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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熏龍錦
  • 望月美雪
  • 3570字
  • 2020-05-08 10:16:24

“大師,請告訴我什么是人生?”

凈土寺里,坐在石桌旁的亮平無心對弈,無精打采地向那鶴發童顏的老者發問。、

那老僧便是一代宗師一休宗純,只見他含笑不語,隨手拈了片枯葉給亮平。亮平接過樹葉看了半晌,不解地望著大師。

“長老為何不問此樹葉,它為何而生又為何而死?”大師依然平靜地微笑。

“一片樹葉而已,生于無心,死于季節變換,有何意義可言?”亮平隨手將落葉拋入溪水中,看著他隨著溪流婉轉而去。

“哈哈哈哈……”大師笑聲宏亮,在山谷間回響,“那么請問長老的所謂人生,與此葉又有何差別?如果換個說法,此葉生于有情而死于無情,長老又做何解?”

生于有情而死于無情!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大師,看來煩惱原本出于妄念,如果沒有妄念,一切都會很平靜。”亮平感慨道。

大師點頭道:“正是如此,但長老雖明此理,卻難入此道,只因你塵緣太重,解鈴還需系鈴人啊!”

亮平深知大師此話含義,雖然他已在寺中將近半年了,但細川派來的手下從未間斷過前來稟報,細川本人也三天兩頭往寺里跑,亮平雖然身在凈土寺,實質上也不過等于換了個地點辦公而已,寺中的望海亭幾乎成了亮平的另加一個議事堂。

而讓亮平日夜不寧的,是安插在大將軍府里的下人帶來的情報:每夜都能從大將軍寢房里聽到大將軍的新侍童的慘叫聲!

亮平在這種消息下簡直徹夜不能安眠,他甚至已經沉不住氣地想提前還俗,若不是一休大師每日開導,他早提了長刀沖下山去了。不沉著必亂大事,細川勝元也這樣勸告亮平,并告訴亮平,其實赤松過得很好,并無大礙,細川會在暗地里照應他,請亮平放心。

其實,亮平已經明顯地感覺到機會正一步步朝他走來,近一個月來,大將軍派了多位說客請亮平出山,原因是各地農民商人因賦稅問題開始騷亂,大將軍的意思是請亮平出山平息騷亂后再繼續修行。亮平以正在閉關為由多次推辭,其實亮平是有著自己的打算,現在各地騷亂只是小范圍的進行著,根本不構成威脅,而他等待的,是一場大到足以撼動幕府靈魂的大暴動。

正當亮平跟大師討論著人生問題時,下人來報,細川大人求見。大師命人收了棋盤,送上水果素點,招待管領大人。

細川勝元正當壯年,步伐穩健,身影壯闊,一看便知是武士出身。

“細川見過殿下!”施禮后,兩人落座。

“勝元,此番可有什么壞消息?”亮平已經習慣了先聽壞消息。

細川道:“殿下多慮了!哪里天天有壞消息,此番細川前來,是特地給殿下獻上歌舞消遣,以寬殿下煩心。”只見細川一招手,上來兩名戴面具的藝人。“我府中有能歌善舞之士,愿為殿下獻上一段橋弁慶之能舞。”

這橋弁慶乃是演繹《義經記》中記載的源義經與弁慶在京都的五條大橋上初次邂逅并激斗的故事。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僧服的男子上場,戴著猙獰丑陋的能面,這個便是莽撞勇猛的武藏坊弁慶了。

他施禮之后,在鼓樂伴奏之下,跳起了氣勢雄渾、震人心魄的舞蹈,令人嘆為觀止。

傳說中,惡僧弁慶在京都流浪期間,突發奇想,竟動了收集千把名太刀的念頭。于是就在夜晚,手持長刀在京都的大路上攔截過往行人,若遇到攜帶名刀的,便強行奪之。一時間京中到處都流傳起了“身高一丈的天狗法師殺人奪刀”的恐怖傳聞。

是夜,弁慶正在五條橋逡巡,尋找獵物。

這時響起一陣笛聲,聞聲望去,一個身著華麗女裝的人,披著長過膝蓋的面紗,長發披肩,腰間佩帶著黃金太刀,一邊吹奏著橫笛一邊款款上場。這個舞師戴著清秀俊俏的能面,扮演的就是當時十六歲的源義經公子。源義經打算扮成女人潛入六波羅,刺殺入道相國平清盛。

義經看到這高大魁梧,手持戒刀,身背無數戰刀,站在橋頭的兇神惡煞,心知就是傳說中的惡僧。于是,一心要劫奪太刀的弁慶和翩翩佳公子義經搏斗了起來。

二人的舞蹈在緊鑼密鼓的伴奏下如疾風驟雨一般,一剛一柔,一黑一白兩個身影輾轉騰挪,一個猛如惡虎,一個身輕如燕,互相廝殺撲斗,打得不可開交。

亮平看得熱血振奮,突然,緊密的鼓點一收,二人身形一分,那弁慶竟被自幼在鞍馬寺中苦練武藝的義經擊敗!

