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失敗啟示錄:刑事司法改革的美國故事
- (美)格雷格·伯曼 奧布里·福克斯
- 1762字
- 2020-05-13 18:38:51
再次失敗
“同意搜查”項目非常罕見地展示了刑事司法領域自我反思方面的失敗,因為它催生了一項對失敗進行定性研究的優秀成果。這一成果的產生首先是特定環境的產物。羅森菲爾德和德克爾受聘對“同意搜查”項目進行評估,卻發現其已經被解散了。羅森菲爾德曾言道:“除了去寫寫失敗,我們別無選擇。”[1]
但羅森菲爾德和德克爾的研究并沒有給經過同意后進行入戶搜查這種方式畫上句號。自2007年年底開始,波士頓、華盛頓特區和費城開始創造他們自己版本的“同意搜查”項目。
盡管可以從圣路易斯市的經驗中獲益,但這些地方每個項目的開展均非易事,需要應對來自多方面的挑戰,包括公民自由主義者、社會活動家以及全國步槍協會(National Rifle Association)等。[2]華盛頓特區版本的“同意搜查”項目失敗的關鍵原因在于營銷推廣方面的失敗:策劃者未能在市長和警察局局長宣布這一項目之前獲得當地居民和宗教團體對于項目的有力支持。缺乏基層的政治支持導致授人以柄,給了諸如美國公民自由協會這樣的組織機會,來批評這一項目具有過度的強制性。經過幾個星期媒體上的負面報道,警察部門被迫對項目進行澄清,而事實上這個項目尚未開始。[3]
盡管在多個地方又花費了數萬美元和工時,但“同意搜查”項目始終與15年前剛開始探索時保持一致:這一使處于風險之中的青少年脫離槍支的方法似乎很有前途,但其效果卻始終未得到證實。羅森菲爾德和德克爾則坦率地承認了他們的研究在這一方面存在缺陷。他們并不清楚“同意搜查”項目在減少圣路易斯市的暴力犯罪方面是否真的有效,鮑勃·海恩伯格也這么認為。“我希望能知道項目的效果,而不僅僅是收繳了多少槍支,”海恩伯格說,“這是個恥辱,因為我們本可以進行深入的了解。”[4]
殘酷的真相是,雖然在過去20年里,刑事司法機關在認識和實踐方面取得了重大的進步,但仍然在不斷努力探求如何解決諸如槍支暴力犯罪之類的問題。威斯康辛大學(University of Wisconsin)教授邁克爾·斯科特(Michael Scott)——他還曾是位警察局局長——則認為:“在警察機構中,我們還沒有一個界定、測量成功或是失敗的嚴格標準。由于缺乏明確的標準,我們轉而依賴非常個人化和臨時性的測量標準……不幸的是,這樣做很容易在警務方面錯失好的想法。”[5]
另外一些觀察者則認為,與其他一些領域相比,刑事司法領域的差距非常明顯。例如醫藥領域,在將創新產品推向公眾進行銷售前都會進行徹底的驗證。“如果一項干預措施使罹患乳腺癌的幾率下降30%,那么這一措施很快就會強制實施;相反,如果有一項實踐傷及民眾,很快就會被叫停,”約翰·杰刑事司法學院(JohnJayCollege of Criminal Justice)院長杰里米·特拉維斯(Jeremy Travis)——他還是克林頓執政期間聯邦司法部的前任官員——指出,“在刑事司法領域中,我無法作出同樣的結論。”[6]
當然,在刑事司法領域中測量一項復雜的、不斷進化演變的實驗的效果,例如“同意搜查”項目,要比測量醫藥領域研究成果的效果復雜得多。后者更適用于評估研究的黃金標準:不同個體隨機分配到實驗組與對比組并深入細致地跟蹤效果。近些年來,研究者與實務工作者之間,已經就“研究在推進刑事司法實踐方面應當發揮什么樣的作用”這一話題開展了激烈的爭論。有人認為,只有那些已經被證實其有效性的項目(即循證項目evidencebased programs)才應當被支持;而另一些人則擔憂,如果在這一方面要求過高,這種“有沒有用”的“運動”會徹底擠占創新和采用新想法的空間。[7]
以“同意搜查”項目為例,可以充分展示這一爭論的復雜性。一方面,如果政府只資助循證項目,“同意搜查”將永遠不可能開始嘗試。另一方面,如果刑事司法領域更為重視“證據”,也許我們將更好地了解“同意搜查”這種方法是否、為什么以及在什么情況下會起作用。
[1] 2008年5月21日對理查德·羅森菲爾德的訪談。
[2] See Washington Post,“Gun Search Program to Be by Request Only:D.C.Backs Off from Door-to-Door Outreach,”April 4,2008.See also Boston Globe,“Police Set to Search for Guns at Homes:Voluntary Program Is Issue in Community,”February 9,2008;and Philadelphia Inquirer,“Nutter Defiantly Signs Five Gun Laws,”April 12,2009.
[3] “我們應該披露有關項目更多的信息,”警察局局長凱西·拉尼爾(Cathy L.Lanier)告訴《華盛頓時報》(Washington Times)說,“我對沒有披露更多的信息負全責。”參見Washington Times, “D.C. Chief Clarifies Gun Search Program”,April 3,2008。警察局局長說,這一項目作為“安全夏日”(summer of safety)創新措施的一部分,只打算實施幾個月。
[4] 2008年5月29日對鮑勃·海恩伯格的訪談。
[5] 2008年5月14日對邁克爾·斯科特的訪談。
[6] 2008年6月17日對杰里米·特拉維斯的訪談。
[7] Smyth,Katya Fels,and Lisbeth B.Schorr.2009.“A Lot to Lose:A Call to Rethink What Constitutes‘Evidence’in Finding Social Interventions That Work.”Working Paper Series.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John F.Kennedy School of Government,Malcolm Weiner Center for Social Policy.http://www.hks.harvard.edu/centers/wiener/research-publications/working-pap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