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公益慈善發展報告2013
- 朱健剛
- 3206字
- 2020-05-22 16:17:00
二、關鍵概念和邏輯分析
“黃河善谷”規劃一方面依托沿黃經濟區的發展,突出區域性特征,另外一方面,借用“硅谷”科技創新的特征,以“善谷”充分展示這一規劃的創新性,營造發展的格局,政府、企業、公益組織有機結合,以慈善作為象征資本,推動扶貧開發,解決民生為核心的地方性問題。王振耀認為這是以社會開放促進經濟開放,有可能引領世界慈善事業新潮流[1]。
從項目設計的角度來看,其中包含三個關鍵概念:社會慈善企業、扶貧發展中的“優勢視角”、慈善的象征資本、慈善城市指數。
(一)社會慈善企業與慈善資本主義
寧夏《條例》的出臺為黃河善谷規劃的實施厘清了政策環境和基本概念。在《條例》的第四章中,專門就鼓勵發展社會慈善企業進行立法規范。《條例》提出了社會慈善企業,雖然沒有對這一概念進行明確的界定,但規定了基本特征。根據《條例》的表述,社會慈善企業包括:(1)不分配利潤,并將利潤用于慈善事業的企業;(2)持續開展慈善公益救助活動的企業;(3)向社會持續捐贈每年所得利潤達到一定比例的企業;(4)集中安置殘疾人和特殊貧困人員達到職工總數一定比例的企業;(5)集中供養生活困難的老年人、殘疾人的企業[2]。從這些企業的特征來看,社會慈善企業這一概念,涵括了以解決特定社會問題為目標的不以營利為目的的社會企業、以實現企業社會責任提升企業品牌形象為特征的企業CSR以及福利企業三種企業類型,是一個外延更加廣泛的概念。
社會企業作為20世紀興起的新型組織,具有社會性和企業性,將創新和企業精神結合在一起。社會企業在兒童保育、殘障就業、社區發展等領域積極開展社會創新,對解決社會問題,打破西方國家所面臨的“福利僵局”起到了積極作用,贏得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和好評[3]。根據學者們在社會企業理論方面的綜述可知[4],社會企業(social enterprise)最早源于法國經濟學家蒂埃里·讓泰提出的社會經濟概念。他認為,社會經濟不是“以人們衡量資本主義經濟的辦法即工資、收益等來衡量的,它的產出是把社會效果和間接的經濟效益結合在一起的”[5]。盡管歐洲和美國的學術界對社會企業有各種不同的界定,社會企業無論從企業目標、運營方式,還是價值創造角度,都體現出非營利組織和純商業組織相混合的組織特征,這也就意味著社會企業兼具傳統非營利組織和傳統商業組織的特性。金·阿特洛(Kim Alter)繪制的可持續發展光譜(見圖4-1),呈現出從傳統營利組織到傳統的純營利性企業之間各種多元綜合體的連續變化過程,同時明確區分了社會企業與參與創收的非營利組織和承擔社會責任的企業之間的差異[6]。更具社會創新意義的社會企業可以分為兩種類型:就業型社會企業與創業型社會企業。就業型社會企業旨在吸收貧困人群就業,讓殘障人士、無業青年等市場體制下的邊緣人群獲得工作機會,實現自立。而創業型社會企業蘊含的創新特征,能夠增大社會的財富總量,并且讓收益群體的范圍擴大到那些被長期排除在市場進程之外的個人和群體[7]。

圖4-1 金·阿特洛(Kim Alter)的可持續發展光譜
企業社會責任思想的起點是亞當·斯密(Adam Smith)的“看不見的手”。美國企業社會責任專家阿爾奇·卡羅爾對企業社會責任給出了具有代表性定義:“企業社會責任意指某一特定時期社會對組織寄托的經濟、法律、倫理和自由決定(慈善)的期望。完整的社會責任是企業經濟責任、法律責任、倫理責任與其自主決定其履行與否的責任(指慈善責任)之總和。經濟責任是企業的基本責任,處在金字塔的最底部;法律責任處于第二層,是社會關于對錯的法規集成,企業只能在法律的約束下進行活動;倫理責任處于第三層,它是雖未上升為法律但企業應予履行的義務,要求企業避免或盡量減少對利益相關者利益的損害;慈善責任位居金字塔的最高層,它表達了社會要求企業成為出色的社會公民的愿望。”[8]李淑英在回顧了學術界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各種經典定義之后,對企業社會責任進行了寬泛的界定,指企業不能僅僅以利潤最大化作為自己唯一存在的目的,而應該最大限度地增進和維護社會利益。這一定義表明,在傳統的經濟責任和法律責任之外,社會還賦予了企業以社會責任。應該說,企業社會責任意味著股東利潤最大化不是無條件的,而是必須附上社會利益這一先決條件[9]。
