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熟了吧。”路芷把小韻趕出伙房后自己一個人繼續(xù)琢磨著，一手拿著鍋鏟一手舉著鍋蓋對著一鍋紅燒肉疑惑，“顏色挺重的了，而且燉了這么久了，也差不多吧。”

“早知道不吹了，還得硬著頭皮往下做。”路芷撇撇嘴，將鍋里濃油赤醬的肉撈到盤子里，又給煎爛的魚搞了個還算精致的擺盤，連同順手炒的兩盤青菜放到木制餐盒里給陌染送去。

“在忙嗎？”路芷推開書房的門探進去半個腦袋。

陌染看向路芷放下手里的竹簡，起身往門口走去打開了半開的門，“進來吧。”

路芷抬了抬手里的餐盒示意陌染后迫不及待進了書房，“我做了點菜，一塊吃吧。”

“老楊今天不放休吧，怎么讓你去做飯了。”

“閑了好幾天了，總得找點事做，好久沒做飯了，練練手。”路芷作出無謂狀，心里暗喜道：勤勞還會做飯，優(yōu)秀女人吶。

陌染的書房很大很講究，看書辦公的地方安置著一張紫紅色的木桌，湊近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說不上來的香味。墻邊有個巨大的架子上整齊地放著各式書簡，每卷書簡還被粗布袋裝著，袋子底部縫著書卷名目以便查閱。

書房東邊安置著兩張椅子和小的茶桌像個小型客廳，西邊放著一張屏風隔離出了一塊吃飯的地方，放著一張低矮的小桌和兩張軟厚墊子，邊上還有張榻，已經收拾鋪整好，看起來簡潔又舒適。

平時晚上就睡在這里啊……

懂得給對方保留私人空間，會把握分寸不出格，好男人！

路芷給陌染默默打分。

“在這里吃嗎？”路芷指了指矮桌，又沒等回應就走了過去。

陌染跟在路芷身后也到桌前，站在墊子后面提起衣服前擺緩緩地跪在墊子上，跪穩(wěn)之后臀部后坐在腳踝上，又把衣服整理好準備吃飯。

路芷一邊拿出飯菜一邊瞅著陌染這邊的動靜，不由得感嘆一句真講究，反觀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在墊子上盤著腿，簡單粗暴的就差吃完飯掀衣角擦嘴。

“快嘗嘗我做的紅燒肉和煎魚！”路芷看著陌染拿起筷子，把兩道肉菜往陌染跟前推了推。

沒成想，陌染手中的筷子路過紅燒肉停都沒停直直向青菜過去，“我不吃肉。”

不是吧？居然會有人不吃肉！！！

路芷很不理解，也有些懊惱只顧著展現(xiàn)廚藝了居然沒向老楊打聽清楚就貿然行動。

“青菜很好吃。”陌染又夾了兩筷子放到碗里，對其夸贊也是不吝嗇。

路芷點點頭，將紅燒肉拉到自己碗前一邊吃一邊偷偷看著扭頭陌染吃飯的模樣。

“這么坐著有點擠，我坐這邊。”扭著頭太累了，路芷隨意找個借口把墊子挪到桌子另一邊與陌染面對面地坐著吃飯。

“你……”陌染夾了一筷子菜，一起來看到路芷坐在自己前面有些不自在，拿著筷子的手在嘴邊頓了頓。

每次陌染抬起頭瞄路芷都正好與她的視線對上，又只好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吃飯。

“我臉上有菜嗎？”

“看著你比較下飯。”路芷咬著筷子沖陌染嘿嘿地笑著，看著他耳尖發(fā)紅故作冷靜地低頭吃著飯。

“味道有點奇怪……”路芷把魚和肉吃了大半才把注意力轉過來，發(fā)覺魚是苦的，而紅燒肉似乎帶著紅肉絲還有些生硬。

“幸好陌染沒吃，反正拿手的是青菜。”路芷在心里竊竊松口氣。

“我吃好了。”

陌染飯量還行，兩盤青菜也吃了不少，吃相優(yōu)雅但看起來特別有食欲，不然路芷也不能不自覺地吃下味道奇奇怪怪的葷菜。

“我也好了。”路芷放下碗筷收在了餐盒里。

“放到伙房就好了，明天早上會有人洗。”陌染坐在書桌前點亮了周邊的燭燈找出最近的賬本開始對賬。

“現(xiàn)在還早……我們要不要出去轉轉？”路芷歪著頭詢問陌染神色中滿是期待。

“還要對賬，快給他們結工錢了。”陌染停下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還是簡單解釋了一下。

“對賬交給賬房或者管家不就好了。”

“府里沒有賬房，管家休假探親了。”陌染低下頭看著賬簿勾勾畫畫。

后來路芷了解了一下才知道，陌染是閑散王爺不與朝政，雖被封為王爺每月有定額俸祿，但與其他皇子和高官相比確顯微薄，除去日常吃喝開銷，能省下的便是家中傭人，因此府中傭人不多倒也清閑，資薪正常還有假日休息，和現(xiàn)代朝九晚五上下班打卡有異曲同工之妙。

