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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劫匪

歸無艷以為,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后,丁秋生一定會對她死心的。她用非常決絕的態度,表達了她的不滿和憤怒,她離開的時候,既沒有給丁秋生留面子,也沒有顧及學姐的感受。

但一大早,歸無艷就立即意識到了,那種想法過于樂觀了。剛上班沒多久,別的銷售員們都還在各自的專柜化妝,歸無艷就看到丁秋生急匆匆地趕過來了。

她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這人怎么如此不要臉,如此的死纏爛打呢?虧他還是個公務員,是某個實權部門的干部呢!

歸無艷冷冷地看著他,看他到底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你先別急著趕我走,”丁生秋用非常快的語速說,“如果我以前的行為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如果?”歸無艷打斷了他的話,不滿地說。

“呃,不,我是說我以前的行為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丁秋生臉上的表情極不自然,好像養尊處優的他,非常的不習慣有人打斷他以及頂撞他。“我工作也很忙,這次也不能出來很長時間。請你聽完我的話。”

“好,你說吧。”歸無艷抱起了肩膀。

“我為以前的言行向你道歉,”丁秋生說,“但我也希望你能夠理解我,我那樣做,只是為了更加充分的了解你。不瞞你說,我對哪個女孩,都沒有像對你這么認真過。”

“喲,這樣說來,我還要感謝你了,”歸無艷冷冷地說道,“感謝你讓我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了好長一段日子。”

“這個,我確實沒有想到,”丁秋生摸了摸腦袋。他的頭發剪得很短,每一根都不服氣地直指上天。“我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請你不要打斷我。我希望我們能夠從頭再來。如果你允許,你同意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保證再也不會那樣做了。”

見他如此的誠懇,歸無艷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我們兩個人根本就不合適,”說著,她嘆了一口氣,“你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不瞞你說,我現在還沒有談男朋友的打算。”

“我聽李冰說過,你想先干出一番事業,”丁秋生毫不氣餒地說,“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在一起了,我有不少資源,都可以幫助到你。到那時,你無論再干什么事情,都能夠事半功倍了。”

“不,你誤會了,我現在不談男朋友,并不單純是為了要干一番事業,有很多原因的。再說了,我還年輕,也不想那么早,就……”

就在這時,丁秋生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摁下了接聽鍵。是工作上的電話,只見他用極不耐煩地語氣呵斥對方說:“這么一點小事你都做不好?你研究生的學歷是怎么得來的?別那么多廢話,等一會兒到我辦公室找我。”

“呵呵,不好意思,”丁秋生掛斷電話后,順手把手機放在了歸無艷的專柜上面。是最新款的蘋果手機。“下面的人總是不讓人省心,辦事虎頭蛇尾的。我要馬上回辦公室了,”丁秋生拿起手機時,用非常堅定的語氣對歸無艷說,“你不要那么快拒絕我,我希望你好好地再考慮一下。當然了,我還會再來的。”

說完后,丁秋生急匆匆地走了,如同他來時那樣匆忙。

“看來這個男人對你挺癡心的呀!”陳美琪走過來,向歸無艷打趣地說道。

“什么癡心?簡直是變態!”

“聽他那語氣,好像是個人物,研究生還在他手下工作。是不是牛皮吹得有點大了?”

“不是吹牛皮。”歸無艷如實說道,“他是個公務員,在某個部門當副科長。你也知道,這些年,公務員一直是大學生最熱門的選擇,幾乎每個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就連那些名牌大學的研究生也不例外。”

“這倒是,”陳美琪說道。突然,她用一種羨慕的眼神,看著歸無艷,“沒想到,好事都讓你攤上了,不僅我們的人事經理對你好,就連這堂堂大科長,也被你迷得顛三倒四的。快給我說說,你都對他們施展了什么魔法?”

