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社會工作的嵌入性發展

專業社會工作產生于西方發達國家，它被引進中國并發揮作用是一個復雜的嵌入過程。“嵌入”可以說是對建筑學、藝術設計概念的一個借用。在建筑學、藝術設計那里，嵌入指的是一個東西鑲嵌到另一個東西之中的過程和現象。比如我們可以說在墻上鑲嵌一個名牌、一件藝術品。當然由此可以形成另外一個概念——“嵌套結構”，即小的物件嵌入大的物件中的現象。我們說，嵌入可能是多層次的，即可能形成幾個層次的嵌套，這是一種復雜的嵌套關系。社會工作進入中國社會，進入我國原有的社會結構，被納入解決問題的體系，成為解決問題方法的組成部分，就是嵌入的過程。

專業社會工作嵌入我國原有的解決問題的系統，是在解決具體問題的過程中發生的，這發生在多個層面。第一，它要嵌入我國原有的解決問題的體系。在許多情況下，社會工作者并不能完全獨立地解決問題，它進入的是一個已經存在某種解決問題方法（即以計劃經濟為基礎形成的、自上而下解決問題的本土方法）的制度空間。我國原來有一套解決社會問題、從事社會服務的制度，現在專業社會工作必須嵌入這一體系。第二，專業社會工作要解決問題，就要和原有的工作體系合作、共事，這也是嵌入。在實際工作中，常常是原有的一套工作體系、工作人員占據主導地位，而專業社會工作只能在某些方面起輔助作用，在工作中通過發揮自己的優勢，逐漸擴大自己的活動領域和空間。第三，專業社會工作在具體工作中與原有工作方法的相互嵌套。在實際工作中，專業社會工作方法與本土社會工作方法可能是交互使用的，在有些情況下，本土方法能夠占據優勢，專業方法可能是隨其進入的；在另一些情況下，可能專業社會工作方法更加有效。這里說的只是一些比較明顯的方面，實際上的嵌套關系更加復雜。

應該說明的是，專業社會工作的嵌入既可能是主動的，也可能是“被動”的。所謂主動的嵌入，是指專業社會工作者要想在解決現實問題的過程中逐漸被認可，必須主動地進入解決問題的領域，去與原有的解決問題的結構接觸、互動，以求得被認識、被接受，社會工作者必須有這種主動和積極的態度和行動。所謂“被動”的嵌入，是指專業社會工作者有時會不得不進入某些社會服務的空間，可能做并不十分專業的事情。在政府購買崗位、購買某些服務的過程中，這些常常是不可避免的。然而，不管是主動嵌入還是“被動”嵌入，實際上社會工作都可以學得東西，都是必要的。這些都是專業社會工作者了解實際的機會和過程，因為專業社會工作畢竟不是在一個完全空白的領域開始工作的。

從了解中國實際以適應社會需要的角度來看，這種嵌入又是社會工作本土化的過程。社會工作的嵌入不是機械的物理過程，而是能動的社會過程，是社會工作者在嵌入的過程中了解中國原有的助人制度、制度結構，了解政策環境和助人規則，了解服務對象對助人行為的反應和意義的過程。在計劃經濟條件下，我國形成了一套雖不成文，但成體系的助人經驗。這些已經成為政府、群眾團體和民眾共享的經驗，盡管這些經驗并不一定最好，并不一定適應現在的要求。專業社會工作者進入嵌套性的社會工作實踐，能夠了解國情、學習經驗，也可以發現行政性社會工作存在的問題，進而為自己的工作積累經驗。所以，嵌入并不只具有負面的意義，它是專業社會工作在中國發展必然經歷的過程。

專業社會工作可以和必須在嵌入中得到發展，這是就總體情況而言的，這并不排除社會工作自主發展的情況。社會工作機構可能在不依賴政府的情況下，自主開展創新性服務，形成新的經驗。但是總體上來說，在嵌入的過程中獲得發展可能是專業社會工作發展必須面對的問題。專業社會工作的嵌入性發展或許是形成中國特色社會工作的必由之路。

（本文發表于《中國社會工作》2010年4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