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濟情操論:亞當·斯密、孔多塞與啟蒙運動(修訂版)(思想會系列)
- (英)艾瑪·羅斯柴爾德
- 1616字
- 2020-05-11 14:34:38
文明的商業社會
在本書所涉及的時期里,經濟糾紛中那些離題的、反映經濟現實以及個體自我覺醒的特征,既是經濟進步的原因,也是經濟進步的結果。斯密和孔多塞認為,商業繁榮的兩個最重要的條件就是政治制度與法律制度的完善以及個人人格的獨立。斯密認為,一個有序的良好政府與有著充分安全感的國民相結合,是國民財富增加的核心,這也使人們的觀念和情感解放成為可能。個人得以免除“對權威的附屬地位”,以勤奮工作來改善自身處境,不再“擔心來自上級權威的暴力”。他們擁有對自身的安全感。
自由政府被認為是普遍繁榮的必要非充分條件。休謨認為,它必須還帶有某種意圖與觀點,“為了產生相應的作用,自由必須伴隨著特殊事件和某種思想的轉變”。1776年,孔多塞曾寫道,實現谷物類自由貿易的唯一難題在于“人類的偏見”,包括人們對“資本家”的偏見;在“貿易自由”與“尊重財產”方面,唯一真正重要的轉變在于“公眾觀念”。
對斯密而言,自由貿易興起的歷史是一部思想解放的史詩,正如他在《國富論》中所講述的關于私人信貸與公眾債務的故事那樣,自由貿易是“道德因素”勝出的歷史。
在人們的生活與觀念中,個人變得獨立了,尤其是他們不再受迷信與偏見的束縛。斯密在《國富論》第三卷和第四卷中描述了財富進步,他說,他將“盡可能全面、清楚地解釋”“利益、偏見、法律和慣例”。
反過來,商業繁榮也會對思想獨立起促進作用。在斯密對中世紀晚期的歐洲城鎮的介紹中,商業與制造業逐漸引入了秩序和良好的管理制度,“盡管我們極少注意到這一點,但是迄今為止它是所有影響中最為重要的一個方面”。個人對莊園主和他們長官的依附減弱了,也不那么易于感受到突發性貧困所帶來的恐懼。當富裕的益處擴展到更大范圍的人群,即“仆人、勞工以及各種工人”時,這些影響就更加明顯。
休謨認為,18世紀的英格蘭的巨大優勢就存在于這樣的環境之中,在這種環境中,“財富分散于民眾之中”,而且“高價格的勞動力”是“數百萬民眾幸福”的源泉。
斯密認為,勞動力的高價格使勞工更加勤勉與“愉快”,并且激勵了“改善自己境況并可以在安逸與充裕之中度過一生的合理愿望”。
孔多塞認為,人類精神的歷史是一部有關大眾情操的歷史;同時也是思想進步和普通人福祉得以增進的歷史。孔多塞曾寫道,直到18世紀晚期,政治史與哲學史和科學史一樣,都只不過是少數人的歷史。而大多數家庭的思想與觀點是最隱秘、最受忽視的,而且對此僅有極少記載遺留于世,這部分歷史是最難寫作的。對這部分歷史的忽視不能僅歸咎于歷史學家的缺陷(“史學家的偏見”),它需要大量的信息或觀察,但是它是哲學的真正目的。
思想和情操的歷史“關乎法律的制定和執行,關乎統治原則如何形成以及這些原則如何受被統治者的影響而改變,關乎制度形成以及如何被認識;思想和情操的歷史是關乎書本知識和大眾精神的歷史,也是關于那些廣泛存在并有顯著影響的特定偏見的歷史”。就像在人類精神進步的最終時代那樣,它將結束于一個“平等的不同原因”彼此強化的社會中。教育變得更加平等,這反過來使工業和財富變得更加平等。至少,社會將會有足夠的平等來消除“完全依附”,并確保在日常經濟生活中,或者在行使個人權利時,任何人都不會受到強迫而去盲目地依賴其他人。
斯密和孔多塞都認為,文明的商業社會的興起絕不僅是有益的。在某些情況下,對普通人的意向而言它的確是充滿危險的。斯密認為,勞動分工會“使理解力變遲鈍”,并將思想導向“昏庸”。“一生都只是在執行幾個簡單操作”的人在“人性的特點”方面(包括他享受“理性的對話”的能力和對私人生活與公共生活做出評價的能力)都是殘缺而畸形的。孔多塞曾引用斯密的話來表達他的觀點,即商業與機器工業的進步會成為人類進步的障礙,甚至是人類“永恒愚鈍”的一個原因。但是,斯密和孔多塞都認為,針對這一弊病,普及公共教育是有效的也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商業社會的最終目標不是“平等教化”。但至少,它是對“那種伴隨著真正的依賴并助長盲目自信的不平等性”的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