“你胡說什么呀?他只是個副科長,”歸無艷解釋道,“哪里有被我迷倒呀?依我看,他肯定是吃錯什么藥了,才會看上我這么個丑女人。”

“喲,看你這話說得。如果你要是個丑女人,恐怕天底下也沒有美女了。”

陳美琪的話雖說有些言過其實,但也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今的歸無艷,通過自己的努力,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的自信、她的微笑、她的發自內心深處的氣質,讓她具備了一種不同于別的女人的美麗。

這一點歸無艷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聽到陳美琪如此的稱贊,只是微微地笑了,佯裝生氣地說:“你要再這樣奚落人,我就不理你了。”

“說實話,那個大科長的確不錯呢,看起來,對你是真心的。”

“再不錯,我也不稀罕。”

“噯,如果你不稀罕,介紹給我可好?”陳美琪媚笑道,“這樣的好男人,天底下也難找了。”

歸無艷雖不知道陳美琪的話是真是假,但還是非常堅定地回答道:“你想要你就拿去吧。”

“那好呀,我可真要感謝你了。”陳美琪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歸無艷沒有再同她閑聊下去,她陷入了思索之中。她在想,丁秋生如果真是個很稀罕的男人,那么自己是否該好好把握?他是個公務員,年紀輕輕就在實權部門,當上了副科長,擁有一片美好的前途。可這樣的人,又怎會看上自己呢?昨天晚上,他說找了兩個人對自己進行跟蹤調查,可什么樣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最后,歸無艷做出了決定,暫且不去理會他。在不影響自己工作的情況下,一切都隨他的便。顧客就是上帝,說不定哪一天,他真的會成為自己的上帝呢。

今天是農歷臘月二十八日。今天是小年,也就是說,過了明天,后天就是新年的大年初一了。下班后,歸無艷去樓下的商場挑選電視。家里的那臺電視早就該換了。那是一臺21寸的電視,還是大姐在出嫁后不久,給爸媽買的,至今已有十多年的歷史了。歸無艷現在挑選的是42寸的平板電視。然后通過快遞公司,把它寄回了河南老家。接著,她撥通了家里的電話,告訴了母親自己這段時間的變化。母親為女兒的變化感到高興,在電話中對她說:“俺只希望你活哩開心。在村子里,你受了太多苦,俺真希望你永遠不再回來。可是,俺卻總忍不住想你,發瘋似的想……”

說著,母親哭了,歸無艷能感受到電話那端,母親在顫抖。

歸無艷只能說著像往常一樣的話:“媽,您放心,再過一段時間,等俺有了積蓄,就會回去看您與爸的。”

這句話歸無艷已經說三四年了。確切地說,從她跨入大學校門的那一天,就說過了。不過,那時她的話是這樣說的,“等俺將來出息了,就會回去看望你們二老的。”但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有回去過一次。她不知道,母親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否已經麻木。無論如何,想到爸媽,她的心總是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揪了一下似的。

母親告訴她,這幾個月來她寄的錢都幫她存著,等到她出嫁的時候,給她買嫁妝。歸無艷說,不用了,她說服母親,讓她用這些錢重建房子,二老受了一輩子苦,遭了一輩子罪,到老了,也應該享受一下生活了。

可建了房子又如何?她希望父母能夠過得好一點,在村子里能夠把頭抬高一點,脊背能夠挺直一點。但幾十年的陰影,能夠因為一棟新房子而散去嗎?這一點,歸無艷不敢去想。

歸無艷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為什么總有一些人,喜歡把別人逼到死胡同里去,哪怕與這些人沒有絲毫的利益關系,這樣做,他們也獲得不了任何好處。她曾經想過,這或許是村民愚昧,他們沒有受過什么有用的教育。她甚至還天真地想過,受過高等教育的自己,或許能夠有力量去改變這些。

顯然,目前她還沒有這種力量。自從當珠寶銷售員以來,這半年的時間,使她明白了比力量更有用的東西——金錢。比如說,你只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假設某一天你不小心被機器噬去了雙手或者雙腿,甚至是失去了性命,老板最多也就是給你或者你的家人,一點錢了事。前年,某工廠連續有人跳樓自殺,全國新聞媒體都跟蹤報道了此事,但最終不還是每條生命二十萬元了事嗎?生命的價值就是如此,那還有什么不能夠用錢解決的呢?

