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卿進宮以后先是去給皇上請安，得知皇上就歇在柳皇后寢宮里，倒是省了她一段腳程。

她到的時候皇上和柳皇后正在用早膳。

柳皇后覺得如今她已經不是外人，就把蕭如卿叫到了內殿讓她和他們一同用膳。

這還是蕭如卿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當今圣上。

皇上雖說已經年齡不小，但皺紋倒不是很多，只不過氣色不太好，時常咳嗽。哪怕如此，看向蕭如卿的眼中也是帶了尖銳之氣的。

明顯對自己最中意的兒子看上的女人不是很滿意。但如今木已成舟，他也拿她沒轍。

蕭如卿請過安后跪拜在魏勇宗面前，并未抬頭。

皇上沒開口，柳皇后也不敢說讓蕭如卿起來坐著。

魏勇宗收回盯著蕭如卿的目光，繼續喝粥，“今日昭凌那孩子沒同太子妃一起進宮嗎？”

蕭如卿低著頭鎮靜地答，“殿下還有公務要辦，今日便沒和臣妾一同進宮。”

柳皇后給皇上布菜，笑道，“昭凌這孩子也是，這么久沒來過。陛下若是想他了便同臣妾說，臣妾讓他來進宮挨打。”

皇上把筷子放下從飯桌上起身，柳皇后拿來外套麻利地給皇上穿好。皇上看著依然跪在地上叩頭的蕭如卿，“他別以后越發不懂規矩了就好。”

而后便出門了。

蕭如卿心想皇上說的他是指自己呢還是指魏昭凌呢？

等到皇上領著一干人等都離開皇后宮中，柳皇后又重新坐到桌旁開始吃早飯。

蕭如卿依然靜靜地跪著。

過了一會柳皇后說，“太子妃別跪著了，還沒吃早飯吧，喝點粥吧。”然后傳喚下人加了套碗筷和凳子。

蕭如卿舒了口氣，她現在身上還是疲軟無力的，沒用早膳不說一直這般跪著確實有些累了。

蕭如卿上次見柳皇后，還是當年易叢公主出嫁的時候，如今算來也已經過去了近四年。

四年未見，雖說外界總傳柳皇后身體不好，但現在看來柳皇后的氣色倒是比皇上還要好很多。

不曾增添皺紋，且因為精神不錯，要比此前看上去年輕一些。

以前蕭如卿沒有見過楊嫂也不知道其中的淵源，僅僅是覺得柳皇后同楊皇后的畫像很相像罷了。

現在再看，蕭如卿覺得兩個人除了皮囊，連氣韻都有些神似。

真不知道是說皇上深情好還是薄情好。

柳皇后也在審視著蕭如卿，從前她便知道蕭家這個小姑娘聰明伶俐，但左右也不過是一個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嬌滴滴的小孩子。

卻沒想到自從兩年多以前她外出祁連，一番操作真是讓她感慨當初可真是被她的長相給蒙了心。

柳皇后給蕭如卿盛了一碗粥，笑道，“太子妃之前為了國事一直在外，皇上其實也是心存感激的，方才的事情太子妃不要放在心上。”

蕭如卿誠惶誠恐地答，“母后可真是折煞臣妾了，您和皇上皆是臣妾的長輩，臣妾年齡還小很多事情不懂，還要感謝母后和父皇的調教才是。”

柳皇后心中暗想她還裝的挺像，也掛起誠懇的笑容，“此前你不僅為了國事煩憂，還為了易叢和我的家事擔憂，我才真的是要好好感謝你。”

居然這么快就切入正題了。

蕭如卿正想要說話，柳皇后就接著道，“方才皇上說太子已經許久不曾進宮，我知曉他平時事務繁多冗雜，沒時間也是正常的。正好如今你們新婚，過些日子我帶著易叢一起去看看你們，教育教育他也看看你住的舒不舒服，可好？”

蕭如卿連忙起身叩拜，“臣妾和太子殿下不勝欣喜。”

柳皇后把蕭如卿扶起來，“快起來，你這孩子，怎么動不動就跪。”

看蕭如卿又重新坐到了桌邊，柳皇后接著說，“你今日來的倒是巧了，一會你皇嫂也要來請安，我記得你們小時候和易叢都是經常一起玩耍的。”

蕭如卿點頭，“是的，那時候公主還有崔姐姐經常來臣妾家中和家姐玩樂。”

“我記得有一次易叢還專門請示了皇上借行宮一用，你們幾個便一起去了，鬧得昭凌那孩子回來以后好訴苦呢。”想起易叢小時候的事，柳皇后眼里閃著溫柔的光。

蕭如卿笑答，“定是我太過鬧騰，連易叢姐姐都替我遮掩不住才吵得殿下受不了了。”

柳皇后看著蕭如卿精致的五官，收起了笑容，“誰又能想到，多年以后他竟然費盡心機選擇了你呢。”

聲音不大，但蕭如卿卻聽得真切。

話音一轉，柳皇后再次笑了起來，“我聽說此前易叢去了蕭府送你出嫁，從安那孩子因是你們皇嫂便去了東宮。想來你們定然也許久未見了吧，你不如留下見一見她？”

這個因果關系雖說并不是很明確，但蕭如卿心中還是樂了。

這樣的話正中她下懷，省得她去想借口了，“是。”