社會福利企業是集中安置有勞動能力的殘疾人就業的特殊性經濟組織。其福利特征表現為安置殘疾人的人數,按政府規定占企業生產人員總數的一定比例,20世紀80年代中國為35%以上;國家對這類經濟組織酌情減免產品稅、營業稅、增值稅等,所減免的稅金全部作為企業發展基金和集體福利基金;企業的利潤主要用于擴大再生產、職工的集體福利設施和獎金;有條件地提取少部分用于社會福利事業。福利企業則屬于社會政策領域,以集中安置殘疾人就業的方式,推動全社會分散安置殘疾人就業。
社會慈善企業的概念,儼然不同于上述的三種類型的經濟組織,它既有可能涵括以上所有的經濟形式,又有可能不完全涵括上述經濟形式的全部特征。這一寬泛而含糊的概念的提出,從積極的方面看,拓寬了善谷招商的范圍,范式符合上述特征的企業都有可能進駐,降低了招商的門檻。但同時也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各類企業都以慈善為名混入善谷,分享財政補貼的優惠政策,稀釋了“善谷”中“善”的成分,減損其社會效益,難以界定和評估。
(二)優勢視角:扶貧開發的范式轉變
“黃河善谷”的規劃過程基于對傳統的“問題為本”的扶貧模式的反思,擯棄了缺乏視角,而從優勢視角出發,開發本地對于慈善資源的巨大需求,將慈善與招商引資結合在一起,以慈善的切入點化解了西部貧困地區招商引資的困境,探尋本地的優勢資源以進行充分地開發和利用。張和清等從農村社會工作的視角闡述了缺乏視角和優勢視角的區分。所謂缺乏視角(lack perspective),是指看問題總是關注不足和缺陷。從缺乏視角發展出來的反貧困策略就是如何幫助農村貧困人口解決他們的不足。輸血式的扶貧以及大多數的發展項目大多是基于缺乏視角對貧困和欠發達問題進行干預,這種方式將主體客體化,忽視其主體性、優勢、能力和社區資產等。社會工作的優勢視角反對將服務對象問題化,強調社區發展應該重視資產建立和能力建設。優勢視角的基本信念包括:賦權(empowerment)、成員資格(membership)、抗逆力(resilience)、對話與合作(dialogue and cooperation)。他指出,在優勢視角理念和原則指導下的,以能力建設和資產建立為核心的社區發展包括:(1)分析社區中存在的資源,(2)建立關系,(3)樹立希望[10]。
“黃河善谷”規劃部分的取用了優勢視角的理論,由此出發,分析寧夏所具備的優勢資源包括:(1)集中連片的貧困人口和生態移民安置區,慈善救助的對象相對比較集中;(2)在個別生態移民安置區,貧困殘障人士比例高,且具有一定的勞動能力,為福利企業的發展提供可能性,并為福利企業提供充分的殘障勞動力。(3)與東南沿海城市及發達地區不同,寧夏多為荒地,土地貧瘠,地價優惠;同時也因為地廣人稀,為連片建設產業園區提供低價及公共設施方面低成本的可能性。基于以上的區情分析,黃河善谷規劃試圖將產業經濟和慈善事業相結合,為經濟發展創造新的動力,以解決社會問題。
[1] 王振耀:《“黃河善谷”是一步巧妙的“棋”》,2011年9月20日,http://www.cnr.cn/2011zthd/jingmaoluntan/baodao/201109/t20110920_508527066_2.shtml。
[2] 參見《寧夏回族自治區慈善事業促進條例》
[3] 〔英〕查爾斯·里德比特:《社會企業家的崛起》,環球協力社編譯,環球協力社2006年版。
[4] 趙莉、嚴中華:《國外社會企業理論研究綜述》,《理論月刊》2009年第6期。
[5] 〔美〕杰里米·里夫金:《工作的終結——后市場社會的來臨》,王寅通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98年版。
[6] Alter, Kim.“Social Enterprise Typology.” Virtue Ventures LLC(2007):12.
[7] 趙莉、嚴中華:《國外社會企業理論研究綜述》,《理論月刊》2009年第6期。
[8] 〔美〕阿爾奇·卡羅爾:《企業與社會:倫理與利益相關者管理》,黃煜平等譯,機械工業出版社2004年版,第24頁。
[9] 李淑英:《企業社會責任:概念界定、范圍及特質》,《哲學動態》2007年第4期。
[10] 張和清、楊錫聰、古學斌:《優勢視角下的農村社會工作——以能力建設和資產建立為核心的農村社會工作實踐模式》,《社會學研究》200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