事實上,歸無艷是屬于沒錢的人。在深圳,或者說在整個物質下的國度,有了錢,便擁有了一切便利。但每個人,在奔往這便利之路的方法各不相同。哪條路才是自己的?對歸無艷來講,她的改變,以及改變后所取得的業績,讓她依稀看到了一點兒曙光。

歸無艷陷入了極度的沉思之中,直到母親的聲音響起,她才驚覺,母親還在線上呢。

“這個年你是回不來了吧?”母親極力使自己的聲調顯得輕松,“告訴俺,你在深圳打算咋過?”

“俺有好多同事都留下了,媽,”歸無艷說,“俺們會在一起過年,聽說,除夕晚上,公司還會特別舉辦一場晚會。”接著,她像宣告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壓低了嗓門,“俺有一個學姐,大學與俺讀的是同一所學校,她在這里當人事部經理。她對俺關照得很哩。”

“是的,你是個好孩子,每個人都該喜歡你的。”

“俺改了名字之后,心態也發生了很大變化,現在,可以說與全商行的人都能合得來。但有一個人,她長得很漂亮,似乎不大喜歡俺,說話時也總是對俺熱嘲冷諷的。”

“別擔心,早晚她會喜歡你的。俺敢肯定,不喜歡你,是她的損失。”

“這俺相信。俺的改變,讓俺越來越對自己充滿信心了。”說著,歸無艷笑了,“俺的事情就說到這兒吧。媽,告訴俺,您與俺大的身體怎么樣?你們都還好嗎?”

“好,好著哩,你就別擔心了。”母親說,“昨天,你三姐和四姐來了,帶了不少年貨。她們的孩子也長大了,現在都能滿地跑了。看到她們,俺就會想起你。你現在處對象了嗎?”

“還沒有。”歸無艷說,“有了會第一個告訴您的。”

“也該抓緊了,俺不知道與你大還能等多長時間。”

“您瞎說啥哩,您與俺大一定會健康長壽的。”

又隨便與母親聊了幾句,歸無艷掛斷了電話。

在回唯我居的路上,她一直在不斷地沉思,怎么又扯到了談男朋友的事情上?其實,她是能夠理解母親的。在農村尤其是在山區里,歸無艷這個年齡的女孩,都早已成為人婦了。記得大一那年,有一天她剛從校圖書館里走出來,接到通知外面有人找她。走出校門后,她看到一個婦女扯著一個兩歲左右的男孩給她打招呼。她愣是記不起對方是誰,只感覺似曾相識,后來還是她自報家門:“俺是郭菊花。”歸無艷這才恍然大悟。

郭菊花是她在郭家屯為數不多的玩伴,從小學到初中,她們幾乎形影不離。初中畢業后,郭菊花沒有繼續讀高中,而歸無艷則一路讀完高中,又讀了大學,兩人的聯系逐漸少了。與郭菊花在一起的男孩,是她的兒子。看著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歸無艷不敢相信,這個面容憔悴的女人,竟然是自己最好的伙伴。有一段時間,歸無艷還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沒有讀大學,會不會像郭菊花那樣,那么早就結婚生子,做一個女人宿命中已經注定的事情呢?

只是,她讀了大學,她不想自己的一生就這樣過去。她不知道自己的婚姻會是怎樣的,但她覺得,它最起碼應該由兩個志同道合的人,在某個恰當的時間段,共同維系的。而不是像郭菊花那樣,經媒人說合,就嫁給了一個自己從來就不認識的男人。

歸無艷覺得自己就是個灰姑娘,而她的白馬王子還沒有出現。

一直回到唯我居,歸無艷都沒有想起來,那一年郭菊花帶著孩子到城市里,找她有什么事情。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人生的每一階段,都會有不同的人陪伴自己走過,但往往能被記住的,并不是陪伴自己最長時間的人。從小學到初中,整整十來年,歸無艷和郭菊花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可時間才剛剛過去六七年,她幾乎已經把郭菊花給完全遺忘了。