精彩完美的舞蹈結束了,亮平喜得連連鼓掌,贊嘆道:“真是精彩絕倫。”

那兩名舞師上前施禮,亮平看得心情豁然開朗,正欲打賞二人,卻聽細川道:“且慢。”

亮平疑惑不解,卻見勝元微笑道:“請殿下先猜猜此二人是何人。”

那二人也不作聲,恭敬地跪在座前。這義經的扮演者華服罩身,烏發披散,帶著面具,只有一雙手露出。再看這手卻是十指修長,潔白如玉!難道……

亮平顧不得許多,上前掀去他的面罩,原來那烏發是裝在帽子上的假發,除去面具的他露出一頭紅發,碧綠的雙眼正微笑地凝視著亮平。

“零羽!”亮平激動地拉住赤松零羽的手將他扶起。

細川笑道:“殿下何不帶赤松公子到禪房慢慢敘舊,我正好也跟一休大師請教些佛法。”

亮平感激地看了一眼細川,向一休大師辭別,拉著赤松急不可待地回禪房去了。

“零羽,你還好嗎?老頭子沒為難你吧?你沒受傷吧?”

一進禪房,亮平就拉著赤松零羽從頭到腳地打量著,仔仔細細地像在檢查一件精貴的瓷器。

“沒有,我很好…..”赤松零羽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

眼尖的亮平沒有漏過赤松身上細微的變化,透過赤松的衣領,可以看見肌膚上隱隱的暗紅,亮平心痛難忍,輕聲道:“對不起,讓你受苦了。相信我,我會盡快的,盡快盡快地把你要回來的,相信我!”

“亮平,我很想念你……”赤松零羽竟然說出這話,是亮平無論如何沒預料到的,一顆心如同寺里被巨木撞擊的銅鐘,不斷轟鳴起來。就此將他擄回去吧,這樣,他就不用再回去受罪了。那轟鳴聲中,全是這樣的吶喊。

“告訴我,細川怎么能把你帶出來的,老頭子不知道嗎?”亮平終究還是平靜下來了,兩人相對坐在蒲團上,亮平請赤松零羽品嘗寺中素茶素點,并不解地發問。

“是你父親讓我來的,”赤松知道這樣的回答一定會引來亮平的迷惑不解,于是緊接著解釋道,“他有事情要求你了,所以,才讓細川大人帶我來的。”

“是嗎?出什么事了?”亮平預感到自己的機會到了。

“由于賦稅太重,各地農民起義風起云涌,你父親靠著你兩個兄弟根本指揮不動手下的大名,各大名都按兵不動,情勢越來越危機,眼看連京都附近都有農民在起義,播磨惡黨殘余勢力又糾集起來乘機鬧事,你父親他抵擋不住了,特令細川大人請你還俗出山,重掌大局。”

聽罷赤松的解釋,亮平暗笑,早就知道會有這個機會的,亮平其實早就看到各地農民的不穩定因素,只是從未向父親提起,對各地的小騷動也聽之任之,現在,終于成氣候了。

“零羽,等我的好消息吧,很快就會接你回家的!”

與赤松依依不舍分別后,亮平接受了大將軍的召見,在出家僅僅半年后便還俗。重新回到幕府的亮平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蕩了各地的起義后,向大將軍提出了一個條件:如果想讓亮平徹底掃平騷亂,請大將軍將身邊的寵童赤松零羽賞賜給他。

大將軍雖然極其不情愿,但迫于岌岌可危的國勢,也只能忍痛答應。而在大將軍心里,對這個強勢過頭的第三子更加戒心重重了。

三個月后,足利亮平的大軍得勝搬師回朝領賞,然而,讓亮平做夢都想不到的卻是——赤松零羽不肯跟亮平回城!

“父親大人,您不會出爾反爾吧!”亮平已經沒有足夠的耐心對待他昏庸的父親了,直截了當地提出質問。

“我并沒有食言啊,是赤松零羽自己死都不愿意離開本府。如果你不滿意,自己去把他強虜回去吧!”大將軍說罷拂袖離開。

沖進赤松零羽的寢屋,亮平二話不說,拉了他就往外走,被赤松冷冷地甩開。

“零羽,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回去嗎?”亮平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大將軍已將播磨、美作、備前做為御料地,并宣布讓我去當守護。還承諾讓我滿二十歲后替代現在的赤松庶族成為赤松家當主,所以,為了不辜負大將軍的厚愛,我不能離開此地!”赤松零羽背對著亮平冷冷說道。

“為什么,零羽很在乎這些嗎?權利對你來說有那么重要嗎?”亮平悲哀地喊道。

赤松零羽轉回身,漠然盯著亮平道:“那么你呢,不也是這樣的嗎?不要跟我說,你處心積慮地爬到現在這個位置,是在修身養性!”

“我是為了能保護所愛的人才這么做的,以前是為了給母親爭口氣,后來是為了給自己爭取更多的自由,現在是為了……”亮平把“現在是為了你”吞了回去。

赤松零羽默默看著亮平,不作聲地把眼光移開。亮平無法克制自己的沖動,沖上前揪住赤松的衣領,強忍著悲憤問到:“零羽,你恨不恨我,你信任我嗎?你說實話!我打聽過你了,你從出生開始就跟隨魔界的法師修習魔道,你們做魔法師的是不可以說謊的,因為只要一說謊,你的魔法就會失效。所以,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信任過我!”

“放開我!”赤松掙扎著甩開亮平,倒退著跌坐在地上,“我不會告訴你的,你不要逼我!”

“你不敢說嗎?那么我就明白了!”亮平搖著頭苦笑道,“其實,零羽不需要那么辛苦的,你不需要逼迫自己變強,我說過,會還你一個公道。我會等,等到你愿意回到身邊的那天。也請零羽等我,等到我變成最強大,值得你信賴的那天,到那時,我會讓你安心,絕不讓你失望!”

亮平沒有再回頭,向著夕陽西沉的方向,獨自策馬而去。身后,追隨而來的,是悠揚的笛聲,還有天空中成群的白鷺,盤旋著不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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