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的一刻,林松感到一陣奇妙的電流瞬間涌遍全身,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像是在很久之前就經歷過,不過這是斷斷不可能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錢人家的少爺。
林松首先移開了目光,他亮了亮手中的短刀,陽光在刀面上反射,照進徐念的眼睛里,徐念不禁抬手遮擋了一下這道光芒。
對于徐念來說,林松也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在徐家之外接觸的陌生人,在她的想象里,土匪都是絡腮胡須,滿臉橫肉的壞人,誰知闖進她馬車里的,竟然是個模樣俊俏的少年,一點也沒有土匪的樣子。
眼前的少年身材瘦削,黑色的短發凌亂地朝各個方向支棱著,最吸引人目光的還是他的眼睛,黑亮亮的,眼神鋒利,透著一股決絕的勁頭。
林松的身體停頓了一下,但很快,他把心一橫,伸手拽住馬車里這位少爺的衣領,一下子把他揪出了馬車。
徐念驚叫了一聲,但立馬閉了嘴,臨行前她母親的叮囑還在耳旁回蕩,這荒郊野嶺的,若是讓這一群土匪發現自己是個女孩子,誰能知道他們會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不行,自己一定不能暴露,徐念打定主意,一聲不吭,能瞞多久是多久。
林松把徐念扯出馬車,就像抓住了一只柔弱的小鳥,徐念的腳被馬車上的橫欄絆了一下,她沒站穩,跌下了馬車。
徐念重重地摔在地上,地上的浮沉弄臟了她身上的衣服,狼狽不堪。巧哥見她摔下馬車,立馬伸手去扶,幫她撣去衣服的塵土。
幾個土匪一看,徐念白白凈凈的,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心底頓時樂開了花,終于來單大買賣了。
“這位爺生得真俊俏,細皮嫩肉的,我看倒像個大姑娘!”一個土匪打趣,引得其他人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聲。
面對這樣的羞辱,徐念心有不甘,但他們人多勢眾,自己現在就是刀俎下的魚肉,還是需要謹言慎行,徐念咬緊下唇,打定主意不出聲,只是惡狠狠地瞪了這幫土匪一眼。
若是平常女兒家,面對這樣的場面,早就嚇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的了,但徐念顯然不是“尋常”女兒,她的膽子很大,雖然此刻束手無策,但她十分冷靜,心下一直不停地盤算,企圖找機會跟巧哥一起逃出去,擺脫這幫土匪。
“你剛才說,這是南邊財主家的三少爺?”黃爺手中擺弄著他的那把長刀,半蹲下來,朝巧哥發問。
“不錯!勸你識相點,把我們放了!我們老爺也是明事理的人,如果你讓少爺走,徐家日后自會備上謝禮,但如果你們存心刁難我們,徐家可不是好惹的!”
“放了你們?我把你們放了,誰知道徐家送過來的是謝禮還是官兵啊?”黃爺站起來,走上前,一把抓住徐念的胳膊,把她的手臂反剪到身后,讓她動彈不得,巧哥急了,上身前傾,撲向黃爺,但旋即被其他人摁在了地上,無計可施。
“小少爺,我請你去山上寨子上住幾天,不曉得你樂不樂意?”黃爺問徐念道。
徐念依舊一聲不吭,她把臉別到另一個方向,黃爺滿臉油膩,一口黃牙讓她感到惡心,她不想面對他。
“怎么?這位小少爺是個啞巴?”
趴在地上的巧哥早已心急如焚,生怕這群土匪發現徐念其實是個女兒身,若是小姐遭了不測,他可就沒臉回去見徐家夫人了。
“我們少爺小時候生了大病,聲帶受損,說不了話了!”巧哥幫徐念解圍,同時也在悄悄提醒她,千萬別出聲。
黃爺把徐念推向另外兩個土匪,他們用帶來的粗繩把徐念的雙手反綁,以防她逃跑,黃爺站在巧哥面前,從兜里掏出一張薄紙,一把煙絲,用薄紙把煙絲卷了起來,點燃了煙屁股,放進嘴里吸了起來。
“小子,我看你也算是個忠仆了,給你三天時間,回去讓你們老爺準備兩大擔糧食,三天后,回到這里,拿糧食來換你家少爺,若是見不到糧食,那你可別怪我黃爺心狠手辣,今日就是你見你家少爺的最后一日。”
土匪們把馬車上的箱子都卸了下來,搜刮得干干凈凈,一點不留,連拉車的馬都要牽走,林松在一邊一直觀察著剛剛發生的一切,他低頭看了一眼徐念,這位落難的少爺,原本可以過著安安穩穩的生活,但今天因為自己的緣故,遭遇如此劫難,林松握緊了手中短刀的刀柄,如今自己也終于變成一個萬惡不赦的壞蛋了。
“滾!”黃爺踹了一腳巧哥,放他回去報信。
巧哥擔憂地望了一眼徐念,徐念抬頭看他,點了點頭,示意他趕緊回家通知父親,派人來救自己。
巧哥權衡利弊,眼下自己赤手空拳,勢單力薄,鐵定是無法從這么多人手中把小姐救出來了,現在也只有盡快跑回家,通知老爺趕緊準備贖金,派更多的人手來,于是他最后看了一眼小姐,轉身飛速地往徐家的方向跑。
土匪們把行李扛在肩上,準備回寨子,馬車拉動,剛剛躲在車下的車夫暴露在眾人的視野里。
“黃爺,這兒還一個,怎么處置?”
車夫雙手抱頭,連連求饒,懇求饒他一命,黃爺輕蔑地瞅了一眼車夫。
“呸,平日里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慫包!”
今天搶了好些東西,土匪的興致很高,他們逼迫車夫把身上的衣物全都脫了,然后把他綁在路邊的樹上,圍著他取樂,盡興之后,土匪離去,也不給這個車夫解綁,這樣冷的天氣,如果過路人發現不了他,即使不被凍死也會被凍成殘疾。
徐念被押著往深山里走,她害怕極了,她想起之前父親給自己講的山里土匪的故事,生怕這些窮兇極惡的人傷害自己,她不想死在這里,她還年輕,她還想要去大城市生活,怎么能死在一個荒涼的山溝里呢?
林松在徐念身后不遠的地方走,他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這位小少爺的身上,說不出為什么,他覺得這位少爺對他而言,有一種莫名的吸引,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看著他。
進了寨門,幾個人恭敬地給李老打招呼,有人從身后推了徐念一把,把她推到了空地上,徐念被一寨子的土匪團團圍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老看到徐念,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眉頭皺了起來,問道:“怎么綁了一個女人回來?”
眾人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