人們常常用“時間是把殺豬刀”或“時間使人善于遺忘”這類的話,來搪塞自己,為自己遺忘好友來尋找借口。但其實并非如此簡單。歸無艷猜想到,有些人之所以不會被忘記,是因為這些人與自己目前的狀態,或者準確地說,與自己目前所具備的內涵、修養與素質是完全吻合的,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對味”。與目前的自己對味的人,才不會被遺忘。但當二者中的某一方,因為自身的努力,各方面得到了迅速的提高,另一方就很快會被遺忘了。

想通想明白了這一點,歸無艷非常堅定地對自己說:“我要繼續改變,繼續提升自己,決不做一個被人遺忘的人。”

夜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或許,到那個時間,學姐以及陳美琪都只是我生命中匆匆的過客。”歸無艷想道。她突然間害怕起來,害怕到了將來的某一天,她會把自己的一生,都遺忘得干干凈凈的。“為了不讓這些全都被忘掉,我可能需要一本日記。”第二天還要正常上班,歸無艷打算下班后,就去商場里買一本日記回來。

唯我居位于南莊中心街,從歸無艷的陽臺上,可以看到樓下繁華的景象。因為經濟落后的原因,南莊的各項基礎設施建設明顯地滯后于別的地方,樓房也多是一些八層樓左右的民房,樓房與樓房之間的巷道小路也多半坑洼不平,稍微遇到下雨天氣,就到處積水很深。但因為這兒居住的人員非常多,也能看到日益繁榮的趨勢。比如,樓下一條街,兩邊全部都是大排檔,每當夜幕降臨,那大排檔里就會人滿為患,直到第二天凌晨四五點鐘,仍能聽到食客喝酒的喧嘩聲。

然而,現在由于大多數人都回家過年了,下面的店鋪也大多都貼上了打烊的字樣,昔日繁鬧的街道,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路旁,有一個賣蔬菜的本地老太太,固執地守著她的小菜攤子,因為沒有生意,也顯得無精打采的。偶爾,有一兩個人從她面前經過,她就像突然間注射了激素一般,猛地睜開眼睛。可是那兩人連腳步都沒有停,更沒有任何想買菜的意思。那老太立即又蔫了,把頭垂在腦前,做打瞌睡狀。

這也可以理解,快過年了,就是留在深圳的打工者們,也想大魚大肉的吃一頓好的,誰還會在這樣的日子里,吃蔬菜呢。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寂靜之感,太讓人難受,有人在路上燃放起了鞭炮。第一聲炮響之后,又陸續出來了幾個人,點燃了大小不一的鞭炮。

總算感受到了一點年味。歸無艷默默地對自己說。

她站在陽臺上觀察了許久,等確定唯我居也幾乎沒什么人之后,才走回客廳。她拿出了琵琶,在客廳的正中央,放了一把小凳子。她坐在小凳子上,深深地呼吸了幾下之后,開始彈奏起一支歡快流暢的《陽春古曲》。這首曲子是十大名曲之一,也是母親手把手教她彈奏的第一支曲子。它以清新流暢的旋律、活潑輕快的節奏,生動地表現了冬去春來、大地復蘇、萬物向榮、生機勃勃的初春景象。

在這種新年即將到來的時刻,在自己身上正在發生著極大變化的過程中,彈奏這支曲子,對歸無艷來講,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她沉浸在那種歡快的節奏中,手指如蝴蝶翩翩起舞一般,在琴弦上上下翻飛。她的指法熟練,琴音美妙,從房間外面傾聽的話,她絕對有信心讓人誤以為是在播放碟片。

突然,有人敲門。這敲門聲把她嚇了一跳,她以為自己的彈奏打擾了別人的休息。她迅速地把琵琶放在沙發上,然后,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

樓道間的燈是聲控燈,此時亮著,一個男人站在門口。他的儀表和長相完全出乎歸無艷的意料。她原為她將看到一個怒氣沖沖的人,相反,她發現自己正面對著一個滿臉微笑、看起來頗有教養的男人。男人三十五歲左右的模樣,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是某個學校的老師。他的聲音低沉而友好:“您好,請問剛才是您在彈奏樂曲嗎?”

“是的,”歸無艷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我打擾到了您,我向您道歉。”

“沒有的事情。那樂曲非常美妙,”他的舉止瀟灑迷人,表現出特別好的素養。“我對音樂也稍懂一二,請問我可以進來看看您的樂器嗎?”