皇后想看戲，那蕭如卿并不介意當次戲子。

沒多久，下人就來報說是各宮娘娘和大皇子夫人前來請安了。

柳皇后去更衣說要準備些東西，蕭如卿就先前去正殿了。

一進門就看到一眾鶯鶯燕燕坐著，胭脂香氣灌滿了屋子。

各宮娘娘大多年齡同皇后和皇上差不多大，不過保養得當看起來還都甚是貌美。

其中也有幾個年輕的妃子，想來是這些年新入宮的。

崔從安在一群人中，顯得有些不同。

她的相貌一向都不是最美的，更不能說驚艷，但時隔多年愈發沉淀，眉眼間那絲刻薄和容貌奇異地融合，平添了一股美感。

可惜了，這般不同于常人的美，魏昭元和魏昭凌卻是不懂得欣賞的。

蕭如卿身上一抖，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若非是在眾人面前不好表現出來，她差點就要給自己擦擦汗了。

其中有一個打扮穿著都很是華貴的女子，那是譚貴妃，如今譚將軍的女兒。易叢嫁到譚府后沒多久她才入宮，但這些年卻一路直升至了貴妃。

蕭如卿覺得倫理上有些亂，自己女婿的姐姐竟要和自己共事一夫，也不知道柳皇后心里是什么想法。

一眾妃嬪見到蕭如卿后臉上的表情真的是五花八門。

蕭如卿跪下給各宮娘娘都請了安后正打算起來找個地方坐著，譚貴妃就開口了，“皇后娘娘還未出來，太子妃只給我們請了安，不得等一下皇后娘娘嗎？”

蕭如卿剛剛直起的腰只好又彎了下去，“是臣妾不懂事了，謝謝娘娘提醒。”

譚貴妃接著道，“以前公主出嫁的時候本宮沒有去前廳，并未見到太子妃，如今終于得見真顏了。不出本宮所料，當真是好漂亮的一張臉，太子的眼光真是沒錯。”

而后對一旁坐著的另一個嬪妃說道，“姐姐，妹妹說的可對。”

那嬪妃笑答，“太子妃確實是年輕貌美，我們這些人都老了，也就妹妹你還能同她們這些小輩來比一比啦。”

譚貴妃捂著嘴笑了起來，似是想起了什么，對一直坐著沒說話的崔從安說，“我記得，大皇子夫人你們都是認識的吧，當年我還待字閨中的時候便聽聞崔尚書曾遞過折子說要給太子說媒呢。”

一旁的嬪妃說道，“妹妹說的不假，這事我也聽過，聽說當時大皇子夫人還著人去尋太子最喜愛的劍譜，只為了討太子一笑。”

一些人跟著笑了起來。幾年不見，蕭如卿沒想到崔從安如今的日子竟是過成了這樣，但即便如此，也輪不到她來說話。

崔從安想來對這場景也是習慣了的，沒什么波瀾地說，“不過傳言而已，家父當時便是看中了大皇子，”眼神瞟了一圈，“傳言大多都是假的，各位娘娘身處后宮之中，想來對臣妾的經歷也該有所體會，望他日娘娘們也勿被傳言擋了路。”

隱晦的威脅讓蕭如卿心里暗暗叫了個好。

可譚貴妃卻沒想善罷甘休，“皇妃說的不錯，傳了那么多年的事情都沒見著個影子，結果最后從沒一點風聲的事倒成了真。傳言果真是信不得呀。”

還在地上跪著的蕭如卿依然不說話。

原本對著崔從安的譚貴妃扭頭看向蕭如卿，“太子妃，你說我說的可對呀。”

這下蕭如卿就不好置身事外了，她直起腰看向譚貴妃，“娘娘說的也有偏差，臣妾此番回京聽嬤嬤給臣妾說娘娘還在閨閣時便對皇上芳心暗許，暗送秋波，臣妾想著這話定然是不假的。”

譚貴妃眼睛瞇了起來，正待說話，柳皇后就走了進來，滿屋妃嬪們紛紛站起行福禮請安。

柳皇后看著跪在屋子正中央的蕭如卿，“太子妃怎得還在地上跪著，剛剛新婚便跪了一個早晨，昭凌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心疼的，快快起來吧。”

“謝皇后娘娘。”蕭如卿站起來坐下后心想，自己若不是從小便練武，估計今天是要有些吃不消了。

譚貴妃沖著柳皇后笑道，“太子妃剛才已經給我們都請了安，她在等皇后娘娘，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

柳皇后讓人把自己做的糕點端給各個妃嬪，“她方才已經同我吃了早飯見過我和皇上了，貴妃你可莫要因為你是個聰明的就隨便誆我。”

依舊是不重的柔聲細語，卻讓譚貴妃說不出了話。

柳皇后看向各宮嬪妃，“各位姐姐妹妹們嘗嘗我的手藝，”而后轉向譚貴妃，“貴妃妹妹你也嘗嘗。”

譚貴妃捏起糕餅放到嘴里，贊嘆道，“皇后娘娘的廚藝臣妾一向是佩服的，若不是多年的練習怎會有這般的美味，臣妾真是自愧不如。”

崔從安接口，“我記得太子殿下的廚藝也是不錯的，如卿妹妹應該也知曉吧。”

“臣妾還沒有那個福分去品嘗殿下的廚藝，不過臣妾姐姐做飯卻很好。想來廚藝的高低還是同天賦有關的。”

蕭如卿拿個糕餅放到嘴里。