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午后————
“準備好了嗎？”
“動作還不熟練。”
“你就聽著我彈的瞎跳就行，記得跳美點。”
二人分工明確，洛負責降雪撫琴當背景板，路芷就負責樹下翩翩起舞。
洛確定了陌染在書房里后，繞到房頂上開始施法降雪，故意鬧出動靜好讓屋里的人注意屋外，然后迅速跑到院子里大樹后彈奏。
“陌染出來了嗎？”
“出來了出來了，快跳！”
路芷繼續做著這幾天學的動作，盡量讓自己做的優美些。
陌染本來在書房沏著茶，聽著房頂上咚咚響的動靜下意識抬頭向窗外看，看到外面飄飄灑灑的大雪驚奇了一下，也很配合的跑了出去。
路芷沒想到這雪下的如此真實，落在自己身上凍的一激靈，起初還能保證動作的標準，只是越來越冷這舞姿也越跳越僵硬，甚至腿都有些發麻，沒控制好步子邁的太大踩在了一旁的石頭上，腳一崴整個人被崴進了湖里，幸好這幾天氣溫較低湖面上結了層冰穩穩地接住了路芷。
“嘶……還挺硬。”路芷拍拍胳膊上的雪和冰碴從湖上站起來，聽到腳下有點碎裂的聲音又想爬回岸邊。
陌染剛從屋子里拿長袍出來就看到原本在樹下跳舞的人摔在了湖面上，走到樹下時路芷已經四肢并用爬了上來，看起來沒受什么傷。
路芷揉著屁股和腿爬上地面，一臉尷尬地瞅著正往這邊走著的人。
洛聽到聲音趕緊停了施法跑回玉里，琴聲和雪戛然而止讓陌染愣了一下。
路芷恨不得把臉埋到雪里，樹下起舞差點成了冰面相撲，看到陌染迎面走來又不好跑，只能故作無事走過去。
這下倒好，以后一看到跳舞的就能想到自己冰上張牙舞爪地爬，也算個人特色了吧。
“穿上。”陌染走到路芷面前遞上長袍。
“我跳的還行嗎？”路芷厚著臉皮問道。
“你是說爬上岸的表演嗎，還行，就是沒什么感情，要是表情再豐富點就好了。”陌染認真地點點頭如是評價道。
“……”路芷挑起的眉毛根本來不及放下，同樣配合道，“那我下次再努努力。”
青風進了院子看這一地的雪大聲驚呼，“怎么這個院子還下雪了？真怪嘿！”
青風看向陌染，陌染看看青風又看向路芷尋求答復。
“不知道誒。”路芷搖搖頭乖乖巧巧說道。
冬天的氛圍越來越濃，氣溫也應了景的越來越低，這天早起屋外霧凇沆碭，天與山與水連成一片。
“夫人下雪了！”小韻小跑進屋里高興地笑著說道。
約莫是下了雪的緣故，窗外被照得特別明亮，白雪襯得小韻都精神了幾分。
“這么大的雪。”路芷穿上厚衣服走出屋子欣賞這派雪景，“好美……”
“啪”的一聲松松軟軟的雪球砸到路芷的臉上，冰冰涼涼的觸感讓路芷呆了會，應聲看去，雪球砸來的方向是院子里正打雪仗的雜役和丫鬟。
幾個人看到路芷被誤傷紛紛停了手低著頭不停地道歉等著挨罰。
“干嘛？不跑等著當靶子？”路芷也不管沒戴手套圍巾，抓起地上的雪就開始準備反擊。
“小韻！來！”路芷團了個小點的雪球朝小韻投去。
小韻反應挺快，一轉身就躲過了攻擊，也彎腰撿了點雪準備扔。
六七個人在院子里追趕著打起了雪仗，路芷從小在北方長大，打雪仗的經驗都是從小被打出來的，小韻很快落了下風，不得不跑著和路芷拉開距離或者躲在其他人身后免得自己慘遭屠戮。
“青風救命！”跑到院子門口時正好看到青風路過，小韻立馬跑過去躲在青風身后，任由路芷的雪球在青風的臉上身上無情地砸。
青風被冰的一激靈，臉都凍皺巴了。
“別愣著啊！”路芷手里有個不小的雪球正上下扔著，一手叉著腰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面二人。
“夫人夫人！我去找王爺。”
路芷挑眉一笑，正合她意。
陌染被青風連哄帶騙拉出屋子后就中了在門口候著的路芷的埋伏，兩個雪球一先一后直擊面門，正式拉響了這場雪仗開打的警鐘。
“青風你有本事把我拽出來有本事別跑啊！”陌染團個臉大的雪球朝腳下抹了油出溜的正急青風方向砸去。
咻~一個漂亮的拋物線。
啪！正中頭靶。
啪啪啪！路芷小韻看到此景不由得停下來鼓了鼓掌表示贊揚。
“王爺威武！”
“你們別湊熱鬧！”青風被陌染追殺的就差爬墻，隨手拉過兩個旁邊的人往自己身前一擋。
別人怎么可能給青風這個機會，還沒等青風躲到自己背后，直接伸胳膊一擋攔住青風往陌染那邊送去。