歸無艷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她確定自己從來沒有在這棟樓見過他。她有些猶豫了,“估計這不大方便呢,”她說,“這里就我一人住,孤男寡女的——”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猛聽得那男人冷笑道,“那就好,”那男人猛一用力,把她撞到了一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進了屋內。歸無艷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時,就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自己的眼前晃動。

“給我老實點,”那男人惡狠狠地說,“小心我的刀可是六親不認的。”

歸無艷麻木地點了點頭。那男人順手關上了房門,然后,把匕首直對著歸無艷:“對不住了,小妹妹,我也不想這樣,只是哥哥我手里缺錢,沒辦法才這樣做,你要理解哥哥。”

歸無艷茫然地望著男人,感到不可理解。剛才那個看起來很有教養很有內涵的人,怎么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窮兇極惡之徒呢?

她的全身不停地顫抖,一種恐懼從心底升起。她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她自己都很陌生。“大……大哥,您……您想要什么……?”

“錢,”男人不耐煩地回答道,“少他媽的給我裝糊涂。”

“可……可是,我……我沒有錢呀。”

“恐怕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男人聳了聳肩,把手中的匕首在她面前重新晃了晃。匕首發出一股陰寒之光,歸無艷感覺全身如墜冰窖。

他使她只能做出一種選擇。歸無艷打開手提包,把錢包拿了出來。她把里面所有的錢都掏出來,遞給他:“大哥,這點錢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您要是不嫌少,就拿去用吧。”

男人接過去,用手指隨便一搓,立即大為光火:“他媽的,你是耍老子不是?這三百塊錢,你打發叫花子呀!”說著,男人聲音一變,溫和地說,“你最好把銀行卡也拿出來,否則,我的這位弟兄一定會生氣的。”

他又一次晃了晃手中的匕首。

“我也沒有辦法呢。”歸無艷嘆息了一聲,她從手提包里掏出了自己的那副厚厚的玻璃瓶底兒眼鏡,戴在了鼻梁上,“我剛畢業不久,在商場里當銷售員,您也看到了,我這副長相,也沒什么顧客愿意光顧。實話給您說,我每月的收入低得可憐。就連我今天給家里買電視的錢,還是我這半年來的總收入。”

說著,歸無艷把下午在商場里購買電視的票據,遞給了男人。票據上面顯示得很清楚,那臺42寸的電視,共用了四千三百塊錢。

“大哥,如果是昨天,我還有點錢。可今天,我就只剩下這三百錢了。如果您不嫌棄,就拿去吧。”

男人看看票據,又看看歸無艷。最后,他選擇了相信歸無艷的話:“他媽的,老子也真夠背運的,竟然選擇了一個窮鬼來打劫。”他在腰間摸了許久,摸出了一根繩子。“對不起了,妹子,我可不愿為了這三百塊錢而冒險。委屈你了,好好地配合哥哥一下。”

歸無艷小心地望著他,鼻梁上重又架上眼鏡,讓她感覺有些眩暈。“大哥,請您放心,我會完全配合您的,但請您不要傷害我。”

“我可不像壞人,妹子。”男人拿著繩子走了過來。他的聲音既溫柔又誠懇:“你要理解大哥,我也是沒法子呀,這不,要過年了,如果不弄點錢,恐怕我這個年都過不去了。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男人把歸無艷的雙手緊緊地捆綁在了背后。然后,他在房間里四下打量:“那么,現在該從何下手呢?不如你告訴我,我該從哪里開始搜你的錢呢?”

“大哥,我是說真的,那三百塊錢已是我所有的家當了。”

“妹子,你要是不說實話,就別怪大哥了。”他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面前,雙手朝她的胸部抓去,“大哥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了,今天嘗嘗女大學生的滋味,也不錯。”

歸無艷感到非常害怕。她竭力往后退去,但他把她逼到門跟前,雙手緊緊地落在了她的胸上。

“寶貝兒,大哥就喜歡這樣的,夠刺激。”他的聲音里充滿了亢備。歸無艷的心在慢慢地往下墜落,就像是從高山之顛,迅速地滑向谷底。

透過外套,男人的手伸進了她的衣服里面。這是雙冰涼的手。歸無艷感到全身神圣的部位,正在被玷污。

她竭力求饒,但男人毫不理睬她,只能用一種變了腔調的聲音說:“放開我!”

