64]在真宗看來,正除牧守雖然效率可能比較高,但在制度上蘊涵著高度不安全因素——藩鎮對中央的忠誠主要依靠的是個人道德,而道德這個東西,沒人敢打包票——因此,為王朝的長治久安計,恢復正除牧守是不可取的。真宗的回答結束了有關邊防統兵體制的爭論,換言之,也就是承認了宋初以來逐漸形成的以內職統兵守邊的事實。

內職的統兵實踐,對于中央而言,是提供了一條分割兵權的有效途徑;對于內職官僚群而言,是獲得了參與軍事活動、活躍于時代舞臺的機會,同時也獲得作為職業軍官之外的“統兵官”的身份認證?!敖ル`職”與“軍壁董戎”從而成為內職身份不可分割的硬幣兩面。[65]“禁庭隸職”是內職的本來職任,也是內職獲得皇帝親信的機緣?!败姳诙帧眲t使內職在客觀上遠離了禁庭。這種遠離,隨著內職外任差遣的長期化、固定化,變得越來越普遍,發展到極端,越來越多的內職根本不再擔任其本職工作,“內職”頭銜符號化、品位化,“禁庭隸職”變成了概念化的描述,“軍壁董戎”則成了內職新的核心身份。

[1] 《冊府元龜》卷五八《帝王部·守法》,后唐天成三年,“丁延徽為供奉官監倉,與倉官共盜倉米三百五十石”,第1冊第654頁上;卷五二《帝王部·崇釋氏二》,末帝清泰二年(935)“丁卯,遣供奉官李彥驥鳳翔法門寺飯僧尼道俗”;“三年,遣供奉官劉處賓往鳳翔法門寺,四月八日,設大齋會”,第1冊第582頁。卷一三五《帝王部·愍征役》“晉高祖天福二年(937)十二月,遣承旨劉貞義押風藥往軍前賜中傷將校”,第2冊第1633頁下;卷四二《帝王部·仁慈》,“(后晉天福)三年正月詔,命供奉官張殷祚往魏博管內收藏暴露骸骨”,第1冊第485頁下;卷一〇六《帝王部·惠民二》,出帝天福七年,“十二月丁丑詔遣供奉官馬延翰洛京賑恤饑民”第2冊第1270頁下。卷六六《帝王部·發號令五》,后周廣順元年(951),“河東劉崇憯號,太祖遣供奉官張令權赍勅書曉諭晉絳慈隰諸州軍民”,第1冊第741頁上。

[2] 《舊五代史》卷七〇《唐書·李嚴傳》,第929頁。

[3] 《舊五代史》卷五《梁書·太祖紀五》,第86頁。

[4] 《新五代史》卷三《梁末帝紀》,第27頁。

[5] 《新五代史》卷九《晉出帝紀》,第93頁。

[6] 《舊五代史》卷七六《晉書·高祖紀二》,第998頁;卷七七《晉書·高祖紀三》,第1020頁;《冊府元龜》卷一二〇《帝王部·選將二》,第2冊第1437頁下。

[7] 《舊五代史》卷七九《晉書·高祖紀五》,第1037頁;《遼史》卷四《太宗紀下》,同年四月,晉宣徽使楊端、王眺至契丹問起居,第47頁。楊端、王眺,檢諸新舊五代史及《冊府元龜》,俱不獲,疑有誤記。

[8] 《舊五代史》卷八〇《晉書·高祖紀六》,第1053頁。

[9] 《舊五代史》卷八〇,第1058頁;卷七六,天福二年十月壬午,第1008頁。

[10] 《舊五代史》卷八一《晉書·少帝紀一》,第1068、1076頁。

[11] 《新五代史》卷九《晉出帝紀》,第93頁。

[12] 《冊府元龜》卷一二三《帝王部·征討三》,第2冊第1477—1478頁上。

[13] 《長編》卷一,第19、23、24、28頁。

[14] “蒞戎于征討,護兵于鎮守”語出《冊府元龜》卷六六七《內臣部·監軍序》,第8冊第7978頁下。

[15] 張國剛:《唐代監軍制度考論》,《中國史研究》,1981年第2期。

[16] 唐長孺:《魏晉南北朝隋唐史三論:中國封建社會的形成和前期的變化》,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2年,第434—436頁。