送完就跑，順手送兩個雪球，不亦樂乎。
戰況愈演愈烈，沒多久兩兩對打變成了多人混戰，路芷和小韻完全放開了打，戰斗力與男的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打了許久，路芷體力告急跑到樹后躲著如狂風驟雨的雪球，陌染見狀也收了手不再繼續攻擊。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青風邊跑邊對身后追著的幾個人吼道，大冷天臉都熱得通紅。
陌染發覺路芷悄悄在一邊歇了也沒再繼續戰斗，沒打擾其他人玩只身走到在樹后喘氣的路芷身后，“休息會吧，去換個衣服，別著涼。”
“你不玩了？”
“累了。”
“好，你的衣服在我們房間嗎？”
“書房有幾身。”
“好。”
路芷在房間里擦著頭發回想著剛剛和陌染對打的場景。
“今天玩的咋樣？”玉石亮了亮洛就出現在房間，“有沒有四目相對電光火石含情脈脈？”
洛露出非常標準的八卦表情。
“還行吧，挺痛快的。”
“痛快？你當真了玩啊？”
“不然呢……”路芷停下手上的動作不解地看著洛，“在我們那打雪仗不認真就是等著挨揍呢。”
“沒事，趁熱打鐵。”洛鎮定地思考一下，“今天吃火鍋吧，然后喝點小酒，酒后暢談什么的最能增進感情了。”
洛真的很喜歡趁熱打鐵。
“好！”路芷點頭表示贊同。
至于為什么是晚餐……
洛是這么解釋的：
一起吃飯總得小心機地給自己打扮一下吧，洗澡洗頭挑好看的衣服然后化妝搭配做合適的發型，其中還有很多小細節……總之很繁瑣。
準備了一個下午，很靠譜的后勤部部長洛備齊了所有食材用具，而且因為民間沒有火鍋用的鍋只好用法術現變一個出來，甚至為了保障游戲的多樣性，還搞出來骰盅骰子和紙牌。
而主角路芷就負責把自己拾掇的貌美如花就好。
檢查了一遍所有東西確保沒問題洛暗自感嘆打工人潛力無限。
“東西都備齊了，你記得拉近感情啊。”洛右手握拳給路芷加油打氣。
“妥妥的！”
路芷走出房間之前思考著怎么邀請比較合時宜又不會被拒絕。
“陌染？”書房沒人，路芷叫了兩聲打算去菜園瞅瞅，沒想到剛出院門迎面就撞到了陌染。
“欸！”
“嗯？”
“我那有幾瓶還不錯的酒，要不要一塊嘗嘗？”
“行。”
在飯桌上路芷忙活著下菜撈菜倒酒，起初兩個人的氣氛有點尷尬，畢竟不知道說點什么。
“你那菜園子……”
“過兩天……”
二人同時開口打破僵局。
陌染頓了頓示意路芷先說。
“你那菜園子是不是要蓋東西了？下雪之后天挺冷了。”
“已經蓋了，我剛剛去看了看，挺嚴實的，應該沒事。”陌染吃著涮好的青菜，感覺麻醬有點咸拿著湯勺舀了點湯攪了攪。
“其實羊肉涮了也很好吃……”路芷夾起幾片肉看著陌染。
陌染搖了搖頭微皺著眉，“我吃肉會惡心。”
“喝湯沒事？”
“嗯，喝湯沒事。”
雖然奇奇怪怪，但是想象日后自己吃肉陌染在一旁喝湯就感覺也很和諧。
“你剛要說什么？”
“哦，我說過幾日宮中開宴，我們一同去。”
一想到自己是以妻子的家屬身份一同前往路芷就止不住地暗喜，嘴里吃著肉都沒拉住高揚的嘴角。
“好。”
洛給準備的是發酵周期很短的米酒，味道偏甜，酒精味也不重，路芷酒量不好但還是跟和糖水似的喝了兩瓶。
此刻吃的也差不太多，路芷很明顯地有點發暈，但眼睛依然很亮。
“告訴你一個秘密……”路芷笑著沖陌染招招手，看到對方湊近了點就半趴在桌子上手擋著嘴在陌染耳邊小聲說著。
“我是路芷。”
“……”陌染聽后覺得確實醉的不輕，但還是很好脾氣的應和，“我知道，路芷。”
“嗯……”路芷拉著音表示不認同，“我是25歲的路芷，不是19歲的路芷。我是……咻！一睜眼就到這的。”
“……真的嗎？”陌染看著路芷認真的樣子不禁發笑，似乎并不懷疑。
“我不騙人，我可以證明的。”醉醺醺的路芷覺得陌染還是不信非得證明點什么，“你看！我肩膀這兒有紋身，夠現代吧。”
路芷往后扒拉著領口露出了一個杏葉的小邊，前面領子勒的有點喘不上氣。
“夠了夠了，別那么使勁。”陌染笑得更放松了，拉著路芷的胳膊避免對方把自己勒吐。
“你還是不信！”
“我信。”
“不信。”路芷不悅，“你說’夠了夠了’，一聽就是在敷衍。”
“那我該怎么說？”
