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傍晚，風有點涼。

學校里的學生還在上著晚自習，梁辰扯了老李兩張假條，糊弄了門衛，帶著禾沐逃課。

很陌生的街。

禾沐來這里半年，都不曾認真的逛過。

原來，出了學校的巷口往右是宿舍區，而往左是縣里的商業街。

可能是學校周邊的緣故，文具店書店占大多數。

梁辰拉著她，走在街邊。

這個時間，街上只有他二人穿著校服，慢慢悠悠毫無目的地瞎逛。

梁辰聽說她這次模擬是文科班第一名。

但他也聽了閑言碎語，小縣城的教學水平就這樣了，在這里考的再好，頂了天也上不了好大學。

他猜，禾沐可能被傷了心。

畢竟，她那么努力，一切為了學習。

紅綠燈路口，梁辰將禾沐的手揣自己口袋里，“你不是說，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給天意，怎么這次考試后，沒了以往的干勁？”

禾沐沒有看他，也沒有抽出自己的手，斑馬線上人來人往，只有她安靜的似乎不存在。

“不是沒有干勁”，抬頭看天上亮起的幾顆星星，“只是覺得無聊。”

她在星際考核之前，亦進行了數不勝數的各式考試。

沒想到，第一場考核任務，還是和考試相關。

她，就是麻木了。

就像跑步，只要跑的時間夠長，人就會變得機械，麻木。

她不厭倦，就是過于習慣了。

習慣了每一份成績單上漂亮的成績。

梁辰，就挺突然的，怪他想偏了。

是他不懂學霸的世界，他以為禾沐自己為難自己，對自己的成績不滿意。

沒想到，人家只是因為成績太優秀而覺得無聊，沒有新意！

又想起她那讓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分數，梁辰覺得自己很傷心，“那你安慰安慰我吧，我考得沒你那么好。”

也不是特別不好，就是沒那樣讓人驚嘆。

禾沐掐了一下他的手，聲調毫無起伏，“考的不好，打一頓就好了。”

記住了疼，就知道學習的舒坦了！

梁辰反駁，“考的不好，是心理創傷，你再打一頓，就造成了身體創傷！身心俱損，我如何能好！”

禾沐覺得這人就是閑得慌，嬉皮笑臉的和她耍賴，于是繃著臉開口，“你不要無理取鬧，我不和你辯駁。”

她就是這樣，不會和人頂嘴，不會胡攪蠻纏，無趣得很。

但就是很得梁辰的心。

梁辰估摸著自己在她心里應該還是有一絲份量，不然乖學生怎么會跟著他逃課。

又覺得她每一處都戳自己的萌點，心情愉悅，說出的話就很欠揍，“這是誰家的小古板逃學，得抓回學校，讓老師好好教育，起碼學會了說話再放出來！”

禾沐又掐了他一把，將手抽出來，“嗯，我說話不好聽，就不說了。”

梁辰一邊吹著他的手，一邊抱怨，“同桌，你又說反話，明明是我不好。”

禾沐看了眼他的手，沒有一點紅印子，她也沒使勁，這人怪會裝模作樣，嘴里哼出一聲，“人貴有自知之明。”

說完，自顧自過馬路。

梁辰忙追上她的步伐，“同桌，我請你吃冰唄，我們常去的那間店。”

天正熱的時候她都沒吃過一口冰，如今三月的晚上去吃？

禾沐是拒絕的。

但，梁辰是躁動的。

拉著她去了“時光”，點了兩杯水果碎冰。

杯子捧在手里，冷冰刺人。

禾沐突然就想，試一試。

不得不說，天冷的時候吃冰要比天熱的時候更刺激。

禾沐挑眉，又吃了一口，然后很克制的，將杯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暖色的路燈下，梁辰的嘴被冰的很白，“不喜歡么，怎么扔了？”

禾沐將校服拉鏈拉到最上邊，遮住了嘴，聲音嗡嗡的，“感覺還不錯，但我吃夠了。”

說完看了眼表，“回教室吧，這會兒還能趕上老李換座位。”

每一次考試完，老李都會調整一下座位，雖說他倆一直沒動過。

梁辰突然就不想吃冰了，再也不想了。

把自己的也扔了，追上禾沐，“同桌，不急。反正誰換了咱倆也不會換。”

梁辰硬是拉著禾沐在外晃蕩了三節晚自習，踩著熄燈的點把人送回了宿舍。

*

“梁辰，出來一下”，老李站在教室門口，繃著一張臉喊。

梁辰以為老李要和他算昨晚上逃課的賬，厚著臉皮討好的笑。

老李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這架勢，上刑場？

早讀時間，但班里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連禾沐她們班都靜了。

“我看到學校外停了警車。”

“梁辰是不是昨晚出去犯了事？”

“肯定啊！不然老李喊他干啥？”

梁辰意識到，可能發生了與他相關的“事故”，沉默地跟著老李。

他最近除了學習就是禾沐，沒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啊！

直到校長辦公室，梁辰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老李停下敲門的手，轉過身對他說，“不要怕，知道什么說什么就是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這話說的梁辰更是一頭霧水。

推開門，校長辦公室坐著兩名警·察，還有他一個熟人——梁夫人。

梁辰舔了舔后牙槽，走了進去。

“同志你好，我們是公安局的，來調查梁宏先生失蹤一案，這是我們的證件。”

失蹤？

梁辰沒有說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著外面。

“據了解，您和梁宏父子關系不合，而且有財產糾紛。請問三月初至今，梁宏有沒有和您聯系？”

三月？

三月五日那天，他從禾沐手里拿回了計劃本。

想到這，梁辰微微笑了一下，心情不錯，“沒有，梁先生聯系我應該也是法院傳票，除此之外，他對我應該持眼不見為凈的態度。”

“梁宏來這里視察工作，你知道嗎？”

梁辰諷刺地說，“公司我還沒有接管，又怎么知道他的行程？”

梁辰這運籌帷幄的態度，著實讓兩名警察不舒服，總覺得面對的是自己上司，而不是嫌疑人。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梁辰還沒回答，禾沐推開了辦公室的門，“他昨天晚上和我一直在一起，分開后回了宿舍。回校時間是晚22：50左右，你們可以調監控。”

突然冒出一名學生挺讓人驚訝，但更令人驚訝的是，她推開門的瞬間打破了辦公室無形的壓迫感。

她出現的一剎那，梁辰的視線就鎖定了她，笑得肆意而開心。

一點都不在乎場合。

禾沐徑直走到梁辰身邊，牽起他的手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