男人的手開始揉捏她的身體,他的臉幾乎貼在了她的臉上。“你最好從了大哥,”他低聲說道,“在進來這棟樓時,大哥就觀察過了,整棟樓沒有別的人了。你就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男人的手把她捏得很疼。她拼命掙扎,但卻被抓得緊緊的,一點兒也動彈不得。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溢出。難道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就這樣失去了?她心有不甘,可卻又無能為力。男人嘴巴胡亂地啃著她的臉龐,歸無艷只能拼命地扭動身子,但這種毫無意義的掙扎,只能令男人更加興奮。

突然,她的手碰到了門鎖。一絲希望油然而生。她鉚足全身的力量,把它積蓄到自己的膝部,猛然間,她提起膝部向男人的下體頂去。接著,她聽到一陣慘叫。

“噢,老天!”男人大叫一聲。他的手突然從歸無艷的衣服內抽了出去。他雙手捂住襠部,慢慢地彎下了身子。“你傷到我的弟弟了,……你這個婊子。哎喲,我的弟弟……”

趁男人彎腰后退的那一瞬間,歸無艷使勁地甩了一下腦袋,把那厚厚的玻璃瓶底眼鏡從鼻梁上甩落在地。接著,她用雙手轉動了門鎖,房門打開了,她以飛快的速度朝門口的樓梯奔去。她邊跑邊用盡全身的力氣叫喊道:“抓賊呀,救命呀!”

她的叫喊喚醒了樓梯間的電燈,也喚醒了附近沉默的親嘴樓。不少樓房的電燈陸續亮了起來,緊接著,便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歸無艷抓住這一線希望,扯開喉嚨大聲喊道:“救命呀,唯我居有賊入室搶劫了!”

遺憾的是,她雖然能夠逃到樓下,但大門緊閉,需要有感應鑰匙才能打得開。她的鑰匙在房間里的茶幾上放著,剛才只顧逃命,哪里還有機會去拿鑰匙呢?她躲在門旁,一邊瑟瑟發抖,一邊著急地朝外面望著。

男人的腳步在樓梯間響起來。他每向前走一步,歸無艷的心就被揪緊一分。

男人猙獰的面孔終于出現了,歸無艷幾近窒息,她絕望而無力地拍打著大門,嘴里喃喃地叫道:“救命呀,救命呀!”

“你個臭婊子,本來大爺想玩玩就算了,可你卻踢大爺的小弟弟,”男人慢慢地將匕首橫在了胸前,“別怪我心狠手辣了,這都是你自找的!”

男人舉著刀慢慢地朝歸無艷走來。歸無艷雙腿顫抖,渾身發軟,靠著大門癱坐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外面一聲威嚴的叫喊聲響起:“把刀放下!”

男人一愣,未做理睬,繼續逼近歸無艷,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見一聲炮仗似的聲音響起,男人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快,把門撞開!”那個威嚴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接著,這聲音對歸無艷說,“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請你先讓開一下,我們要撞門了。”

歸無艷用盡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當她看到門外那頭戴警帽身著警服務的男人后,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這一松懈不打緊,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進大腦,她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昏倒在了地上。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一張狹窄的床上,褥子和床單上面,有濃郁的福爾馬林的味道。歸無艷眉頭緊皺,不知道后來又發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記得被警察救了,但后來發生了什么,她全然沒有知覺。天花板上的燈亮得刺眼,她用了很長時間才適應那種燈光。緊接著,她看到了學姐緊急的面孔。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見她睜開眼睛,學姐興奮地說。

“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在這里?”其實,不用問歸無艷也能想到,這種福爾馬林是醫院里獨有的氣味,而至于學姐為何在這里,肯定是警察通知她的。

“你醒來了就好,”學姐握起她的手,“天哪,你不知道,接到警察的電話時,嚇死我們了。”

“我們?”