“……好哇你！連敷衍都不樂意了是吧，想都不想就直接朝我要答案了是吧。”
“我沒敷衍，我也告訴你個秘密。”陌染眼里含笑看向路芷，看不出是清醒著還是醉了。
“那行，你說。”路芷也湊近洗耳恭聽。
“我是被皇后撿回宮的，和其他皇子沒有親緣關系，所以皇上找個合適的理由把我封了王爺，不參加政事，閑閑散散地在府里過活。”
聽到這，路芷那點不清醒很快就清醒了，安安靜靜地聽著陌染說著往事。
“皇上和皇后都很信巫，尤其是太子出生后他們就更確信是巫神的保佑。二皇子因病早夭，就有巫人說是邪祟作亂，需要有人鎮邪，而很好的載體就是同年同月同日時辰相近的孩子，這件事當時很多人都知道。”
路芷有些動容，卻依舊仔仔細細地看著陌染聽對方娓娓道來，輕輕的聲音縈繞在耳邊格外溫馨舒適。
“但是他們不知道是，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生辰，只是那時我們許多孩子只能靠乞討為生，無依無靠的有上頓沒下頓，稍微大點的看我和他們要找的差不多大，就跟找人的公公說我是那天出生的孩子……”
“那他們現在呢？”
“不知道，可能做生意成婚了，也可能某個冬天被凍死了。”陌染喝完了剩下的酒，“現在在那里的只是幾個十來歲的孩子。”
進了宮之后的生活也沒有想象中的富貴繁榮，巫人整日圍在自己身邊做法，過幾日就要泡到味道難聞的藥里，喝符水吃生肉，將近半年。
陌染那時每天都渾渾噩噩的感覺生不如死，對巫人及其一切法事都厭惡至極，自此也對一切肉類痛恨。
這些陌染沒有說，不是不能說而是沒必要，重新說一遍就是再感受一次，最后還是自己心里犯惡心。
“你還要吃點嗎？”到最后桌子上的酒都空了瓶，陌染凳子往路芷身邊挪了挪，感覺現在自己腦子也不太清晰，自己的聲音聽得都有點不真切。
“有點想……”路芷醉意上頭迷迷瞪瞪扭頭看向陌染四目相對，心里清楚自己已經沒那么醉了但還是想裝一會兒，帶著酒氣的氣息一點點噴出，“睡覺。”
大概是酒的作用，陌染脖子以上都微微泛紅，只好回過頭看著還在翻滾的湯鍋，“先，先醒醒酒再回屋吧。”
“好。”話音落下，路芷靠在陌染肩頭闔上眼睛舒適得很。
穿堂冷風攜著從肩頭傳來的酥麻感直擊大腦，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陌染滅了鍋灶的火打算把路芷抱回房間。
“拉著我走吧，太沉。”路芷抱著陌染不肯動，腦袋還在肩膀上放著，很享受現在的近距離接觸。
路芷靠在陌染身上也不使勁，耍賴似的被推著走。
天黑了但屋里還沒點燈，陌染摸索著把路芷帶到床邊坐好然后去一旁點燈。
“什么亮呢？”屋子里很暖和，酒的后勁讓路芷迷糊了不少，視線也不太清楚。
“蠟燭。”
“你真好看。”路芷看著身邊被燭火映著的人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
腦子里像過電似的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客棧里陌染吻自己的那一下……
“……早點休息。”陌染把點了床邊的燈打算把火折子放到窗臺，突然袖子被路芷拽住，剛轉頭看過去就被拉到路芷面前，二人四目相對時就發覺唇上一軟，酒氣攜著女子的香氣縈繞在鼻尖。
“你……”陌染急忙站好頓時有點手足無措。
“我們已經結婚了，合法哦。”路芷還是那副不清醒的樣子仰臉看向陌染笑得一臉無害。
然后……路芷得寸進尺抱住陌染又親了上去。
雖然人是醉了但是某些方向感還是極好的，路芷舌尖淺淺探索著深入，在各個地方探路似的輕點，然后又乖乖退了出來，只是在唇上輕吮。
“先休息……”陌染有些燥熱，想快點離開。
路芷不滿地皺皺眉坐回床上緊緊摟住陌染的腰不松手。
“……那我允許你日久生情……不過不要太久……我等不了……”
然后，然后就沒有聲音了。
這件事情中被搞得焦灼的自始至終只有陌染一個人，路芷在一旁睡得正酣。
隆冬臘月梅花正盛，宮中開宴要求文武百官攜妻子兒女一同入宮賞花，陌染身為王爺自然也要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