“要是以后落魄混不下去了，在這兒打工摸魚也可以。”路芷偷偷摸摸地敲著算盤，為自己的長遠打算也是做足了準備。

無奈，路芷悻悻回到房間考慮著怎么打發(fā)時間，自己坐在桌子前弄來筆墨紙硯后吩咐小韻下去休息，獨自一人開始琢磨著美男第n張圖。

“今天……畫個什么呢？”

一幅陌染身著長袍白褲子、青絲披肩、手握書卷以及八塊腹肌一覽無余的美圖應聲浮現(xiàn)在腦海。

“要流鼻血了。”路芷摸摸鼻子醞釀著開始起筆，半趴在桌子上，眼睛隨著筆尖一點點移動，悄然間已然達到畫我合一的無他境界。

書房和主屋在同一院子里，離得不遠，陷染完成工作準備洗漱后在書房歇息了，留燈脫衣服時聽到外頭有人走動的動靜，手上動作一頓隨即又整理好衣服向房外走去。

院子里沒了聲響，只有主屋門口還亮著燈，而且門半開著，陌染怕府內進了小賊再威脅到路芷，倒是很謹慎地靠近房間透過門間的縫隙往里瞧。

“路芷？”陌染推開門進入房間屏風后床上卻沒人，在房間里轉了一圈也沒找到路芷的身影。

夜半三更，府內一片寂靜，除了東南角仍亮著燈的書房還有房間茅廁兩頭跑的路芷。

“你……今天要在這屋休息嗎？”路芷進了房間，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左手捂著腹部輕輕揪著衣裳。

“不舒服嗎？”陌染沒說是聽到動靜才來的，看著路芷這副模樣倒是往她跟前走了幾步。

“嗯，可能是做的肉不熟，有點拉肚子。”

吐泄幾次過后再難受也沒勁兒移動，路芷顧不上陌染還在房間里，慢慢挪到床邊蜷在床上夾著被子闔著眼，臉上痛苦的神色愈發(fā)明顯。

“我去找人給你熬點暖胃的湯。”

陌染把帶來的燈留在床前照明方便路芷上下床，自己跑到青風的房間把青風晃醒起來熬湯。

至于為什么不找伙夫……

“王爺……我剛睡著，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說。”

“我找你還分時候？給我五千兩還你自由。”陌染拉著青風的被子強迫對方清醒一點。

“那請問您現(xiàn)在有什么事呢？”青風無奈只好下床整理好表情面對陌染。

“夫人鬧肚子了，給她做點暖胃的，快點就能好的。”陌染拽著青風往伙房走，自己也有點奇怪為什么這么親力親為。

“姜湯就行啊，很簡單，一會就好。”

事已至此青風很認真地完成了陌染交代自己的事，而陌染站邊上看完整個過程，還不忘不屑道：還以為有多難。

青風似是讀懂了陌染的小表情，撇了撇嘴把小碗帶著托盤遞給陌染，“我可以回去睡了吧。”

“去吧，晚安。”

路芷睡得不太安生，雙眼緊閉皺著眉，臉上沁出薄汗粘住幾綹頭發(fā)，側臥在厚被子上，手指攥著被角關節(jié)微微泛白。

陌染調整了一下燈的距離避免太亮不舒服，拿起邊上的手帕浸了點水給路芷輕輕地擦著額頭臉頰。

“肚子疼……”路芷握住陌染在自己臉上停頓的手低聲嚶嚀。

手背上傳來路芷發(fā)燙的溫度，陌染蹙起眉，“你先把姜湯喝了，我去給你找郎中。”

“別，太晚了，明天要是還沒好再說吧。”

“先喝了這個。”陌染作罷，倒是順手地承擔了喂湯的責任，放湯拿湯兩次經過桌子也看清了桌面上的紙。

“不喝了，喝不下了。”路芷喝了大半靠在床邊更作出虛弱得不能自理的模樣，對此刻陌染的照顧非常享受珍惜。

“還難受嗎，先睡吧。”陌染為路芷掖了掖被角，打算去拿本書坐床邊守著。

“等等……”路芷抓住陌染袖角，霧蒙蒙的雙眼故作可憐望向陌染，說著說著演得更加起勁，“你…能不能陪我會兒？我有點難受……”

陌染眉角一挑，老實在床頭坐好，偏頭看向桌子小了點聲問道，“桌上那畫是你畫的？畫的是……我？”

“睡了。”路芷往下鉆，急忙閉上眼睛裝死。

任憑陌染再怎么問路芷都是一副睡死過去的模樣。

開玩笑，這怎么敢說。

這幾幅臆想圖僅供自己暗爽，絲毫沒想過會舞到正主面前，自然也是大尺度且沒什么邊幅遮掩……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罷了……