[17] 張國剛:《唐代藩鎮行營制度》,張國剛:《唐代政治制度研究論集》,臺北:文津出版公司, 1994年。

[18] 張國剛:《唐代監軍制度考論》,《中國史研究》,1981年第2期。

[19] 《資治通鑒》卷二六四,第8601頁。

[20] 《舊五代史》卷二七《唐書·莊宗紀一》,第371頁。

[21] 《舊五代史》卷二九《唐書·莊宗紀三》,第407頁。

[22] 《舊五代史》卷三七,“初,同光中,符習為青州節度使,宦官楊希望為監軍,專制軍政”,第509頁。

[23] 《宋史》卷二五八《曹彬傳》,第8977頁。

[24] 《宋史》卷二七三《李謙浦傳》,第9337頁;《資治通鑒》卷二九四,第9579頁?!端问贰肪矶灏恕恫鼙騻鳌?,第8978頁。

[25] 《舊五代史》卷一〇六《晉書·李彥從傳、張鵬傳》,第1397—1398、1400頁。

[26] 《舊五代史》卷八二《晉書·少帝紀二》,第1084頁。

[27] 《資治通鑒》卷二九三,第9546頁。

[28] 《冊府元龜》卷一一八《帝王部·親政三》,第2冊第1411頁下。

[29] 《長編》卷一五一,慶歷四年八月,第3676頁。

[30] 《冊府元龜》卷一六七《帝王部·招懷五》,顯德六年五月,世宗收復瓦橋關,“偽關南巡檢使姚中斌”歸順,第2冊第202頁下。

[31] 《宋史》卷二六一《陳思讓傳》,第9039頁。

[32] 《舊五代史》卷一二九《周書·趙鳳傳》,第1704頁。

[33] 《舊五代史》卷一一四《周書·世宗紀一》,第1520、1522頁?!端伪緝愿敗肪硪晃逅模本褐腥A書局,1989年,第1冊,第299頁。

[34] 《通典》卷三三《職官十五》“總論州佐”“司法參軍”條,第914頁?!洞筇屏洹肪砣?,第526頁上。

[35] 《通典》卷三三《職官十五》“總論縣佐·縣尉”條,第921頁。

[36] 《舊五代史》卷五《梁書·太祖紀五》,第83頁;《長編》卷三,建隆四年十二月癸巳,第76頁。

[37] 《新五代史》卷四九《雜傳論》,第558頁。

[38] 《資治通鑒》卷二九二,第9519頁。

[39] 《周世宗即位赦文》,《全唐文》卷一二六,第556—557頁。《冊府元龜》卷九六《帝王部·赦宥一五》,顯德元年三月辛巳赦文,第1冊第1146頁。

[40] 《冊府元龜》卷一一八《帝王部·親征三》,第2冊第1409頁上;《舊五代史》卷八二《晉書·少帝紀二》,第1085頁。

[41] 《宋史》卷二七二《張暉傳》,第9318頁。

[42] 《舊五代史》卷一二五《周書·高允權傳》,第1647頁。

[43] 《冊府元龜》卷一二三《帝王部·征討三》,第2冊第1477頁。

[44] 王禹偁:《小畜集》卷二八《宣徽南院使鎮州都部署郭公墓志銘》。

[45] 《長編》卷六,第150頁。

[46] 《長編》卷一六,第354頁;《宋史》卷二五七《李繼隆傳》,第8964頁。

[47] 王禹偁:《小畜集》卷二八《宣徽南院使鎮州都部署郭公墓志銘》。

[48] 柳開:《河東先生集》卷九之七,《再與韓洎書》。

[49] 朱玉龍編著:《五代十國方鎮年表》,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前言》,第2—3頁。

[50] 《舊五代史》卷四三《唐書·明宗紀九》,第595頁。

[51] 《資治通鑒》卷二九〇,第9451頁。事又見《宋史》卷二五二《李洪信傳》,第8853頁。

[52] 《舊五代史》卷一一〇《周書·太祖紀一》,第1460頁。《全唐文》卷一二四《周太祖即位赦文》,第547頁。

[53] 《宋史》卷二五七《李處耘傳》,第8960、8961頁。

[54] 《舊五代史》卷一三〇《周書·王峻傳》,第1713頁。

[55] 《宋史》卷二七一《吳虔裕傳》,第9286頁。

[56] 《冊府元龜》卷一二三《帝王部·征討三》,第2冊第1477—1478頁。

[57] 《舊五代史》卷一〇一《漢書·隱帝紀上》,第1347、1348頁。

[58] 《冊府元龜》卷四五六《將帥部·不和》,第6冊第548頁?!顿Y治通鑒》卷二八八,第9396頁。

[59] 《長編》卷四,第81、82、105頁。

[60] 《宋史》卷一八九《兵志三》,第4639頁;《長編》卷六,第156頁。

[61] 《長編》卷六,第161頁;《宋會要輯稿·職官》四九之一。

[62] 楊億撰,李裕民輯校:《楊文公談苑》“董遵誨”條,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61頁。

[63] 《楊文公談苑》“董遵誨”條,第61頁。

[64] 《宋會要輯稿·職官》四七之三?!堕L編》卷五三,咸平五年十月癸未,第1156—1157頁。

[65] 宋庠:《元憲集》卷二八《賜乾寧軍兵馬監押右班殿直趙化明敕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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