“哦,是的,”學姐回答道,“美琪和秋生都來了。考慮到明天還要上班,美琪就先回去了,秋生現在還在派出所呢,他說要找人,狠狠地修理一下那賊人不可。”

“他……他……”想起那男人的雙手在自己的身上狠狠地揉捏,歸無艷又哆嗦起來。她記得在自己昏倒之前,那男人是先中槍倒地的,理論上來講,他也應該在醫院里搶救,可現在他卻在派出所里接受審訊,難不成他的身勢不重?

歸無艷的大腦混亂成一團。如果被人知道,她被那個可以當大叔的男人給玷污了,那以后還有臉見人嗎?

不行,絕不能讓那男人把這件事給說出去!

歸無艷掀開被子,就要起身下床。可是,學姐卻一把按著了她。“你不用著急,”學姐安慰她說,“發現你的時候,你全身上下好好的,并沒有受到什么損傷。”學姐壓低的聲音,“你的衣服也沒有任何的凌亂,加上你本身就瘦,別人是不會有什么發現的。只有我清楚,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我重新給你整理了乳罩。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以我未出世的孩子起誓,絕不會向別人透露一個字的。”

學姐的話讓歸無艷充滿感動。看著這個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女人,她再也無法忍受,抱著學姐號啕大哭起來。她的眼淚中既有屈辱,又有感動。學姐像抱著自己的親人一樣,任她把眼淚滴在自己的身上。

守在門口的民警,聽到動靜后打開房門,走了進來。“歸小姐,您醒了,那太好了。您確定自己身體有無大礙?”

“我沒事。”

“那行,還要麻煩您跟我去派出所一趟,”民警說,“對今晚發生的事情,我們還要做一份記錄。如果您確定自己沒事,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歸無艷點點頭。警車在醫院門口停住,民警正要把歸無艷帶到警車上時,學姐李冰攔住了他:“你在前面走吧,她坐我的車。”

民警看了李冰一眼,又看了看歸無艷。歸無艷緊緊地依偎在學姐身旁,就像是受到了驚嚇的小動物。民警只好同意,開著警車在前面帶路。

他們去的派出所離醫院不遠,不到五分鐘的車程,就駛進了派出所內。在審訊室的外面,隔著玻璃,歸無艷看到了那個劫匪。那個看起來很有教養的男人,此時全身哆嗦,面如死灰。無論審訊警官問他什么,都竹筒倒豆子般,悉數招了出來。

接著,歸無艷又看到了丁秋生。他正在與一名警官一起,邊抽煙邊低聲地交談著什么。過了好一會兒,他們兩人一同走過來。那位警官對歸無艷說:“經過審訊,那名罪犯已把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這是我們做的筆錄,您看一下,如果沒問題,你簽個名字,按上指印后,就可以離開了。”

接過審訊記錄,歸無艷飛快地在上面看起來。還好,那罪犯只交代了入室搶劫,以及持刀蓄意傷人的罪狀,對猥褻她的事情只字未提。她明白,那罪犯也很清楚,少認一條罪,就會少判不少刑期。再說了,即便是入室搶劫,只搶到三百塊錢,能有多嚴重呢。至于持刀蓄意傷人,要判多久,則要看他的造化了。

歸無艷把心放了下來。她在那份審訊記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摁下了指印。她用學姐遞過來的紙巾擦拭手上的印泥時,那位警官對她說道:“您也太不小心了,讓這么一個罪犯闖進自己家里。以后千萬要記得,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不過,以后我們也會盡最大努力,做好轄區的治安工作。那劫匪還供認了一個天大的線索,把南莊傳銷團伙的窩點供了出來,哦,對了,他就是因為搞傳銷,才弄得如此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們已連夜請示了市局和新區分局,準備明天天一亮,就開展打擊非法傳銷的專項行動。當然了,這一點,還希望您要暫時保密……”

歸無艷點了點頭。在與學姐和丁秋生一起離開派出所的時候,學姐說什么也不愿讓她再回唯我居。歸無艷只好去了學姐家,湊合著與她住了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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