“夫人準備洗漱吧，郎中馬上就到了。”小韻在路芷床邊準備著洗漱的水。

“這稱呼感覺怪怪的。”路芷拿著濕帕子擦著臉。

陌染在路芷睡著后就在后面的榻上休息了，天亮后陌染伴著小院里的雞鳴就起了床去找人叫郎中，路芷醒的還挺是時候，正好青風已經出去了一陣子，估摸著也快到了。

路芷身體素質還不錯，除了當天晚上上吐下瀉之外，第二天很快就能吃能喝了，沒多久飯量就恢復如初，生病周期比感冒痊愈都短。

這好了之后不用臥床自然就想到處走走，嚴格來說自路芷入府之后還沒有在除了這個院子之外的地方觀光過。

“這府里真不小啊。”路芷和小韻一前一后在府里晃悠，走走停停就差一部相機拿手里拍照。

“王爺好歹是個皇子，又立了功，府邸自然是要氣派些。”

“聽青風說陌染有個小菜園，平時沒事的時候他都去那里打理菜地，咱去看看吧？”路芷有點小雀躍，感覺很快就能找全所有碎片，把這位叫做陌染的拼湊完整，盡管現(xiàn)在自己剛找到了一個角。

菜園在府里的西南角，倒是不小，只不過現(xiàn)在快入冬院里已經有點荒了。

“陌染！”

陌染站在羊圈前頭喂著羊，神情很認真，好像一點點計算著小羊今天吃了多少秸稈草料，“沒事了？”

“沒事了。”路芷快走幾步到陌染跟前一塊喂著羊，“不冷嗎，今天風不小。”

“還行，再過段時間就要封羊圈了，給小烏保暖，趁現(xiàn)在多看兩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芷總覺得提及小羊或者關于這個菜園都會讓陌染心情不錯，甚至連話都能多說幾句。

“它叫小烏？”

“對，”陌染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因為它勁特別大，踢到身上就是一片烏青。”

“那怎么不叫小青。”路芷覺得要點好笑就順嘴接了下去。

“青風不讓。”

聽到這兒路芷沒忍住咧嘴笑了，對自己的判斷有了信心，既然這樣那接下來就有很多話題可以聊了。

“它看起來還不大呢。”

“還不到一年。”陌染摸了摸低頭吃草料的小烏。

“你剛養(yǎng)沒多久嗎？”

“嗯，這是老楊帶來的，剛來的時候也才四五個月。”

這個路芷知道，老楊是府上的伙夫，做飯很好吃，尤其是素菜超級符合陌染的胃口，也就一直跟在陌染身邊。但是老楊脾氣不好，心情好的時候很好說話，不好的時候連陌染都不給好臉色，所以也隨他去，只要不做什么特別難忍的就都可以忍。

“這幾只雞也是你養(yǎng)大的？”邊上的雞窩里的雞一直低低沉沉地咕咕叫引起了路芷的注意。

雞窩不大，但是挺干凈，沒什么異味，應該是沒幾天就翻一次或者換換草。

“是，這是阿大，小二，老三老四，”陌染很仔細地一一介紹，“阿大是公雞，每天早上就打鳴，剩下的都是母雞，下蛋挺勤快的，府里平時不買雞蛋，想吃的時候就直接拿。”

路芷跟陌染在菜園子里呆了快一個下午，路芷不停但有節(jié)奏且很真誠地發(fā)問，時不時夸幾句，陌染則挺耐心地告知解釋，一直都是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

“種這么多菜不麻煩嗎，翻土播種還施肥澆水，要關注天氣變化，掐著點收獲，然后等明年繼續(xù)來一遍。”

“不麻煩，我挺喜歡這樣的，沒有什么麻煩事打擾，想做就做了，”二人坐在墻邊的石凳上看著昏昏欲墜的落日，“吃不完的菜還能送人，沒準就能讓乞討的小孩吃兩天好飯。”

路芷側過臉看著陌染有些失神。

“你那次做飯之后有啥進展嗎。”洛難得出來一次，靠在榻上好奇地看著屋里的擺設。

“有點，我不舒服的時候他照顧我那會兒還挺享受的，就是有點短。”路芷很不好意思地回憶，意猶未盡的小表情怎么看都很猥瑣，“后來稍微話多了點，別的就沒了。”

“那趁熱打鐵啊，趕緊把他拿下！”洛有些設身處地了，表現(xiàn)的有點激動，也是沒想到費半天逃了個婚最后白費功夫。

“怎么拿？”有個人出主意想辦法也不錯，路芷很樂意洗耳恭聽。

“我想想……”

洛想了會打了個響指，“我知道了，你得有個人特色。”

“我特色。”

“……”洛語塞，轉換了一下重音，“此特色非彼特色。”

路芷本想逗洛沒忍住笑了，“你繼續(xù)。”

“你有了特色……特點才能有記憶點，能和常見的東西聯(lián)系到一起最好，這樣他一看到就能想起你，時間久了想不喜歡都難……”洛挑挑眉一臉會意。

“行，怎么弄。”被洛這么頭頭是道地一分析路芷感覺八九不離十了，莫名地也開始興奮起來。

“現(xiàn)在是冬天，那么……”洛摸摸下巴，而后打個響指，“雪！”

“怎么可能說下雪就下雪。”

“咱是誰啊，人工降雪，包在我身上。”洛信誓旦旦。

跟路芷密謀好了一系列行動后洛就著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